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沫惜洗完澡出來,一身的清香。她拿了條熱氣騰騰的濕毛巾,坐在黎相宇旁邊,給他細細擦去幹了粘在臉上的血跡。


    黎大少在醫院縫針都沒有哼哼唧唧,現在洗個臉卻不得了,一直呼呼哈哈不停歇。


    艾沫惜看到毛巾都被血跡染紅了,不由得皺眉,當時真的不知流了多少血。又去把毛巾洗幹淨,再來擦拭血跡,特別是額頭那一片,總是擦不幹淨。


    她俯得很近,剛沐浴的清新香氣盈滿黎大少的鼻息,令他心頭一顫。很特別的味道,跟沐浴露一點關係都沒有。還帶點嬰兒的奶香,就是這味道,讓黎大少對別的女人身上最貴的香水都沒興趣。


    黎大少仍然哼哼哈哈,卻陶醉得一塌糊塗。


    “還哼什麽哼,毛巾都沒碰到你的臉。”艾沫惜就見不得他那個裝模作樣的鬼樣子,比女人還娘,比小姑娘還嫩氣。


    “哦,”黎大少睜開眼,停止了他的咿咿唔唔,嘻皮笑臉:“沫沫,明天你還幫我洗臉,好不好?”


    “黎大少,你是不是無聊透頂了?明天就給我滾蛋。”艾沫惜每次一對著他,就莫名火起,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哦。”黎大少訕訕地進了浴室,模樣委曲得要了命:“滾蛋就滾蛋,你這個巴掌大的地方,本大少還不願意待呢。”


    “喲,你也知道是個巴掌大的地方呢。”艾沫惜對著他的背影扮個鬼臉。


    她收拾完黎大少的麵碗,從櫃子裏翻了一床新被子,散開在沙發上,然後鑽入被中。累了一整晚,她筋疲力盡,剛閉上眼,就聽黎大少扯著喉嚨喊:“沫沫……沫沫……”


    半天不見動靜,黎大少從浴室裏伸個腦袋出來:“沫沫……”


    艾沫惜眼睛都不睜一下:“本人已死,有事燒紙,無事燒香……”


    黎大少委曲的樣子:“沫沫,那我裸奔了!人家沒有換的衣服。”居然還用了“人家”這麽惡心的小女人腔調。


    艾沫惜被黎大少吵死了,趕緊蹦了起來,從櫃子裏扔了一條大大的浴巾給該死的黎大少,又倒頭睡去。


    黎大少裹著浴巾上了床,隻覺得床上香氣撲鼻,異常舒服。


    從艾沫惜初中出去寄宿,他就再也沒能像如今這個夜晚離她近了。同處一室,連她的呼吸都聽得清清楚楚。


    忽然覺得好幸福。他想這一刻想了很久,沒料到真正同處一室的時候,比他想像的還要好。


    那不同於一般男男女女的****,肉博,滾床單,各種情色姿態……不不不,他隻是渴望有一刻如此時的靜謐,聽到她的呼吸,聞著她的味道,仿佛淡淡的檸檬,純情得連他自己都要對自己唱上讚歌了。


    他忽然興起,裹好浴巾,躡手躡腳走近沙發,蹲著去看已經熟睡了的艾沫惜。


    她雖然對他惡聲惡氣,但絕對是不設防的。那是他們自小的情誼,無論再不愉快,都與別的男人不同。換個男人,她一定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熟睡。


    這個認知讓黎大少咧咧嘴角,傻乎乎地笑了。


    眼前的女孩,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用各種方式,守護著她長大。當然,這各種方式,似乎都與她天生相克。


    他早已向各方妖孽鄭重宣告,這是他的奶酪,這是他的蛋糕,這是他的女人,這是他的老婆:誰也不許動。


    他們既沒有血緣關係,沫沫也不是他家的養女。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她是個正常的女人,他姓黎,她姓艾。


    他隻知道,這是他從小守護著長大的小苗兒。他澆水施肥,辛苦勞作,這小苗兒斷沒理由讓別人摘了果去。保不齊就是爸媽先見之明,給他養的一個小媳婦兒。


    聽衛尚那混蛋的意思,他們似乎就見了兩次麵,肯定不像這死丫頭說的,該有的全都有,該做的全都做了。


    唔,他的沫沫是這麽純潔。粉嘟嘟的臉頰上,嵌著兩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真漂亮。紅紅的嘴唇,天然唇色。兩排密密的長睫輕輕投下陰影。


    黎相宇忍住吻上去的衝動,關燈貓回了床上。


    天已經微亮,黎大少確實流了好多血,頭隱隱作痛,暈眩得迷糊,又帶著酸酸甜甜的好心情,擁著清香的棉被,翻騰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了好久,等醒來時,居然沒看到艾沫惜。他習慣了扯著嗓門喊:“沫沫……沫沫……”


    仍然沒有人回應。


    這麽小的房子,當然不用到處找。他撥了個電話,卻聽到沙發上有個聲音在喊:“本人已死,有事燒紙,無事燒香……”


    手機都沒帶出去,可見走不遠。黎大少裸著身體,大搖大擺地去拿艾沫惜的手機,他實在是聽不得那個太不吉祥歡脫的手機鈴聲。


    他一按,看見剛才撥的未接電話顯示:討債鬼。哇哇哇,真的氣憤啊,他居然變成討債鬼了。


    黎相宇火大得要死,半躺在床上,裸露著上半身,幾下就把手機設置改了。


    他錄了個音,將之設置成他獨一無二的來電提醒:“老婆,我餓啦!快回家做飯!老婆,我餓啦!快回家做飯!”


    他滿意極了,又把“討債鬼”幾個字改成“親愛的”,這才高高興興把艾沫惜的手機放歸原位。


    他撥了電話給秘書,讓他去辦公室的休息室裏,翻幾套衣褲送過來,裏裏外外全都要。


    剛交待完,艾沫惜就回來了。她出去買菜,又買了牙刷毛巾,還真的買了骨頭燉湯。


    黎相宇聽到門響,趕緊縮進被子裏,裝作被關門聲吵醒的樣子:“哎呦,好痛,沫沫,我的頭好痛。”眼光迷離,仿佛要痛暈過去。


    艾沫惜恨一眼:“吵死!骨頭買回來給你燉湯了!吃完就給我滾蛋。”


    黎相宇沒作聲,裝沒聽見,繼續縮在床上昏昏欲睡,心裏卻在嘀咕,要怎麽才能合理地賴在這裏不走。


    秘書雷厲風行,很快就送了衣物過來。喲嗬,用的是拖杆箱裝過來,滿滿一箱,應有盡有,一周的換洗衣褲都有了。這個男秘書,確實是太貼心了,總能準確把握他的意思,辦事妥妥當當,應該加薪。


    黎相宇很滿意,毫不吝嗇讚美之辭。


    待秘書走後,艾沫惜指著箱子,又氣又急:“黎惡少!你這算怎麽回事?”


    她百般無奈收留他,大早出去買菜,想著他下午就可以走了,還好心好意買骨頭燉湯給他喝,有頭有尾,皆大歡喜。結果,這這這,好像是要長居在此呀,不,是長賴在此。


    黎相宇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正派:“沫沫,我需要人照顧。我想來想去,隻有你這個地方,才能讓我睡得不擔心。你想想,像我這種英俊帥氣,舉世無雙的大帥哥,放哪兒都不保險啊。又不能回家,如果住在別人家裏,難保別人不對我起歹心,到時我萬一被強失了貞操,你說,是這個社會對我負責,還是你來對我負責?”


    “靠,你有個屁的貞操!”艾沫惜氣得把粗俗罵人的話都用上了:“你哪點就叫英俊帥氣了?你哪點就舉世無雙了?我要不是看在欠你爸媽錢和情的份上,我理都不要理你。”


    “嘖嘖嘖!沫沫,不是我說你,你這些年獨自在外,真的不學好。一個女孩家,什麽靠,媽的,滿嘴混話,學得一個不剩。這哪行?你看,我住在這兒,慢慢可以幫你改掉這些不良習慣……”黎相宇語重心長,一臉真誠。


    “滾滾滾,給我出去。”艾沫惜過來扯他:“你占著我的大床,我昨晚睡沙發腰酸背痛的,你好意思麽?你立刻給我滾,骨頭湯也不要喝了。”


    黎相宇痛心疾首,隱忍委屈道:“好,我滾。我這就滾回家養傷去……你轉過身,我要起床換衣服了。”


    這麽配合,這麽聽話,簡直不像他黎大少的風格呀。艾沫惜愣住了,轉過身背對他,聽到身後悉悉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黎大少一臉悲色,進了浴室。


    艾沫惜見他可憐的樣兒,一下還有些不適應,隔著浴室門喊:“裏麵的新牙刷和毛巾是剛買的,你可以用。”


    黎大少好半天,才悶悶回一聲:“哦,謝謝。”難得說回謝謝,他黎大少一向不是這麽有禮的人。


    艾沫惜決定了,一會兒黎大少出來,還是讓他喝完湯再走。人是鐵,飯是鋼,昨晚流了那麽多血,總也要補補。


    雖然她並不感激他的八卦,那完全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作法。但歸根結底,他總是為她受的傷。


    她一向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不然這些年,也不會幫他做那麽多荒唐的事。


    黎大少出來了。剛洗漱後,他看來清新自然,眼睛無比明亮。這實在是個俊得可以的大帥哥,如果他不是那麽混蛋,那麽惡魔,如果他能稍微地照顧一下別人的情緒,也不至於讓人討厭。


    “黎大少,喝了骨頭湯再走吧。”艾沫惜將桌子收拾好,捧著熱騰騰的湯出來,還做了好幾樣可口小菜,整齊擺在桌上,十分好看。


    黎大少幽怨地看了一眼桌上豐盛的菜式,樣樣都是他喜歡的,咽了一口口水,聲音清冷:“不了,我不吃了。”他像個賭氣的小孩,要離家出走。


    艾沫惜真的愣住了。


    黎大少從來都是隻賴皮狗,攆都攆不走,這次主動留他吃飯,他居然還不吃,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我走了,沫沫。你保重。”黎大少煽情地告別,彎身拖著他的拉杆箱,緩緩走出大門。


    艾沫惜目送他,不再挽留。


    忽然,他一個踉蹌,順著牆壁往下滑,跌坐在地上,手往頭上一摸,驚道:“血,啊,又流血了。”


    艾沫惜急奔過去,一看,哎呀,真的流血了,那麽厚的紗布上,都滲出鮮紅的血來。


    “怎樣?你還好嗎?”艾沫惜嚇得不輕,蹲下扶他。


    “好痛。”黎大少趁勢倒在艾沫惜懷裏,又是一陣像模像樣的哼哼哈哈。


    彼時,他的眼裏射出一道得意的光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使惡魔的蜜糖小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何鰩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何鰩汐並收藏天使惡魔的蜜糖小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