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天地,風吹沙走,七崎桑子連夜穿越沙漠,雖然因為力量沒有完全恢複,仍是走幾步一喘的節奏,但一想到可以馬上見到大森林和小夥伴,她也就把這些勞累統統丟到了腦後。


    天大亮的時候,她終於能遠遠地看到一片綠了,這個時間野人差不多該出來習慣性的每日一望了。


    可當七崎桑子再往前走兩步,她就聽見了遠處有野獸的低吼聲,定神一看竟是兩隻半大不小的獅子從森林躥出,沒一會兒就來到她麵前,還對她呲牙咧嘴。


    啊,是她走之前從獵戶手上救下來的幼獅,沒想到才一個月就大了兩圈。


    七崎桑子丟下那一大袋,張開手衝他們笑道:“不認識我了嗎?你們兩個崽子之前沒少在我身上揩油。”


    那兩隻獅子緩了兩步,麵上沒了猙獰,皺起鼻子在聞個真切,等到終於明白眼前人是誰以後,馬上就變成了兩隻大號的貓咪要撲上來。


    隻是有人的動作比它們還快。


    七崎桑子眼前撲來個黑影,滿是毛躁的觸感,熟悉的溫度與味道抱了個滿懷,那家夥還哼哼唧唧的用自己的叫聲表達喜悅。


    七崎桑子好笑地回抱住他,雖然有些嫌棄這個忽然變得這麽會撒嬌的野人,但還是很認真地說了句——


    “我回來了。”


    讓那些深宮大院裏的爾虞我詐都去見鬼吧,七崎桑子回到了這兒才真的有了徹底的放鬆,大概就是所謂的歸屬感吧。


    回來了,就不打算走了。


    可是沉溺於這份喜悅的七崎桑子卻沒有發覺,其實她的身後早已有人跟了上來,魔力的仍未恢複亦是給了他最好的動手時機——冰冷的長針已瞄準了她的身體。


    “唰——”


    寒光以極速襲來,而最先發現的人是一直抱著七崎桑子的野人,重逢的驚喜在此刻被可能失去的恐懼壓到,根本沒有考慮,他本能地把在自己懷裏的七崎桑子推開。


    而這一針已經牢牢地紮在了他的胸口。


    七崎桑子摔在地上,仍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直到她看到野人直直地倒在地上不再動彈,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什麽都沒有了。


    比她反應更快的,那兩隻獅子已經衝到放冷針的方向,死死咬住了躲在暗處之人的衣角,下一口或許就是他的喉嚨。


    但那人的力量遠在兩隻還未長大的獅子之上,幾拳就將它們打開,痛得在地上無法站起,隻得嗷嗷直叫,發出微弱的警告。


    七崎桑子挪著步子到野人身邊,那對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已經閉緊了,胸上是一隻看不出材質的長針,傷處周圍的皮膚迅速發黑蔓延,似乎已經不是單純用劇毒來指代的東西了。


    不要緊……先冷靜,野人不是神仙來著嗎?對……沒錯,神仙一定有自動過濾功能……一定沒事的,一定……


    那人拍拍染了灰塵的衣裳,踏經幼獅走向七崎桑子,雖然剛才有了意外,但並不妨礙他取下眼前女人性命的任務。


    隻是他沒有想到的,當他的武器再次指向她時,那個緩慢的側臉後夾帶著幾近仇恨與絕望的目光讓他完全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麽,僅是這麽一眼帶感了他從未有過的恐懼。


    殺了她……不然死的就是自己。


    他很清楚地認識到了這點,但是勉強捏緊舉起的武器卻揮空了,連一秒都不到的時間裏,眼前的女人已經不見了,速度快到甚至連殘影都沒有完全消失。


    還未反應過來,他的喉嚨已經被死死扼住了,對方的指甲陷進皮肉,不知何時已到他身邊的女人或許隻要一用力就能結果自己的生命。


    神……神的力量?


    果然如那位大人所言,他還是大意了。


    “把解藥交出來。”七崎桑子的強大意誌裏或許就體現在這一刻,她在用盡全力地忍耐沒有把他的腦袋整個擰下來。


    男人歎了口氣,他知道這個任務要失敗了,除了他的大意,那位大人或許也沒有完全估算準確吧。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七崎桑子冷冷地說著,她的雙目已經徹底放空,理智也正在逐步消退,可是很快的,她的眼睛又被近距離的一片血色染紅了,紅到能讓她從莫大的悲傷中稍有清醒。


    嗯,她手下的男人死了,全身沒有征兆地開始迅速發紅發燙,然後在一瞬間爆裂,四散的血肉濺射她一身。


    “喂……你還沒有拿出解藥,你死什麽死?!”七崎桑子癱坐在地上,一手一手地將混著血肉殘渣的沙子聚攏,像瘋了一樣一聲聲地質問著。


    她當然不會得到任何回應。


    獅子的低吼漸漸將七崎桑子的理智喚回,她捶打了下自己的腦袋,立刻回到野人的身邊再做詳細的檢查。


    她認清了眼前的事實,神什麽的根本就是扯淡,就算是神,也會傷也會死。


    她的心口一陣絞痛,喉嚨一甜就是一股血腥味上湧,忍不住一口吐到了地上,血色發黑。


    七崎桑子愣了愣,忙扯開了自己的衣服,胸口上果不其然有了同野人一樣的傷口,繼續向四周蔓延開——她也中毒了。


    兩個人用的是一顆心,七崎桑子和野人早在那一刻起就是命運共同體了。


    可現在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解藥,七崎桑子知道那個男人要殺的是她,在這個時候想要滅她口的人會是誰,答案似乎呼之欲出——烏魯克。


    她也很想說也不一定是烏魯克,說不定是基什的報複,說不定是單純地有人看她不順眼,可理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


    “……吉爾伽美什。”


    她的手指用力地摳進了沙石,勒出一道道血痕,然後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泄憤似的一記捶打在


    地麵留下了一個深坑——


    “吉爾伽美什——!!!”


    七崎桑子的命是野人給的,他死她也無法獨活,但哪怕不是這樣,她都要救野人,這條命是要還的。


    她將野人安置好後,就用盡全力地離開了,她不得不回去,再一次地回到烏魯克,去尋求救治野人的辦法。


    她知道的,烏魯克在哪兒擁有最好的醫師,在哪兒擁有可治百病解百毒的靈藥——伊安納神廟,在這個醫療不發達的時代,神職者同時也擁有醫者的身份,所以與其冒著被幹掉的風險去王宮求那貨,還不如她自己去找。


    對於神廟的內部構造,七崎桑子不算了解透徹,但大概還是清楚的,繞進放藥的房間並不是難事。


    雖然大白天做賊的感覺很奇怪,加之隨著時間流逝更加深入血肉的毒素,她找東西的手腳並沒有多快,隻得認準看著金貴的往兜裏塞,等下還得逮個人問問清楚,萬一吃錯的話臉都得綠了。


    “你要找什麽呢?”大門方向傳來一個有些甜膩的女聲。


    七崎桑子的手頓了一下,她有想過自己被發現,但沒有想到會來的那麽快,更沒想到來人會是她。


    “嘛,不管怎麽樣,我都很高興能在這兒見到你。”伊南娜握著權杖,對七崎桑子笑得溫婉恬靜。


    嘖,這個女人可不好對付。


    有道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逃不過就隻能被逮了。


    七崎桑子知道在這個時代,哪怕來了全班的哈桑一起上都一定能對神造成真正的傷害,但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狼狽。


    其實不需要伊南娜使勁,她也會自己倒下去,毒素擴散得很快,或許再過會兒她連走步的力氣都要沒了。


    “區區一個人類,竟敢用肮髒的身體碰觸神的東西,你該想到的,會有什麽下場。”伊南娜攤直手指,打量自己修剪得剛好的指甲,說得像是毫不在意,“也虧得你中了這麽深得毒還能回來。”


    “……是你幹的?”七崎桑子之前確實把她算漏了。


    “雖然真的很想承認,但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動手,我可是被……”伊南娜一頓,沒有接著說下去,反而撐著下巴笑得越發嬌豔,“啊,讓我猜猜,是誰會想殺你呢?”


    “……”七崎桑子麵色沒有變,隻是牙關咬緊,盡量看似平靜得看著神座之上的女人。


    伊南娜伸出一個手指,貌似恍然大悟地說道:“啊,我知道了……真是壞心呢,我們的王,明明你可是他布的局裏最重要的一顆棋子,竟然就這麽要把你……”


    伊南娜越說越慢,故意勾長了尾音,將殿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而後露出滿意的笑容:“真不愧是我們烏魯克的王啊。”


    “你要殺的人是我,身為女神的你應該不會亂殺無辜吧。”七崎桑子還是問出了口,雖然她知道這句話是白問的,“我的朋友被誤傷了,無論你要對我怎麽樣都好,但可以救他一命嗎?”


    “我唯一在乎的人類僅是烏魯克的子民哦。”


    “如果他是神呢?”


    伊南娜一愣,笑容在唇角凝固:“……神?”


    神是高高在上的,他們視人命如草芥,但是對待同樣身為神的存在或許就不一樣了。


    七崎桑子在這個時候唯一能做到的隻有這個程度了。


    伊南娜的臉色並不好看,氣氛有些僵硬,可就在這個時候,殿堂外有人來了,是神廟的大祭司。


    伊南娜顯然很不開心,聲音冷得刺骨:“什麽事?”


    “萬分抱歉,女神大人。”大祭司向女神俯身,畢恭畢敬地稟告道:“殿外有個獵人,他說奉了王的命令來找您。”


    “吉爾伽美什叫來的啊。”伊南娜撫著自己的發梢,隨手擺了下,“叫他進來吧……還有,先把她帶下去,那些可笑的話晚點聽也不遲。”


    “是的,大人。”


    “我沒有胡說!他真的是神!……你們放開我!”


    無論再怎麽強調,七崎桑子還是被架了下去,無力掙脫。


    她抬起頭,看到了從殿外走入、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男人,他全身都是獸皮製的衣服,臉上還有個覆在右眼的眼罩。


    “……”


    她確實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隻更新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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