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某顆定時炸彈炸了。幸福抱著入眠的兩口子,是被邢季風的電話吵醒的。


    彼時,黎相宇睡得迷迷糊糊,還沒繞過彎來:“什麽?兄妹?誰是兄妹?”


    邢季風哭笑不得:“你倆趕緊起床,我和樂陶十分鍾就到。”


    呀,邢大總裁要來。這兩口子那叫一個狼狽,昨夜扔了一地的小衣服小褲的,到處搞得亂糟糟。


    艾沫惜更是蹦到浴室去,邊刷牙邊喊:“黎大少,收拾房間,我來不及了。”


    黎相宇一邊執行老婆指令,一邊扯著嗓門喊:“聽你那意思,好像我就不用刷牙洗臉了……”他手腳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房間裏亂糟糟的東西解決了。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一堆的衣服褲子往被子下塞。


    “你都帥得人神共憤了,還洗啥臉刷啥牙?不用不用。”艾沫惜狗血地接話,眼睛一瞟,見床上簡直不能看,又聽到門鈴在響,趕緊交待:“把臥室門關上,我去開門。”


    來的,當然是邢大總裁和周樂陶同學。


    兩人都耷拉著腦袋,一臉的陰鬱。在邢季風的表情裏,是極難看到這樣的神色,令得艾沫惜的心沉了沉。


    一室都很沉悶。


    黎相宇斜斜地坐在沙發上,調侃道:“怎麽了?你們吵架了?談戀愛嘛,吵個架正常的……”他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手一招:“老婆,過來得瑟得瑟,給這倆做個好榜樣。”


    艾沫惜朝黎相宇靠了靠,卻是很嚴肅的樣子:“邢季風,怎麽了?”


    邢季風想了想,心一橫:“你們把電腦打開就知道了。”


    艾沫惜更是不解,卻依言打開了電腦上網。


    一早這網上就炸了鍋,確切地說,是昨晚就炸了鍋。有關艾沫惜和黎相宇兄妹亂倫戀,鋪天蓋地都是。


    邢季風麵色一紅,帶了幾分抱歉:“我查過,這是從國外網站散播進來的。因為小艾是明星,所以沒多久,網上到處都是。真對不起,這是蘇珊幹的。”


    黎相宇和艾沫惜相視一笑,神色不改,倒是某種劫後餘生的快樂洋溢在眼底,彼此傳達得碧波蕩漾。


    黎相宇因了這種神色,顯得異常英俊:“我當是多大個事兒呢,不用放在心上。”


    艾沫惜也笑道:“她最該發布消息的時機已經過了。下一步,我得亮出結婚證辟謠,向有關機構追討我的名譽損失了吧?”


    周樂陶見這轟然作響的炸彈,被他們三言兩語就拆解了,不由得一下子就樂開了:“哎呀媽呀,瞧我這心這肝這肺都急成什麽樣兒了?黎少,你的表現真帥!勁兒勁兒的!太男人了!啊,我餓死了,你們先聊,我到樓下去買點吃的上來。”


    這妞風一陣雨一陣,果然就出門去了。


    邢季風仍是自責:“無論如何,恐怕給你們帶來諸多不便……”


    黎相宇拋了支煙過去。他很少抽煙,但今天陪客人,算是例外:“自家兄弟,說得這麽客氣幹啥?”


    黎帥哥還是挺懂分寸的,這會兒不是邢叔叔,變成自家兄弟了。一成自家兄弟,似乎就觸到了兩個男人心底隱藏的柔軟。男人嘛,不善表達,不善親熱,偶爾一句話,就有可能為對方赴湯蹈火。


    邢季風接了煙,先替黎相宇點燃,才燃了自己的那支,輕吸一口,吞吐著煙圈:“我做了相應的處理。”


    相應的處理。


    多麽雲淡風輕的幾個字。


    邢季風在事發後第一時間指揮公關部,將眾多明星和緋聞男友們都雲裏霧裏弄出了兄妹的傳聞,全都是從國外小網站傳播進來。


    有的說得煞有介事,有的三筆兩畫。連秦陌和正走紅的國際影星高可人也弄成了兄妹。


    黎相宇和艾沫惜這一對,當然就淹沒在兄妹潮中。


    網友大呼上當,原來這是惡搞啊。誰相信這是真的,誰就是腦殘。誰願意當腦殘嗎?誰都不願意。


    尤其是艾沫惜在微博上偶爾那麽小得瑟地曬了一下結婚證,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兄妹論變成夫妻論,祝福的,妒忌的,啥啥的都有,但絕對不會有人說,這是兄妹。


    就連娛樂圈裏互相打壓的明星們,誰也不敢淌這趟渾水。哪個說得清楚,明天兄妹配對的是誰和誰呢?這不是找不自在麽?


    不得不說,邢季風是高明的。轉瞬間,就改變了風向,完全操控了一場不是愚人節的愚人節。


    其實“相應的處理”中心思想並不是這個,黎相宇和艾沫惜是在後來好些天,才慢慢知道這“相應的處理”有多可怕。


    邢季風始終是不好相與的人。他曾警告過蘇珊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將會讓她失去一切,好言好語。


    蘇珊沒聽進去,以為他嚇唬她。她裝聾作啞,搞三搞四,把艾沫惜和黎相宇是兄妹的消息透了出去,自以為做得人不知鬼不覺。


    這其實對她一丁點好處都沒有,她隻不過想邢季風心裏不痛快而已。甚至心中也還隱隱期盼著邢季風來找她算帳,倒是要看看這男人到底要如何清算她。


    她不是不了解,邢季風早年在歐洲道上也是響當當的風雲人物。隻是退出江湖許多年,身上的儒雅氣質,已將他徹底地飾白了。


    她以為他白了,手段便不厲害了。況且,馮氏家族裏也不乏厲害的人物,誰怕誰?她不信,她受了欺負,家人們不替她討個公道。


    不過,她的如意算盤落空了。事發後三天,邢季風都沒找過她麻煩。


    越是不找她麻煩,她就越是忐忑不安。她想,也許是邢季風搞了個兄妹愚人節,攪得娛樂圈整天風裏雨裏,覺得影響不大,就不對付她了?


    很快就發現,她錯了,錯得很離譜。


    如果時間能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去惹邢季風。那是個可怕的男人,說了要奪走她的一切,果真就奪走了她的一切。


    馮氏家族裏,家庭關係本就極其複雜。說起來,蘇珊的身份倒的確不低,就算她父親馮應輝不是馮氏的當家人,但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


    其實那個故事,並不複雜。不過是豪門裏司空見慣的事兒。蘇珊的母親甄婭不是正妻,而是馮應輝在老婆死後才娶進門的填房。


    幾年之後,順理成章,生了蘇珊。這本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兒,卻不料,蘇珊隻不過是甄婭偷情的證據。


    這樣的新聞,腳和翅膀總是長得最快。馮家是要臉麵的人,哪裏坐得住?無風不起浪,馮家在準備揪出幕後報料黑手之前,先要確定蘇珊血統的純正。


    豪門最講究血統純正,偏偏,蘇珊便是不純正的孽種。從豪門千金到不要臉的孽種,蘇珊經曆了從有到無。


    她和她的母親,統統被趕出了家門。豪門最是無情的……蘇珊悔得肝腸寸斷。她真的不該招惹那個看起來優雅,實際卻無比狠毒的男人。


    邢季風並沒有報複後的快感,如果可能,他真的不願令蘇珊走到這個田地。


    算起來,蘇珊認識他,實在是一場劫難。


    他不愛她,卻曾經給過她最大的夢想肥皂泡。那時,蘇珊是多麽隱忍且優雅的女人,一舉手一投足,無不顯示著豪門精心培養的結果。


    隻是,他不喜歡她的工於心計。可是,工於心計真的能怪她嗎?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裏,誰不是把一根弦繃緊了活著?明爭暗鬥,從來就沒停息過。


    邢季風一再對她心軟。正是這種縱容,導致她越玩越過火,先是周樂陶,後是艾沫惜。


    他還能再縱容下去?長此以往,誰知道她還能幹出什麽事兒來?


    周樂陶知他不開心,也不去惹他。她忽然變得越來越小家子氣,整日悶悶不樂,全不是曾經大大咧咧的性格。


    她說不出來是為什麽?矛盾而憂慮。想愛,不敢愛。


    特別是出了蘇珊這件事後,她心中還泛起了恐懼。說起來,她本不該是這種心理。她應該拍手叫好,應該拍手稱快,應該歌頌這男人的睿智和應變能力。


    但她沒有。相反,她憂鬱上了。


    她知道蘇珊曾經跟邢季風是有過肌膚之親的,中國人有句老話,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


    好歹,蘇珊跟過他,還差點成了他的新娘。但他仍是這般冷靜沉著,下手不留情麵,趕盡殺絕。


    她忽然怕了。蘇珊好歹還是未婚妻,她周樂陶對他來說,又算個什麽?床伴?****?這應該是最接近真相的定位了。


    她忽然心痛得厲害,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她害怕這個男人的無情。等有一天,這男人將她玩膩了,或是度過了這段低潮期,他會怎麽對她進行“相應的處理”?


    她這麽想著,悄悄去房間拿了包,趁邢季風不在家,趁小鄭不注意,果斷遁去。


    她走了好長的路,腳都走脫皮了,才走出別墅區,攔了輛出租車,準備找個地方度假去。


    艾沫惜結婚了,一時半會還不會複工。周樂陶覺得不趁這段時間好好放鬆下,快憋悶死了。


    可是大雪天的,能去哪兒?


    哪哪都不好玩啊。她想起來了,千嶺雪山滑雪不錯。說去就去,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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