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武偵少年法的規定,對於犯下罪行的未成年武偵,依法不得公開其資料。


    談論其基本資料在武偵之間也被視為一種禁忌,能夠得知詳情的隻有被害者和少數司法相關人士。


    由於資料不會向新聞媒體公開,所以就算被報導出來也是用“少年a”之類的代稱。


    這很明顯是一種惡法,眼前也有人提倡要修法……不過聽說因為人權上的種種考量而不可行。這是必然的。


    所以我和亞莉亞,未曾告訴過任何人那個劫機事件的犯人是理子。


    雖然我們對此都很難接受。


    而隔天,在一般科目的課程結束後——


    “我回來了!”


    理子穿著以往那件輕飄飄的改造製服,突然出現在教室中。二年a班的氣氛因而歡騰了起來。


    (那、那個混蛋……)


    我忍住心中的不滿,若無其事地問了偵探科的同學,才知道理子的事情變成了這樣——她從四月開始因為長期的機密犯罪搜查而前往美國,昨天才剛回國。


    那消息理子是本人放出來的吧。


    總之,她事前的準備做得還真周到啊。


    “大家,好久不見!理理回來囉!”


    理子站上講台轉了一圈,班上一堆傻蛋高興地聚集了過去。他們跑到理子身邊的順序,我先把它記下來,那就是a班傻蛋排行榜。還有,邊揮手邊叫著“理理、理理!”的家夥們,也跟他們絕交吧。


    ……話說回來,唉……


    那些家夥不知道理子就是“武偵殺手”,會高興成那樣……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若光看外表,理子是一個美少女;身上那套輕飄飄的改造製服,也是部分男生看到會喜極而泣的裝扮——雖然我完全搞不懂那衣服到底哪裏好。


    “理子歡迎回來!啊,這是什麽?”


    “嘿嘿~我試著稍微加了一點季節感!”


    理子身上背著小學生書包,書包的側麵掛著一個搖搖晃晃的晴天娃娃。死怪胎……我皺眉心想;然而那東西在女生之間卻大受好評。“好可愛!”


    這又是另一個傷腦筋的地方。


    理子相當於班上的吉祥物——簡單來說,就是受到大家喜愛。


    她的個性開朗,又是家喻戶曉的笨蛋角色,所以不分男女都能毫無戒心地接受她。


    這樣一來,就算我警告大家要多提防理子,和我這個擁有“廢柴”、“陰沉”,最近不知為何在女生之間又多了一個不名譽的外號“花花公子”的人比起來,大家肯定會被理子的虛偽笑容騙倒,替她說話吧。


    也就是說,全班都是理子的同伴……嗎?


    看來我和亞莉亞,已經被她確實擺平了。


    “嗯嗬,欽欽也過來啊!”


    我對集班上寵愛於一身的理子嗤之以鼻,冷淡以對。


    這時耳邊傳來“啪嚓”一聲。我往旁邊一看,隻見亞莉亞突然趴在桌上,身體因憤怒而顫抖,同時將鉛筆折斷了。


    亞莉亞,你的心情我明白。


    可是別發泄在東西上麵。


    要好好珍惜你的東西。


    因為身為奴隸的我,在你心中也是一個東西嘛。


    就這樣,放學後,我和亞莉亞回到宿舍。


    “啊——氣死我了,啊嗚!”


    “沒錯。”


    “看來總有一天,我要教訓一下理子才行,啊嗚!”


    “喔?上啊,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然後,啊嗚!啊嗚!讓她體驗一下開洞地獄,啊嗚!”


    “那個地獄聽起來還蠻猛的。喂!亞莉亞,適可而止吧。你會吃壞肚子的。”


    “吵屬了!”


    亞莉亞生氣地說。她坐在沙發上,以一個“啊嗚”=一顆桃饅的速度正在暴飲暴食中。嘴邊沾滿餡料的模樣,讓人聯想不到她是英國的貴族。


    要是被她遷怒而墜入那個開洞地獄的話,我可就頭痛了。因此,我決定不去擔心暴飲暴食、把鬆本屋的桃饅當成一口蕎麥麵的亞莉亞和她的肚子。


    接著,沙沙!沙沙!


    亞莉亞用小手在空無一物的鬆本屋紙袋中摸索,然後將紙袋揉成一團,隨手往後一丟。


    喂,垃圾桶就在你旁邊吧。


    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但我沒有那麽不怕死,敢把它說出口。


    接著,亞莉亞雙手抱胸,穿著黑色過膝襪的小腳交叉翹起,活像一座即將噴火的活火山,又像一座核心快要熔解的失控反應爐。


    我坐到l字型的沙發上離亞莉亞最遠的位置,以提心吊膽的心情,同時夾雜著歎息問道。


    “對了,真的好嗎?你。理子想叫我們幫她偷東西喔。”


    根據理子在那之後的說明,她要先獨自去進行調查,要我們等她一個禮拜左右。


    “廢話,當然不好。我要是跟羅蘋家的人聯手,肯定會變成福爾摩斯家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可是,這次的情況另當別論。”


    亞莉亞左右搖頭,粉紅色的雙馬尾也跟著描繪出曲線,唰唰晃動。


    “因為理子說要到法院幫我媽媽作證……這次就把它當作是一種必要之惡,出手幫她也無妨。而且,聖經上也有寫到吧?要原諒你的敵人。”


    上麵好像也有寫到:“汝不應偷竊。”


    “你思考要放軟是沒關係啦。可是小偷就是竊盜罪,會留下前科的。唉呀,雖然武偵這種職業潔身自愛的人算少數派啦……不過這點你也有覺悟了嗎?”


    我自己也持有非法改造的貝瑞塔手槍,這番話由我來說也蠻奇怪的。


    “啊,那個部分。關於那一點你不用擔心,那不會構成犯罪的。”


    “……為啥?”


    “理子說的那個‘弗扯德’是伊·幽的第二號人物。對手是伊·幽的話,就在法律的框架外了。就算我們因為竊盜嫌疑被逮捕,也不會被起訴。”


    “那……那是怎麽回事?”


    我問。但亞莉亞將手交叉在腦後……不再開口說話。


    三秒……五秒……


    沉默流逝。


    “……話說回來啦。”


    我往桌子的方向傾身。


    “你也差不多該告訴我那個伊·幽的事情了吧。我想他們大概是什麽秘密結社吧……不過,為什麽我每次問到伊·幽的事情,你就會馬上岔開話題?雖然隻是暫時性的,可是我們或許會一起組隊,沒道理隻排擠我吧?”


    “……不行。我不能告訴你。”


    “我是你的夥伴,你也不能告訴我嗎?”


    “就是因為你是我的夥伴,我才不能告訴你。”


    “什麽鬼話啊。”


    “你要是知道的話,就會被滅口。”


    滅口……?


    什麽東西。


    “……你是說我會有殺身之禍?”


    “不光是那樣。你的戶籍、居住登記、銀行戶頭,甚至是出租店的會員資料,全部都會消失,不留痕跡。你在這個國家,會變成不曾存在過。”


    “什麽……?”


    “伊·幽的事情在英國是皇家a機密。在日本也是特1級國家機密。要是不小心知道了,可是會被公安0課和武裝檢察官盯上的,你不想那樣吧?”


    ……公安0課、武裝檢察官。


    全日本最危險的兩個單字出現了。


    這兩個不都是國內最強的專家嗎?他們在工作中殺人也不會被問罪……也就是所謂持有“殺人執照”的黑暗公務員。


    他們的強悍可不是開玩笑的。


    要是被他們盯上……就算是爆發模式下的我,可能也會有危險吧


    。


    “那些不重要。對了,金次。”


    看到我沉默不語,亞莉亞仿佛把剛才的對話當作沒發生過一般,繼續說道:


    “你打算怎麽辦?要幫她嗎?”


    “嗯……是啊。”


    總覺得伊·幽的事情,順著對話的脈絡硬是被帶了過去。


    “喔?為什麽你要幫理子啊?”


    “那……跟你沒關係吧。”


    “……因為有可愛的女生哭著求你幫忙,你就答應她了?”


    “什麽啊,那應該是在說你吧。要是用哭的就能解決事情,就不需要武偵了。”


    “那是為什麽啊?”


    我會幫理子……是為了得到大哥的情報。


    我過去一直以為,大哥死於去年的浦賀衝海難事故。


    但昨晚理子的那番話,透露出大哥有可能還活著。


    ……我想要確認大哥的生死。


    還有,要是他還活著,我想當麵問他,為什麽會突然銷聲匿跡——同時,為我的人生帶來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呢?


    為此,我隻能幫助唯一的情報來源——理子。


    那就是我現在的立場。


    “金次?你怎麽了?”


    我再次沉默不語,亞莉亞眉頭微皺。


    “啊,沒事……跟你沒關係。”


    大哥的事情……是我私人的問題。


    而且,也是位於我心靈深處,一個不想被任何人觸及到的煩惱。


    “——我早就知道了。”


    聽到亞莉亞不悅的娃娃聲,我抬起頭來。


    知道了……?


    知道什麽?


    “哼,你不說我大致上也知道。因為理子會裝可愛,很受男生歡迎嘛。而、而、而且又有胸部。”


    總……


    總覺得,亞莉亞……


    開始在說一些奇怪的東西啊。


    “武偵會因為黑暗、毒品和女人而墮落。你……昨天晚上在那個房間,理、理、理子對……”


    亞莉亞惡狠狠地瞪了過來,同時轟隆隆隆!


    她不知腦中在想象什麽,臉頰就像電源打開的鎳鉻合金線一樣,一口氣變得火紅。


    接著,唰!


    她露出像獠牙般的犬齒,感覺像是在說“犯人就是你!”一樣,伸出了食指。


    “對、對、對你做了奇怪的事情,所以你變成她的俘虜了對吧!”


    ……


    …………


    ………………啥!


    “她、她、她到底對你做了什麽寡廉鮮恥的事情!不準隱瞞我,從實招來!”


    “你在說什麽東西啊?”


    “你、你給我老實說!你、你、你被她怎麽樣了!”


    “等等等。為什麽你會想要問那種事情啊?”


    “誒,啊,那是因為那個,吵……吵死了、吵死了。你……你這個桃色武偵!”


    顏色上來說,粉紅色的人是你吧——這個吐槽先擺到一邊{注1:在日文中,粉紅(ピンク)這個字也有色情的意思},看來眼前雙手上揮的亞莉亞,果然有偷看到理子跨坐在我身上的景象,而且還因此產生了極其不可能的天大誤會。


    “我說啊……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開始看的啦,不過我和理子是清白的。你誤會了。”


    “你說謊!你你你你們兩個,不是躺在床上嗎!”


    “那、那是她自己硬騎上來的。”


    “我說金次,人是有兩條腿的吧?如果不是自己走過去的話,是到不了床邊的!至少你跑到了理子的房間裏頭,還走到了床鋪旁邊。這點沒有錯吧?”


    “那、那是……沒錯啦。”


    “你看!為什麽?為什麽你會隨便跑到那種地方去?反正你一定是在期待會有什麽下流的事情發生吧!理子不過有點胸部而已,你就起了色心……低級!你要是想辯解的話,就說來聽聽啊!”


    那、那是……


    唉呀,的確那個時候我是聽從她的誘導……自己走進房間,來到床鋪旁邊。


    可是要是我知道對方是理子的話,我不會跑到那種地方去吧。


    因為那個時候,理子……假扮成亞莉亞的模樣。


    不對,那如果對方是亞莉亞,我就會隨便進到房間裏麵嗎?要是她這樣反問我,恐怕又會起爭議——不成不成,那樣也很不妙喔,金次。“我以為她是亞莉亞,所以就和她跑到床上去了。”要是你這樣回答的話,肯定會被亞莉亞五馬分屍吧。


    ——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我,


    “啊——話又說回來了。為什麽你要那麽生氣?就算我退一百步好了,假設我們真的有什麽的話,也跟你沒關係吧!”


    決定采用必殺:惱羞成怒的方式來反擊。


    “有關係!”


    亞莉亞神情慌張,將握舉的雙手挪到胸口附近。


    ……?


    我被理子跨坐在屁股下麵,為什麽會和亞莉亞有關係?


    我眉頭深鎖。


    亞莉亞在一旁有如任性的小孩般,緊緊閉上雙眼。


    “你是我專屬的東西!”


    亞莉亞的這句話,讓我的心髒撲通一跳,差點心跳停止。


    不對,可能真的停了幾秒也說不定。


    她、她突然在說什麽啊!


    “——我不知道她對你提出了什麽條件啦!”


    亞莉亞泛著淚光瞪著我,臉蛋更加火紅。


    “你肯定被理子騙了!之前白雪帶來的書上麵有寫到,女、女生對自己真、真正喜歡的男生,在……在還沒交往之前,是沒辦法像那樣粘在一起的!”


    同時非常結結巴巴地,對自己不擅長的戀愛領域高談闊論。


    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的眼神隨著話語不停遊移,還開始盜汗,這是什麽狀況啊?


    你發燒了嗎?


    “你、你那算哪門子的理由,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羅蘋一族最有名的地方在於,他們會從世界各地挑選出少數的精銳,組團行竊!理子說你跟她很‘契合’…肯定是因為那個。她想要用蜂蜜色的陷阱搶走我的奴隸,將來把你變成她竊盜團的一員!那種事情我絕對、絕對不會允許的!”


    吼!亞莉亞露出犬齒。


    “你是我專屬的奴隸!所以你不準侍奉其他人!這點你要先搞清楚!聽懂了嗎!”


    啊、啊啊!原來如此。


    她說“我的東西”,原來是那個意思啊。


    我是奴隸=所有物嗎?這麽說也沒錯啦。


    真是的,害我的心跳差點停止,真是窮緊張了。幹嗎亂發揮那種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啊。


    “總、總而言之啦,第一次我就原諒你,你不準再跟理子亂來了。要是你敢背叛我,我就在你身上開一堆洞,把你變成人類蓮藕!”


    人類蓮藕。


    又出現新的亞莉亞用語了。


    我看差不多可以拜托情報科,給她做一個wiki之類的東西吧。


    “還有,你看起來很陰沉,其實還挺花花公子的嘛。白、白雪的時候也是……一天到晚都在那邊卿卿我我……”


    亞莉亞用不幹不脆的說話方式,把我不光榮的新外號加上往事,一並扯了出來。


    理子的事情讓她很急躁,所以這話還帶有遷怒的成分在裏頭啊。


    最後,亞莉亞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你還跟白雪,親、親親、親嘴……也、也對我做過同樣的事情……”


    吼吼吼!


    她開始發出像獅子般的威嚇聲,我基於安全上的理由,尿遁離開了沙發。


    “嗚——寒冷的梅雨季啊。”


    我一邊呢喃,一邊若無其事地預先披上安心、安全的防彈製服。


    嗯。


    和亞莉亞長達兩個月的同居生活當中,我的體內也培養出危機管理能力了啊。


    (說到白雪……那家夥現在還在島根嗎?)


    我這隻躲進廁所避難的可憐蟲,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白雪手製的門把套,一邊思考著。


    白雪……又因為s研的合宿,跑去出雲大社之類的地方了。


    聽說她明天下午就會回來。


    值得一提的是,抱持著微薄的夢想、想要扮演監護人的角色讓白雪和亞莉亞和平相處的我,上個月曾向亞莉亞抱怨說:“奴隸二號一直去合宿可以嗎,這樣太不公平了吧”。她卻回答說“白雪的培育方針和你不一樣,所以沒關係”,果斷地否決了我的抱怨。


    原因在於,白雪最重要的是鍛煉超能力的特技,那方麵亞莉亞沒辦法培育她,因此她才會交給武偵高中的專家們來負責。


    簡單來說,調教師亞莉亞打算全神貫注地栽培我。我感動過頭,眼眶還一陣炙熱嘞。能不能麻煩你不要栽培我,專心讓你自己長高一點之類的啊,調教師大人。


    另一方麵,白雪也得到了可以自由進出我房間的權利,所以對和亞莉亞組隊的事情似乎沒有異議……


    原本水火不容的亞莉亞和白雪,現在正保持某種程度的距離,一個鼻孔出氣地想要包圍我。


    我用一句話來做總結吧。


    ——真讓人傷腦筋。


    (不過……亞莉亞。同樣是組隊,理子和白雪所代表的意思可是完全不同的喔……?)


    我將兩手交叉在胸前。


    白雪和亞莉亞的爭吵,說到底是因為白雪莫名其妙的私怨所引起的。


    況且,不管怎麽說,白雪和亞莉亞都是武偵。盡管她們有不合之處,和魔劍——貞德·達魯克30世之戰時,依舊攜手抗敵。


    然而——


    理子和亞莉亞,卻是犯罪者和武偵的關係。


    同時又是曆代對立、世界知名的大盜和名偵探的後代子孫。


    而且就算理子會到法庭上作證……對亞莉亞來說,理子依舊是害自己的母親蒙受莫須有罪名的仇敵。


    那種人的委托……凡事就像幼兒一樣無法忍耐的亞莉亞,真的可以冷靜地完成“大盜”的工作嗎?


    (……嗯,我想沒辦法吧。)


    從她平常的樣子來看,很難想象那家夥會想要當賊。


    換句話說,這次我該扮演的角色……是讓亞莉亞和理子好好合作到任務結束為止,將計劃導向成功。


    (要我負責讓“雙劍雙槍”的兩人……嗎……)


    那種事我做得到嗎?


    可是……不是做不做得到的問題。


    我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老實說,就算我現在是亞莉亞的夥伴——那個叫伊·幽的組織,到頭來還是不關我的事。


    但唯獨這次,唯獨理子的事情,我不能把它當成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來處理。


    既然報酬是大哥的情報,要是作戰計劃最後泡湯了,可是會讓我很傷腦筋的。


    所以,我隻能硬著頭皮上了——不管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


    ……唉。


    ——又要賭命了啊。


    隔天,武偵高中舉行了期中考。


    我們經過一整個上午的一般科目測驗後,午休過後的現在,正在接受體育科目的考試。


    我結束了共計八種項目的測驗後,在測驗會場——第二廣場的角落席地而坐。


    眼前的廣場景象,讓我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太不正常了……)


    眼前大家在做的,隻是普通的五十公尺短跑和左右橫跳。這樣還算好。


    隻不過,聚集在眼前的老師和學生卻一點都不普通。


    ……首先,是在陰天底下吹著哨子、揮舞竹刀的監考老師們。


    香港黑手黨老大的掌上明珠,口頭禪是“去死!”“給你死!”外號是人類碉堡克星{注2:碉堡克星:bunkerbuster,為導彈的名稱}的強襲科鬼教官——蘭豹。還有蘭豹的好姐妹,就連在上課中的現在,嘴巴都抽著一根類似香煙的東西,精神處於恍惚狀態的詢問科教官——綴。曾經因為學生站在自己的身後,就一記手刀讓對方骨折的狙擊科教官——南鄉。還有諜報科的教官gwu——人好像來了,卻隻聞其聲,無法看見對方的身影。拜托……誰來救救我啊。


    學生們承蒙這群教官的熏陶,當然沒理由平凡無奇——


    在場上跑跑跳跳的學生們,也非常地不正常。


    首先是光看外表就會讓我覺得很危險的c研——特殊潛入搜查科(cvr)的女生們。c研主要是磨練美人計的學科,隻允許絕世美少女就讀;同時為了避免日曬痕泄漏自己高中生的身份,她們還穿著開高叉的燈籠褲,實在讓我不曉得視線該往哪裏擺。


    接著是在這種地方都帶著槍的強襲科和諜報科的學生。還有,披著平常搭在身上的鬥篷,正在跑一千五百公尺的超能力搜查研究科的學生(校方沒有硬性規定體育課的穿著)。同樣是s研的一個家夥,剛才在垂直跳的的時候,是不是在空中稍微飄浮了一下?


    如此這般……


    武偵高中是一個光用看的就會讓你萎靡不振,從各種層麵上來說都是一群危險人物所聚集的龍潭虎穴。


    再次目睹這幅景象,真會讓我強烈想起自己的目標——早日轉學到普通高中啊。


    ……但是……


    那個目標,今後我可能要做修正……也說不定。


    追根究底來說,我會想辭掉武偵是因為大哥死於非命的緣故。


    要是真如理子所說,大哥沒有死的話。


    我……


    該怎麽辦才好?


    砰!


    我順著起跑聲轉頭一看,亞莉亞踏著“嗒嗒嗒嗒”的腳步聲正在跑五十公尺。


    她穿著寫有‘2-a神崎’的圓領體育服和短褲;雙馬尾放下,成了隨風飄逸的長發,或許是怕頭發打痛身體吧。


    看到她的身影,我噗嗤一聲發出了苦笑。


    好小一隻。


    她的模樣就像參加運動會的小學生。


    不過呢……


    亞莉亞在做普通女性會做的事情時,那模樣並不會讓我覺得反感。


    畢竟她是一個隻要有身高和胸部,c研隨時都會跑來挖角也不奇怪的美少女。


    不過……抵達終點後,亞莉亞把寄放在強襲科學弟妹那邊的雙槍,重新戴回左右的大腿上。這幅景象告訴我:她是個一點都不普通的戰鬥少女。


    ——那家夥……會怎麽做呢。


    成功拯救了自己的母親神崎香苗後……


    她還會繼續當武偵嗎?


    會不會跑去就讀普通的高中呢?


    如果……


    如果我和她到同一所普通的高中就讀,情況會變成怎麽樣呢?


    倘若我們以普通的男高中生和女高中生的身份,再次相遇的話——


    我模糊地思考著這些問題時……突然,田徑部女生的運動緊身褲從我眼前穿過,於是我挪開視線,往手中的體能測驗成績表看去。


    該死。武偵高中啊,拜托一下,體育課可以男女分開上嗎?


    要是我剛才不小心爆發了,校方要怎麽賠我。


    接著,我順勢盯著手上自己在普通模式下的體能成績。一個位於高二生平均值,看了會讓人歎口氣的成績。


    此時,突然有一個影子遮住了


    成績表。


    “?”


    我抬頭一看——


    “嗚哇!這什麽啊。笨蛋金次模式的你,連體能方麵也是個笨蛋啊。”


    亞莉亞快要和我頭貼頭,一邊拿著競賽腳踏車用的塑膠水壺,吸著裏頭的運動飲料在補充水分,一邊諷刺說。


    我不悅。


    “吵死了。你上現代文和古文的時候明明都在打瞌睡,隻有體育課才這麽有精神。”


    “……嘿咻!”


    亞莉亞轉身,屈膝在我身旁坐下。她穿著一雙類似籃球鞋的帆布鞋,將迷你小腳包得鼓鼓的。


    飄!


    或許是流汗的緣故吧,她的身體散發出一股類似梔子花的女性體香。


    我……稍微移動一下,重新坐正身體。


    亞莉亞對這種距離感並不是很在意。


    一言蔽之,這讓我很困擾。


    就算不是距離的問題,眼前也看不到有男女並肩坐在一起的。


    現在可不是在家裏看電視啊。


    你也稍微考慮一下tpo{注3:tpo:time(時間)、ce(地點)、asion(場合)的縮寫}啊。


    “……你跑得還挺拚命的嘛。”


    “看起來像那樣嗎?”


    “你想要讓其他人看到自己厲害的一麵,得到大家的認同嗎?”


    “什麽啊。”


    …………咦?


    說完剛才那句話,我也在心裏問了自己……什麽啊。


    總覺得我好像問了很奇怪的問題。


    ……這是為什麽?


    亞莉亞抱著膝蓋,小臉微歪放在膝蓋上,稍微沉思了一下。


    接著她和我四目對望,開口說:


    “唉呀,隻要我的夥伴……認同我的能力就夠啦。”


    *(插圖031)


    ……?


    這句話也……讓我“咦?”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的她,這邊她應該會說“就算其他人不認同我也沒關係”才對啊。


    體能測驗和健康檢查結束後……


    依照課程表的安排,我所屬的偵探科可以自由參加生物課的小考。


    根據早一步考完的武藤所透漏的訊息來看,那個考試是針對一般課程外的內容進行測驗——不過卻非常輕鬆簡單,還附贈0.1學分。


    就算隻有0.1學分,對我來說都很貴重。


    武偵高中的學生有時會因為工作因素而無法出席上課,因此學校采用學分製來決定學生是否能升級和畢業。


    而我在強襲科的時候,常因為接受民間人士的委托曠了不少課……特別是生物的學分稍微有點不足。


    這種像及時雨一樣的測驗,我一定要去考才行。


    因此我換上製服,來到情報科大樓內、有如電影院般寬敞的大視聽教室……這個時間隻有偵探科和救護科能受考,教室內顯得空空蕩蕩。


    搞什麽,總覺得女生的人數多得奇怪,真是討厭。


    我拿到講義後,避開女同學坐到最後一列去。


    這一列隻有我一個人。


    很好、很好!


    而……照講義上寫的內容來看,接下來會播放武偵高中的兼任講師所監修的“遺傳學”dvd。


    考試內容是仔細收看dvd,然後將相符的內容聽寫到問題欄中。


    原來如此,看起來是輕鬆考嘛。


    “好了、好了,各位同學。請大家不要吵鬧,到位子上坐好。好了,各位要搞清楚tpo啊。”


    老師一邊拍著手,一邊說道。


    仔細一看,有好幾位女同學正興高采烈地包圍著講台。


    在人群中心的是——


    救護科的兼任講師:小夜鳴。


    難怪,所以這個小考才會有這麽多女生來參加。


    小夜鳴似乎是以跳級的方式,自國外的大學畢業歸國;因此外表不管怎麽看都隻有二十歲出頭的他,卻已經在武偵高中擔任遺傳學的兼任講師。


    他眼鏡下的雙眼很明顯就是一個美男子,纖細的身材和長發十分相配,身材高瘦,鼻子也很高挺,一身得體的名牌西裝和領帶,雙腿修長——


    唉呀,簡單來說就是偶像劇中會出現的那種,十全十美的美青年。


    而他的個性……就如同聖人般慈祥。


    同時還彬彬有禮,不管對誰都很客氣。在武偵高中的教師群當中,他算是稀有動物。


    這位小夜鳴可說是會走路的人氣要素,因為他是兼任講師的關係,隻有在這種特別課程才會出現。不過,每當他現身在眾人麵前,女生們就會像現在一樣大肆喧鬧,吵得要命。


    女生們替他取的外號是“王子”。


    話說,她們取的外號實在讓我無法接受。我對女生來說也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存在啊,為啥我的外號是“陰沉”,他卻是“王子”啊。美男子和凡人的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我因為自身體質的關係,壓根不想受到女生的歡迎;可是女性同胞的不公平待遇,卻讓我很惱火。


    人不是隻有外表而已吧。


    “好了、好了,你們。這樣下去,我沒辦法放dvd喔。不回座位的孩子……我就不給她學分囉?”


    小夜鳴無計可施之下開口說完,怕拿不到學分的女生們,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了座位上。


    活該!


    我在內心暗自竊笑時——


    “親愛的☆”


    理子坐到我左手邊的位子上。她似乎才剛進教室的樣子。


    她身上那件輕飄製服的裙子飄散開來,宛如遮蔽般,蓋住了我黑色長褲的左大腿。


    “理、理子……你來這邊幹嗎啊?”


    “因為理子也是偵探科的啊。”


    “不對,我是問你幹嗎故意坐到我旁——”


    理子抬頭凝視著我。我對她抱怨到一半時,室內突然暗了下來……dvd開始播放了。


    ‘遺傳。讓雙親的特征得以傳承給子女的遺傳。今天我們就針對其相關定律來做學習。’


    dvd中的旁白響徹教室時,理子將我的左手抱到自己的胸前。


    某種有如做夢般軟綿的物體,緊貼在我的左手肘上。我慌忙傾斜身體,躲開那嬌嫩的物體。


    “你幹什麽!”


    “欽欽,來摸理子嘛。”


    “我——我幹嗎要摸你啊!”


    “因為理子希望你摸我啊。”


    “那不是理由吧。你幹嗎突然——”


    “多摸一點,多摸……我一點。你要摸哪裏都可以喔?”


    貼近的理子身上飄來一股香草般的體香,我以減少呼吸量來應對。


    “現、現在在考試耶,要是被老師看到該怎麽辦。”


    “這種刺激的感覺很棒不是嗎。嗯嗬嗬!理子是個壞孩子。”


    理子有如貓狗在玩耍般,靠近磨蹭了我的臉頰。


    “我叫你住手,你是貓嗎!”


    “喵~~喵~~!”


    理子像貓咪一樣彎起手腕,空抓了一下。


    “抱我,抱我欽欽……抱抱,我要抱抱。”


    她甚至連長桌底下,穿著蕾絲邊長襪的腳也纏了上來。


    不、不妙。


    這……這是怎樣?


    我不知道為什麽,似乎有種快要爆發的樣子。


    不過……這點程度還沒關係。


    視聽教室裏頭有老師和同班同學。這份緊張感,勉強讓我把持住理性。


    忍耐下來。


    你要忍耐下來,金次。


    我不曉得自己為何會突然掉入這種


    不幸當中,但無論如何都要忍耐下來!


    “啊——!欽欽在忍耐。忍耐對身體不好喔?”


    理子傾倒上半身,朝我的膝蓋依偎了過來。


    以蘿莉塔風格重製的輕飄改造製服,弄得我發癢。


    “摸我的頭。”


    “誰會摸啊,白癡。”


    “要是欽欽不摸的話,我就大聲尖叫,然後跟老師說你對我做了奇怪的事情。”


    “……你說……什麽……?”


    我的臉色一陣鐵青。理子有如睡覺翻身般,朝上看著我。


    最後,理子躺在我的膝蓋上。


    “吼——!五秒後,理子真的要叫囉。三、二、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為解燃眉之急,棄車保帥無可避免。


    我像在抓球一樣,用右手一把抓住了理子的頭。


    五指埋進了柔順的蜂蜜色長卷發當中。


    “啊啊~有點痛呢。你再溫柔一點……”


    理子的頭發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柔順,色澤雖然沒有亞莉亞那般光滑,發尖也是有如惡作劇般彎曲跳起的卷發……不過,這股粗枝大葉感和理子的個性相呼應——


    畜生。


    這家夥真是可愛到讓我火大,以一般論來說啦。


    摸摸!


    我帶著自暴自棄的心情撫摸她的頭——


    隻見她打從內心一臉陶醉,眯起了雙眼皮的大眼。


    “嗯……感覺真不錯。不過你再稍微慢一點。”


    摸……摸。


    “這、這樣可以嗎?已經夠了吧。”


    “再多摸一點,多摸一點。”


    我一邊紅著臉,一邊哄著退化成幼兒的理子。


    摸……摸……摸……。


    ……摸……摸……摸……摸。


    這畫麵要是被亞莉亞看到,我大概已經被她殺了七次。


    啊呼!理子宛如已經羽化成天使般,滿臉幸福地歎了口氣。


    ‘在某個派對上,女星瑪麗蓮·夢露曾對愛因斯坦博士說了這麽一段話:


    “如果我們之間,生了一個擁有我的美貌和你的頭腦的小孩,你不覺得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嗎?”


    愛因斯坦博士聽到瑪麗蓮這句有如在求婚的話後,立即回嘴說:


    “我看還是不要吧。我們可能會生出一個擁有我的長相和你的智商的小孩喔?”


    ……我們在學習“遺傳”和“異變”時,這個玩笑為我們帶來了啟示。’


    接在dvd的旁白之後,一陣振筆疾書的聲音。


    (……糟、糟糕!)


    我環視前方,學生們正把播放中的影片內容聽寫到講義上。


    糗了。


    要是不把dvd的內容聽寫進去,生物課的學分就拿不到了(就算隻是微薄的學分)。


    這樣日積月累,造成我一般科目的學分不足的話,我在轉學到普通高中之前就會麵臨一個大問題——留級。


    我慌忙拿起自動鉛筆……嗯、嗯?


    自動鉛筆不見了。


    剛才明明還在桌上啊。


    “嗯嗬!欽欽要找自動鉛筆的話,它正在玩躲貓貓喔?”


    理子在我的腹部下方,小聲地說。


    “你……你把它偷走了嗎?什麽時候。”


    “因為理子是怪盜嘛。”


    “還給我。”


    “好——!”


    理子說完……挺起腰杆,將胸部頂了上來。


    你……你幹什麽!


    如此心想的我,眼球差一點沒蹦出眼眶。


    在和理子嬌小的體形不相襯、亂有體積一把的雙峰之間……我的自動鉛筆的前端凸了出來。


    竟、竟然把筆夾在胸溝內。


    “來。你可以伸手拿喔?”


    “什、什麽叫可以伸手拿,你……”


    “快點,快點,dvd一直在跑喔?d、v、d!d、v、d!”


    理子露出小惡魔似的微笑,雙手輕打節拍。


    該、該死。


    難以置信。


    可是……再這樣下去學分就……!


    隻、隻有伸手拿了……!


    理子的白皙肌膚上,靜脈明晰可見。我將臉挪到一旁,同時——


    抱著在強襲科時代拆解定時炸彈的——不對,是更勝一籌的必死覺悟,將右手唰唰唰地……放進了水手服的胸口。


    唰唰唰……啊、啊啊!


    該死。好、好柔軟。好溫暖。這是怎麽回事?


    “嗯……順便告訴你,理子現在沒有穿胸罩。”


    不要多嘴說一些有的沒有的!


    忍耐……!


    你要忍耐,金次!


    不準爆發啊……!


    摳摳……


    我、我把臉挪開,沒用眼睛看所以不太清楚。是、是這個嗎?


    “啊、啊!不是那個。”


    理子的聲音稍微有點急躁,我慌忙將手抽了回來。


    “什、什麽東西?”


    “欽欽真是的,沒想到您這麽大膽。剛、剛才那一下讓理子也嚇了一跳呢。”


    為什麽突然變成敬語?


    我剛才摸到的是自動鉛筆後麵的橡皮擦吧。


    “不過,欽欽你不用擔心。理子願意為欽欽做任何事情。我可以把一切都給你,所以你再努力一次吧。”


    “……為啥我要努力做這種事情……!”


    “這是一個訓練,要讓欽欽利用理子來變成爆發模式啊。因為大盜的任務要成功,必須要讓欽欽在適當的時間點,進入爆發模式才行。”


    原來是……因為那樣嗎……


    不過,理子的企圖和訓練雲雲,現在都先擺到一邊去。


    眼前最重要的是我的學分。也就是搶回自動鉛筆。


    我再次將臉挪到一旁,咬緊牙根的同時,將手往理子的胸部伸去。


    當我的手再度探入有如小棉花糖般柔軟的胸溝中時——


    *(插圖037)


    突然“啪”的一聲。


    教室的燈亮了。


    “……?”


    我往前方的銀幕一看,上頭出現了‘本片結束’的字樣。


    ……本、本片結束……?


    此時,我驚覺到一股氣息,轉頭一看——


    小夜鳴老師就站在我們的身旁。


    我、我剛才的注意力都放在理子身上,所以沒注意到。


    其他的同學在角度上,看不見坐在最後一列的我和理子。


    但是,老師卻清清楚楚地目擊到,我把手伸進了理子的胸口裏。


    “好、好了,老師!理子已經全部回答完了!那麽,就先這樣了!掰掰!”


    理子咻一聲站了起來,將自己的講義按在老師身上,隨後舉起雙手逃離現場。


    她讓裙子輕飄晃動,跑出了視聽教室;而我則是茫茫然地看著她背在身後的小熊背包,目送她離開。


    小夜鳴老師的太陽穴上青筋暴露,眼鏡發出了光芒,


    “遠、遠山同學。tpo這個字的意思……你知道嗎?”


    他以這句話為開場白開始說教……事後又命令我混在鑒識科和裝備科的同學當中,立即接受補考。


    在那之後,我步履蹣跚地走過早已空無一人的情報科大樓出口大廳……


    隻見可恨的理子,正玩著psp在等我出來。


    “啊!”


    理子發現到我後,將遊戲機收進裙中,並慌忙地躲到走廊的轉角後方。


    接著,她從轉角處露出了半邊臉,一副“呐,剛才的事


    情你還在生氣嗎?”的表情,像一隻小動物般看著這裏。


    我一臉不悅,要從她的身旁走過時……


    “嘿!”她吐出舌頭,用拳頭輕輕敲了自己的頭一下。


    “……你那個小偷的事情,何時才要跟我們說細節?”


    我繃著臉說完走到戶外,發現外頭正下著雨。


    糟糕。


    我今天沒帶傘啊。


    我如此心想時,啪沙一聲。


    理子舉著折疊傘,在我頭上應聲開起。


    那是一把粉紅色又滿是摺邊的雨傘,十分符合理子的風格。


    ……然後?


    “理子借你一半。我們共撐—把傘吧。”


    果然是這樣嗎?


    “不可能。”{注4:在日本共撐1把傘,會被人誤會是情侶}


    “明天的‘大盜大作戰’會議,不想被排除在外的人請進到傘內。”


    “……”


    這次我……隻能忍耐了。畢竟,這事關我能否得到大哥的情報。


    我不得已,隻好走進理子的傘中。


    但是,那個叫“大盜大作戰”的是什麽鬼啊。有兩個“大”字,語調念起來很難聽喔。


    “能和欽欽共撐一把傘,理子好高興啊。大雨大雨一直下,再多下一點☆”


    立刻停止下雨吧。


    我和理子的肩膀貼近走在路上,這幅光景要是被亞莉亞看到可就糟透了……我歎了一口氣。


    然而,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因為我忘了一件事。


    ——還有一個家夥,被她看到會更糟。


    “嗯嗬!欽欽平常都和女生保持距離,不過真的隻有兩人獨處的時候,你還挺會照顧人的嘛。你在床上對我也很溫柔對吧?喂,你這家夥是誰啊?”


    理子突然變成男性口吻,厲聲說道。


    啪!


    突然,她將雨傘往上一拋,一把抓住我的胸口,讓我也一並蹲下。


    在那瞬間,有一把日本刀……!


    唰!


    從理子原本脖子的高度橫劃了過去。


    我慌忙轉頭一看,站在我們身後的果然是……


    “白、白雪!”


    穿著暗紅色水手服的白雪。


    她的右手拿著一把出鞘的銘刀緋金菖蒲{注5:緋金,全名緋緋色金,為日本傳說中的金屬合金,現與西洋的“神之金屬”並列為傳說中的金屬。本刀舊譯為“色香菖蒲”,特此更正。銘刀——上頭刻有鍛造者姓名的日本刀},左手拿著一把時代劇中會出現的火紅色油紙傘。


    “——小金,你退下。”


    這、這麽說來,這家夥參加超能力搜查研究科的合宿,預定是今天回來。


    星伽白雪。


    她身兼學生會長、園藝部長、手工藝部長、女子芭蕾部長,同時偏差值高達75,個性超平常人地能幹,還留有一頭烏黑長發,是現今罕見的大和撫子、古色古香的巫女


    然而有時不知為何,會突然化身成有如鬼神般的狂戰士,是一個讓我很頭痛的青梅竹馬。


    話說剛才的橫砍,要是沒躲開的話,我也會一起被斬了吧!


    “理理和欽欽的甜美時光,你居然跑來礙事……咦——?你誰啊——?”


    理子故意像女暴走族一樣,瞪眼看著白雪。


    白雪則用有如極道之妻的眼神回敬她,同時手中的日本刀一揮,咻一聲甩掉雨水。


    “我是超能力搜查研究科的星伽白雪。你又是誰?居然在神聖的校舍內兩人共撐一把雨傘,實在是讓人羨慕,不對,實在是寡廉鮮恥……你看不出來小金他很不願意嗎?你現在立刻離開他。剛才的橫砍隻是一個警告。”


    你警告就直接往脖子砍下去嗎?


    “為什麽?遠山欽欽和峰理理,是男女朋友喔?兩人共撐一把傘是很正常的吧。”


    理子鼓起臉頰,巧妙地接住了乘著旋風滯留在空中的摺邊雨傘。


    仔細一看,理子的手表和傘之間……似乎有一條細細的鋼琴線。


    那隻手表變成了卷線軸,上頭的機關能夠將雨傘拉回來。


    “男女朋友……?啊哈!啊哈哈!春天真的會跑出一堆奇怪的人呢。好奇怪喔,小金。”


    啊哈哈哈哈!白雪瞳孔放大,一陣大笑。


    春天……話說,現在已經是梅雨季節了。會跑出奇怪的東西這句話,可就說對了。包括現在的你。


    “嗬、嗬嗬。峰同學,你要收回那句話就趁現在喔。”


    白雪的太陽穴抽搐,隻見上頭浮現出十字形的血管,而她本人似乎想要讓敵人看到她從容不迫的一麵,正閉著雙眼在苦笑。


    “因為我和小金……還曾經接、接過吻呢。”


    “噗噗!隻有接吻而已嗎!理子和欽欽已經進行到b了說。”


    “b———!”


    白雪猛然地瞪大雙眼,尖叫道。


    “#%?&*&$*——!”


    “不、不要壞掉啊,白雪!還有理子,你不要多嘴說一些有的沒有的!”


    我的吐槽——


    被當成了空氣。


    就像放流精靈{注6:放流精靈:日本於盂蘭盆節舉辦的一種民俗祭典,相當於台灣的放水燈}一樣,無聲地漂流而去。


    “可、可可、可惡!區區一個偷腥貓二號!我要攻擊了!小金我不會交給你的!”


    白雪將顫抖的日本刀指向理子。


    “來啊。我來給你理子理子一下。”{注7:此句改自初音未來的歌詞“みっくみくにしてやんよ”,引申為收拾、料理的意思}


    有戰鬥狂征狀的理子,露出了好戰的笑容。


    玩、玩真的啊。這兩個人……!


    令人麻痹的殺氣,充斥在雨中——


    啪!


    白雪丟掉了油紙傘,將日本刀轉換成八相的姿勢。


    “嗯哈!”


    理子見狀,以傘為盾往前一推,遮蔽對手的視線。


    “——!”


    砰!


    一顆子彈冷不防地射到白雪的腳邊,讓她準備踏出的腳頓時停了下來。


    理子的摺邊傘,前端藏有手槍。


    接著,理子讓雨傘在地麵滾動,快速繞到敵人的身後,同時——


    伸手掀了白雪的裙子!


    “——呀!”


    白雪一聲尖叫,將日本刀隨手一丟,當場蹲坐在地上。


    咻!刀子朝我的方向飛來,刺穿了我身旁的樹木。好危險!


    “喔喔!小雪是黑色的!明明是‘白雪’,還真矛盾呢!”


    理子接住有如尾隨自己滾了過來的雨傘,拍手說。


    話說……小雪是誰啊?


    啊!是白雪嗎。


    “那先這樣,欽欽!明天約會的時間和場所,我再用郵件通知你喔!”


    啾!☆


    理子丟了一個飛吻後……小跳步逃離了現場。


    這家夥……腳底抹油的速度還真快。


    這樣一來,她從亞莉亞和白雪手中,都毫發無傷地全身而退了。以結果來看,真不愧是怪盜羅蘋的曾孫。


    (那……?這邊的情況呢……?)


    我戰戰兢兢地往蹲坐在地上的白雪看去……


    她雙手捂著連耳根都紅透的臉龐,正在抽搭哭泣。


    “嗚啊!請、請讓我去死!我、我身為學生會長,是學生的模範,嗚!在神聖的學校裏頭,偷穿這種下流的黑色內褲,嗚啊!現在被人揭穿了,我、我已經嫁不出去了!我、我不能嫁給小金了!嗚啊啊!”


    麻煩你就維持這樣,不要嫁


    過來。


    理子是從後方掀起白雪的裙子,所以我這個方向什麽也沒看見,所以她裙下是黑是白都與我無關……然而,這件事似乎讓白雪受到很大的打擊,使她整個人癱軟在地,無法起身。


    我不能就這樣把她丟在雨中,不得已隻好將她背起。隨後她突然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要我帶她到救護科去。因此,我遵命照辦了。


    救護科大樓,十樓。


    我們走進狹窄的急救室後……咦?空無一人。


    白雪要我帶她來這裏,我原本以為這裏會有老師在。


    “……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嗯、嗯。”


    白雪在我的背上,手向後一伸抓住了門把……


    嗯?總覺得她好像很用力的感覺。


    “奇、奇怪。”


    “怎麽了?”


    “門打不開。我們出不去了的說。真是傷腦筋啊。”


    白雪用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說完,從我的背上下來。


    咦?你能站不是嗎?


    “你的腳……已經不要緊了嗎?”


    “對、對。托你的福,我已經好了。謝謝小金。”


    白雪一個九十度鞠躬後,開始整理劉海。


    唉呀,也好。


    接著我看了一下門把,鎖頭真的壞了。鑰匙孔不知為何熔掉了。


    好燙!我伸手一摸,發現門把異常炙熱。所幸我隻是瞬間摸了一下,沒有燙傷。


    這是怎麽回事?


    “……傷腦筋啊。這門看起來用手槍也打不壞;要從窗戶出去,皮帶的繩索也隻有七樓的長度……我們大聲呼救吧,雖然會很丟臉。”


    “那、那個啊,我現在想起了……救護科今天大概不會有人在。”


    “為啥啊?”


    “今天兼任的小夜鳴老師要在小講堂上基因工程的課……救護科的人全部都出席了……大概吧。”


    “大概嘞,你也早一點想起來吧。真拿你沒辦法……”


    “對……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好了。你不用說那麽多次。”


    沒辦法。


    隻好找裝備科的同窗,拿專用工具幫我們開門了。


    我拿出手機後……


    “——對不起!”


    白雪將我的手機搶走,唰一聲拉開了一旁的布簾,跑了進去。


    “喂、喂!你幹嗎啊,把手機還我!”


    唰!


    我拉開布簾一看。


    白雪……正坐在深處的白色床鋪上。


    雙手緊握著我的手機,曲著背。


    那是“我絕對不會還給你”的姿勢。


    不過呢……她還規規矩矩地把腳上的扣帶鞋脫掉,整齊排放在地板上,這點看來的確很像白雪的作風。


    “喂,你怎麽了?”


    白雪的黑色長發,在白色床單上描繪出優美的曲線;而低伏的臉蛋上,劉海製造出陰影——那陰影,藏住了她的眼眸。


    “……那也是…沒辦法的…所以小金大人,才會又跑去找那種情婦……”


    嗯……什麽東西?


    她在嘴邊嘁嘁喳喳的,我聽不太清楚。


    “……所以我要監禁他……就算隻有現在也好…我要讓小金變成我個人專屬的……”


    剛、剛才這句是不是混了什麽可怕的單字在裏麵?


    “……然後在我回去星伽之前,隻要弄出一個‘既成事實’就行了……一個很棒、不會輸給偷腥貓二號的既成事實——既成事實、既成事實、既成事實、既成事實、既成事實……!”


    “白、白雪。你在那邊自言自語什麽啊?”


    白雪像壞掉的唱片一樣不停重複同樣的話語,我稍微搖了她一下。


    “是、是的!”


    白雪慌忙抬起頭來,她依舊很慌張……不過大致上恢複正常了。


    “把手機還我。”


    我伸手,沒想到白雪卻把手機握在胸前,搖頭拒絕。


    “——那不重要,小金大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有、有兩件事!”


    “……我聽你說。聽完你要把手機還我喔。”


    “好的!那個,第一件事情是,我之前調查了一下小金的事情……不對,是占卜了一下。”


    ……你也有調查過吧?


    所以你才會知道我的課表,然後在情報科前麵埋伏我。


    唉呀,現在把事情弄複雜也沒有意義,那方麵就別問她了吧。


    “然後那個……最後出現了一個有點不正常的結果。”


    “我的日常生活早就和正常沾不上邊了。結果是什麽?”


    “結果是……小金會遇到‘狼、鬼和幽靈’,而且還是近期之內……”


    狼、鬼和幽靈?


    那是什麽預言。狼現在已經絕種了。鬼和幽靈又是虛構的產物。


    眼見為憑,所以我相信超能力的存在。不過,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可沒打算和人類的社會說再見。


    話又說回來,這家夥的占卜很靈驗。


    因此,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腦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東西是……


    長出狼耳和尾巴,口中叫著“啊嗚!”的理子。


    穿著虎紋比基尼,用那個像鬼角一樣的發飾在刺我的亞莉亞。


    身穿著四穀怪談中的那種白衣,飄浮在空中哭喊著“我好恨啊!”的幽靈白雪。


    ……應該是這樣吧?


    “嗯……我知道了。你的警告我會記住的。然後第二件事呢?”


    “……那個……我今晚要暫時回星伽一趟。”


    咦?


    “星伽?回老家嗎?”


    “嗯。我前陣子因為‘魔劍’的事情,違反了禁止事項,除了要回去道歉之外,星伽那邊好像也發生了許多事情的樣子。所以……我要回去一個月左右。”


    “這樣啊。唉呀,你放輕鬆地就回老家一趟吧。不要說什麽一個月,放輕鬆慢慢來。”


    ——太棒啦!


    我在心中雙手握拳,擺出一個勝利姿勢。


    這樣一來,我身邊的危險女性就會暫時少一個了。


    不過要是我喜形於色,害她鬧別扭了可不好。


    現在還不能笑,我要忍耐。


    “我要說的隻有這些而已。話說回來……這個房間好冷喔,小金。啊,暖爐壞了。”


    為何你用看的就知道了?


    我心想,隨後繞到床鋪的另一頭一看,暖爐果真壞了。


    “這個暖爐上麵……好像有被刀砍過的痕跡。”


    “好冷喔!”


    “嗯、嗯嗯?是啊。今天有點冷呢。算是梅雨期的冷天吧。”


    話是這麽說啦,不過也隻是略帶寒意而已……


    現在想想,我們沒辦法離開這個房間,冷起來會有點難受。


    “小金!在救援來之前,我們要注意不要讓體、體力流失才行!”


    白雪突然提高音量。


    隨後將放在床上的白色毛毯蓋在身上,變成像烏龜一樣。


    她似乎又……開始做出奇妙的舉動了。


    “喂,白雪。你想變成烏龜是沒關係啦,在那之前先把我的手機……”


    我說完,在毛毯下窸窸窣窣地扭動的白雪龜……


    啪沙!


    從毛毯中,將水手服的領巾排了出來。


    武偵高中的女生製服領巾和領帶是一體成形,算是一般少見的設計。這件水手服意外地有人氣,網路上也說它很可愛;不過,武偵法中有規定禁止將其複製與販賣,會選用暗紅色這種稀有的顏


    色,也是為了和一般的高中生做區別……喂!不對吧,金次!


    這家夥,幹嗎突然把領巾脫掉啊!


    我的臉色一陣鐵青。


    白雪又更進一步,將衣服排了出來。


    “等、等一下!白雪你!幹、幹嗎突然脫衣服啊!”


    “在、在雪山遇難的時候,要是不把衣服脫光互相取暖的話,身體會凍僵的!”


    ——啥!


    你那樣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啊、啊啊啊!她連裙子都丟出來了。


    “這裏又不是雪山!”


    我方寸大亂,隻能說出這種十分理所當然的吐槽,接著——鏗!


    一條帶著秤砣的鎖鏈自毛毯下飛出,纏住了我係著皮帶的腰。


    “嗚、嗚喔!”


    拉!拉拉!


    被、被她拉過去了。這、這股力量非比尋常,好像有用鬼道術增強過的感覺。


    要被、拖到……裏麵去……了!


    “沒關係!我已經有不能再當巫女的覺悟了!星伽又怎樣!”


    “你才又怎樣嘞!說話莫名其妙的!快放開我!”


    “小金大人,請您、請您寵愛我吧!在我離開這裏之前,既、既成事實!既成事實!既成事實!”


    白雪每喊一聲“既成事實!”就用力拉動我。終於,我被拉進了毛毯內——


    在一片漆黑當中,鏘!


    “好痛!”


    “呀!”


    過度興奮的白雪,帶有美人尖的前額,和我的額頭猛力對撞。


    衝擊似乎讓她一陣昏眩,鎖鏈上的力量因而放鬆。


    (趁、趁現在!)


    我抓住這個機會,回想起過去在強襲科時所受的寢技格鬥訓練——


    從白雪的下方逃出,碰一聲從床上跌坐到地板上。


    鎖鏈另一頭的鐮刀,在我身上鎖鏈的拉扯下,跟著掉到我的腳邊。


    我的手機也同樣應聲掉了下來。


    “……?”


    我把手機塞進口袋時……發現頭上蓋著一條毛毯。


    這,就表示……?


    我慢慢將毛毯拿開,確認眼前的狀況。


    “啊、啊……等一下!”


    出現在眼前的白雪拉起了床單,遮掩住胸前的黑色內衣。


    一雙光輝耀眼的雪白美腿從床單下露了出來,幾乎一覽無遺。


    她的腳上還穿著襪子,似乎剛才忘了脫掉。


    “……!”


    我沒空解開纏在腰上的鎖鏈,抓著秤砣站了起來。


    真、真的好美。白雪真的是一位無可挑剔的美少女。


    (……不妙……會爆發……!)


    慘了。這股血液的流動,是爆發模式性的血液流動。在這種狀況下——


    要是我爆發後,白雪——也就是有女性對我做出奇怪的“要求”的話,你看看會怎麽樣?


    我會像神燈精靈一樣,對女性的話言聽計從。


    搞不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錯誤!


    “啊、啊……現在燈還開著……不、不要看那麽仔細……可是,如果小金想看的話……你就盡量……看……”


    到底是要我看還是不看。


    白雪的臉蛋像紅燈一樣火紅,我在心中對她吐槽的同時——


    背靠在此地唯一的退路——窗戶上。


    “小金大人……請、請繼續……!”


    白雪仿佛想說“請食用”一般,主動獻身。我瞄了握在手上的鐵鏈一眼,決定孤注一擲,試著逃離此地。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白雪。你才是,不要一直盯著我看。我也會不好意思。你把頭低下來。”


    “你說知、‘知道了’……也……也就是說……小金大人!”


    “好了,我要你把頭低下來。趴下!”


    “好、好的!汪!”


    白雪遵照我的指示,順從地把頭低下——應該說,是整個人磕頭下跪。


    很好。目前為止,都按照計劃進行。


    “那、那、那你脫完之後,請告訴我一聲!”


    *(插圖047)


    要我脫什麽啊?!


    我背向白雪,喀啦一聲打開窗戶,爬到了窗框上。


    “咦!小金!這裏是十樓喔,用繩索是下不去的!”


    “對,所以我要借用一下這個!”


    我舉起鎖鏈,同時從皮帶繩索勾住的窗戶跳了出去,毅然地往下降。


    咻——!


    我按照在強襲科學到的姿勢,下降到三樓……


    隨後掛在半空中,將鎖鏈鐮刀和繩索相連。


    接著,沿著伸長的鎖鏈……鏗鏘鏗鏘地爬下到地上。


    ……呼!


    這雖然不是什麽聰明的方法,不過總算是逃出來了。


    “小金!後續的部分,等我從星伽回來再繼續喔!後續!我們約好囉!”


    我抬頭一看,白雪在十樓的窗邊,用手當擴音器如此喊道。


    在那之後,白雪起程往青森的星伽神社出發了……


    然而,她在途中寄了好幾封電子郵件給我。


    數量實在太可怕了,我不敢去數,大概有三十封左右。


    郵件從平常的對不起連發開始,話題在途中不知不覺地,慢慢變成了急救室的“後續”……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白雪的心中似乎認定我在她回來之後,會對她做出那個所謂“後續”的行為。


    (……我有說過那種話嗎……?那時候我拚了老命,完全沒印象……)


    最後一封郵件上頭則充滿了心型符號,她似乎很期待的樣子,讓人不由地冷汗直流。


    話說,那家夥回來之後,我該怎麽辦才好啊?!


    我不清楚她會對我做什麽,不過要是我想逃的話,她下次搞不好真的會把我綁架監禁。


    “你幹嗎一臉快哭的樣子啊?要衝進去囉。”


    亞莉亞的聲音,讓我抬起頭來……


    然而,看到眼前的門上小窗後方的光景,又讓我愁上加愁了。


    所謂禍不單行,就是指這個意思。


    ——這裏是秋葉原。


    別名“封死武偵的街道”。


    秋葉原總是人聲鼎沸難以用槍,條條小路又錯綜複雜,不利於追蹤犯人。理子似乎終於做好了準備工作,居然提議在秋葉原召開“大盜大作戰”的會議。


    我對這一帶的地理環境也不熟悉,來到這間店之前迷了不少路。


    亞莉亞也是初次來到秋葉原,雙眼一直張得像銅鈴一樣。而走在路上時,路過的行人看到她後,口中不知為何一直私私竊語著“雙馬尾”、“呆毛”、“(初音)未來”等詞匯,她的臉上也一直寫滿了問號。亞莉亞你放心吧,我也聽不懂。


    “……走吧。”


    我抱著在強襲科時代,衝入犯罪組織秘密基地時的心情,伸手抓住了門把。


    墊腳從小窗窺視室內的亞莉亞,也移動到門旁——


    一臉緊張地點頭回應。


    喀嚓!


    我打開門後——


    “““主人、大小姐,歡迎回來!”””


    沒錯——這裏正是所謂的女仆吃茶店。


    理子指定在這家店碰頭。


    該店入口位於狹窄樓梯的轉角處,沒有退路——因此,我剛才不禁懷疑這是理子的陷阱,我們可能會突然遭受襲擊……不過,現在看來我似乎是杞人憂天。


    剛才的歡迎方式還蠻友好的。


    女仆吃茶。


    我在電視和網絡上有看過,所以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不過,我當然沒有光


    顧過。


    話說回來,這間店……實在讓人很難踏進來……


    這樣比起來,衝進犯罪組織的秘密基地顯得容易多了。


    金次,你幹得很好。你能來到這裏,我承認你的勇氣,所以可以閃人了嗎?


    “……她、她們打招呼的方式和我老家一樣……我沒想到在日本也可以聽到。”


    我身旁的亞莉亞也卻步了。太好了,這家夥和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不懂狀況的我,順著帶位和亞莉亞進到裏頭的包廂後……隻見服務生穿著過度強調胸部的女仆裝,笑眯眯地抬頭看著我。這舉動讓我一臉愕然時,亞莉亞猛拉了我的耳朵,強迫我坐到了位子上。


    包廂的裝潢以粉紅和白色為基調,是少女會喜歡的風格。讓、讓人靜不下來啊。


    女仆離開包廂後,亞莉亞突然將雙手交叉在胸前。


    “……什、什麽嘛,那對胸部,不對,那件衣服!就算薪水再多,也不能穿成那樣吧。如果是在英國就算了,在日本穿成那樣實在不合時宜,丟臉死了。這什麽爛店啊。要是我的話,絕對不會穿成那樣。絕對、絕對不會穿那種東西!”


    開始像繞口令一樣,劈哩啪啦地對我說起女仆吃茶的壞話來。


    她大概也靜不下來吧。


    原來如此,這裏不愧是“封死武偵的街道”。


    “理子大小姐,歡迎您回來!”“呀!好久不見!”“理子大小姐設計的新製服,客人們有口皆碑呢!”


    沒過多久,女仆們的歡聲傳進了我倆的耳中。這段時間,亞莉亞一直在找分叉的頭發,而我則是猛喝開水。


    理子似乎來了。


    話說,那個家夥是這裏的vip嗎?


    “抱歉,我遲到了!先進去了,蹦!”


    理子說完跑了過來。她穿著一件歌德蘿莉的製服,配上橫條紋褲襪,頸部還多加了一個大鈴鐺。


    她兩手張開,似乎在學飛機,手上還提著塞滿遊戲和公仔的紙袋。那些東西是你遲到的原因?信不信我宰了你。


    “嗯,理子老樣子要冰淇淋聖代和草莓歐雷!給親愛的mariagefreres的大吉嶺春摘茶,然後用桃饅砸旁邊那個粉紅色頭發的!”


    擅自點起東西來的理子,簡直是如魚得水。


    原來如此。我總算搞懂她在打什麽算盤了。


    她把我們帶到秋葉原——自己的主場來,是為了取得討論的主導權嗎?


    理子,你真的是一隻老狐狸。


    “……沒想到,我居然會和羅蘋家的人同席。偉大的夏洛克·福爾摩斯肯定也在天國歎氣吧。”


    亞莉亞一邊諷刺,一邊吃著桃饅。


    另一方麵,理子已經將像高塔一樣的巨大聖代吃光了一半。這東西剛送進來時,我原本以為那肯定是用來搞笑的。


    ……你的鼻子沾到奶油了。


    “理子,我們不是來這邊喝茶的。首先,我要先跟你確認一件事情……你答應我和亞莉亞的事情,會確實遵守吧?”


    我一口喝完紅茶,加強語氣事先提醒理子說。


    ——她答應亞莉亞,要到神崎早苗女士的庭上作證。


    ——也答應要給我大哥的情報。


    在女生宿舍的屋頂一戰之後,理子是如此答應我們的。


    相對地,我們要幫忙她“偷東西”。


    “當然囉,親愛的☆”


    理子眨眼說完,雙手拿起了草莓歐雷的馬克杯,“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親愛的是誰啊?”


    “嗚哈——!當然是欽欽你囉!我們是情侶不是嗎!”


    “我和你從來沒有交往過,連零點一秒都沒有!”


    “你好過分喔,欽欽!你都對理子做那種事情了!玩玩就不負責!”


    “說到底我們根本什麽都沒做吧!”


    砰!砰!


    亞莉亞拍桌,有如審判長在說“肅靜、肅靜!”一樣。


    ……用手槍。


    “到此為止。你要是不想被開洞的話……最好趕快把任務的詳細內容告訴我。”


    您、您在民間設施內,也會拔出那把gover嗎。


    我僵在原地,而身旁的理子——


    “你命令個屁啊,歐爾梅斯。”


    突然用粗魯的男性口吻,眼球上轉,用殺人般的眼神看向亞莉亞。


    就連亞莉亞也在一瞬間被裏理子嚇到。


    接著,理子從紙袋中拿出筆記型電腦,開機後隨手將它丟在桌上。


    “位於橫濱郊外的‘紅鳴館’……外表看起來隻是普通的洋館,其實是銅牆鐵壁的要塞喔。”


    理子性格一轉又變回了表理子,示意著熒幕說。我探頭一看。


    資料上頭整理出了一棟地上三樓、地下一樓建築物的詳細示意圖,以及裝設在裏頭密密麻麻的防盜裝置。


    不僅如此,我點了一下的工具列一看,侵入和逃走所需的作業中……連同估計可能的情況以及預定時間都囊括其中,計劃縝密到令人咋舌。


    說真的,這實在是……太厲害了。


    如此縝密的作戰計劃,就連專家也要花上半年的時間準備吧。


    “這是……你做的?”


    “嗯。”


    “什麽時候開始做的?”


    “這個嘛,上個禮拜。”


    理子吃著剩下的聖代回答說。亞莉亞聽了,不禁瞪大了紅紫色的眼眸。


    會瞪成那樣也很正常。因為亞莉亞的做法總是第一個趕到現場強襲,以壓倒性的戰鬥力一口氣解決事件,根本不會立什麽作戰計劃。


    “你作戰計劃的寫法,是在哪裏跟誰學的?”


    “在伊·幽跟貞德學的。”


    貞德。


    先前和我們交手的魔劍——貞德·達魯克30世嗎?


    “欽欽,亞莉亞。理子的寶物應該在——這裏的地下金庫。不過這個銅牆鐵壁的金庫,理子一個人無法攻破。這種難易度根本是自虐程度了。可是……隻要有默契十足的二人組,然後一個人在外部負責聯絡的話,應該有辦法攻破。”


    “所以,你才想把我和金次,當成二人組來使用嗎?”


    亞莉亞搖晃著雙馬尾,靠在椅背上。


    “……對了,理子。弗拉德住在那裏嗎?要是發現他的話,我可以逮捕他吧?我想你應該知道,弗拉德和你們狼狽為奸,也是害我媽媽蒙受不白之冤的仇人。”


    ……原來是這樣嗎?


    “啊——那沒辦法。弗拉德已經好幾十年沒回去那邊了,現在那邊隻有管理人和女傭。管理人也幾乎都不在,根本無法掌握他的真麵目啊……”


    理子話鋒一轉說。亞莉亞則將嘴扭成了“へ”字型,仿佛在說“既然這樣,你應該事先告訴我”。


    ……嗚,那是一個危險的征兆啊。


    亞莉亞一失望起來,就會遷怒旁人。


    這邊我先插入兩人的對話,改變話題吧。


    “好了……我知道了。那我們要偷什麽東西才好?”


    “——母親送理子的,十字架。”


    “我說你……是不是神經有毛病啊!”


    砰!


    亞莉亞眉毛上吊,齜牙咧嘴地站了起來。


    果然來了。這發飆的速度還真快啊。你是瞬間沸騰熱水器嗎?


    “你讓我媽媽蒙受不白之冤,然後現在要拿回你媽媽送你的禮物?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啊!”


    “喂!亞莉亞,冷靜一點。要是理子每講一句話你就生氣的話,那就沒完沒了了。”


    “我當然會生氣!理子想要看她媽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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