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沒有人睡著。


    夜玄冥時刻警惕著外來的危險,而且他對司徒決一點都不信任,要提防著他對離落不利。他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倦意襲來,讓他的意識有些渙散。


    離落過習慣了逃亡的生活,時刻保持著高度緊張的神經。她倒不是對司徒決有多大的不信任,隻是雖然安心了下來,也已經因為習慣而無法很快進入深度的睡眠了而已。


    而司徒決,也沒有得到多少休息。一是因為他承諾了離落,會好好保護她不受狼群的威脅,另外就是,他的心裏還有疑問,就是從見到離落開始就有的疑問--為什麽自己要幫助她。


    他側頭看著離落。


    她的呼吸很均勻,皮膚潔白幹淨,長長的睫毛形如蝴蝶扇動著的翅膀,微微顫動著。


    這樣的她,模樣並沒有什麽出眾之處。長相還算得上是清秀,但是對於他而言隻能算資質平平了。也許,隻有那睫毛之下的美麗的眼睛,才是讓他的情緒崩潰的最大利器。


    那樣一雙如同清泉一般清澈靈動的眼睛,曾經是他的最美麗的夢境。


    是他曾經暗淡的生命中的唯一的一抹陽光。


    司徒決抬起頭看著天空,時間流逝得真慢啊,現在才剛剛過午夜。也許是剛剛下過雨的緣故,天空的顏色非常純粹好看,月光淡淡的,如同瀑布一般流瀉了下來。


    他曾經和那個有著世間最美麗的眸子的女子度過過無數的這樣的夜,那都是他一輩子最美好的回憶。那時候的他,以為陪著那樣的人、看著這樣的月光,就可以一輩子,可是最後,也隻能成為回憶,隻剩蒼涼。


    肩膀上突然有了重量,司徒決側頭看了看,離落已經歪倒在他的肩膀上,緩緩陷入了睡眠之中。


    她的唇角輕輕上揚,但是秀氣的眉頭卻微微蹙著。


    涼風又起,涼意不斷地從脖子滲進了皮膚,司徒決皺著眉頭看著離落過度單薄的衣衫:一個女兒家,怎麽可以在這樣的天氣裏穿得這麽少?就算是像她說的那樣,身體很好,這樣薄薄的兩層布衣,也太少了一點吧?


    離落隻感覺身上冰涼,讓她微微地顫抖起來,雖然自己的體溫一向比常人低,從來都不怕冷,但是現在這樣的涼風吹著,還是挺不舒服的。


    但是輕微的顫抖隻持續了一小會兒,她感覺到一件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的衣服蓋到了自己的身上。力道非常輕,應該是不想打擾她睡覺吧。


    離落愣了一下,但是沒有動。她知道夜玄冥剛剛被她拒絕了之後,不會再來自討沒趣,肯定是司徒決的衣服。


    雖然不太情願,但是這件衣服真的很溫暖,讓她不自覺地抓緊了領口。


    有了一條“被子”,的確比剛剛溫暖多了。司徒決的衣服透出了淡淡的香薰味道。這是有錢人家才能使用的奢侈品,她是沒有什麽機會接觸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個味道很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熏香有麻痹神經的作用,離落漸漸感覺緊張的情緒不由自主地鬆弛了下來,緩緩地進入了真正的睡眠。


    有多久沒有做夢了呢?長時間的流浪,讓她從來沒有認真地睡過一個好覺,有時候累極了,沉睡過去,但是全身依然緊繃繃的,一點點風吹草動就可以讓她醒過來,但是現在,靠在司徒決的肩膀上,聞著屬於他的味道,竟然有種莫名的安心。


    她想就這麽睡下去,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從雲層中透露出來,預示著新的一天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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