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黎同誌最近消停了,既不暈倒,也不出院,就那麽在醫院裏住著。平時祝慧星偶爾去晃一晃,大部分時間是家裏的傭人在醫院伺候。


    黎相宇和艾沫惜的世界,自動將這個人刪了出去,誰都沒提他。


    艾沫惜究竟心軟,在燉了一鍋骨頭湯給黎相宇補身體的時候,忽然想起老黎:“要不,給你爸送點湯去?”


    “還送湯!”黎相宇的火快竄上了房頂:“一會兒你回來,估計又哪哪都是傷。到時邢季風再來跟我說要關心你,我這臉往哪兒擱?”


    他的女人,總是第一時間被別人保護著,而他,像個傻瓜,隻知道傻等。可是,他被蒙在鼓裏,又能怎樣?


    他不要再當傻瓜,也絕不讓沫沫出事。


    艾沫惜看他一點就炸,忙說道:“我的意思是,媽媽一會兒要過來看你,不如我準備一下,讓媽媽帶過去,這總成吧?”


    雖然是白眼狼,最起碼做個稍稍報恩的白眼狼,隻要不接觸就好了。


    黎相宇撥了撥她的頭發:“我黎家祖墳才是修得好,上哪兒打著燈籠也找不著這麽好的媳婦兒。唔,老婆,我太愛你了。”他親了親她的臉頰。


    艾沫惜得令,跑廚房準備去了。


    黎相宇坐在床上開視頻會議,聽取各部門的工作進展。他略一轉頭,便被艾沫惜的身影吸引住了。


    房門是大開的,她正站在客廳的落地窗邊講電話。表情很謙和,說著什麽,偶爾點點頭,偶爾笑一笑,就像是對方可以看見一樣。


    窗戶也是開著的,有微暖的和風吹動她的發絲,飄起來,她伸手撥到耳際後麵。


    黎相宇竟然看得癡了,渾忘了自己正在開會。


    莫名心中一跳,那個晚上的種種情景又鑽進腦海。這個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其實有時候倔起來,九頭牛都拉不住。


    他收回了心神,繼續盯著屏幕。不知為什麽,總會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似乎患上了婚前焦慮症,焦慮的不是結婚沒有自由,而是怕結婚會不順利。


    他在這件事上,一直就不順利。


    在祝慧星來之後,他便迫不及待提出來:“媽,我想結婚,你有什麽意見?”


    祝慧星點頭道:“好,我沒意見。不過你怎麽也得等傷好了再說吧?也不急這一兩天。”


    黎相宇焦燥地解了睡衣最上麵的一粒紐扣:“我急,媽,我特別著急……夜長夢多……”


    艾沫惜用手探探黎相宇的額頭:“是不是發燒了,燒糊塗了?”


    “去去,”黎相宇額上竟然真的冒汗了:“媽,要不先把結婚證辦了。”


    祝慧星啞然失笑:“那也得等你腿好了,親自去領結婚證。你覺得這事就你媽和你媳婦兒自己就能幫你辦好?”


    黎相宇終於忍不住憋了出來:“我總感覺老黎還要從中作梗。”


    祝慧星淡然道:“婚姻大事,實行自主,就是豪門也無法幹預婚姻自由。這一點,媽媽支持你,你安心靜養,養好了就去領結婚證。”


    猛地,祝慧星捂著嘴,指著兩個小家夥:“你們說實話,是不是……有孩子了?”


    艾沫惜臉一紅,一拳捶在黎相宇的胸口,不過隻是輕輕的:“都是你不好。”她指的是黎相宇亂說話,聽在祝慧星耳裏卻像是作了實。


    祝慧星喃喃道:“如果是這樣,那的確該早點把結婚證領了。”


    黎相宇哭笑不得,被這兩個女人害死了:“沫沫,你亂表態要負責任啊。”無奈地笑道:“媽,你兒子我,絕對正人君子,沒得說。到現在,啊,還那個啥。”


    祝慧星一時半會沒緩過勁兒:“還哪個啥?”


    艾沫惜臉紅耳赤往廚房裏跑了,剩下兩母子講悄悄話。


    一個講得笑嘻嘻,一個聽得笑嘻嘻。


    末了,黎相宇愁眉苦臉道:“媽,要是老黎從中作梗,你鐵定得站在我一邊。”


    說曹操,曹操就打電話來了。


    祝慧星神情淡泊,語氣溫和:“好,好,我知道的,嗯,好。”


    黎相宇嘀咕道:“一聽就沒好事,是不是又打算往急救室跑了?”


    祝慧星笑起來,和剛才的淡漠神情完全兩樣:“老黎就是問下你的情況,他問好不好,我答好。老黎還是關心你的。”


    “得了吧,他恨不得用我這張臉去給他換個財團回來。”黎相宇眯著眼睛:“他是不是特羨慕邢家搭上個財團?心裏正在罵我吧?他不想想,我這幾年讓黎氏發展得多好。”


    祝慧星狀似隨意問:“我在想,相宇,你要是沒黎家這樣的平台,你說,你能發展成什麽樣?”


    黎相宇想也沒想,便傲然道:“反正養個媽養個老婆再養個孩子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艾沫惜走進來,剛聽到這句,不覺好笑:“誰要你養了?我也能賺錢的好不好?”


    祝慧星也道:“我也不需要你養,我的工資用不完。”


    這幾個人說著說著,就像是要把老黎和老黎的黎氏拋棄了一樣。


    祝慧星忙打個哈哈:“我隨便一說。”


    黎相宇一臉八卦:“媽,那會兒你嫁我爸的時候,有很多人羨慕吧?說你嫁了豪門,當了灰姑娘,你什麽想法?”


    祝慧星淡淡一笑:“沒什麽想法。灰姑娘也有變灰大娘的時候。”


    艾沫惜嘴快接話:“灰大娘生了個灰太狼,就是黎大少你!”她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全家都笑起來。


    祝慧星看著艾沫惜率真的模樣,一點心機都沒有。不由得想,前二十幾年要一直能夠這樣該多好。


    黎相宇的預感是對的,覺得老黎會從中作梗,果然就從中作梗了。


    老黎邊喝著艾沫惜燉的骨頭湯,邊裝得雲淡風輕地跟祝慧星說,今年兒子實不宜結婚。他找來風水先生算過,以他的八字和黎相宇的八字來看,今年若是結婚,會有衝撞,任何一方都不討好。


    祝慧星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隻淡淡道:“那我去跟兒子商量一下,明年開春就結婚。”


    這事一傳到黎相宇耳裏,就炸了毛。


    黎相宇吱哇亂叫:“什麽年代了,還八字,我和他本來八字就不合。他趕我老婆走,這賬我還沒跟他算,又來幹涉我結婚,還讓不讓人活了?”


    祝慧星勸慰道:“你且養著,等你腿好了,估計這一年也過去一大半了。眼睛一眨,這年不就過了嗎?”


    黎相宇垂頭喪氣掛了電話,尤自還氣得要死:“我就說這幾天眼皮老跳,結果還真是他。”


    艾沫惜倒是一臉的開心:“相宇,隻要你爸肯同意我們結婚,時間早點晚點倒沒什麽關係。”


    “怎麽會沒關係?關係可大了,晚個半年,我兒子少喊好幾聲爹。”黎相宇臉都氣得通紅,結婚的夢想本來就在眼前,老黎隨便一句話,他就得推到明年去了。


    艾沫惜笑著粘上來:“就你這樣,還爹,自己都還是孩子樣,你有什麽資格當爹?”


    黎相宇訕訕地笑,摟緊她:“當沒當爹那是結果,我主要注重過程……”邪氣的笑容,將一張俊臉點染得閃閃生輝。


    艾沫惜罵一聲“流氓”,羞紅的臉使勁埋進他的懷裏。


    黎相宇的心甜膩得都快化了,低聲道:“沫沫,你也對我耍過流氓的,你忘記了?要不要我好好提醒一下你?”


    艾沫惜臉更紅了,眨著翹翹的睫毛:“長豬鼻子的黎相宇,你是不是還要跟我瞎掰,可別怪我辣手摧花。”


    “嘿嘿,那你說說,我是什麽花?”黎相宇靠著床頭,摟著她軟軟的身體,止不住的心猿意馬,不禁在心裏又把老黎氣一頓。


    艾沫惜嘿嘿笑著,懶洋洋的:“狗尾巴花……黎相宇就是狗尾巴花。那年,你送給我一束狗尾巴花,我被同寢室的女生笑了一個月。結果,她們的花都謝了,我的花還在。”她仰起臉,目光炯炯地看他:“事實上,都不在了,隻有你還在。”


    “我一直都在。”黎相宇肯定而堅持。年少時雖然有過懷疑有過彷徨,走了一些彎路,但好過結婚後再走彎路。他想,再也不可能有任何誘惑會讓他失去理智。


    他的誘惑來自沫沫,他的理智也來自沫沫。


    尤其,他經曆了兩次驚心動魄。一次是蒼縣的洪水,一次是最近的車禍。


    兩次驚心動魄,都為了同一個女人。不,確切地說,是他自小,就為了同一個女人而活。


    聽起來,像是很幼稚。


    有人說,這個世界,誰都不會因為沒有誰而活不下去。他想,這句話是對的。但如果沒有沫沫,他一定活得很慘,很慘很慘。


    夕陽透過窗幔,照射進屋,灑了一地的紅色光芒。


    艾沫惜安靜地靠在黎相宇的懷裏,如一隻溫柔的小貓,蜷縮著。


    黎相宇用手繞著她的發絲,在她耳邊輕喚:“沫沫。”


    “嗯?”艾沫惜輕聲回應。


    “沒事,就想叫一下你。”黎相宇也少有的安靜。


    “等我白發蒼蒼,你還肯這樣沒事也叫我就好了。”艾沫惜的臉上浮起一抹純美的笑容,伸出手,與他十指相扣。


    黎相宇低垂著墨黑的深眸,看著懷中的女人:“隻要你還在我身邊,隻要你還肯答應,我就叫沫沫沫沫沫沫……”伴隨著一聲短短的醇厚的笑聲。


    “……”艾沫惜仰臉幽怨地恨他一眼,明明這就是叫狗狗的口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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