第八十章


    胤禛手中提燈,一步一步往回走。耳邊風聲呼嘯,一片片雪花灑落在肩膀上,打濕半邊肩膀。織上暗龍銀紋的靴子踩上雪地,嘎吱作響,他混不在意,小巷幽森冰冷,舉頭不見星月,四周狹小。腦海裏盡是那人的音容笑貌,他的心又熱又冷,愛戀使他想起心上人渾身暖洋洋 愛人的絕情又讓他骨頭冰冷。


    何時愛上他的?


    不計流年。


    驀然回想,音容笑貌深刻心底,無法抹去。


    縱容遍體鱗傷百死不悔。


    他渴望權力,又渴望他,皇阿瑪重病,一個瞬間,起過陰暗的念頭,轉念,他該多傷心,隻要想到他會流淚心口就疼的無法喘息。與太子周旋,千方百計取到藥,得到的什麽?是他的不信任,冷漠的視若無睹。


    他可真狠心。


    如墜冰窟。


    天再冷也抵不過心中的冷。


    軟軟一團會撒嬌的孩子何時變得冷漠對他狠心?


    皇阿瑪的錯。


    轉念一想,他若為皇權掌天下,定要建一座金屋,將心愛之人永遠關起來,不見外人,誰若窺探,誅九族!皇阿瑪做的不過分,可他還是不甘心,他能等!


    箱子口暗香襲來,清冷飄渺。


    他心念一動,快步走過去,視線豁然開朗,滿地雪白,反射銀白的光。青灰色牆角探出一枝白梅,潔白的花瓣淡黃的蕊,暗香襲人,靴子裏腳趾冰冷,卷曲在濕漉漉的靴子裏,聞到花香,悄然展開,心情舒暢。他卷起衣袖,蹬上牆麵,靴地一滑,半個身體掛在牆麵上,手臂用力,肌肉糾結,腳下再蹬上牆麵,衣料摩擦,染髒一片,探手觸碰到粗糙的樹枝,用力折下。


    跳下牆頭。


    手掌是灰,衣服上也是灰,髒亂不堪,滿身狼狽。


    他舉著梅枝微笑,疲憊暗沉的眸子如茶葉入水,煥發出勃勃生氣。輕嗅暗香,滿心歡心。


    他跟毛頭小子一般,急於向心上人獻殷勤。


    一手帶大的孩子,其實心腸軟著呢。


    他再度提起燈,琉璃宮燈美輪美奐,繪上絕世美人的琉璃麵在燈火明滅下栩栩如生楚楚可人。


    再美也美不過他心尖尖上的人。


    拱手江山,隻為討他展顏一笑。


    恨不得掏心掏肺。


    一條巷子快要走到盡頭。


    他忍不住哼起小調,歡喜的快要傻掉。


    就是個傻子。


    一個粉色的人影闖進他的世界,女子麵容清麗脫俗,眼神柔婉,幾分相似他的心上人。


    這人好生讓人不喜。


    他擰眉,後退一步,女人貼著他的胸膛跌落雪地,雪花四濺,黑壓壓的發零星的白,臉色蒼白,惹人憐愛。


    哪裏來的人,這般不懂規矩?大庭廣眾居然撲倒娘家婦男?讓他心上人知道還得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親愛的我為你守身如玉哦(w)!他清清嗓子,正欲開口訓斥,那女人目光帶淚,顫悠悠道:“妾見過皇上。”


    一句話,他的世界轟然崩塌,看不見的玻璃世界碎成粉末,尖銳的碎片紮進心髒,柔軟的肉疼的流血,梅花暗香,無法撫平悲傷。


    他忍不住彎下腰,眼眶熱流湧出從指縫中滴落,雪地上融化出淺淡的痕跡。


    “皇上皇上……”女人慌慌張張來扶他,眉宇清麗。


    是呢,她是他按照心上人的模樣選出來的,可讓他作嘔。


    跟在後麵的蘇培盛趕過來隔開女人,緊張:“萬歲爺。”


    萬歲爺……


    一條巷子好似走過不知流年,他已經登基數年,卻再也不見他的蹤跡。


    皇帝手執白梅,挺直腰背,目光疲憊倦怠,深沉晦暗,生機抽絲剝繭從眸子深處消失,一步一步往前走,前麵是琉璃飛簷,金鑾殿,他有著後宮三千,每一個身上都有他的影子。


    可他卻消失無蹤。


    風一吹,白梅落地,白雪覆蓋,腳一踩,碾落成泥。


    他還去討誰歡喜?


    拱手江山他也為之不屑。


    想起一事,他頭也不回,聲音冰冷:“莞嬪窺視帝蹤,其心不軌,著降為答應,剝奪封號。”


    他想,要重新弄個棋子去弄死年家,好在老八十四都老實,除了太子外哥幾個兄友弟恭,咱老康家不缺人,哥幾個能把領兵打仗管理六部三卿編修書庫都齊活,還會賺錢。不怕幾個小跳騷。


    就是太過思念他。


    紅磚青牆,四四方方的天空,漫天白雪,寒冷徹骨。


    蘇培盛看著地上的失魂落魄的女子歎氣:“莞問嬪,不,甄答應,請吧!”年輕的小答應不懂事,爭寵花樣百出,成一宮主位,何必去學這下作手段?也算她倒黴,莞嬪入宮以來甚為得寵,與年妃相互爭鋒,眉宇間那份相似讓萬歲爺容忍許多,她的那些手段哪個不知道?可惜,年年這個時候,都是萬歲爺忌諱的時候。他跟在身後,好似看見那個還是四阿哥的人,折摘喜歡的梅花送給心愛的少年。


    誰若驚擾,便是萬劫不複。


    莞嬪這是被誰指點了吧……


    蘇培盛搖搖頭,有幾分羨慕給先帝守陵的前大總管李德全,唉,守在那裏,在萬歲爺前麵可有著天大的臉麵。


    蘇斐取得藥後不再停留,連夜策馬狂奔,趕回塞外。康熙的病不能再拖,回去的時候滿身灰塵,厚厚的泥土在衣袍外凝結成泥塊。


    狂奔入帳,將熬好的藥給康熙灌下


    。男人咳嗽兩聲,臉色蒼白消瘦。


    十四與胤禵在帳內。


    “這次回京,你可有見到四哥?”


    十四問他。


    “見到了。”


    “這藥是他給的?”


    “不是……不過,他倒是有準備,我搶先一步。”蘇斐想想胤禛,決定不黑他,在十四心裏給他哥佇立一個偉大的形象。


    “太子如何?”胤禵問到點子上,他與胤禎俱是擔憂康熙,不過比之胤禎,他更多一份關心自己的對手,雖然放下爭奪之心,可一個是嫡子一個是長子,彼此之間爭鬥數十年,算是知根知底他能放下,那太子呢?有索額圖在,太子會沒有蠢蠢欲動之心?別以為他是瞎子,派去京城的人馬好幾撥,沒一個回來。


    蘇斐眼裏隻有康熙,給男人擦去額頭汗水,回頭,目光森冷:“派去取要的三批人馬都被太子扣下,沒有一個回來,你說他是怎麽想的?”


    胤禎與胤禵臉色劇變。


    “可惡!”胤禎握緊拳頭,眼中怒火閃爍:“那是皇阿瑪!他是阿瑪最疼愛的孩子,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良心?


    早沒了,莫說太子,胤禎與胤禵若不是跟康熙單獨處出感情,隻怕也是沒良心的。


    所以,指望太子的良心?


    天大的笑話。


    “莫急,等回京之後,再細算這筆賬,京中有胤禛與胤禩,暫時出不了亂子。”他冷冷淡淡。


    胤禛與胤禩聯手還奈何不了太子?又是一個笑話。


    康熙喝下藥後第二日醒過來。外麵一個難得的大晴天,陽光明媚,皇帝臉色疲憊,眼中卻笑意盈盈。看著蘇斐,溫柔多情,舍不得移開,恨不得將他吃下去。蘇斐在熬雞湯,將上麵一層雞油舀去,頭也不抬:“我有那麽好看?”


    “你最好看!”


    嘴巴甜的皇帝。


    說實話,他是當真好看,眉目如畫,似水墨氤氳清俊,臉色白皙,身體修長勻稱,流線型的小肌肉,還有……手感超好的小屁屁……皇帝猥瑣嘿嘿嘿嘿。


    “笑個毛!”


    “哐當!”


    “哎喲。”


    康熙捂著腦袋直叫喚,地上一個小湯勺直接砸中他的腦袋,仗著是病人就胡鬧,蘇斐手下很留情。


    熬好湯,一勺子一勺子喂給他。


    他跟孩子似得,乖乖張嘴,咽下,時不時傻笑。


    雖然活動不便,雖然不能上馬,但是,這樣的日子,他更為喜歡,哪怕下半輩子都這樣,隻要有他也無所謂。


    “太子殺了三批取藥的人,你打算怎麽辦?”


    “恩?”皇帝吧唧嘴:“再來一口。”咽下雞湯,不急不慢:“回京城再算賬,保成太過心急,一心倚重索額圖,索額圖不比索尼,他有做過哪件好事?但凡朕要做的,他都反對,哪次是他反對成功的?他支撐的,都是錯的,他與明珠,朕都留不得,明珠比他懂得進退,保清不爭是好事,朕也能留他一命,索額圖,是萬萬留不得。”


    “太子呢?”


    “圈禁是他最好的下場。”


    康熙心狠,是真狠心。


    捧在手裏的孩子,不如他意一旦走上歪路,是絕不會給第二次機會。


    蘇斐給他喂完雞湯,他又處理一些要緊的事,再度倦倦睡去,他似乎,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付出的精力身體無法跟上隻能用睡眠來補上,不管怎麽說,他的身體,在大病一場之後變的更差。少年躺在床上,耳邊是男人沉重的呼吸聲,帳子裏熄滅燭火,外麵月光滿地,似有蟲鳴之聲,這個季節罕見的蟲鳴。蘇斐睡不著,莫名的焦躁,來自未知命運和已知卻無法改變的悲哀,他霍然起身,小心下床,披上衣服。掀開帳篷,冷風刺骨,一個人影站在月光下,辮子一甩一甩。


    “還沒睡?”


    他走過去,長長歎氣,長夜漫漫,睡不著的也不止他一個。


    對方詫異:“你也睡不著?”


    “恩。”


    “你……你與皇阿瑪……”


    他吞吞吐吐。


    “你看到的那樣。”蘇斐沒打算藏著掖著,若是無法接受,我們還是朋友,要是不做朋友也無所謂,但是,胤禎估計不會介意的,他那份小心意他隱約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在月光之下,他們之前有一個吻,一個不開竅之前的吻。清淡如白水,十四先是有舒舒覺羅,如今與福晉舉案齊眉,想必早就熄滅這點心思,沒關係,他連他哥都能幹掉,還怕他?不介意親自按按按,弄掉他的心思。可憐的小十四,他有點壞心眼。


    沒曾想,胤禎隻是“哦”一聲,不再說話。


    他看著遠方,黑漆漆一片,目光深沉。


    在蘇斐不知道的時候,十四已經完成他的蛻變,由男孩到男人,從旁觀者到政治的參與者。


    胤禎過半晌才啞著嗓子:“這次回京,太子……”


    “如你所想。”


    “是嗎……”胤禎反而有些迷茫,他一直以太子為目標,在眾多兄弟中,康熙最喜愛的唯有太子,嫉妒和羨慕,可現在,太子倒台反而有些不真實:“你覺得,皇阿瑪屬意誰?”


    “噓。十四,別亂猜,他選擇誰,就是誰,你隻需要跟隨他的命令就好。切忌,不要出頭,也不要亂來。”


    康熙的可怕,他的兒子軍團捆在一起也比不了。


    哥幾個能窩裏鬥,因為他們有個老子,隻要別謀反,再怎麽鬥都出不了事,他們老子在他們這般大事,已經幹掉鼇拜幹掉吳三桂收複台灣,順便已經幹掉葛爾丹,麵對的敵人,不是死就是我亡,他頭頂上除了親征前幾年有太皇太後之外,剩下的全是自己撐過去。心智膽量,那個時候磨練出來,兒子們再要比,不說天賦,也沒那個環境和條件。


    隻能今兒你戳我一下,明兒我打你一下。


    窩裏橫。


    莫要與康熙爭。


    蘇斐覺得風大,準備離開,方起身,衣袖一緊,十四仰頭,月光下眸子閃閃發亮:“要是沒有阿瑪,你會不會……”


    “不會!”


    他一聽就明白這熊孩子要說的話,不愧是兩兄弟,伸手使勁推開他,手掌將他的臉擠成一團。


    “阿斐你唔藥……”


    “閉嘴!”


    要備胎也是你哥,熊孩子沒事別瞎熊熊,哥忙著呢!!


    鬧過大半夜,倦意上湧,回到帳篷,剛躺下,忽然響起聲音。


    “十四那孩子,與老四不愧是兄弟。”


    “……”


    “眼光倒是不差。”


    看上哪裏不好看上他捧在手掌心裏的。


    “吃醋了?”


    他一伸胳膊,抱住康熙,拍一拍:“別吃醋,十四個熊孩子怎麽能跟你比?你才是我心中最帥的男人!!我向你保證!”


    “真?”


    “比真金還真!”


    老男人也是要甜言蜜語哄的,他半夜沒睡倒是出乎蘇斐意料,那份不經意間淡去的焦躁再度襲來,一個深埋在地底的炸彈一般,時時刻刻是個隱患,他分分秒秒都在擔憂,眼睜睜看著康熙一天天衰弱下去,看著自己喜歡的心上人死去,無法停止的時間,那種痛苦深入骨髓,害怕哪天起床,就聽見他西歸的消息。這樣的日子,對於彼此來說,是可怕的折磨,康熙是看著自己變老衰弱無法抗拒,而蘇斐,卻是眼睜睜無能為力,那種痛苦,太過可怕。


    他狠狠一抹臉,閉上眼睛,埋頭進男人的懷裏。


    他的肌肉依舊結實有力,胸膛心跳平緩,已經不一樣了,每跳一聲,就是流逝的生命力。


    蘇斐不再說話,數著他的心跳聲入睡,他不知自己還能忍受這樣的日子多久,舍不得,不忍心,又難過,悲傷和痛苦,久而久之,彼此無法麵對,那份愛,也會消失。


    所以,他到了必須下決定的時候。


    半旬後,皇帝回鸞,途中葛爾丹吞金自盡,其女陪葬。康熙萬般無奈提著葛爾丹的頭顱去祭祖廟,太子與雍郡王廉貝勒出城相迎,百官十裏跪地,兩道百姓圍觀。皇帝與太子抱頭痛哭,父子情深,相攜離去,蘇斐臨走前偷偷看一眼胤禛,這貨很淡定,一點沒有背地裏賣了太子的跡象,其實太子的底子都被他掏的差不多。可怕的男人,回到自己的府邸,稍作休整,將帶回來的東西贈與黛玉和林海。睡到半夜,風雨大作,一道霹靂驚醒他,有人敲開郡王府的門。


    順便一提,葛爾丹一戰後,各有封賞。


    十四封郡王,胤禵無賞,功過相抵,蘇斐封郡王。


    李德全冒著大雨帶著兩個侍衛過來,焦急不安,見麵的第一句話就讓蘇斐悚然一驚:“小主子,昨兒萬歲爺看了一夜的折子……又吐血了!”


    “找太醫沒?”


    “萬歲爺不讓找太醫!”


    他就知道!


    蘇斐不意外從李德全嘴裏聽見這話,李德全回來找他,就真拿康熙沒轍。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空蕩蕩的,疲憊無力。


    蘇斐眨巴眨巴眼,將注意力拉回來,壓下心中的古怪,跟著李德全去找康熙。馬車顛簸,將那份感覺一點點顛簸出來,四肢百骸,他竟然無法控製,任由絕望和悲痛無力侵襲。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你為他流盡鮮血生死與共,他卻渾不在意,一邊說愛你,一邊肆無忌憚糟蹋自己,他仗的什麽?他憑什麽!!!


    咬緊牙關,再多的憤怒也隻能咽回去。


    自己選的路,絕對不後悔。


    下車撐傘,一路匆匆,衣擺下方打濕一片,泥濘濺滿靴麵,琉璃瓦屋簷下,雨落成簾,看不清五米開外,外麵巡邏的士兵穿著蓑衣來來回回,打更宮人拉長調子,路過養心殿遠方,調子又低了去,生怕驚擾九五之尊。養心殿裏一盞燈,皇帝根本沒睡,前腳踏進去,後腳就聽見他低低沉沉的咳嗽聲。一手執朱筆,一手拿帕子捂嘴,帕子拿開,滿手鮮紅,扔到一邊,他淡然自若,隻一低頭,銀絲夾雜黑發,刺目驚心。


    他就站在遠處看著他。


    不出聲,李德全也不敢出聲。


    康熙叫了一聲李德全,得不到回應,又叫一聲,擦覺不對,猛然抬頭,目光灼灼銳利如刀,乍見蘇斐,又驚又喜,還有一分尷尬和懦懦,手悄悄將一旁的帕子藏在屁股底下,這才訕笑:“阿斐你怎麽來了?外麵下著大雨,有沒有著涼?我讓人給你準備熱水,要不咱們去洗溫泉……”聲音越來越低,直至不見,少年的臉色蒼白,目光冰冷,太過可怕,讓康熙觸目驚心心驚肉跳,心生不好,話也不敢說,慢慢起身,嚐試走過去。


    他走一步,他後退一步。


    蘇斐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看的康熙發毛,陡然一轉身,什麽也沒說,大步走了出去。


    外麵暴雨,風聲呼嘯,撐著一把傘鑽進雨中,五六米就不見蹤影,男人追出來,衝進雨中,什麽也沒尋見,身上濕透,大雨衝刷,小太監使勁給皇帝打傘,遮住皇帝,自己濕透。康熙左右尋顧,茫茫然不見蹤跡,他好像又做錯事。明明隻是想將一切都處理好,交給下一代,然後自己騰出時間和阿斐單獨相處的,他總是做錯事,在跟阿斐在一起,他根本就沒對過。


    五指緊握,空蕩蕩。


    心頭失落迷茫。


    他們之間,是從哪一步開始錯的?


    他不知道。


    隻是走著走著,就走岔路,回頭時,已經不見對方的痕跡。


    蘇斐無法容忍他將責任淩駕於生命之上,他卻責任高於一切。


    到底是哪一步走錯的?


    男人拖著步子往回走,眼神茫然,肺部一痛,一口血噴湧而出,身體踉蹌,手掌被人扶住,對方掌心結實有力,他慢慢抬起頭,眯起眸子,舌尖吐出一個名字:“胤禛?”


    對方麵容俊美,沉穩如山,眼神透著關切和焦急,康熙卻覺得渾身不安,不是來自權力的不安,而是生命,他生機勃勃,正值盛年,他已遲暮,甚至一天不如一天,在心上人的眼皮子底下,他甚至笨拙到剛剛惹心上人生氣,這個一個對心上人懷有異樣感情的兒子在身邊,皇帝由衷不安。


    胤禛垂下眸子:“皇阿瑪,請宣太醫。”


    “不用。”


    “皇阿瑪,身體重要!”


    胤禛是個固執的人,康熙更是個固執的人,皇帝冷冰冰的一眼使得他渾身冰冷,透心涼,那些話到了嘴邊,怎麽也說不出來,隻能看著他的皇阿瑪一步一步邁著堅定的步子走回養心殿,背挺的筆直,魏然如山。


    他的驕傲,他的權利,他的愛人,不容許任何人染指。


    所以,蒼老的雄獅不敢露出一絲老態,一旦軟弱,等待他的是被驅逐的下場。


    哪怕是皇帝。


    再處理掉太子之前,雖然他不得不承認胤禛是個好孩子,老八十四也不差。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倒下!!!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趕上噠,俺回家現碼的,八點半才回來,最近開分公司,然後俺們客服轉前台,又要忙碌中,每天背新的資料,開會,還有準備剪彩的禮儀程序,每天九十點才能回來,所以這兩天更的有點不確定,但是俺會補上的,估計還有兩萬字完結,幾個番外,零碎能湊到30萬字吧,麽麽噠,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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