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心碎,還有漫無邊際的絕望。


    像兩條本來可以交集的軌道,從此變成兩條平行線,兩兩相望,卻永無交集。


    將來,他將有他的妻,一如此刻,她在他懷中惹火,撩撥他的激情。


    一想到這個,艾沫惜就痛苦萬分。此刻,此刻,最起碼此刻,他還是她的。


    艾沫惜哭泣後沙沙的嗓音,在黑夜裏,悠悠的:“早餐要記得吃,中午要按時吃飯,不要一忙就全忘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三五天的事兒,我盡量提前回來。”


    她說的是以後,以後的以後;他以為她說的是出差那幾天。


    黎相宇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沫沫,我敢打賭,你以後肯定是那種特別嘮叨的女人,事無巨細的嘮叨……等你頭發白了,你肯定還在嘮叨我吃早餐的問題……”


    他再吻她的眼角,鹹鹹的。鹹味剛剛淡去,又有新的鹹味湧來,無休無止。


    隻是,沒有聲息,艾沫惜在他懷中,默默流著淚。


    她也想嘮叨他一輩子啊,可是不能了。


    黎相宇碎碎的吻一直沒離開過她的臉,她的唇,溫存得令人一想起就會流淚。


    他想起什麽,驀然笑了,在艾沫惜耳邊輕聲道:“我以前念書念得不好,你知道的吧?最怕寫作文了。小學的時候,有一次,老師讓寫一篇關於父母的真情實感作文。想啊想啊,想了半天,終於編了一篇關於媽媽冒雨去澆莊稼的作文,編得自己都要感動了,可還是沒及格。沫沫,你猜,這是為什麽?”


    艾沫惜不哭了,安靜地聽他講故事:“因為老師不喜歡你唄。”


    “不是,才不是,像我這種大帥哥,有哪一個老師不喜歡的?”黎相宇的手有意無意,輕輕劃過艾沫惜背部光滑的肌膚。


    艾沫惜嗤之以鼻:“老師喜歡成績好的,關帥不帥什麽關係?又不是選美,你真狗血!”帶著哽咽,她咯咯笑出聲:“我們學校的保安最討厭的就是你,每次翻牆都有你的份。”


    “還不是為了去看你,沒良心的沫沫。”黎相宇咕嚕著。


    “那為什麽呀?為什麽不讓你及格?”艾沫惜還在扭那個問題。


    黎相宇心裏樂開了花。這是他在網上看到的一個笑話,拿來哄沫沫,果然很有用:“老師給了一條評語,說下這麽大雨還用澆地嗎?”


    艾沫惜愣了一下,繼而在他懷裏咯咯笑個不停。剛哭過,又笑成這樣,真心很累啊,她覺得骨頭都快散架了。


    黎相宇壞壞地笑了,在她耳邊輕語:“沫沫,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估計三天都下不了床,你信不信?”


    艾沫惜聽到結婚兩個字,耳裏又是一陣悶響,趕緊調勻呼吸問:“為什麽?那時候應該最忙,你還不肯下床?”


    “喂,沫沫,你是真笨還是假笨啊?”黎相宇捏了捏她的臉,疼得她咧嘴皺眉卻不敢吭聲:“我天天晚上抱著你睡覺都忍著,等結婚了,不得把福利全補回來嗎?那時怎麽起得了床?”


    他壞笑得開懷,仿似已經看到了那個日子很快就要到來。


    艾沫惜不笑了,卻道:“誰叫你忍著的?”聲音很輕,像個怨婦。


    黎相宇也不笑了,酸酸地念了一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我從小到大,最討厭詩啊詞的,唯獨這句背得最熟了。沫沫,我們跟別的男女是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的?”艾沫惜悠悠地問。


    黎相宇想了想,回答得很鄭重:“就好比,前世的情人,注定的緣份。你兩歲就進了我家的門,說明上天就是要把你送到我身邊,讓我等著你長大,然後再娶你,完完整整的……”


    他固執地堅持著完整,如一個古代男子。


    “我寧可,兩歲的時候不進你家的門。”艾沫惜的聲音很清冷。


    一種真正的清冷,驟然入侵這個滾燙的房間。


    兩歲時不進他黎家的門,如今就算遭到反對,她也敢拐了黎相宇跑得遠遠的,生了孩子再回來。要是還反對,可不要怪她翻臉不認人,八抬大轎來抬,她還不見得想進那見鬼的豪門。


    黎相宇抱她更緊:“沫沫,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小時候欺負你啊?等以後結了婚,我讓你欺負回來,天天欺負我,好不好?你就算在牛奶裏放醋,我也照樣把它喝了……到時,你想親哪兒就親哪兒,我絕不阻止你。”


    “呸,做夢!”艾沫惜惡聲惡氣:“前麵還能聽,後麵你又在給自己謀福利了吧?就知道黎大少你喜歡欺負我,當我是小丫環,哼!”


    黎相宇“嗬嗬”笑著,想起剛才艾沫惜的熱情勁兒,不由得心中一蕩:“沫沫,你是不是也忍不下去了?”他的手仍舊撩撥著她。


    艾沫惜臉一紅:“我才沒有哩。”


    黎相宇大氣地保證:“放心,等結婚了,我好好侍候你。把我們家小丫環伺候好了,這家裏的日子才能太平。”說到尾處,笑出聲來,低沉而魅惑,聽得人心裏酥酥的。


    艾沫惜的臉更紅了,幸而隱在黑夜裏:“黎相宇,你瘋啦。不許亂說了,討厭。”


    那一句“討厭”顯得如此風情萬種,豔色無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艾沫惜不舍得睡去。這是最後的時光,無比珍貴。


    她又說了好些話,每說完一節,就問一句:“你困嗎?要是困就睡覺了。”


    黎相宇的回答總是:“不困。”


    他想著,明天可以在飛機上睡,現在的時間多寶貴。和沫沫在一起,總有那麽多說不完的話,膩不完的情,時間過得飛快。


    他們說一會,又親密一會兒。一浪一浪的火熱,總是在最後關頭,停了下來。


    艾沫惜是故意惹火他,而他固執地堅持著。


    一如兩條掙紮的魚,筋疲力盡。


    浪漫的姿勢,哭紅的眼睛,軟言,低語。艾沫惜心如刀絞,這是離別的時光。


    離別的時光,就像握在手裏的沙,攥得越緊,就漏得越多。所以很快,天從黑夜變得光明。


    黎相宇沙沙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喃:“要不,跟我出差去。我覺得一分鍾都不能離開你。”


    艾沫惜的嘴,貼在他的胸膛,無聲哽咽,生怕一開口,就會泄露離去的秘密。她隻是搖搖頭,再搖搖頭。


    黎相宇很失望,不知為什麽,心中有種忐忑不安。以前也出過差,但不是這種感覺,不會有生離死別的情緒。


    這一晚,明明就充滿著絕望的情緒。哪怕從未有過的旖旎芬芳,哪怕從未有過的激情澎湃,卻如此悲傷。


    他的心驀然發痛,抱著懷中嬌小的人兒:“要不,我不去了。我叫別人……”


    艾沫惜立時阻止:“不要孩子氣,黎相宇。你是想人家說你談戀愛連工作都談忘了嗎?”


    “可是……”


    “可什麽是?”艾沫惜打斷他:“討厭男人工作的時候,膩膩歪歪。你不應該是這樣的男人。”


    黎相宇垂頭喪氣:“好吧。唔,沫沫,那你親我一下,獎勵獎勵。”


    艾沫惜聽話地親上他英俊的臉:“親了一晚上,還不夠嗎?”


    “不夠,一輩子都不夠。”黎相宇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艾沫惜心酸得呼吸都停止了,一動不動,隻是用手輕輕撫摸著他強健滾燙的身軀。


    心酸,無以複加的心酸。卻仍要堅持著,送他出門。


    黎相宇穿戴整齊,盡管徹夜未眠,讓他看起來有些許憔悴,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氣出色。


    艾沫惜也起來了,不過穿著絨絨的睡衣。她正洗臉,黎相宇不敲門便闖了進來,一下便看見她仍有印痕的臉。


    “為什麽不敲門?”艾沫惜氣得吱哇叫。


    “我在自己家裏,幹嘛要敲門?”黎相宇得意洋洋:“你什麽沒被我看過,還要敲門做什麽?”


    “你!”艾沫惜氣極,終於想起來了:“這是我的房子,你給我滾出去!”


    黎相宇哈哈大笑:“看吧,房子寫你的名字,多神氣。”他不再笑了,伸手撫她的臉頰:“這是怎麽回事?昨天都沒看見。”


    艾沫惜吱唔掩飾著:“還不是你,昨晚那麽用勁。”


    “什麽叫那麽用勁?再用勁,也不會弄成這樣吧?你看,臉都有些腫。”黎相宇心疼地撫摸。


    “是啊,臉腫了,變醜了,那你不要我呀,趕緊拋棄我呀。”艾沫惜隻能一個勁的胡扯。眸光裏,閃著淚花,拚命拚命忍住,才不會哭出來。


    “胡說八道什麽?你再醜都是我老婆,跑不掉了。何況,我們家沫沫,怎麽會醜?在我心裏,沫沫是最美的女人,懂嗎?”黎相宇趕緊表明立場,隨手一抬腕表:“呀,沫沫,來不及了,司機在樓下等,那我去機場了。”


    艾沫惜心痛地點點頭。


    黎相宇親了親她微腫的臉頰,眸光閃了閃,帶著疑惑。此時,時間很緊了。他開了門:“沫沫,等我回來。”


    他關上了門。


    艾沫惜怔在當場。


    隻一秒鍾,門又開了。黎相宇伸頭進來,一張英俊的臉,帥氣絕倫,帶著淺淺的笑意:“老婆,我愛你。”


    不等艾沫惜說話,他又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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