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不管是自稱還是公認都徹底變成我妹妹的「遠山金女」回到男子宿舍後——


    「……?」


    因為白雪最近為了文化祭的工作而都不在的關係,房間內原本應該是很淩亂的……可是現在卻被整理幹淨了。


    不,是幹淨過頭了。


    首先,鞋櫃中除了我的鞋子以外,其他鞋子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客廳跟小房間裏也是,不管是亞莉亞丟在沙發上的心型抱枕、白雪的衣櫃、還是理子那些堆積到快要頂到天花板的待玩遊戲,全都不見了。


    可是……我的東西卻一樣都沒有消失。


    感覺就好像時光回溯到當初亞莉亞還沒硬搬進來之前一樣。


    「喂,那個……金女,你剛剛是不是有說過你非法入侵我房間之類的事情……」


    我問道。而在一旁的洗手間中洗著手的嫌疑犯則是……


    「這裏是遠山家呀,所以遠山金女進來這裏是正常進入。家人是可以住在這裏的。」


    然後「咕嚕咕嚕呸」地漱口。


    仔細一看,金女拿在手上的漱口杯是跟我的漱口杯同型不同色的對杯昵。


    她是從哪裏弄到手的啊?這樣看起來不就真的像感情很好的兄妹了嗎?


    「總覺得,好像有很多東西不見的感覺……」


    「沾有那些人味道的東西,我全部都裝箱寄到醫院去了。」


    金女一臉不悅地撇開頭說道。


    「你又做這種火上加油的事情……」


    「有亞莉亞味道的抱枕,我是撕得破破爛爛之後才寄去的。還有那些沒品味的黑內衣或是色色的遊戲——我全部都用剪刀剪破或是用手折爛,真的很累人呢。」


    「…………」


    「應該差不多快要寄到了吧?粉紅頭那群人應該一打開箱子就會嚇一大跳。嗬嗬,光是想象起來就不禁感到心頭雀躍呢。」


    她用一臉黑到可以的表情說著這種話,還露出陰沉的笑臉——害我的背脊感到一陣涼意。


    怎麽會有這麽陰險的女孩子啊?連欺負亞莉亞時的白雪都比不上啦。


    身為一名長輩,這時應該要好好警告她一下才行吧?


    「金女,我說你啊。」


    「嗯?」


    就在我搔著後腦袋、擺出有點生氣的表情時……


    金女卻一臉「怎麽了嗎?」的樣子,用完全不覺得自己做錯事的眼神看向我。


    「那個……我知道你似乎看亞莉亞她們不太爽,但是你的做法太肮髒了。一下又是夜襲,一下又是趁人不在時破壞私人物品。」


    「……咦、為什麽要生氣呢……?」


    「雖然這是不得已之下形成的關係,但是既然你要自稱是遠山家的一員,從今以後就不準再做這種卑鄙的事情。知道了嗎?」


    我用不許對方反駁的強硬語氣說完後……


    金女露出一臉嚇呆的表情抬頭看著我,接著點了點頭。


    嗯……?怎麽這麽老實就點頭啦?


    「我、我知道了。那我會努力學習什麽叫做『卑鄙的事情』,然後從此以後都不再做了。」


    總覺得,她好像很害怕被我討厭的樣子。


    身體還微微在顫抖呢。


    「可、可是——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警告哥哥的!」


    金女像是在重振自己的情緒般用力搖搖頭後……


    用充滿堅強意誌的眼神再次看向我。


    「……什麽啦?」


    「哥哥挑選女人的眼光太糟糕了!矮冬瓜、裝清純、假仙鬼、沉默女——哥哥包養的盡是那種古怪貨色!」


    看到金女火冒三丈地扳著指頭細數的樣子,我不禁感到有點畏縮了。


    什麽叫「包養」啊?你當她們是動物嗎?她們好歹也是人類吧?


    哎呀,靠著剛才那四種蔑稱就可以知道她是在講誰的我也沒資格說什麽啦。


    「聽好囉?哥哥是這世上最棒的男性,可是哥哥在這方麵的自覺還不夠。那種『隻要是女的,誰都沒差』的想法要丟掉才行。那些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哥哥。太?不?合?理?了!」


    金女豎起食指,嘮嘮叨叨地開始進入說教模式了。


    看來她對於亞莉亞住到我家來的事情感到非常火大的樣子。


    哎呀,在那點上我也同意啦。畢竟我也因為那群人一副定居在這裏的態度感到很無奈啊。


    「——那種女人要當哥哥的女朋友,簡直不可原諒。或者說,這裏全部的女人都不許這麽做。所以說,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啦?」


    「答應我,不要去碰也不要去抱除了我以外的女孩子。」


    「什麽答應不答應的,我本來就不想碰也不想抱什麽女孩子!誰要做那種事情啊!」


    「——那就答應我,向我發誓,不會去碰除了我以外的女人。」


    「好,我發誓!」


    「要是讓我看到有哪個女人跟哥哥黏來黏去的話,我就把她刺殺得不成人形!」


    「喂、喂!我說你也是,不要動不動就說什麽殺人的啦。如果你想待在我身邊的話,就不管發生什麽事都禁止對人做出一切暴力行為,知道了嗎?」


    我加重語氣說完後——


    金女便凝視著我……


    又很老實地點點頭了。


    感覺就好像是真的妹妹一樣。


    「……」


    當我不禁懷疑「她真的知道了嗎?」而用力瞪向她的時候——


    「……啊……」


    金女則是眨也不眨眼地抬頭看著我近距離瞪著她的眼睛……


    ……嘩……


    然後莫名其妙就臉紅起來。


    「哥、哥哥……」


    「這次又是什麽事啦?」


    金女被我一問後,又開心、又害臊地——


    嘴角露出一副羞澀的笑容,然後低下頭。


    「好、好帥。」


    「啥?」


    「好帥喔。剛剛那種銳利的表情,讓我忍不住小鹿亂撞呀。而、而且,一想到從今以後要兩個人獨處就……好像、快要爆發了呢。不知道、這次有沒有辦法呢?」


    「……?」


    「糟了。」


    「什麽糟了?」


    「真的好喜歡。」


    「喂、喂……」


    「喜歡。喜歡。好喜歡。該怎麽辦呀?」


    低著頭的金女,不管是耳根、脖子後、還是透過頭發可以窺見到的臉頰都變得通紅。


    看來她是臉紅了,而且是很激烈的那種。


    雖然我希望那不是真的,可是從氛圍上來看,她說的話感覺肯定百分之百是真心的呢。


    「我、我說你啊,你從剛才開始就一整個矛盾喔?」


    「為什麽?」


    「雖然我不承認,可是你好歹自稱是我的妹妹對吧?」


    「才不是自稱呢,是真的。」


    金女抬起依然紅通通的臉,用力說道。


    「……既然你這樣說的話,講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也太奇怪了吧?」


    「咦?為什麽?」


    「為什麽要露出一臉真心感到疑惑的表情啦!這世界上哪裏會承認什麽喜歡哥哥的妹妹啦!」


    「? ? ?」


    因為金女看起來似乎真的不懂我在說什麽,於是……


    「我是說,有血緣關係的人講那種話,會有問題啦。」


    我隻好不得已地仔細向她說明這種光是說出口都感到羞恥的一般常識了。


    「血緣關係這種事情根本是小問題呀。」


    「是根本性的大


    問題吧!給我去好好讀熟日本的法律啊!」


    「那是我才要說的呢。結婚雖然是違法的,可是戀愛是合法的呀。」


    該死……一個不法之徒居然在那邊跟我大談法律。


    就在我莫名其妙被反駁得無話可說的時候——


    「——哥哥!喜歡、喜歡喜歡、好喜歡!許歡、豪許歡……」


    金女趁機又靠到我身上,像隻小貓一樣撒嬌起來。


    總覺得她好像變成醉茫茫的恍惚狀態了呢。我是木天蓼嗎?


    「不、不要抱住我啦!再說、重點是、我這種人有什麽好值得喜歡的啊?」


    我用充滿疑惑的眼神看向眼前這個雖然算是美少女、可是很多地方很怪異的金女。


    而她則是維持著全身有點軟趴趴的狀態……


    「就是呀、就是呀、有很多很多——像是、長相啦……」


    「長相?我說……你最好去一趟眼科比較好。我的長相可是在女孩子之間有著『陰沉』的惡評喔?」


    「才沒那種事呢,很帥的。」


    從金女的眼神看起來,她是無敵認真、當真這麽想的樣子。


    「哪裏帥啦。我啊——」


    金女打斷我想說的話,又緊緊抱住我的身體。


    然後,用她的手撫摸著我的背部。很溫柔地。


    好、好癢!讓人忍不住豎起雞皮疙瘩了。這哪招?


    「還有呀……那個很溫柔的個性我也好喜歡。哥哥對我超級溫柔的,還會買牛奶糖給我吃。」


    「拜托,你是被糖果誘拐的小孩子嗎?那種東西,才區區一百零五元而已喔?」


    「價錢不重要啦。我還有把包裝紙留下來喔。我會在上麵寫今天的日期,然後一輩子保存起來。」


    「……」


    剛才我那句『我這種人有什麽好值得喜歡?』似乎是個地雷的樣子——


    金女接下來又永不止息地訴說著「我喜歡哥哥的這裏」之類的話,稱讚、禮讚、


    絕讚如驚濤駭浪般滾滾而來,害我聽得雞皮疙瘩掉了滿地。那簡直可以算是在崇拜神明的程度了。


    就連我因為不想繼續聽下去而跑去泡咖啡的時候,她也依然跑到我旁邊不斷瘋狂稱讚。


    看來,從金女的世界滿溢出來的愛慕之情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擋了。


    這、這女的果然不太正常啊。


    居然會如此喜歡我的事情……我看我應該勸她去的不是眼科,而是腦神經外科才對。


    雖然金女剛才答應了我「禁止一切暴力行為」的命令,可是我還是沒辦法立刻就信任她。


    要是我把她趕出門的話,難保她又會跟亞莉亞她們引發全麵性戰爭。


    所以說……


    我隻能不得已地、萬般不得已地、讓這個奇怪少女——金女留在我的房間裏了。


    而且,金女是g3派來的使者。對師團來說,她也算是個客人啊。


    (雖然他們對我提出「羅密歐」這種鬼扯至極的任務……)


    我以前聽不知火說過:羅密歐任務跟一開始就直接用「身體」引誘對方的甜蜜陷阱不一樣,而是必須從「讓對方對自己抱有好感」開始才行。


    不過,現在看起來,那個第一階段應該已經完成了吧?畢竟金女似乎打從一開始就莫名其妙地對我抱有好感的樣子。


    可是,接下來又該怎麽做……我不知道,也一點都不想去查。


    於是就逃避現實地讀著書、看著dvd——不知不覺就到晚上了。


    順道一提……這段時間中,金女就像是認錯母鴨的小斑嘴鴨一樣,一直跟在我的後麵,甚至連我在上廁所的時候都站在廁所門口癡癡等待。


    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也是一樣,她一直都坐在我的身邊笑嘻嘻地看著我。


    一般的男性如果有個像這樣的美少女坐在身邊的話,應該會感到很開心吧?但是現在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情況。因為實在被她搞得不太高興,於是到了傍晚的時候,我就嚴厲地對她說了一句:「很礙事,給我到旁邊去。」


    結果她就換成站到廚房布簾後麵,隻露出半邊身體跟臉,然後一直看著我。整整兩個小時。


    那樣子讓我感到很毛,於是我又生氣地說了一句:「那也不要做」——


    結果她就躲到廚房裏麵去了。


    「……」


    總覺得如果轉過頭去看她的話就輸了,於是我決定繼續看我的電視……


    唰——、唰——……


    (……?)


    廚房好像傳來什麽怪聲音的樣子。


    唰——、唰——、唰——……


    過了三十秒,我終於認輸而轉頭一看,


    「嗚!」


    忍不住叫出聲音來了。


    金、金女她……居然拿出磨石在研磨我房間的菜刀。


    而且身上穿的還是水手服搭配輕飄飄圍裙(似乎是把理子的東西占為己有了)。


    「你……你在做什麽啊?」


    「準備做料理呀,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


    事到如今,繼續跟她強調這一點似乎也顯得愚蠢。


    雖然覺得這樣好像是我在耐性上輸給她,不過算了,還是別吐槽了吧。


    「這是一把好菜刀呢。」


    金女拿起手上的大菜刀「亮」了一下,還對著我露出微笑。


    該怎麽說……金女她……在拿著刀具的時候,表情有一種獨特的恐怖感啊。


    搞不好她其實很喜歡刀刃之類的東西。感覺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地,雙眼還微微僵直著呢。


    「那……那把聽說是關市的品牌貨,你可別弄壞啦?那可是白雪的東西。」(注:關市位於日本岐阜縣,以製刀聞名於世。與德國的索林根以及英國的雪菲爾齊名。)


    「那種事,我靠氣味就知道。可是因為是好東西,所以我就沒收了。這件圍裙也是喔。」


    金女用食指將菜刀轉了一圈後,啪!


    逆手拿刀,並且把刀放到砧板上。


    「我們家是兄妹兩個人,所以料理由妹妹負責。我從今天開始,會每天親手做熱騰騰的料理給哥哥吃喔。」


    「幹麽這樣……做料理根本不合你的形象吧?你為什麽那麽想做啦?」


    「我要取代星伽白雪的機能。」


    「……?」


    「神崎亞莉亞、星伽白雪還有峰理子,她們明明就不是家人可是卻住在這個房間裏。也就是說,那些女人對哥哥而言具有良好的機能對吧?所以我隻要把那些女人至今為止的機能全部取代掉,那些人就沒有用處了。怎麽樣?很合理吧?」


    金女露出小惡魔般的笑臉後——


    將一副緋色的有色墨鏡戴了起來。


    那東西……我有看過。


    就是她跟亞莉亞那些人戰鬥時所戴的東西。


    「那是什麽?應該不是武器吧?」


    「特拉納——the te assist system——嗯——該怎麽解釋呢?把手機、網路、廣播跟軍用無線電合在一起的東西?就是一種高次元的情報界麵啦。雖然我本身需要經過一些調整訓練,而且用眼球運動也可以達成一部分的操作——不過這最主要是一種可以讀取腦波模式,然後在我思考的同時顯示出建議的東西。現在也有顯示喔。」


    「顯示……可是……我什麽都沒看到啊?」


    「從那一麵是看不到的啦,這個顯示器是用光學多層膜做成的屏幕,上麵有鍍一層半透明、像魔術鏡片一樣的類液晶薄膜。必要的情報會持續顯示在上麵,感覺就像腦中的想法跟網絡直接相


    連一樣。」


    「……那種東西我連聽都沒聽過。哪家公司出的啊?」


    「非賣品。因為還是測試機,所以很貴喔?一個末端機大概就要二~三千萬美元吧?隻有五角大廈跟洛斯阿拉莫斯在使用。對我來說就是我的手機。」


    二~三千萬美元……?


    一美元換算大概是八十元日幣,所以說是——兩、兩億元左右的手機啊!


    就在我驚訝得睜大眼睛的時候,金女這次將放在桌上的一個看起來像pc遊戲的盒子打開來了。


    ……那個包裝,雖然很丟臉,不過我好像有看過呢。


    那不就是以前,我拜托理子去調查亞莉亞的情報時,做為報酬而買給她的——


    所謂「美少女遊戲」的東西嗎?「妹妹是歌德蘿莉少女」,簡稱「妹蘿」啊。


    「喂,你那個是……」


    「遊戲。這也是從峰理子的東西中沒收過來的。因為那個假仙女,似乎是靠著這類的遊戲在學習如何做出讓哥哥喜歡的行動呀。」


    金女拿出一個像鑷子的裝置,把從盒子裏拿出來的遊戲光盤夾住。


    接著……咻嚕嚕嚕嚕嚕嚕……被夾起來的光盤就開始旋轉了。


    可以看到她hmd(頭戴式顯示器)下的雙眼在微微轉動。看來是用鑷子讀取光盤,然後利用無線連接的那個叫「特拉納」什麽的裝置在調查內容的樣子。


    「尤其當中的這一款,似乎是以妹妹為主題的戀愛物語。為了要讓哥哥喜歡我,我也會努力學習的。」


    「不要學那種東西啦!而且,那個可是r限定還是成人限定的——總之就是你的年紀還不可以接觸的內容啊。」


    「唔,唔,看來料理還是簡單一點比較好的樣子呢。」


    金女對我的指責充耳不聞,把光盤跟讀取裝置放回桌上——


    「而且,妹妹做料理果然是正確的選擇。從內容看起來,哥哥跟妹妹的關係並不是靠偶然接觸,而是從日常生活的橋段開始進入的樣子。還有,在做料理的時候——要像這樣?」


    說著,就把屁股朝向這邊了。


    穿著水手服的背部、從兩旁可以窺見的圍裙……綁在背後的白色蝴蝶結下方,短裙底下伸出一雙白皙的大腿。


    當金女準備著鍋子或是木製長調羹的時候,她的裙子就跟著她的動作一飄、一飄地飄動著。實在是很誘人的景象。


    如果是正常男人的話……應該會忍不住想要摸一下、妨礙她做料理吧?


    就跟忍不住會對逗貓棒出手的貓一樣。


    「在做完料理之前,可愛的妹妹要一直像這樣——對哥哥毫無防備地露出背部。哥哥,怎麽樣呢?有沒有對妹妹的裙下風光湧出一點興趣了呢?」


    「不、不要說那種惡心的話。」


    「在遊戲剛開始的時候,稍微摸一下好像也沒有關係喔?還有出現『從背後掀裙子』的選項呢。」


    金女將半邊側臉轉過來,露出像是在讀取我想法般的妖豔眼神。


    「白癡啊,我會選的選項是『無視』啦。」


    我把臉別開,於是金女說著「哥哥真不合理~」之類的話,然後……


    打開冰箱,看著裏麵裝的東西——


    嘰。嘰。


    連接在她麵罩上、伸向耳朵後方像偵測器一樣的東西開始蠢動。


    「嗯,嗯,冰箱裏有這些材料的話——就來做咖哩飯吧。」


    從她拿掉麵罩對我微笑的樣子看來……


    大概她剛才也是利用那個特拉納什麽的,在查詢冰箱的材料可以做的料理吧?


    利用價值幾億元的裝置做的事情,居然是讀取美少女遊戲跟查食譜。


    在五角大廈還是哪裏的開發者聽到了應該會哭吧?


    「哥哥——做好了喔——!」


    被金女充滿活力的聲音呼叫,於是我走進客廳一看……她竟然真的做出咖哩來了。


    雖然味道聞起來應該很好吃,不過我依然——保持最低限度的警戒心,把放在眼前的盤子跟金女的盤子調換過來之後,才坐到我的座位上。


    「討厭啦,我才不會下毒呢。」


    金女苦笑了一下後,開開心心地坐到我的對麵。


    咖哩飯的外觀看起來非常普通,於是我嚐了一口……


    普通好吃。哎呀,咖哩飯這種東西不管誰來做都會好阣的啦。


    抬頭一看,金女也一口接著一口地吃著咖哩。


    「這種事真是讓人開心呢。」


    「那也是遊戲的台詞嗎?」


    「才不是。遊戲頂多隻是參考程度而已。這是我真正的感覺,我現在很開心。」


    「有什麽好開心的?」


    「這就是家庭,這就是家人呀……這樣。因為這種事情,我是第一次。」


    「在家吃飯這種事?」


    「對呀。而且吃的不是營養劑或是高濃縮卡洛裏注射……而是普通的東西。真好吃。啊,稱讚自己做的東西好像也有點那個呢,哈哈哈。哥哥覺得呢?好吃嗎?」


    「是啊,很好吃。」


    因為味道真的還不錯的關係,所以我很自然地就這麽回答……


    結果金女就露出一臉羞澀的表情——看我一眼、吃一口咖哩、又看了我一眼,一直重複同樣的動作。看起來非常非常開心。


    隻不過是在家裏吃咖哩而已,居然就可以這麽幸福的家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你也是有自己的家吧?」


    因為我希望她可以快點回到那裏去,於是這麽說完後——


    「我才沒有什麽家呢。雖然是有住的地方,可是那根本就不是家。」


    金女露出有點悲哀的表情,如此回答我。


    總覺得……有一種在藏匿逃家女孩的氣氛啊。


    「這裏是對我而言的第一個家。這裏是屬於我跟哥哥——遠山家的、家人的家。可以住在這個家的,就隻有家人而已。而家人,就隻有我跟哥哥而已。所以說,在家裏的話,我就可以一個人獨占哥哥。這就是身為妹妹的特權呢!」


    「……」


    金女隻是因為這段短時間、而且還是半強製性地跟我玩了一段扮家人遊戲,就已經高興得忘我了。


    不過……不可思議的是……


    或許也是因為我平常老是都在吃便利商店便當或是白雪做的豪華料理——這兩種很極端的食物,所以像這種普通的晚餐……該怎麽說……


    有一種很懷念、還不錯的感覺。


    會讓我回想起還是小孩子的時候,跟家人一起享用的晚餐。


    甚至就連味道——都感覺有點像當時嚐到的味道了。


    ——隔天早上,我被金女用湯勺狂敲平底鍋的「妹妹鬧鍾」叫醒之後,吃了她準備的烤吐司以及荷包蛋……不過,這次就沒再交換了。


    仔細一看,金女似乎一大早就起床做完家事了。家裏麵變得很幹淨,陽台上還掛著剛洗完的衣物。勤奮的程度簡直跟白雪一樣。


    然後,兩個人一起坐公車,在車上不斷受到武偵高中學生們的好奇眼光……


    金女在教務科大樓前下車後,便消失了蹤影。


    雖然讓她一個人亂跑有些不安……不過,至少昨天有做好約定了。


    而且,我好歹也還算是個武偵。除了跟她的約定之外,我也多少做了一些預防措施。雖然稱不上是完美啦。


    (不過那家夥,真的有那麽容易就可以轉學進來嗎?)


    腦袋想著這樣的事情,等到一般科目的課程結束後……


    因為到了午餐時間,於是我站起來準備前往食堂時。


    「那個……


    可以麻煩你幫我叫我的哥哥嗎?我叫遠山金女。」


    從教室後方的門口,傳來了金女的聲音。


    「……嗚!」


    我轉過頭去,果然看到穿著水手服的金女……跑來了……跑到我的教室來了!


    女孩子們大叫著「好可愛喔——」然後笑嘻嘻地摸著金女的頭,而眼光銳利的男孩子們則是開始騷動起來。


    「喂、喂……!你來這裏幹麽啦!」


    我慌張地走向後門,結果男孩子們居然也成群跟在我的背後。搞、搞什麽啊,你們?


    「真是的!哥哥,你忘記帶便當了啦!」


    剛才明明還講話客客氣氣的金女,在麵對我的時候突然變得口氣強硬起來。表現就像是真的妹妹一樣。


    接著,啪!


    把裝著三明治的小籃子塞到我麵前來。


    我雖然順勢把籃子接過來了,可是,我根本就沒聽說過什麽便當的事情。她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出現啦!謠言中的妹妹!」「居然真的存在啊!」「超可愛的啦——!」「簡直不敢相信是金次的妹妹啊……!」


    那是當然的,因為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啊。


    「金次,你到底要當人生贏家到什麽程度啊!」「居然有個這麽美人的妹妹!」「太讓人羨慕啦!」


    氣氛高漲的那群男孩子,開始對我又是敲頭又是踹腳地騷動起來。


    「住手啦,為什麽我要挨揍啊!」


    就算有個美人妹妹,身為哥哥也沒什麽好高興的吧!


    不,畢竟我隻是個新手哥哥(雖然這是金女主張的),所以也不太清楚啦。


    我把糾纏著我大叫「跟我家的妹妹交換吧!」的武藤甩開、拿起沙漠之鷹喝止那群男孩子後,把金女推到了走廊上。


    接著忍耐著疼痛的右膝——快步跑上樓梯,把金女拉進一間沒有人的預備用置物櫃房間內,扣上門鎖——


    (……嗚!)


    這時我才察覺到……剛才那個也是金女的作戰之一啊。


    這家夥為了要讓我不得不承認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想把「遠山金次的妹妹」的存在印象加深在大家的腦海中。


    靠著像剛剛那樣、刻意演出一段「與真實妹妹的日常片段」這樣的手段。


    ……明明年紀比我小,可是腦袋還真好啊。


    「喂,金女!不要到二年級的教室來啊!」


    「嗯,我不會再去了。」


    看到她對著我開心笑的樣子,果然如我所猜測的,她的目的——強調自己的存在——已經達成了吧?


    「不過……像這樣在學校裏麵相見,總覺得好興奮呢。該怎麽說,有種公私不分的感覺?明明我在家裏是一個人獨占哥哥、卿卿我我的,可是在這裏就要對大家保密。這就是悖德行為的醍醐味呢,感覺好棒喔。一定有很多暗戀哥哥的女人們——現在一定覺得很不甘心吧?嘻嘻!有種優越感呢。」


    看著金女羞澀地用雙手捧著臉頰不斷說著而當我準備對她剛才的行動以及發言進行說教的時候,


    「我聽說好多跟哥哥有關的事情喔,從朋友還有學長姐那邊。」


    「什麽……?」


    「好多人都說,哥哥『以前是個厲害的強襲武偵』呢。強襲科的學生中,就連學長姐都對哥哥有很高的評價。果然哥哥很強呢。雖然冷淡的個性從以前都沒變。」


    居然……給我去打聽那些多餘的情報。


    「我的過去跟你沒有關係吧?以前隻是……有點叛逆而已啦。」


    「隻要是跟哥哥有關的事情我全都想知道嘛。啊,還有啊,」


    金女這時露出一臉調皮的笑臉。


    「上午休息時間的時候呀,我被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帶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了。」


    「什麽……?」


    「然後呀,他給了我一封信。我猜應該是情書吧?」


    喔喔……是那方麵的話題。


    居然有人手腳這麽快啊?


    「……」


    我因為聽到我不擅長的話題而沉默下來,於是金女從裙子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個信封。


    「這個,我該怎麽做才好呢?我可以當作是戀愛的練習把他當男朋友嗎?」


    她說著,然後把信遞出來——


    我稍微想了一下後,決定好歹要確認一下信的內容。


    到底是哪裏的白癡啊?居然隻靠金女的外表就妄下判斷。這家夥可是危險人物喔?


    金女也是一樣。明明就警告我說不準去碰其他女人一根寒毛的——


    「……?」


    當我「啪」一聲打開信紙後——


    『騙你的啦,哥哥。吃醋了嗎?』


    居然看到紙上寫著這段工整的文字——


    於是我抬起頭準備一拳敲下去,可是金女卻為了防止我這麽做而抱了上來。


    「金女……你不要做這種莫名其妙的惡作劇行不行!」


    「嘻嘻!這是為了要確認哥哥的愛才這麽做的。看到哥哥為了我露出不開心的表情,我好高興喔。哥哥也開始愛我了,不,已經在愛我了呢。」


    金女露出滿心愉悅——微微僵直的眼神——


    抬起頭陶醉地看著我。


    「才、才不是勒。隻是因為如果有男的想要接近你這種人的話,那家夥會很危險——」


    「嘻嘻!哥哥你放心,沒必要吃醋的。就算如果我真的被人追,我也不會跟對方說話的。因為我很討厭男孩子呀。哥哥也是,聽說被人稱做是『討厭女人』的樣子呢。」


    金女不知道為什麽,對於我討厭女人的事情感到莫名開心——


    「——我們還真像呢。」


    然後用撒嬌般的聲音這麽說道。


    「……似乎是這樣沒錯啦。」


    畢竟這家夥昨天在公車上,也是一直躲著男孩子,表現出一副很討厭的樣子啊。


    當我認同她說的這一點後——


    「畢竟我們是兄妹呢。」


    金女就露出幸福滿點、陶醉不已的笑容——


    「啊啊,怎麽辦?我開心得無法自拔了。喜歡喜歡鈕被打開了。這樣我會回不去教室的呀。」


    「什麽叫『喜歡喜歡鈕』啦……少囉嗦了,你給我回去。雖然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潛入了哪個班級啦。」


    「哥哥、哥哥——答應我一個請求,抱抱。」


    「抱抱?」


    「就是緊緊抱我的意思。」


    「為什麽啦!」


    「因為我喜歡。所以說,拜托,緊緊抱我。緊~緊抱住我。那樣我就乖乖回去。」


    金女一邊用臉頰磨蹭著我的胸口,一邊陶醉在熱情之中說著。


    而她繞在我背後的手臂……超乎那纖細外觀的印象,緊緊抓著我。


    這樣下去的話,連我都回不去了。


    就抱她一下吧。如果這樣做就可以讓她回去的話。


    「……」


    我為了保險起見,確認了-下置物櫃房中沒有其他人,房門也確實上了鎖之後——


    ——抱


    用一種安撫小孩子的心情,抱住了金女。


    「啊……啊……哥哥……哥、哥……」


    被我抱在手臂中的金女,用喘不過氣般的甜美聲音呢喃之後,滴答。


    流出一滴水珠,滴到腳邊。


    居、居然喜極而泣了。


    該怎麽說……真的是個情緒不安定的孩子啊。


    雖然有可能實際上,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是這個樣子的也不一定啦。


    「喂、喂……你沒事吧?」


    我對著金女


    問道。於是金女抬起她微微張著嘴巴、顯得有些呆滯的表情。


    「才、才不會沒事呢。我不行了啦,壓抑、不下去。我、我忍耐不住了!」


    從她充滿淚水的眼眸中,我可以看得出來一種無法抑製的欲望在翻騰。


    明明有著像洋娃娃一樣端正的容貌、在學校同學麵前扮演得一副文靜又有禮貌的樣子……


    可是現在卻散發出一種像發情期的野獸般的氣氛。從剛才金女自己說過的話來判斷,似乎是因為在學校跟我在一起的關係——讓她有一種悖德的感覺而興奮起來了吧?


    「哥哥,我、我今天、不會再要求、更多的事情了。所以——」


    彷佛要被一波波快感淹沒的金女如此說著……


    而且還「呼、呼、呼」地流露出斷斷續續的喘息,帶有牛奶糖般的甜蜜香氣。


    「拜托、拜托、親我——隻要親我就好了——」


    喂、喂……!


    你是在央求我做什麽事情啊!


    這就叫「得寸進尺」吧?


    稍微讓步一點,就「這也給我、那也給我」地不斷提出要求的那一型。真是個難纏的家夥。


    「少鬼扯了,在你心中,我們不是兄妹嗎!」


    「就是因為那樣呀。所以說,才有實現的可能性……拜托,哥哥,親我……」


    金女已經腦袋混亂到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然後,微微張開她的嘴巴,像是睡著般……閉上了眼睛。


    這動作的意義……就算是我也好歹能理解了。


    金女在等待我。等我、對她——做出……那個、行為。


    (……嗚……)


    金女的手臂依然緊緊地抱著我的身體。


    這樣下去的話,我也沒辦法回去。這狀況會持續下去。


    要奮力擺脫嗎?不,應該辦不到吧?對方的戰鬥力可是淩駕於亞莉亞她們之上,


    而我則隻是處於正常模式下。是什麽事情都辦不到的、普通的我。


    而且從剛才開始——金女對著我做出了一連串讓人幾乎看不下去的追求方式,如果我現在拒絕她的話,她應該會感到非常可恥吧?


    要是她因為這樣而暴動起來的話……我可是絕對沒辦法對付的啊。


    (到、到底要怎麽做才好啊……!)


    再說——金女要求我做的事情,都是我最忌諱的那一類。


    可是,要說到我為什麽討厭這些行為……那是因為我想避免進入爆發模式的關係。


    (……血流……)


    剛才我在抱住她之前就已經先確認過了,而現在我再度對我的體內進行確認。


    果然——就算陷入現在這種狀況,我的身體依然沒有感到興奮,依然非常平穩。


    雖然我不清楚原因,不過,我對金女似乎很難進入爆發模式……


    不,搞不好是沒辦法進入也不一定。明明就是這麽可愛的女孩子。


    事實上,之前在亞莉亞她們的病房中被金女親吻的時候,我也安然無事。


    居然會有這樣的女孩子。不,居然會有可能存在。


    這件事……為了我今後的人生,稍微確認一下應該不會有損失才對。


    ……不得已了。


    人生之中,難免會遇上為了救急而不得不跨越的難關——大哥之前對我這麽說過。


    於是我……壓低了聲量,在金女通紅的耳邊說道:


    「金、金女,我做了之後,你就要乖乖放手喔?」


    說完後,金女就依然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我……我絕對不會再做更多事情了喔?」


    金女又點了點頭。


    「還有,不要跟任何人說喔?」


    點點頭。


    她點了三下頭。


    於是我——抱著豁出去的心情——


    「——嗯——」


    遵照金女所要求的。


    親下去了。


    就在那一瞬間,金女她——大概是感到興奮吧?身體不斷地顫抖。


    從她充滿彈力的嘴唇間,傳來一股熱氣進入我的口中。


    (……)


    但是,我則是……一如預期,就跟上一次一樣。


    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下流的感覺。


    就好像在歐美電影中、外國人打招呼時的親吻一樣,隻有一種跟親近的人接觸的感覺。


    ——沒有進入爆發模式。


    當我為了這件事再次感到驚訝的時候——


    「……嗯!……嗯……!」


    從喉嚨深處發出模糊聲音的金女,把雙手繞到我的頭部後方了。


    喂、喂!不要那麽用力壓我的頭啊,你到底是想親幾秒啊!


    早知道就事先說好流程了。


    「——噗哇!太久了吧!」


    感到呼吸困難的我,用力拉開金女的雙手往後退——


    鬆開兩人的嘴巴,「呼、呼」地喘氣著。


    在我的嘴巴裏……好甜,還留著牛奶糖的味道。一定是金女剛才有吃過了吧?


    「……呼、呼……好棒、好棒喔……被喜歡的人親嘴、竟然、竟然是這麽……啊……呼、呼嗚、呼……郝磅……磅……磅……」


    依然緊緊抱住我的金女也露出痛苦、可是妖豔的喘氣聲i


    「喂、喂,金女,你連講話都不清楚了喔?快放開我啦。」


    「呼、哈呼、說、說得也是呢,連、連心髒都快停止了——而且,我已經知道了。我可以、我一定可以。這是很合理的,隻要再一步、不、再兩步就……」


    「你在說什麽啦,喂,冷靜下來啊。」


    我安撫了她的背部之後放開手,於是金女也好不容易把手放開我的身體後——


    「謝……謝謝……哥哥,謝謝你……謝謝你主動抱我,還有親我……這樣、就真的……感覺我們真的就變成情侶了呢……」


    她用輕飄飄的聲音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而滴滴答答溢出來的淚水,也似乎因為太過感動而沒辦法停下來的樣子。


    雖然有很多想對她吐槽的地方,不過她現在興奮得有點接近危險邊緣……


    因此我暫時將想抗議的心情擺在一旁,覺得必須要先讓她平靜下來才行。


    「……你啊,明明就那麽強,卻是個愛哭鬼呢。為什麽要哭啦?」


    「因、因為哥哥、接受我了、愛、愛我了呀。所以我、我現在、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全身上下都充滿幸福呀……」


    我再也看不下去,於是用手擦幹她的眼淚——


    結果金女「啪!」地用她滾燙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哥哥、我的、隻屬於我的、哥哥……謝謝你、謝謝你愛我……從今以後,也要一直都隻愛著我喔……」


    一臉陶醉地說著這種話的金女……她的態度,該怎麽說……


    就算是對戀愛很陌生的我也好歹能明白了。


    這是認真的——是戀愛少女的舉動吧?


    而且,剛才的那個親吻,已經讓金女心中完全成立了我跟她之間的情侶關係——


    而現在麵對自己交往的對象,甚至開始表現出一種嬌羞的樣子。


    看來是因為對戀愛實現的喜悅,讓她高興得無法自拔的樣子。


    哎呀,雖然那是金女自己擅自的擴大解釋啦……


    ……不過,該怎麽說?我有種不安的感覺。


    對於今後的發展,明明就沒有在戰鬥,可是就是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呢。


    而我越是在心中抱著不安,金女就越是不做出行動——


    結果一直到放學後的


    現在,她的身影都沒再出現過了。


    因為亞莉亞一行人正在住院中的關係,我今天總算度過了一天不聞槍聲響的平穩日子。


    即便如此,根據武偵憲章第七條: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樂觀去行動。


    必須要時常考慮到事態往最壞方向行進的情況,然後不可以掉以輕心。


    因此——還是去確認一下「預防措施」方麵的狀況吧。


    「風魔。喂、你在哪?」


    我小聲呼叫著那個「預防措施」的名字,並走進一座位於一般校區邊緣的公園中。我昨天……命令了諜報科的學妹——風魔陽菜去監視那個宣稱要轉入武偵高中的金女的行動。


    而當時明明約好要在這邊聽取她的報告的……


    可是環顧公園四周,卻找不到風魔的身影。


    季節已經入秋,太陽下山的時間也提早了,周圍幾乎是一片昏暗。


    能夠聽到的……就隻有「唧——唧——」的蟲鳴聲。


    (難道說,是因為監視行動曝光……被金女做了什麽事嗎?)


    變得疑神疑鬼的我拿起電話撥打——


    (……?)


    好像有聽到鈴聲呢,從那個被建造得像和風庭園的竹林中。


    是演歌啊。這是……阪本冬美演唱的「夜櫻阿七」。以前跟風魔為了潛入搜查的實習而到卡拉ok去的時候,她曾經一臉得意地高唱過這首歌。因為實在唱得很棒,所以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當我循著歌聲「沙、沙」地走進竹林後——


    「——師父。」


    在竹林中,我腳邊的竹筍說話了。用風魔的聲音。


    風魔,你……什麽時候投胎變成竹筍啦?


    還是說,這是靠玉藻的那招「虛物變化」變成竹筍的?你什麽時候學會的啊?


    「……你在搞啥啊?」


    「這是土遁術是也。因為師父交代要嚴密注意,不要露出馬腳。」


    看來真相比想象中來得簡單得多,她隻是挖了個洞躲到地底罷了。


    那根竹筍似乎是為了呼吸用的呼吸管。


    (要躲起來也應該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吧……)


    風魔聽說是著名忍者的後裔,所以讓她進行諜報活動的話多少派得上用場……


    可是誠如眼前所見,因為是個在各方麵很遺憾的家夥,所以在等級上也被評定為是b級武偵。


    雖然隻有這種學弟妹可以差遣的我也很糟啦,不過風魔對我的事情莫名地非常尊敬,因此隻要跟她說「這是一種修行」,她就會乖乖聽我的話做事,算是一個優點。


    也因為這樣的關係,我為了代替報酬而姑且把她收為我的戰妹了。


    現在就先不管「跟竹筍說話的高中男學生」是多麽奇妙的構圖,


    「——然後呢?事情辦得怎樣?她入侵了嗎?」


    我對著腳邊的竹筍問道。


    「是的。誠如師父所言,妹君今早轉入了學校。因為年齡隻有十四歲的關係,是以實習生的身分編入了一年c班。值得慶幸的是,這正巧與在下是同一班。在下竊聽了齋藤老師與衝田老師在走廊上的對話,似乎是美國武偵廳傳來了一件留學委托。」


    美國……武偵廳……?


    這麽說來,金女跟g3的護具上好像有刻著uates——us的樣子,而且金女在說到麵罩的價格時也是用美元在說的。


    ——美國啊。


    總覺得事情變得不單純了呢。


    「她上課時的樣子怎麽樣?」


    「風貌凜然,頭腦靈活且身體健康,宛如一名模範生。聽說十二歲就已經從麻省理工學院的衛星通訊課程中畢業了。」


    「當真?」


    「似乎當真是也。」


    不隻是戰鬥力……連頭腦都那麽好啊?


    明明從她在家裏的舉動中完全看不出來的說。


    「其他呢?同學對她的評價,或是有沒有受到欺負、被討厭之類的?」


    「同學間的評價良好是也。妹君彬彬有禮,且是個懂得為人著想的好女孩,因此非常受人愛戴是也。」


    受、受人愛戴……?


    金女這家夥。


    在公共場合真的有夠會裝乖的。


    「然而,會與她親密交談的隻有女孩子而已,貌似對於男孩子都保持著某種距離的樣子。」


    「喔喔……我想也是。然後呢?她跟女孩子之間都在說些什麽?」


    「妹君不斷對兄長——也就是師父讚譽有加。因為說話極有技巧的關係,師父在一年c班女孩子間的評價也扶搖直上是也。」


    對、對我讚譽有加……真的拜托,饒了我吧。


    「例如上個月的意見調查中,有五成的女孩子都知道師父『陰沉男』的綽號。大家原本對師父是感到如此惡心避諱的——」


    喂,風魔,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對我抱有敬意啊?


    不要擅自做那種雞婆的意見調查行不行?


    「——然而現在c班的女孩子當中,對師父抱有興趣的人數遽增,甚至就連在下都被問到『陽菜是不是跟遠山學長有在交往?』這種難以回答的問題。請問師父是怎麽想的?」


    「我的事情不重要啦。」


    「請問師父是怎麽想的?」


    「我不是說了嗎?我的評價什麽的,不重要啦。不過,針對金女的話——」


    伴隨著「唧——唧——」的蟲鳴聲,我小聲歎了一口氣。


    「暫時……是沒有問題的吧?難以捉摸啊。」


    既然金女表現出那種態度的話……看來,應該是不會加害其他學生了吧?


    這樣一來,暫時可以放心了。


    搞不好,金女的本性實際上真的是個乖孩子也不一定,而不是在裝乖什麽的。


    「另外,妹君也提到關於自己所要遵守的規矩,即是『禁止對他人進行粗暴行為』以及『對於比自己還要強的對象,絕對不會違逆。因為太不合理了』是也。」


    這是跟我之間的約定——還有金女原本就自己說出口的事情。是我已經知道的情報。


    「……好,我了解了。調查就到這邊吧,真是辛苦你了。」


    「能為師父效勞,在下感到無比光榮。」


    聽竹筍說完後,我轉身準備離去——


    「…………師父。」


    結果被竹筍叫住了。


    「幹麽?」


    「那個……深感慚愧。其實,這個土遁術有著一項缺點……」


    「缺點?」


    「一個人沒辦法爬出來是也。」


    「……搞屁啊……」


    這個修行不足的家夥。


    對她徹底感到無奈的我,原本是真的有稍微想說就這樣丟下她回去的。可是因為察覺到我意圖的她對我哀求說:「這樣下去會變成即身佛(注:「即身佛」類似佛家所謂「全身舍利」的意思。有說法稱這也算木乃伊的-種。)是也,請幫在下一把吧。」的關係,所以我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陽菜筍(風魔陽菜的竹筍)麵前了。


    然後,因為我搞不清楚哪邊是前哪邊是後,於是就隨便一把抓住竹筍……


    「把這個拔出來就行了吧?」


    「正是。如此以來,在下就能夠把手伸出去了。」


    「那我就拔囉?」


    「感激不盡。」


    我跟她對話完後,用力一拔。


    可是,這實在……埋得有夠牢固的啊。簡直就跟真的竹筍一樣。


    搞啥啊?為什麽我非得要在這種季節挖竹筍不可啦?而且還是空著手的情況下。


    拔……拔……拔……!


    就在我嚐試用力拔了幾下後……


    ——啵!


    終於把竹筍拔出來了。下麵露出全身掛在手把上的風魔——包在一塊塑料布裏。


    構造也太簡單了吧!


    喀沙喀沙。


    背對著我的風魔,像是蝴蝶羽化般從塑料布中爬出來。


    同時彷佛要一口氣鑽出洞穴般快速跳出來,結果——碰!


    「嗚、嗚喔!」


    我被風魔的背部一撞,往長滿竹子的方向倒退了幾步。


    然後,全身用力壓在竹子上,就像是把竹子當成彈弓一樣——


    接著被反彈到了風魔的方向。


    「閃、閃開啊!」


    彷佛要掉進風魔剛才躲藏的洞穴、或者說甚至加重了力道往前彈跳的我——


    「——!」


    「?」


    唰!


    從風魔背後一推,往前一個踉蹌倒了下去。


    「……!」


    「……!」


    而那個結果,最後完成的姿勢是——


    風魔用四肢趴在地上,而我則是全身趴在她的上麵了。


    應該是因為強襲科時代養成的習慣,我一時之間為了支撐風魔的身體……於是我的雙手就抱住了風魔穿著水手服的身體。


    總、總覺得,這樣看起來好像是我把風魔撲倒的樣子啊……!


    而且我們兩個人的底下,還很周到地鋪了剛才風魔拿來包住身體用的塑料布呢。


    「——你、你你你你!你這是在做什麽呀,師父!」


    四肢撐地的風魔驚訝到連她的馬尾都直直豎立起來了。


    她轉過頭來,看到我的臉就位在她脖子的正後方——


    結果「鏘——」地維持著這個姿勢,全身僵住了。


    (不……不會吧……!)


    不妙……!


    就算是突發狀況,可是這場意外就算被告發成是性騷擾也無從辯駁啊。


    風魔是根據武偵高中的徒友製度而成為我的戰妹——也就是類似於弟子的學生。


    如果戰兄妹或戰姐弟之間發生性騷擾事件的話,罪刑會比一般狀況還要加重處分。因為這可以看作是利用身為長官的立場對下屬強行虐待的卑劣行為。


    聽說實行處罰的教務科針對這類行為的體罰——嚴厲到甚至會讓人覺得武偵高中特產「體罰滿漢全席」隻不過是點心罷了。


    武偵高中的鬼教官全員出動、內容甚至會叫人不敢相信日本是個法治國家。持續三天三夜,施行會讓人每三十秒就大叫一次「殺了我吧!」的暴行,最後難逃廢人化的結果。


    雖然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我並沒有進入爆發模式但是暴露在廢人化的危機之下,我還是用匹敵爆發模式般的速度思考著。


    我到底該怎麽度過這場危機啊……!


    「師、師父……嗚……?」


    嗚。


    不妙。


    風魔她——露出有點害羞的聲音了。


    「請問這、這、這是什麽意思……?如、如果在與男性締結連理之前,就做出那種事情的話……在、在下、會被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怒罵的呀!」


    這、這段發言,已經很明顯是抱著針對性事上的懷疑了啊……!


    我的腦袋啊……!


    (……快點、想想辦法!)


    默不吭聲隻會讓情況惡化。


    什麽話都行,總之快說說話吧!


    「——這、這是——這是、修行啊!」


    苦無對策下,我隻好把臨時想到的話直接叫出口了。


    「修、修行……?怎麽如此突然……!」


    「武、武偵就是要隨時能夠對應突如其來的狀況啊!」


    逼不得已了……


    既然都已經說出口,就隻好將錯就錯啦。


    雖然在某種意義上,已經釀成大錯了。


    「這、這、這是何種修行呀!在、在下沒聽過這種招式!」


    「不、這是、這是為了要維持這種姿勢的修行啊。」


    「這、這種姿勢?但、但是,這簡直就像是——那、那個、男女之間——」


    「不要囉七八嗦了!這樣至少、也可以鍛煉肌肉啊。快做些伏地挺身之類的。」


    「居居居居居然還要上下運動嗎!」


    「不要慌!上下運動有什麽不好!我是說、這是那個、這可以讓你那種動不動就驚慌失措的缺點也一並克服、是一舉兩得的修行啊。」


    「在下的……缺點……!」


    「你從以前開始,跟我進行徒手格鬥訓練的時候就常常會失去集中力。要是在實戰的時候也失去集中力的話,可是會吃敗仗的啊。所以從今以後不管被我做了什麽事,都不要失去平常心!」


    「在、在下明白了。」


    什麽?這樣就明白了?


    我明明是苦無對策之下胡謅一堆理由的……風魔居然就這樣接受了。


    真、真是太好了,幸好我的戰妹是個白癡啊。


    「確、確實——比起對戰訓練,像這樣被師父抱著會更容易讓精神上動搖。真不愧是師父。」


    「佩、佩服我吧?」


    「那……那麽,在、在下要動了。師父,請手下留情。」


    風魔害羞得低著頭……然後照我所說地開始進行這古怪的伏地挺身了。隨著她的動作,我的身體也跟著上下起伏著。


    然而,大概是把我像大龜背小龜一樣背在背上實在是太辛苦了,


    「……嗯!喝!呼!嗯!……」


    風魔的喘息聲顯得有些急促,看起來很辛苦。


    不過,真不愧是忍者的後裔,維持背著我的狀況下,她依然堅強忍耐著呢。


    嗚嗚……夜晚的公園中,而且還是在草叢深處,一對男女緊密貼著身體,不斷上下運動……不管是誰看到了,都絕對會誤解的。原來剛才風魔會對上下運動感到害怕,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還是稍微改變一下姿勢吧。


    我這樣想著,於是將我的雙手移到風魔的腰部,將自己的上半身撐起來。


    而風魔察覺到我改變了身體位置,


    「……這、這個、真、真的是修行嗎?師父?」


    於是對於兩個人的新姿勢,感到不知所措而發出了聲音。感覺她打從心底感到害羞呢。


    我想也是。畢竟一個女孩子四肢趴在地上,然後被一個跪在地上的男人抓著自己的腰,從背後俯視。就算換作我是那個女孩子我也會感到害怕。


    但是,我可是賭上了廢人化的危機。


    再怎麽勉強都一定要度過這座通往生存的獨木橋啊!


    「——是真的!」


    「在、在下明白了。」


    這家夥又明白了。在某種意義上,幸虧她的戰兄是我呢。


    我有看過風魔把她平常拿來遮住嘴部的領巾拿下來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未來會是個標致的美人。


    如果她跟到的是個抱有惡意的戰兄,搞不好會遇上很悲慘的事情也不一定。畢竟要是被迫做出奇怪的事情,她隻要被說是「修行」的話i應該就會言聽計從、任憑擺布了吧?


    不,現在就是類似於那樣的狀況啊。隻不過我是沒有惡意的。


    (看來我必須要看好她,未來不要被詐騙集團給騙了……)


    我胡思亂想著這些事情……在「修行」結束前,一下又是看著風魔流滿汗水的脖子、一下又是把垂到她臉旁的馬尾(據她說是武士頭)抓回她的背上、最後因為覺得膩了,就開始眺望起空中的明月。


    就這樣,過了五分鍾之後——「很好!這樣一來你的集中力


    跟肌耐力都提升了。修行就到這邊,你可以回去了。」我很不負責任地這麽說道,並目送風魔離開。她離去前還說了一句「誠心感謝師父的修行」這種讓人感到罪惡感的話……


    (總、總算是熬過去了……)


    就在我感到鬆了一口氣時。


    ……沙沙!喀嚓喀嚓……啪唧!……


    「……?」


    遠方的竹林中傳來了聲音。


    難道說,被看到了……?可是,從這邊看過去,那邊昏暗得讓人看不太清楚。換句話說,那邊應該也看不清楚這裏吧?難道是有其他情侶嗎?


    我為了保險起見而解除手槍的安全裝置——躡手躡腳地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看……


    ……沒有人。


    「……?」


    可是,怪怪的。


    這一帶的竹子,有好幾根都被破壞得亂七八糟。


    而且……上麵還有被啃咬或是空手折斷的痕跡。連血跡都有呢。


    咬痕是人類、而且是比較嬌小的人所留下的,看起來應該是個女的……但是那個人到底是在做什麽啊?難道是在吃竹子嗎?又不是貓熊。


    ……唧——、唧——……


    現在除了蟲叫聲之外,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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