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之中有背叛者——」


    輝夜目不轉睛地睨視著。


    實行『私奔作戰計劃』的隔天。雖然說是午休時間,不過錦織卻來到了秘密基地。


    輝夜用十分不滿的表情惡狠狠地瞪著錦織。另一側的米倉也用相似的表情麵對著他。


    「等等,你們兩個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啦。」


    「對背叛者投以輕蔑的眼光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才不是背叛者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學生會長跟六道的媽媽都找上門來了。我明明從一開始就反對私奔作戰計劃了,是被你們強行監禁起來的不是嗎!所以才會掙脫的啊!有什麽不對嗎?」


    錦織不滿地嘟起了尖尖的雙唇。


    「你這家夥到目前為止一次又一次地對作戰計劃采取消極的態度。但是這次真的是極致!居然敢讓作戰計劃露出大破綻!」


    「……」


    錦織從米倉那邊得知了六道在那之後回到神社的消息。


    「六道那家夥,不是在家裏嗎?為什麽今天沒有來學校呢?」


    「好像沒有從母親大人那邊得到能來上學的許可的樣子。」


    米倉搖搖頭。


    「龍卷風搞不好被軟禁了也不一定。」


    「搞不好到休學為止,都沒辦法再到學校來了。」


    輝夜與米倉再度把視線瞄向錦織。


    「所以說拜托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了啦!也不是所有的錯都在我身上吧?原本就是無視六道意誌的六道媽媽才有問題不是嗎?」


    「不——是,是腹黑的問題。」


    「真遺憾。」


    「所——、所以說,為什麽總是隻指責我啊!」


    錦織用兩手搔了搔頭。


    狹小的房間裏充滿著令人討厭的氣氛。平常這種時候,六道總是大家的開心果的,錦織這麽想。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米倉用寂寞的語氣出了聲。


    「如果不能看穿龍卷風的母親會采取什麽樣的行動,要決定方針就會很困難了。如果真的就這樣不來學校的話,就必須想想其它不同的做法吧!」


    「說的也是。」


    此時,米倉放在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了起來。


    米倉慢慢地將手機拿起。


    「是小要!」


    她興奮地把頭抬了起來。


    「她說希望大家放學後到禦崎屋集合。似乎有重要的話要跟大家說。」


    禦崎屋是位於六道通勤的路上,是六道十分中意的一家文字燒店。


    「看來應該不是被軟禁起來的樣子。」


    錦織稍微放心了一下。


    「那麽,有關今後的方針就等聽過龍卷風要說的話以後來決定吧!」


    三個人都靜靜地點點頭。


    放學後,錦織與在校門口集合的米倉一起朝著禦崎屋移動。


    在步行的途中,錦織不時看著旁邊的米倉。米倉隻是盯著兩手拿著的書包看,一直沒有說話。如此消沉的米倉可是認識以來頭一遭看到。


    「說是很重要的事,真不知道會是什麽事情呢?」


    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沉默,錦織開了口。


    「那家夥會用那麽迂回的說法還真是稀奇呢!平常的話應該會用『糟糕了』之類的作為標題,然後郵件也會直接把內容都寫出來吧!」


    「是啊!」


    米倉用快要讓人聽不見的聲音回答。總算聽到米倉的聲音,錦織也安心了。


    「錦織同學……」


    米倉凝重地抬起頭來。


    「……這一段時間裏,我滿腦子裏都在擔心著小要的事情。有沒有能夠不休學就能解決的方法啦、身為朋友的自己能為她做些什麽之類的、滿腦子都在思考這些事情。」


    被那如泣如訴的神情望著,錦織「唔」了一聲,感到有些退縮。


    「可是卻變成這種局麵,我真的非常遺憾。」


    隻說了這些以後,又把頭低了下去。


    「等一下,也還不確定六道是真的非得休學不可啊!所以還是有時間的啦!」


    「誰知道呢。我也已經沒有什麽好主意了。」


    「我也會從今天開始一起拚命地想。私奔什麽的,如果是那種以外的話,我都會非常樂意協助的啊!一定還來得及的!」


    「是這樣的話就好了。」


    米倉的表情還是充滿的不安的影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錦織同學啊——」


    她泄氣地嘟噥著。


    「——錦織同學啊,對於小要有可能會從此離開學校這件事情,實際上是抱持著怎麽樣的想法呢?」


    「這個嘛……」


    錦織雙臂交叉著仰望著天空。


    「如果六道不在的話,輝夜的活動會變得怎樣呢?這點讓人很在意吧?」


    「欸?」


    米倉抬頭看著他,呆然地微開著嘴。


    「不是啦,我是說因為啊如果六道不在的話,輝夜一定還會再找新的成員吧?光想到就覺得很頭痛。」


    「那、那個,小要如果不在的話,你隻有這點想法而已嗎?」


    「總而言之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這件事吧!」


    米倉突然停下了腳步。


    「嗯?米倉?怎麽了嗎?」


    「……」


    「喂——」


    「錦織同學有的時候真的是非常糟糕呢!」


    米倉瞪著錦織,表情非常恐怖。


    「糟糕?哪裏?」


    「總之就是非常糟糕!真的什麽都不懂!」


    她一邊氣憤地從錦織的旁邊經過,一邊生氣地顫抖著肩膀繼續前進。


    「怎麽回事啊?」


    錦織不解地歪著頭,朝著米倉的背影追了過去。


    「歡迎歡迎。要找人的話已經有人先到了唷!」


    錦織與米倉一進到紫苑高中附近的文字燒店?禦崎屋裏麵,馬上就聽到店主阿姨氣勢十足的招呼。自從經常和六道一起行動以來,錦織不知道是第幾次被帶來這裏了,所以老板娘都認得了。


    「雖然有點雞婆,不過客人啊,您的朋友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啊?今天來了以後一直都是那副模樣呢!」


    從吧台俯身的老板娘,指著四人座位上的六道小小聲地說。


    盤旋著陰鬱氣氛的座位上,穿著便服、一臉沉重的六道坐在那兒,兩手用鏟子在什麽都沒有的鐵板上喀哩喀哩地刮著。


    在六道的麵前是先離開學校抵達的輝夜,雙臂交抱、正襟危坐在那裏。


    「小要,不要緊吧?」


    米倉邊拉著六道的手臂,邊往旁邊的座位坐了下來。


    「可能沒辦法不要緊了。」


    六道將鏟子放在鐵板上,微弱地搖搖頭。


    「發生什麽事了嗎?是被母親大人說了什麽嚴厲的話嗎?」


    「今天,媽媽向學校那邊提出了休學手續的申請書了。」


    「欸?會不會太快了啊?」


    「還有,婚約儀式提早一個禮拜,會在這個周末舉行。」


    「不會吧!」


    「怎麽會這樣!」


    錦織也不加思索地出聲大叫。


    「媽媽好像知道我們在計劃些什麽了。因為覺得我們好像還會做出什麽事情,所以她說如果我們還想試的話,在那之前盡管試吧!」


    「不是吧,但是這麽突然——」


    「『錦織?英雄化作戰計劃』之後,馬上就有所動作的樣子。她似乎在那之後馬上通知全國六道家的人說日期變更的事情了。」


    「這樣也太犯規了吧!」


    「她說我們的約定僅僅是在婚約儀式之前拿出『愛的證明』給她看而已。即使儀式提早舉行,一樣也不算不守約定。」


    「居然遺有這招。」


    錦織仰望著屋頂。


    「總而言之已經無計可施了。沒有用的。已經倒數計時了,六道十六歲的婚約。現在隻能喝個爛醉收拾行李離開學校而已。隻能再見了。」


    她無力地跟大家bye-bye揮著手。


    「龍卷風,還有時間的!現在要放棄還太早了點!」


    輝夜依然雙臂交抱點了點頭。


    「是啊。閣下說的沒錯。還有三天的時間呢!這段時間裏給她看看錦織同學與小要『愛的證明』就可以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六道再度搖搖頭。


    「根本沒辦法讓她看見什麽『愛的證明』啊!因為六道跟錦織同學,根本一點都不恩愛嘛!」


    「那就請你們恩愛一點!」


    米倉難得大聲地叫了出來。


    「說什麽亂七八糟的……」


    「因為不這麽做的話,小要就非得休學不可了。不管怎麽樣,隻要這三十個小時就好了,所以請你們更恩愛一點。」


    「即使你這麽拜托……」


    錦織搔了搔耳後。


    「沒有愛的前提下,忽然說要變得恩愛甜蜜是很困難的。即使演得再好,我覺得還是會跟真正的恩愛不一樣。」


    「可是——」


    米倉緊咬著下唇。


    「錦織同學的意見六道也十分認同,超沒力的。」


    「但、但是!已經沒有其它辦法了,所以也隻能這樣做了不是嗎!」


    「雖然話是這麽說沒錯。」


    六道偷偷往錦織的方向瞄了過去。


    「那錦織同學,可以用三分鍾跟六道變得恩愛嗎?」


    「不要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我會展開性感光束攻勢的,所以快點對人家癡情一點啦!」


    「很遺憾,性感光束對六道而言還太早了點。」


    「你看吧,iphone。超沒力的。」


    六道垂頭喪氣著。


    「錦織同學也真是的!能不能請你配合度高一點可以嗎?你也不想要小要就這樣離開學校對吧?」


    「如果是我能力所及的話,我也想盡全力幫忙啊!」


    「無論如何都要做的話,我來發射性感光束攻擊!」


    米倉在胸前擺起手勢大喊。


    「等等,米倉你冷靜一點。我要是被你的性感光束擊中,要怎麽跟六道恩愛啦!」


    「對嘛,iphone。那樣的話錦織隻會對iphone癡情而已了。」


    「唔。」


    米倉感到遺憾似地緊緊地閉上雙唇。


    「而且啊,媽媽她搞不好已經不管我們做什麽,都不會認同六道跟錦織同學的愛了也說不定。」


    「為什麽?」


    「她說跟著錦織同學的話,六道會受苦的。因為他有著一臉會外遇的麵相。」


    「為什麽會變那樣!」


    錦織無奈地抱著頭。


    「關於這點,六道實在無法否認。」


    「我可能也有點無法否認的樣子。」


    「我也不行呢。」


    「等等,是用什麽根據認定我就是一臉會外遇的臉啊!我可是很從一而終的唷!是非常有男子氣概的唷!而且我是草食係!」


    「嘛,總而言之,就是這個原因。已經不管做什麽都沒有用了的樣子。六道會在周末訂婚,變成中輟生。嗚唔唔……」


    六道無力地往鐵板的桌上趴了下去。錦織也唉聲地歎了一口氣,一邊雙臂交抱思考著。


    「之前也說過了,高中並不是義務教育,如果父母反對,硬要繼續就學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尤其我們又是私立的學校。」


    「所以我不是就說了,已經無計可施了。」


    「小要,沒問題的!如果說真的努力到最後的最後的關頭,還是非得休學不可的話,我會不擇手段的!」


    米倉的眼鏡忽然閃過一陣光芒。


    「不擇手段是?」


    「首要之急是學費的事,我自己擁有一些股票獲利的財產,請不用擔心。如果母親大人無法將小要放置在神社不管的話,從祖父那邊繼承的公寓還有空房間可以使用。將來隻要有獎學金,學費什麽的都不會有問題。若是小要本身有就學意願,又有辦法支付學費的話,學校方麵也沒有理由讓她退學了吧?」


    「真不虧是性感愛……」


    「米之助!」


    錦織與六道傻眼地盯著米倉看。


    「雖然話題總是繞著錢轉,讓人很不好意思。」


    米倉麵紅耳赤地低下頭。


    「沒有這回事!我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才將性感愛當作在後方支持的夥伴的!」


    輝夜滿臉成就感地誇耀著。


    「對嘛!多虧有iphone讓我稍微有點精神了!」


    本來無力趴在桌上的六道爬了起來。


    「但是這已經是最後的手段了。可以的話,還是在期限內想辦法說服母親大人吧!」


    米倉溫柔地抱著六道,溫柔地拍撫著她的背。


    「那個啊,雖然在話題的途中打岔很不好意思……趁著看到希望之光之餘,可以稍微轉向不同的話題嗎?」


    錦織一邊用食指搔了搔臉頰,看著六道的臉。


    「是有關昨天『私奔作戰計劃』的話題!」


    「嗯嗯。是因為錦織同學臨陣脫逃而導致失敗、無疾而終那件事吧!」


    六道不滿地鼓起了臉頰。


    「不要用那種說法說啦!所以我不是道歉了嗎!」


    「道歉就能了事的話國家還需要icpo這種東西嗎!」


    「但是啊,那種情況下……」


    「夠了,不要再提那件事情了!然後呢?怎樣?」


    話愈說愈冷淡。


    「六道,你昨天或今天有向媽媽說明私奔的事了嗎?」


    「隻有說是騙她的,然後道了歉。」


    「有關我的事情呢?」


    「我有跟她說你不太清楚私奔的事情了。」


    「是喔。」


    錦織安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怎麽了嗎?」


    「沒有啦,我被學生會長等人強行押在置物櫃要我說明原委。但是,我覺得六道媽媽大概會覺得都是騙人的。可是啊,六道媽媽跟學生會長好像認識的樣子?」


    「………」


    「所以,我覺得學生會長大概也會覺得我有點可疑吧!」


    「………」


    「所以啦,即使六道媽媽沒有說私奔的事情,前陣子約會的事情啦、我和六道的關係啦,最糟糕的是跟這個亂七八糟的閣下的關係啦——如果傳到學生會長的耳裏的話,綜合起來真的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雖然也不是說他們一定會互相討論啦!」


    「………」


    「所以,想問問看六道能不能不經意地幫我探問媽媽看看呢?問說學生會長有沒有說些什麽之類的。隻要到不會造成反效果的程度就可以了。假使那個——」


    突然間,六道氣得全身顫抖。


    「錦織同學!」


    她使勁力地道大喊,用力拍了桌子站了起來。


    「為什麽現在要拜托六道這種事情呢?」


    六道氣到滿臉漲紅。這也是錦織與她認識以來第一次看到她真正憤怒的表情。


    「六道搞不好要休學了喔!要從學校


    裏消失了唷!為什麽偏偏要在商量這件事情的時候,要講學生會長的話題呢?」


    「不是,那個——」


    「結果還是如此嘛!比起六道的事情,錦織同學更重視能變成學生會成員的事情對吧?六道休學,嫁到別人家去也沒差就對了!」


    「是入贅不是嗎?」


    「都一樣啦!算了!我最討厭錦織同學了!」


    六道大大的眼睛裏,豆大的淚珠盈眶。嘴唇微微顫抖著,像小狗一般彎了下來。從米倉的膝蓋前擦身而過以後,用穿著短袖的手臂遮掩著臉,飛快地衝出店外。


    「六道那家夥,在激動什麽啊?」


    錦織嘴巴半開的臉,向著六道飛奔而出的方向。


    「都是錦織同學的不好!真是太糟糕了!」


    米倉也站了起來,用責怪的眼神看著他。


    「為什麽我不能擔心自己和學生會的關係呢?」


    「雖然不是說不行啦,可是那種事情,跟小要麵臨休學危機相比,是不能拿來比較的吧!」


    「我倒覺得可以相比啊?」


    「所以才說你真的是很糟糕啊!」


    與六道同樣大聲地大喊以後,便飛奔去追六道了。


    「腹黑!」


    旁邊的輝夜也站了起來。


    「連閣下都要回去了喔?」


    「我也讚同性感愛的說法。龍卷風有可能真的沒辦法在我的身邊做事了呢!」


    語重心長地說完這句話,輝夜也走出了店門口。


    剩下錦織孤伶伶的一個人,定格地僵在位子上,此時老板娘送來了四人份的文字燒套餐。


    「怎麽辦?要改成一人份的嗎?」


    「不了。我全部吃完!」


    錦織絕望地點點頭。


    ☆


    隔天——


    一大早,來到學校的錦織走到一年a班自己座位的時候,不見旁邊座位的六道身影。


    從桌子旁邊放書包的地方來看,她似乎已經到學校來了。以往隻要錦織一坐到位子上,直到到預備鍾聲響起之前,六道都會抓著他進行無聊的對話。每天幾乎都是這種模式,所以錦織覺得今天的情況很稀奇。


    環顧了教室四周,看到六道在班上女生的圈子裏開心地談天說地。


    「班長大人,早安啊!」


    錦織偷瞄著六道的身影,此時西村慢慢地靠了過來。他慌張地把視線移開,簡短地用「早啊」回答他。


    「難不成,跟六道吵架了嗎?」


    西村在他耳邊低聲嘟噥著。錦織對著他那張呆笑的臉從來沒有如此覺得煩躁過。


    「哪有啊。怎麽會這麽問?」


    「沒有啊,因為,如果平常這種時間的話,你們兩個都會感情很好地在那邊打情罵俏不是嗎?現在這種距離感,一般都會覺得一定是吵架了吧!」


    「又沒有感情特別好地在那邊打情罵俏。平常都是她先找我講話,我隻是響應她而已。」


    錦織聳聳肩。卻因為講了與內心想法有出入的話,而覺得更加火大。


    「讓身為博愛主義的我給你一句金玉良言吧!」


    「不了,什麽都不用講也沒關係。」


    「我覺得六道是一個好女孩唷!又有活力,又開朗!確實身材有點幼兒體型是個缺憾,不過臉很可愛啊!而且啊,喜歡那種發育途中體型的家夥也是大有人在啊!」


    「喔,是嗎。話說,這跟博愛主義也沒有任何關係吧?」


    錦織不屑地嗤之以鼻後,往在遠處的六道那邊瞄了一眼。


    她和班上的女孩子們聊得非常開心。


    沒有和以往有什麽不同,也看得見笑容。


    (那家夥,應該已經不生氣了吧?)


    到目前為止,其實也從沒怎麽擔心過六道的事情。隻是,在學校裏一向都很煩人的六道忽然不在自己的附近徘徊,顯得哪裏好像怪怪的而已。


    預備鍾聲響起。


    「總而言之,就是很推薦六道啦!這可是身為戀愛專家的我給的建議唷!」


    說完,西村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真是雞婆!)


    錦織在內心暗自咒罵。平常對於西村的話總是左耳進右耳出的,隻有今天特別感受到微妙地沉重。


    像是跟西村交換般的六道回到了座位上,完全無視了錦織就坐了下來。


    「六道,早安。」


    錦織用有點尷尬的聲音出聲打招呼。


    「早。」


    她頭也不回地看著前方,簡短地回答。


    (果然還在生氣。而且相當生氣。)


    與焦急相似的心情,在心中擴散開來。像是為了要隱藏受到衝擊般,錦織從書包裏拿出了第一堂課的教科書。


    班導師山北走進了教室裏。


    「今天有一件令人感到非常遺憾的消息要告訴大家。」


    山北用沉重的口氣說完後,請六道到黑板前麵。教室裏瞬間噪聲四起,錦織也瞪大了雙眼。


    「雖然事出突然,這周以後六道要即將休學。因為家裏的事情。」


    此時噪聲更加擴大。「真的假的?」「為什麽啊?」等等的聲音在教室裏此起彼落。


    在山北的催促下,六道向前走了一步。


    「就像老師說的一樣,六道要決定要休學了。理由是要嫁出去了,不對,是因為要結婚了才對。嘿嘿……」


    一瞬間的停頓以後,高分貝的叫聲從一年a班的教室響徹了全校的所有角落。聲音隨著山北「肅靜!肅靜!」地喊,才漸漸消失。


    「能跟班上的大家一起度過的這段日子,六道真的覺得非常幸福。雖然才短短的五個月而已,真的非常感謝。」


    六道微笑著。


    雖然跟平常的六道一樣,帶著無憂無慮的天真笑容,可是不曉得為什麽,在錦織眼中隻看得到她在哭泣。


    放學後,前往秘密基地的錦織,隻感受到像是辦法會或是喪事般的陰氣沉重的氣氛壟罩著。輝夜一臉嚴肅的表情盤腿坐在折迭椅上,米倉則是低著頭。


    「六道呢?」


    「好像缺席了。說是要準備禮拜六的婚禮儀式之類的。」


    「這樣啊。」


    錦織一坐到位子上,輝夜隨即丟了一張明信片到桌上。信紙是對開的形式,外緣精致地鑲有金邊。


    「這是什麽?」


    「是婚姻約定儀式的邀請函。也寄到了我家去。」


    「這種東西,可沒有寄到我家去啊。」


    錦織慌慌張張地將明信片拿起來。上麵確實用毛筆字寫上了六道要的婚約日期。時間是周六的下午一點開始。


    「為什麽隻寄給閣下跟米倉而已,沒有寄給我呢?」


    「小要有跟我說,不是隻有我而已,她好像也寄給班上所有的人了。」


    「隻有把我排除在外啊!」


    「那應該是因為雖然你沒有獲得認可,可是錦織同學之前跟小要也算是戀人的關係,所以被母親大人排除在外了吧。」


    「是嘛?算了,反正我也不會去。」


    錦織像是賭氣一般把嘴巴嘟了起來。


    「那麽今後,已經沒有可以做的事情了?龍卷風隻能離開我的身邊了嗎?」


    「要阻止小要的婚約儀式已經是不能實現的事了。不過,就像昨天講的那樣,即使有婚約在身,還是有不休學就可以了事的辦法。隻是……」


    米倉眼鏡下的眼睛悲傷地瞇成了一條線。


    「但是這件事前提是本人也必須要有意願才有辦法。可是小要已經說出了休學什麽的都好的這種話了。」


    「那


    家夥居然說出這種話啊?」


    「嗯嗯。說什麽踏入家庭,每天在家裏打掃也不壞什麽的。」


    「真的假的!」


    錦織一邊呻吟著一邊望著秘密基地的天花板。


    「那種事我絕對不允許。」


    突然間,輝夜用兩手拍打桌子。


    「龍卷風是我『新世界建構計劃』裏不可或缺的成員之一,是非常貴重的戰力。我不能就這樣失去她。」


    「話雖然這樣講,如果休了學踏入了家庭的話,就不能再來到這裏了。也就是說,她將會退出喔!」


    「呃!」


    輝夜很懊悔地咬牙切齒。


    「腹黑!你啊,再怎麽說好歹也是個參謀,所以快點給我想想辦法!現在,馬上!」


    「別說那麽亂七八糟的話。」


    「哪裏亂七八糟了!本來說到底也都怪你講了奇怪的話,才會害龍卷風改變心意的不是嗎!」


    「那麽你就要負責任,想辦法讓她有想留下來的心情。」


    「我又不是那家夥的生活輔導員!」


    一邊這樣反駁輝夜,錦織也一邊捫心自問。


    問自己——那麽自己又是六道的什麽呢?


    「一起回家吧?」


    在秘密基地裏開的會議——或者應該說是輝夜與錦織的爭論——結束以後,從鞋櫃上取出鞋子與室內鞋交換時,米倉出聲探問。


    「喔。我也有點想跟米倉說點話。」


    「那麽,就稍微繞點遠路回家吧。」


    米倉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


    「結果,到頭來還是沒有決定什麽具體的作戰計劃呢。」


    沿著國道並行在人行道上,米倉突然如此開口說道。


    「畢竟已經沒有時間了。不管輝夜有多火大、現在不管做些什麽,我都不覺得趕得上。」


    「錦織同學——」


    米倉把臉撇向旁邊,看著錦織。


    「——閣下也說了不是嗎,要想辦法讓小要有繼續留在學校的心情啊!」


    「嗯嗯。可是——」


    「有的!有讓小要改變心意的辦法!」


    擋下了錦織的台詞,米倉點了點頭。


    「就是錦織同學去跟小要道歉。昨天的事情你有向小要道過歉了嗎?」


    「——沒有。」


    錦織停頓了一段時間才回答。


    「為什麽呢?」


    「道歉也是可以,可是感覺鄭重其事地道歉好像跟我的作風不太一樣。我跟六道的個人風格不一樣。」


    「作風跟個人風格什麽的,即使不一樣也沒關係吧!」


    「哎,雖然是這樣說沒錯。」


    錦織搔了搔耳後。


    「而且,我還不知道到底為什麽六道會生氣。因為我不懂,所以實在無法在這種狀態下去道歉。」


    「真不像很會掌握要領的錦織同學會講出來的話呢!」


    米倉說了挖苦的話之後,隨後又附注說:「但是,對小要來說或許是誠實以待的表現呢!」


    「我覺得小要啊,並不是因為錦織同學在意學生會的事情才會那麽生氣的唷!」


    「那是為什麽?」


    「因為你沒有認真地為小要想辦法。覺得她好像從學校裏消失了也不打緊似的,我想她應該是這樣覺得。」


    「不是,我真的有認真地想。所以到今天為止的作戰計劃才會一直順從的啊!」


    「但是,小要不是這麽想的吧?」


    「是她誤會了。」


    「那樣的話,到那邊剛好可以好好地說明清楚,重新和好不就好了嗎?」


    「我也沒有打算特地去澄清那家夥的誤會。而且,這也不像是我會做的事。」


    「真是的!真不坦率呢!」


    米倉不滿地鼓起雙頰。


    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從遠處聽得到號角的聲音。急速開始變暗的夕陽以及輕撫兩頰那涼爽的風,讓錦織深深感受到從夏天轉入秋天的季節變換。


    「對錦織同學來說——」


    米倉再度開口。


    「——對錦織同學來說,小要算是個怎麽樣的存在呢?」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好幾次一直有契機讓我思考這件事情。」


    「那結論呢?」


    「結論……清涼劑。」


    「欸?」


    米倉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今天一整天被六道徹底無視之後才發現,六道一不在身邊,學校生活會很累。我和那家夥聊天的時候,在教室裏也一樣,彷佛沒有壓力,應該說是輕鬆吧。每次聊天總是那家夥自己先湊過來講話的,總覺得她是個很好的清涼劑,我是這麽想的。所以用現狀所下的結論就是清涼劑。」


    錦織撥弄了一下瀏海。


    「把那些話直接跟小要說如何?」


    「那種事情可以不要讓我特地去跟她說清楚嗎?」


    錦織再度搔了搔耳後。


    「即使互相了解對方,我覺得用嘴巴直接把心情清楚地說出來還是比較好的唷!」


    「可是啊,如果清楚地說了,說不定也會因此開始覺得別扭,變得沒辦法像以前一樣相處了也不一樣。」


    「真是的!真的很不坦率耶!」


    米倉一臉受不了地臉將手插在腰間。


    「錦織同學,清涼劑小要不在的話會很困擾對吧?你也不想要她就這樣離開了對吧?」


    「那個,其實我之前也都不知道。」


    「之前?過去式嗎?」


    「嗯嗯。那很重要。」


    「也就是說,現在已經知道了的意思嗎?」


    「今天一整天,不知道是被完全無視還是怎樣,隱隱約約地好像了解了。就像剛剛說的,沒有六道在的學校生活,很累。」


    「這樣啊。」


    米倉鬆了口氣,表情和緩了許多。


    「那麽就一直維持這種心情就好了。請把想要小要留下來的心情傳達給她。」


    「哎,所以說啦,雖然很想這麽做,可是因為平常都不會對那家夥說這種話,太困難了啦!跟我的作風差太多了!」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作風作風的。是因為那種東西才猶豫該不該和好的嗎?」


    「不對,風格可是很重要的。她都擺明無視我了,即使跟她道歉,我想也還是沒有辦法回到跟之前一樣的關係。」


    「唉,是那樣的嗎!」


    米倉雖然露出想要說更多的臉,可是到頭來,卻什麽也沒說。


    「禮拜六的婚約儀式,真的、真的不會來嗎?」


    「她也沒有叫我來,去了也束手無策。班上所有的人啦、學生會長也都在,也什麽都不能做吧。」


    「可以看到穿著巫女服的小要唷!」


    「雖然我很喜歡巫女服,可是本體還是六道啊!」


    「不可以說這麽惡毒的話。」


    米倉突然停住,用食指與中指壓住錦織的嘴巴。


    她突然把臉湊向錦織,讓他嚇了一跳。她眼鏡下那雙充滿憂鬱的眼睛閃爍、眨動著。


    「快去找她吧!去了以後,道歉,然後請把剛才對我說的話傳達給小要。個人風格什麽的不要去介意。已經不能決定婚約的儀式舉行是否終止了,至少這麽做的話,我想小要一定會感到很開心的。」


    「是、是嗎?」


    錦織打算開口說話後,米倉便將手指與湊上前的臉移開了。


    「但、但是啊,做那種事情,那家夥真的會開心嗎?」


    「她會感到開心的!」


    她充滿自信地


    斷言。


    「等到我轉換好心情的話,就會去了。」


    「不是轉換好心情的話,是請務必過來。約好了!」


    米倉擅自抓起錦織的手指,打了勾勾做了約定。


    「我說米倉啊。最近,好像變了很多唷!」


    錦織一邊搔著頭,一邊用著有點遺憾的口氣說。


    「是這樣嗎?是怎麽樣的轉變呢?」


    「該怎麽說呢,感覺強迫人的地方變得跟閣下愈來愈像了。」


    米倉灰暗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微笑,「是啊!」很開心似地回答。


    ☆


    「到底該怎麽辦啦……」


    錦織在自己的床上難耐地翻來覆去,看著天花板。


    「雖然說隻是去道歉而已,可是道歉了以後又會變得怎麽樣呢?」


    道了歉,六道真的就可以不用休學了嗎?當然不可能那麽簡單。但是,米倉堅信著隻要錦織道了歉,六道就會變得想來學校了。


    意義不明。不對。應該說雖然感覺或多或少可以理解,可是卻不怎麽想理解。


    「照米倉說的,去婚約儀式的現場,好好地道歉就好了嗎?然後所有的事情都會解決了嗎?」


    才不要咧!錦織這麽想。


    並不是心存反抗的心情而不想照著別人所說的話去做,而是「無法認同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麽卻還要去道歉」。如果在這之後又遇到相似的狀況,錦織的野心與六道的幸福兩件事情相抗衡的話,感覺錦織一定會做出同樣的事情。而且,即使自己暫時真的有錯,像米倉說的一樣認真地去道歉,也跟錦織和六道平常相處的模式有些出入吧。


    「就算是我,也不想要六道就這樣休學啊!」


    這種心情,和錦織的野心難道不能兩全其美嗎?


    難道就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要保持與六道現在的關係,就真的沒有完全能夠順利的方法嗎?


    「有沒有什麽最好的辦法呢?」


    一定有的!


    滿足所有條件的方法,應該就存在於這世界才對。


    「快點想。我的灰色腦細胞——」


    此時——


    在漆黑頭裏的黑暗中感覺到一閃而過的閃亮之星。


    錦織從床上站了起來。


    以一臉非常認真的表情走出了房間,敲了隔壁妹妹的房門。


    「小梢,可以麻煩你一下嗎?」


    「哥哥?等一下唷!」


    裏麵才剛發出噠噠噠的聲響,房門馬上打了開來。穿著睡衣的小梢站在門口,擺動著沒有曲線的腰,拋著微妙的媚眼。


    「歡迎光——臨,今天可以慢慢來了吧?」


    她用充滿色氣的聲音說著意義不明的話。也不曉得妹妹是從哪裏學到那麽詭異的詞匯,錦織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其實,我有事情想要拜托小梢。」


    小梢的眼睛馬上就閃閃發光了起來。


    「我等哥哥這句話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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