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起窗簾,冷風灌進屋內。邢季風去把窗戶關好,擰了條濕毛巾過來:“牛牛,來,擦把臉,瞧你哭得多難看。”


    周樂陶哭累了,一把扯過毛巾,胡亂擦臉,然後走進浴室,“砰”一聲關上了門。


    邢季風心情煩燥地拿了支煙,想了想,走出門,斜斜倚在門框上,點燃,看指間明明暗暗。他在想,是不是哪裏做錯了?


    迷糊妞明明是喜歡他的,卻越來越對他抗拒。若不是愛,會懷了他的孩子,舍不得流掉?還怕他不要孩子,才撒謊騙他,聲稱替他解決了麻煩。


    他們的思想總是不同步。


    代溝嗎?他比她大了將近十歲,是應該有代溝吧?想起這個,更煩了。他現在沒法放手,去英國一段時間,盡管強忍著對她不聞不問,卻騙不了自己。喜歡她,想要她,願意早晨一醒來就看見她的樣子,每當有喜悅的事發生,都第一個想到要和她分享。


    那時,腦海裏滿滿都是周樂陶迷糊的模樣,不再記得起別人,包括艾沫惜。


    他曾經試過放棄,以為她不愛他;但他知道她愛著他,所以無論她耍什麽性子,他都不會再放手了。隻是,問題的症結在哪兒?


    而且,他不放心她一個人。牽掛就像一條綿綿的絲,細細的,軟軟的,卻扯不斷。才離開多少時間,就出了這麽大一件事。如果當初,他不是那麽心灰意冷,仍舊堅守在側,也許現在會很幸福吧。


    陪她去做產檢,給她最好的營養,最好的嗬護,不用住在簡陋的出租屋裏。七樓,一個孕婦上下七樓,不摔就怪了,尤其是迷糊妞。


    他感慨萬千,一支煙已經燃完。


    進房間時,周樂陶剛好洗完澡出來。他悶聲不響地進浴室,也洗了個澡,換上睡衣。


    她沒趕他走,像是一種默契,又像是一種習慣。反正趕也趕不走,何必費那神,到時還惹來一頓毒打。


    呃,毒打,誇張了點,但那種打小孩屁股式的打法,真的會讓人羞憤也。


    她以為邢季風很快就要上床來了,臉上老大不高興,噘著嘴,呲著牙,氣鼓鼓的模樣。但她猜錯了。


    邢季風用幹毛巾擦幹了頭發,便從櫃子裏拿了床被子扔在沙發上。走到周樂陶麵前,低頭,一個優雅而紳士的吻:“晚安,牛牛。”就那麽出了臥室,到外麵沙發上睡去了。


    周樂陶怔怔地望著消失的背影,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失落,驚訝,一種習慣的打破……都習慣他強勢地上床,摟她親她壓迫她。這會兒,他卻如一個謙謙君子,深情跟她道晚安,然後睡沙發。


    既是要扮得那麽儒雅有禮,為何又要睡沙發?完全可以自己開個房間住啊。他邢季風真的破產了,沒錢了?


    她悶悶的,倒下,將被子裹起來。初春依舊寒冷,她體質屬寒,加之剛流產,身體更虛,怎麽都不暖和。


    有邢季風的時候,她就老喜歡把小身板往他懷裏拱,吸取熱量。有時候用腳去冰他的腿,然後找個暖和的地兒藏起來。


    邢季風不在的時候,她就像如今這樣,用被子裹著,蜷縮成一團,半夜都冰浸浸的。


    正想著,邢季風鑽進了被子,摟緊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很溫存的味道:“我想起你怕冷,等你暖和了,我再走。”


    她的心驀地狂跳,連手都有些顫抖。最聽不得他這種聲音,溫存得像春風拂過她的心田,暖暖的酥酥的。寧可他惡狠狠的凶她吼她,也不願像如今這樣,被俘虜,徹底沉淪,越陷越深。


    她正努力擺脫他的影子,去適應將來沒有他的日子,他卻再一次入侵她的生活。並且,一反常態,用最撩人撓心的姿態,惑了她的魂魄。


    她一生中,最想要的,就是溫暖,屬於家的溫暖。而他,正在讓她感受。


    喜悅,又傷感。


    他能給她多少溫暖?他能給她多久溫暖?若隻是一點,若隻是一時,還不如不給。沒嚐過,就不會失落,以為生活原本就是那麽殘酷。可她嚐到了溫暖的味道,某一天,他走了,留下冰冷給她,她還能活得快樂麽?


    她差點就問出口,卻緊緊咬著牙齒,生生咽下。她暖和了,手放在邢季風的腋下,兩條冰涼的腿被夾在他的兩腿之間。她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被火爐包圍之中。


    真暖和。仿似春暖花開。


    眼皮耷拉下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睡著了,還緊緊將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那是他心髒的位置。


    此時,她離他的心好近。此生,她是離他心最近的女人。


    他貪戀著她的體香,她清新的味道,她柔軟的觸感,更貪戀的是那種相依相偎的感覺。


    她把他們的關係定位得那麽不堪,“****”,這是她常掛在嘴上的詞。他承認,他迷戀她的身體,可那是因為她是她,才會有洶湧澎湃的感覺。


    他在這方麵一直是個很節製的人,沒有合適的女人,從來不會在外麵亂來。隻是遇上她之後,才一發不可收拾。她不了解,一點也不了解。


    他本來打算一小時之後就離開,很快一小時就到了,舍不得啊,於是自動延長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過去了,懷中的女人睡得舒服又暖和,讓他心裏暖烘烘的,又自動延長了一個小時。


    再一個小時過去了,迷糊妞不知做了什麽夢,笑得甜甜的,身體扭了扭,更深地貼緊他,將小身子又窩進去幾分。


    他的心中充盈著快樂,那是一種被需要的感覺。瞧,不說話的迷糊妞多可愛,又乖,又招人疼。


    就這麽磨蹭著,一直磨蹭到天快亮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小心翼翼替迷糊妞蓋好被子。他睡到了冰冷的沙發裏,腿打不直,彎曲著,怪難受的。


    周樂陶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她發現一個人睡在被窩裏。昨夜,那男人不是抱著她的麽?


    她躡手躡腳,走出臥室,看見邢季風睡在沙發,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


    呃……好奇怪,這男人轉性了?


    周樂陶又是驚訝又是奇怪,心中升騰起了不一樣的感覺。莫名,喜悅。


    心情好起來,刷牙,洗臉,畫個漂亮的淡色裸妝。本想哼個小曲兒,又怕吵到那男人睡覺。


    她收拾好,照例獨自下樓,在那個下崗女工的攤點兒買豆漿油條。開始是為了照顧女工的生意,後來吃著吃著喜歡上了,又幹淨又好吃。


    她送了一份到艾沫惜房間,來開門的是穿著睡衣的時相宇。她驚了一跳,呀呀呀,原來這兩個男人是一起來的哩。


    她把早餐送了,飛快逃回了房間。


    彼時,邢季風還在呼呼大睡。快天亮才睡著,當然得補瞌睡。


    她推了推他,前所未有的好臉色:“季風,先起來吃早餐,吃了去床上睡。”沒叫哥們,沒叫****,連“邢季風”都沒叫,隻叫了聲“季風”,可見今天心情相當的好。


    邢季風睡得腰酸背痛,睜開眼睛,看見周樂陶把豆漿已經倒在杯子裏,還熱呼呼的。


    “快,去刷個牙,過來陪我吃早餐。”周樂陶忙碌地收拾沙發前的茶幾。


    邢季風一下子還真有點不適應這女人的小溫柔,看了看她,起身去刷牙洗臉。


    再坐下時,豆漿油條已經擺在他的麵前。雖然他早上從來不吃油炸食品,尤其是油條這種玩意兒,覺得不利於身體健康。但這可是他妞親自買的,還親自叫他吃的,那能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


    所以他吃得特別津津有味,仿似八輩子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下崗女工那兒買的?”他邊吃邊問,覺沒睡好,眼睛裏有血絲。


    “嗯。”周樂陶顯然看見了他充血的眼睛,很自然地說:“一會兒你再去睡會,我要出去一趟。”


    他的心一緊,不由自主地問:“去哪兒?”要是她敢說去見秦陌,他就敢把她再翻過來打屁股。瞧,他果然是要打人的,怪不得周樂陶整天嚷嚷他要打她。


    可這怪得著他嗎?但凡她乖那麽一點點,他能舍得動手?


    這次周樂陶乖了,好聲好氣的:“我的鞋壞了,我得去買雙鞋。”


    這個答案,邢季風很滿意:“乖,一會兒我陪你去買。”


    “呃,不用了。”周樂陶連連擺手:“你眼睛還充血呢,趕緊睡會兒。我又不買多好的,就在對麵的商場,隨便買一雙就行了。”


    邢季風邊喝豆漿,邊道:“傻妞,你要習慣有我的生活,懂嗎?你得習慣有什麽事要做的,有什麽東西要買的,就找我陪你。”他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像揉一隻小狗崽。


    周樂陶低了頭,沒說話,安靜地吃著早餐。


    她害怕他這個樣子,愈漸加深的依賴,對她不是件好事。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邢季風喝掉最後一口豆漿:“或許你覺得我霸道,但我想跟你說的是,以前你一個人,沒人關心你,什麽都得靠自己。以後不是了,你得學會依賴,但僅限於依賴我。”


    明明是溫存的語氣,卻霸道,囂張,讓人情不自禁聽他命令。這是多讓人幸福的命令,他讓她依賴他,並且僅限於依賴他。


    周樂陶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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