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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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遷徙蝶群—


    那是夏洛克利用條理預知推理出我和麗莎在命運之時會看到的情景。


    「還真是漂亮的推理啊,夏洛克。」


    我對著過去那位強敵消失的天空送上讚許。


    我與麗莎看到這樣的情景已經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那段逃亡之旅的盡頭—布爾坦赫的風車小屋前。


    還沒有讓我看到「熱沃當之獸」姿態的麗莎,與還沒有讓她看到爆發模式姿態的我簽下主從契約的那一天—我們曾經看過那群遷徙蝶。


    如今,我們又再次看到了。


    而且是在彼此都看到對方真正的姿態之後。


    在我們準備轉守為攻的這個命運的瞬間。


    我跨坐在變成巨大金狼、用狗爬式遊在大西洋中的麗莎背上—


    「看到『龍之港』啦,麗莎,卡羯。」


    因為麵臨死亡邊緣而覺醒的我,利用垂死爆發的視力看到荷蘭的海岸,於是在一片惡劣天氣下伸手指向敵陣。


    被麗莎用鼻頭推著、依然關在v-2逃生艙中的厄水魔女?卡羯抬頭看著我指的方向,操縱海流。


    在海流的推送下,麗莎總算遊到陸地上。被緩緩升高的太陽隔著雲層微微照耀的v-2發射場上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我們偷偷摸摸地穿過瀑布,從一塊大岩石後麵窺視位於瀑布內側的眷屬據點……


    裏麵的狀況有點騷動。


    但是從那些納粹女孩們東奔西跑的樣子看來,她們的行動似乎並沒有得到確切的統率。


    本來應該負責統率她們的伊碧麗塔則是正準備親自坐進u型潛艇中。


    她大概是觀測到v-2墜落的那一幕,打算要去救出卡羯吧……而那位卡羯正用雙手圍成擴音筒,大叫著『我在這裏呀!敵襲—!』但因為逃生艙的氣密性相當高,讓她的聲音根本就傳不到外麵。


    卡羯在逃生艙中又踢又踹,可是被麗莎打到扭曲變形的艙門依舊打不開。她接著拿出通信器,不過從她氣得把對講機摔出去的樣子看來,通信器大概是在墜落的過程中壞掉了。還真是容易理解的女孩呢。


    (雖然沒看到閻跟莎拉的身影……但有個家夥的行動看起來不太妙啊。)


    我抬頭仰望眷屬們拿來當成據點的大型帆船,便看到佩特拉踏著高跟鞋走在上甲板,並且用唇語讀出她說了一句『把貞德帶到這上麵』而忍不住咂了一下舌頭。


    在佩特拉背後的桅杆上垂掛著一根繩子,下方圍成一個環。是絞刑台啊。


    「看來佩特拉以為麗莎—也就是『熱沃當之獸』已死,所以認為讓拿來當活祭品的貞德繼續活下去也沒有意義的樣子。我們必須快點過去。」


    我對著把身體縮在岩石後麵的麗莎小聲如此說道。不過—


    雖然隻有短時間,但我的身體在沒有穿加壓服的狀況下往返高空與地表,造成的急速減壓與加壓讓血管以及呼吸係統都多少有點不適了。


    在身體疲憊,呼吸也困難的狀況下……隻是魯莽地衝出去,感覺並不是聰明的做法。


    「—為了分散敵人的戰力,我們就順便進行一點破壞工作吧。麗莎,照我的指示行動。」


    我抱著被眷屬發現的覺悟,握起銘劍杜蘭朵,再度騎到麗莎的背上。


    「畢竟在香港,我被眷屬用『船』狠狠擺了一道,所以我也想稍微報複一下。你可以先跳到船首上嗎?」


    聽到我的指示,麗莎—把已經對我們無害的卡羯連帶逃生艙丟在原處,「碰!」一聲踏向岩石,用柔軟而流暢的動作跳到模仿海龍外型的船首像上。


    「……—敵、敵襲!」


    「是熱沃當跟哿呀!」


    看到以宛如電影『魔法公主』般的狀態現身的我們,在甲板上的納粹女孩們大聲發出尖叫。


    或許是被麗莎巨大的身軀嚇到了,她們接著就紛紛落荒而逃。


    從她們慌亂的樣子看來……在這裏的黨員們似乎隻是負責照顧眷屬代表戰士們的生活起居、像打雜員工一樣的存在而已。


    也好,想逃的人就趁現在快逃吧。反正讓小兵參戰也會違反極東戰役的規則。


    「—你、你們給我站住!誰敢臨陣逃亡我就槍殺誰!」


    見到從海賊船上跳進海水中的黨員們,伊碧麗塔從u型潛艇的指揮艙中探出身體,打算開槍威脅—卻因為把身體探得太出來,連她自己都掉到水中了。


    而且她大概是因為不會遊泳的關係,在水中載浮載沉,用尖銳的聲音大叫著「helfe! helfe mir!(救命!救救我!)」到底在搞什麽啊?


    算了,那樣的搞笑角色就先丟在一邊……來進行我們的作戰吧。


    「麗莎,跳到那些繩子上,從前麵跳到後麵。」


    我說著,拍拍麗莎的背。於是麗莎—「碰!碰!」地踏著船首像、艏樓,跳到把這艘大型帆船綁在洞窟岩壁的繩索上。


    我接著對四腳靈活地保持平衡、像在走鋼索的麗莎發出「下一條」的指示,同時用杜蘭朵砍斷那條粗繩。麗莎跳到下一條繩索,再下一條繩索也是,一一砍斷。最後……海賊船巨大的船體便開始搖晃起來。


    在這個『龍之港』中,有地下水脈造成的緩慢水流。因此在水流的推送下—


    全部繩索都被砍斷的帆船,開始緩緩前進了。


    準備穿過瀑布簾幕,朝大海的方向。


    「……遠山、金次……!」


    佩特拉抬頭看到跳落在輔助帆上的我,發出呻吟。而我則是對她拋了一個媚眼—


    「—麗莎,狗狗乖,挖這裏。」


    讓麗莎跳向船尾甲板,順勢用爪子擊破甲板。


    貞德的所在處我已經知道了。因為她大概是打算趁著外頭陷入混亂的機會逃跑—從內部把船尾側的一個炮孔蓋凍到發白了。


    於是我讓麗莎朝著那個地方,在木造的船艙內不斷挖掘……


    最後抵達了被關在中部炮列甲板炮台座中的貞德頭頂上。


    「……遠山!」


    貞德似乎沒辦法扭斷對付超能力者專用的手銬,因此我讓麗莎跳下去的同時,順便用杜蘭朵幫忙砍斷手銬—


    「這……這就是『熱沃當之獸』嗎……!」


    接著將杜蘭朵交還將藍寶石色的眼睛瞪得老大的貞德手上。


    「沒錯。不過這孩子是個女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原來如此,所以她才會對你那麽溫馴呀。真不愧是花花公子遠山。」


    「呃~雖然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理解的樣子,但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說,這樣貞德就不會被吃掉了。畢竟活祭品必須要是異性不是嗎?」


    在露出苦笑的我麵前—


    貞德非常寶貝地抱著杜蘭朵,對我點了兩三下頭。


    「merci(謝謝你),遠山……真是得救了。」


    「用不著道謝。之前在école的坦克戰中,貞德也救過我啊。」


    我察覺到敵人逼近的氣息而拔出貝瑞塔,再度騎到麗莎背上。


    而抬頭看著我的貞德則是把自己身上那套活祭品服裝的裙子撕破了。


    她大概是為了提高機動能力,自己也打算加入戰鬥。而瞥見她宛如白瓷般細致的大腿—補充了爆發燃料的我……


    「這下就是貞德?達魯克騎士團成立啦。雖然隻有團長與騎士各一名而已啦。」


    「嗬嗬,說得也是。那麽,follow me, chevalier!


    (騎士呀,隨我來!)」


    與綁起頭發、像之前在地下倉庫時一樣進入戰鬥模式的貞德開了一段小玩笑。


    接著便主動朝甲板進攻,看到—


    穿著那套像泳裝一樣的衣服、戴著閃耀的黃金眼鏡蛇頭冠的佩特拉,就站在那裏等著我們。


    受不了,她也真是個了不起的女傑呢。明明貞德、熱沃當之獸跟我都攻到眼前了,她卻一步也沒有退縮。


    係留繩被砍斷的大型帆船正朝著瀑布簾幕緩緩行進。船身微微搖動,讓腳下的地板感覺有些不穩。


    「—遠山,她交給我來對付。」


    貞德讓寒冰覆蓋杜蘭朵的劍身,往前踏出步伐。


    女騎士之間的一對一單挑—這樣的氣氛彌漫在甲板上,逃到u型潛艇避難的納粹女孩們紛紛開始對佩特拉發出聲援。


    「知道了,其他人就交給我吧。」


    台風的莎拉就坐在從船尾甲板突出的桅杆上,俯瞰著我們……


    我察覺到她釋放的殺氣,於是讓麗莎轉身朝向她。


    貞德與佩特拉都是自尊心很高的女性。


    我不希望那兩人之間的決鬥被不識相的西洋長弓幹擾,而且我個人對莎拉也有『彈子戲法』被破解的遺恨。雖然我不擅長對付狙擊手,但這次就讓我來對付她吧。


    「佩特拉,雖然在伊?u時代你是前輩,但我可不會對你客氣。畢竟這場決鬥是極東戰役中的一戰,你總不會有異議吧?」


    「—那當然。貞德,妾身其實從那時候就很討厭你們這些鑽研派了。既然現在夏洛克已經不在,妾身就可以毫無顧慮地擊敗你啦。不過,妾身也可以不殺掉你,讓你成為妾身的戰士。就算你再弱,至少也能負責奴隸一人份的工作吧。」


    —『銀冰魔女』對『砂礫魔女』—


    雖然佩特拉周圍沒有砂,她還是可以將自己的王冠或首飾化為砂金之後變成彎刀。要對付銘劍杜蘭朵,純金製成的刀或許稍嫌脆弱了些。但即使有這樣的不利—以身為魔女的存在感來說,依然是佩特拉比較強烈。周圍看不到什麽金字塔型的設施,不過她應該是從什麽地方補充了足夠的魔力吧?


    看到貞德有點被比自己強大的佩特拉釋放的氣勢鎮壓……


    「貞德,你已經不是伊?u那時候的貞德了。經過與我們,以及與卡羯的戰鬥,你的等級一定有所提升。就讓佩特拉好好見識一下吧。我會在一旁看著你的。」


    我對她留下這句話後,扳起貝瑞塔的擊錘,讓麗莎跳向莎拉的方向。


    身為羅賓?漢的後代、操縱風的魔女莎拉—


    「碰!」一聲用看不見的盾牌彈開從帆桅撲向她的麗莎,躲過攻擊。


    接著絲毫不把猛獸的運動能力放在眼裏,像在玩遊樂設施一樣「碰、碰!」地跳上帆桅橫杆或船桅上的瞭望台,避開追擊。


    宛如磁石的s極與s極般,讓莎拉遠離麗莎的排斥力……我看出其中的原理了。莎拉是操縱著風,讓自己與麗莎之間出現像空氣緩衝墊一樣的東西。畢竟她每跳一次,就會用手壓著那頂有羽毛裝飾的帽子防止它被吹走—而且她的格紋迷你裙也會大大敞開,真是再好不過的證據了。


    麗莎的利爪與尖牙雖然老是撲空,但並不是追不上對手。莎拉是個弓箭手,隻要不讓她拉開距離,盡量不給她拉弓的機會,我就能用比較不受風力影響的子彈—


    —磅!當我開槍的時候,早已識破的莎拉已經射出弓箭。箭矢稍微經過導向後,將我的子彈—「啪!」一聲彈開了。


    (『彈子戲法』……!)


    之前被破解的這招,這次竟然反過來被對方用了。而且還是用弓箭。


    即使對方是個女性,這件事還是讓我感到有點不爽—


    於是我為了把莎拉逼到船首的方向,變得有點激動起來。


    同時又對在下方揮劍對峙的貞德與佩特拉感到在意,而當我的注意力分散的時候……


    轟隆隆隆—!


    從艏樓內側忽然有個東西朝麗莎發射過來。


    (—是炮擊嗎!)


    雖然騎在麗莎背上的我沒有看清楚,不過麗莎似乎從下方被炮彈之類的東西擊中,衝擊力道隔著麗莎的身體傳到我身上。


    麗莎「吼啊啊啊……!」地慘叫似地大吼一聲後—


    —縮、縮小了。在半空中。


    「……麗莎!」


    我—趕緊抱住漸漸恢複成人類姿態的麗莎,用手腳釋放緩衝技?橘花,落到搖搖欲墜的艏樓上。


    「啊……嗚……真、真是非常抱歉,主人……」


    麗莎按著自己的腹部,說出久違的人話—金色的體毛像煙霧般消散,而身體前麵……快、快要變成裸體啦。雖然後麵的屁股上還留著毛絨絨的尾巴就是了。


    柔順的金色長發之間,也留著像一對狗耳似的尖耳朵。感覺就像理子喜歡的動畫或漫畫中會出現的獸耳娘一樣。


    大概是因為在熱沃當之獸的狀態下受到攻擊的關係,她受的傷看起來並不算太嚴重。不過……


    我還是用瓦礫堆中找到的布簾藏起麗莎的身體,同時察覺到了。


    剛才那並不是炮擊。


    如果是炮擊或許還比較好。


    「這場歐洲戰役吉凶莫測,不知會有什麽牛鬼蛇神出沒……我本來是這麽想的。而現在既然佩特拉的眼鏡蛇已經出現,這次輪到鬼登場應該也不奇怪吧。」


    我說著,轉頭看向背後—


    對著把那支剛才擊倒熱沃當之獸、恐怕有一百公斤重的狼牙棒從地上撿起來的家夥狠狠瞪了一眼。


    也就是身上穿著色彩鮮豔、富有非洲風格的和服,身材魁梧而充滿肌肉的……鬼女。


    —閻。


    好巨大。雖然蘭豹老師跟車輛科的鹿取一美也比我高大,但閻的身高甚至比她們還要高。是個將近有兩公尺的大塊頭女人。


    在視野的角落,身材嬌小的莎拉則是……鼓起格紋裙,降落在遠處的u型潛艇甲板上。


    原來如此,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麽莎拉從一開始就老是在撤退。其實她是在逃跑的同時,順便把我們誘導到閻埋伏的地方。我又被她擺了一道啦。


    沙……沙沙……沙沙沙……


    被水流推動的海盜船,前端已經漸漸進入瀑布簾幕中了。


    「主、主人……!」


    麗莎用布簾遮著自己的身體,豎起狗耳朵擔心著我。不過—


    「閻,麗莎已經無法戰鬥了。身為她的主人,我不能讓她繼續戰鬥。所以能不能拜托你放她一馬?或許不足以做為替代,但就由我來代替她跟你打吧。」


    我反而是顧慮著麗莎,對閻提出請求。


    結果,明明是個女人,臉蛋卻很帥氣的閻「?」地歪了一下頭……


    「遠山,汝在走路的時候,會刻意把眼前的蟲子都踩死嗎?」


    用『對於已經變回少女的麗莎沒有興趣』的態度如此回應我。


    雖然以結論來說,她似乎願意放過麗莎了。但是……


    我實在不能接受她這樣的講法啊。竟然把我的麗莎比喻成蟲子。


    光是麗莎被打倒的這件事,已經讓我有點進入王者爆發了。你最好不要讓我太生氣喔?


    嘩沙沙沙沙沙……!落在帆船上的瀑布漸漸逼近我們身邊。


    「差不多要出海了。」


    「似乎是那樣。」


    「那麽,等出了那道瀑布之後,我們就來比試一番吧。畢竟俗話說鬼到外(注1),這樣對閻也比較好吧?」


    「遠山武士從以前就時常會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呀。」


    閻用嚴肅的眼神凝視著我,


    將那根看起來很重的狼牙棒……像鐵管一樣輕輕扛到肩上。


    「我想先問你一件事……你應該不是人類吧?」


    「沒錯,如汝所見。」


    「再原諒我一個失禮的問題,你是女性吧?」


    「沒錯,不是半陰陽。」


    雖然她的發言中有一部分我聽不太懂……但對於爆發模式來說,閻是否為女性是很重要的情報。我是不知道鬼跟人類之間有沒有辦法生小孩啦,不過既然不知道—就不能排除能夠生小孩的可能性了。


    也就是說,我必須把閻視為女性……狠下心腸跟她戰鬥才行。


    ……沙沙沙沙沙沙沙……!


    在艏樓瓦礫堆上分別站在右舷側與左舷側的我跟閻,同時開始被瀑布衝打。


    接著,水的簾幕讓彼此都看不到對方—


    等到從瀑布中出來時,我已經把貝瑞塔瞄準閻了。


    「那麽,就讓我來驅鬼吧。」


    我拋出媚眼的同時—磅!


    麵對我閃出火光的槍口,閻絲毫沒有感到畏怯—啪!


    伴隨微弱的聲音,她竟然抓住我的子彈了。用沒有握狼牙棒的那隻手。


    「唔,自種子島之後,汝等毫無進步啊。」


    全身濕淋淋地抓著子彈觀察的閻……


    剛才看起來是利用跟我的「徒手抓彈」不同的原理擋下子彈的。


    我幾乎沒看到她用手掌減速的動作。


    「……你是怎麽擋下子彈的?」


    瀏海滴著水滴的我,想說可以拿來當參考而姑且問了一下。結果……


    「嗯?就『磅!』一聲過來,『啪!』一下握住呀。」


    她卻一臉認真地說出完全沒辦法參考的回答。


    嗯……難道閻是天然呆嗎?還是說,她的腦袋不太好?


    不管怎麽說,看來槍是無用武之地了,我還是把它收起來吧。


    「雖然人說世上無鬼(注2)……但那似乎是騙人的。在我的世界中,這已經是第三次出現鬼了。」


    「哦?在何處?遇到什麽鬼?」


    「既然他們原本是眷屬,我想閻應該也認識。我在橫濱跟弗拉德、在押上跟希爾達這些吸血鬼戰鬥過。吸血鬼也算鬼吧?」


    「非也。簡直愚蠢可笑。」


    閻的嘴巴微微凹成「ㄟ」字形……


    「鬼比人聰穎,比野獸強韌,是君臨生物頂點之存在。那些家夥不配使用『鬼』字,不過是吸血蝙蝠罷了。」


    ……說出這種話,讓希爾達聽到應該會大發雷霆吧?


    然而,這樣的發言—


    出自閻的口中,就很有說服力。


    她很強。雖然沒有弗拉德那麽巨大,沒有希爾達那樣華麗,但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團純粹而龐大的力量—凝聚在眼前的感覺。


    畢竟她是我從未遇過的敵人,我很難分析她的戰力,不過我越是預測她的強度,就覺得她看起來越大。比實際的大小還要巨大。


    而她的確也靠一招就擊敗了在天上跟我打得不相上下的麗莎。


    要是我稍微有點閃失,應該就會被她打敗了。


    即使在爆發模式下,額頭還是忍不住滲出冷汗的我,靠剛才瀑布淋在身上的水滴蒙混過去,同時……


    「既然是鬼……閻應該就是哈比(habi)的關係人囉?所以這場戰鬥,我可以當作是極東戰役代表戰士之間的戰鬥吧?」


    為了爭取時間思考戰鬥手段,拋出一個話題。


    結果閻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手掌伸向我麵前。


    「區區人類,竟對霸美(habi)大人直呼其名,萬萬不許。快道歉,並重說一次。」


    「就算是女性的要求……正常來講也不會對敵人用敬稱啦。要是被誤會我有意叛變,我也很困擾。」


    「……侮辱霸美大人,即是侮辱上天。因此,遠山,餘將對汝—施以天罰!」


    眼神一變,用開始發出紅光的眼睛瞪向我的閻……


    大概是對我的發言非常不爽,而在生氣的樣子。


    看來……時間到了。


    雖然我還沒想到什麽很好的手段,不過也差不多該開打啦。


    畢竟這位鬼小姐已經想出手了,而且我剛才也先開槍攻擊過她啊。


    閻似乎就是我去年十月在空地島看過的那個鬼—哈比的部下……而她的忠誠度相當高。想要靠閑聊試探情報,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餘要上了。來吧,遠山。」


    閻……緩緩擺出架式。


    但她擺出來的架式,是人類的格鬥技中完全不存在的東西。


    狼牙棒就像劍道的「脅構」一樣朝著斜下方,可是隻用一隻左手握著。


    彷佛將武器藏在自己身體背後的那個姿勢,應該是為了使出「上砍」—也就是利用她超越人類想像的力氣,把我打到空中吧?當然,我的身體在被狼牙棒擊中的同時就會被破壞得四分五裂,在空中解體了。


    而相對於朝下的狼牙棒,閻的右守則是像棕熊一樣往上舉高。那是打算用利爪撕碎我的動作,同樣也是在人類格鬥技中看不到的招式。


    其他與人類不同的是,閻的動作還有加上「頭部的架式」與「臉部的架式」。


    她瞪著我的同時,頭部稍微往下斜,將長在她額頭中央與左側的兩根犄角對準我。另外還像小孩子扮鬼臉一樣『噫—』地露出牙齒。


    這些動作分別是以用犄角刺我、用利齒咬我為前提……毫無疑問地也都是攻擊架式。


    —兼具人類智慧的大型肉食獸。


    這就是「鬼」的真麵目是嗎?


    雖然隻是我個人的見解啦。


    「……知道了啦。雖然我自從被眷屬抓到之後就因為運動不足而有點變鈍了,不過剛剛在v-2上也已經做完熱身操啦。」


    跟鬼相比,畢竟我還是個人類,因此我很普通地擺出左手開掌、右手握拳的架式。雙腳則是微蹲馬步,稍微把重心放在後麵。


    這是將老爸教過的遠山家體術、蘭豹教過的武偵格鬥技以及亞莉亞的巴流術融合在一起的金次流架式。


    要說特徵的話,大概就是有點偏重反擊……也就是『後發製人』吧?


    「……餘之狼牙棒?金剛六角使出千人力道的第一擊—看招!」


    就在手握狼牙棒的閻朝著隻有一人力道的我踏出第一步的瞬間……


    —磅—


    假裝不用手槍的我—對閻射出『不可視子彈』。


    我想說隻要她沒看到我開槍的動作,應該也就沒辦法抓住子彈才對。可是……閻不愧是鬼,揮起狼牙棒「當!」一聲,理所當然地就把子彈彈開了。


    接著,從那把狼牙棒上—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彷佛空間扭曲碎裂似的力道渦流朝我逼近而來。


    那是我的招式「櫻花」的大型版,超音速的衝擊波……!


    雖然狼牙棒的揮動速度沒有到達音速,但我還是看到了。


    閻是在短短一瞬間內把狼牙棒像陀螺一樣順著軸心旋轉,讓棒子上滿滿像尖刺一樣的突起物全部達到超音速了。


    就在麗莎因為聽到轟響而縮起脖子的同時……


    「—嗚!」


    我把雙手交叉在前方,護住自己的臉,但還是跟著瓦礫一起被撞飛了。於是趕緊踏在質量較大的瓦礫上,跳回艏樓上……


    原來鬼也會中距離攻擊的招式啊。


    而且還是從狼牙棒上射出像龍卷風一樣的衝擊波,效果上可說是妖刕那招「炸牙」的巨大版。


    就在我抬起頭的瞬間……


    「—!」


    發現閻已經出現在我眼前—


    從她的姿勢預測出揮棒軌跡的我,趕緊全身趴下。


    六角柱型的狼牙棒「轟轟轟轟轟轟—!」地再度被揮動,產生出宛如渦流的衝擊波把斜杠帆連同船首斜桅一起衝斷了。


    她這招衝擊波的殺傷區域是限定在前方的一定範圍之內。隻要想像成火焰噴射器之類的東西,也不是沒辦法預先識破的招式。


    閻緊接著往下揮棒,而我則是發揮雙手雙腳的力量往旁邊跳開。


    揮空的狼牙棒當場擊碎艏樓的一個角落。排水量應該有三千噸的中國寶船激烈搖晃起來。


    「……嗚……!」


    我在不得已之下,隻好用腳使出櫻花,跳到微微傾斜的前桅杆上—


    便看到在甲板上戰鬥的貞德與佩特拉,也被閻的攻擊造成的轟響嚇到了。


    雖然我很想對她們至少送上一個笑容,但我現在根本沒那個餘力。因為閻已經像旋風一樣追近到我眼前了。


    (—好快……!)


    我隻能在桅杆上一蹬,逃到垂掛著帆布的帆桁上。


    閻的能力—比弗拉德還要有力氣,比亞莉亞還要敏捷。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敵人存在呢。


    就算我靠爆發模式,相撲也比不過大象,賽跑也追不上獵豹。因此,我必須使用智慧才行。


    「—喝!」


    閻大喝一聲,對我刺出狼牙棒?金剛六角—


    而我則是輕輕一跳,「咚」一聲跳到那把長滿尖刺的六角柱上。這下你就沒辦法利用旋轉棒子使出大型炸牙了吧?要是你還敢用,我就用櫻花往反方向踢囉?


    「呼哈哈!」


    大聲嗤笑的閻,與露出笑臉的我互看一眼。


    接著,閻「呼!」一聲用力揮起狼牙棒,於是我利用那股力道,跳到更高處的帆桁上了。


    為了能夠停泊在宛如潛艇專用防空洞的港口中,這艘帆船有一部分的桅杆是改造成折倒式的。橡木製的柱子表麵又釘滿鋼板,感覺相當沉重……


    因此我隻要把連接處折斷,讓閻連同桅杆一起掉到海中,她應該就會當場沉下去才對。


    畢竟閻是害我溺斃的仇人之一,我也讓她嚐嚐溺水的滋味吧。


    —就在我想著這樣的計畫,同時跳到最上麵的一根帆桁時……


    閻也輕輕旋轉身子,跳到帆桁另一側了。


    這根帆桁幾乎位於桅杆的最高處,高度有四十公尺以上。


    被宛如運河的短河推動的帆船,這時剛好來到大西洋上了。


    旭日從雲層之間隱約透出陽光,陸風準備轉為海風,讓四周呈現短暫的風平浪靜。


    站在十公尺長的帆桁一端,隔著我眺望陸地的閻—


    「—人間五十年—」


    ……忽然,開始跳起舞來。


    毫無前兆地。


    握著狼牙棒,張開手掌代替扇子。


    「與天相比,不過渺小一物,如夢似幻。一度得生者,豈有不滅—」


    她那……優雅又美麗的樣子……


    讓我一時忘了自己的作戰,看得入迷了。


    這是—敦盛。


    人生在世五十年的歲月,與上天相比隻不過虛無縹緲如短短一日—是伴隨這樣意義的歌詞所跳的古老日本舞蹈。


    閻竟然在決鬥途中跳起這樣的舞。


    還真是……瀟灑風流的女人呢。


    雖然她全身都是肌肉啦。


    「……汝為何不盡全力,隻顧不斷往上逃竄?若是反之往下—躲到這艘帆船之中,應當還有潛伏身影與餘戰鬥的手段才對。」


    跳完舞的閻,重新把狼牙棒扛到肩上,一臉認真地詢問我。


    「因為那樣做對我來說有些體質上的問題啦。」


    於是我在對她剛才的舞蹈拍手致意的同時,如此回答。


    閻所說的作戰,我並不是沒有想到。隻是……


    我之所以沒有往下鑽,是因為我察覺到她的和服底下沒有穿貼身衣物的關係。而且她衣服的下襬又很短,要是我從下往上看,應該不是一件好事。


    閻,能不能拜托你下次至少穿一條虎皮內褲啊?


    「而且我希望不要傷害到女性美麗的肌膚。過去我都會盡量做到這一點,這次我也會溫柔地擊敗你。你就放心吧。」


    「還沒取到鬼的首級,別一臉已經取到的樣子。」


    麵對態度無奈地看著我的閻—


    「我也要對你提出相同的問題:你為什麽沒有使出全力?」


    這次換我反問她了。


    結果閻露出『竟然被發現了』的表情,微微睜大眼睛……


    「因霸美大人尚未給餘正式的戰鬥許可。」


    說著,伸直背脊,輕輕把手掌往前伸,做出製止我的動作。


    「麵對大和男子的年輕武士,餘也一時衝動了—但到此為止,鎮定下來吧,遠山。餘等的時機未到。」


    我看到在她背後的遠方……雲層底下、緊貼海麵的低空……


    (……鳥?)


    不,是白色的飛機,從北北東方向筆直飛來。


    那機影—機身形狀看起來像艘小艇,是能夠在水麵上起降的飛行艇。為了降落水麵時不要讓水噴到引擎而設計的那對特徵性鷗翼—想必就是別稱『海鷗(chaika)』的俄國製飛艇be-12。


    「嘩沙沙沙沙……!」,撥開海麵降落的海鷗飛艇繼續旋轉著螺旋槳,轉為水上航行。雖然機翼下裝有看起來像火箭炮或深水炸彈的東西,但機身上卻沒有軍用機標誌……取而代之地,畫有紫水晶徽章。那徽章—我在布魯塞爾的自由石匠隱密會館中也看過類似的東西。


    飛艇接近帆船側麵後,從打開的艙門中射出附有繩索的掛鉤—接著有人影利用電動滑車滑向剛才被貞德冰凍的炮口蓋—


    (凱撒……!)


    在布魯塞爾與我分道揚鑣的自由石匠代表戰士,就這樣攻到船上了。


    仔細一看,同樣穿著風衣的華生也來到了上層甲板。


    在甲板上,耗盡力氣的貞德正用杜蘭朵支撐著身體,癱坐在地上。雙腳被凍住而無法動彈的佩特拉則是站在與她背對的地方……被華生用sig sauer p226的槍口瞄準,隻好高舉雙手了。


    自由石匠—想必是用雷達之類的東西捕捉到發射升空的v-2,於是立刻從阿姆斯特丹出擊到發射地點來了。


    能夠馬上準備一艘飛艇的組織能力,實在教人佩服呢。


    「極東戰役—遊戲的時間不久後便會結束。餘的任務隻是見證戰爭的結局……往後有機會再見麵吧。」


    閻說著,轉身背對我……


    「不過,沒想到當今世上竟還有能夠徒手空拳與鬼戰鬥的猛者。汝應當感到自傲。」


    接著又稍微把頭轉回來,露出連身為男人的我都忍不住會怦然心動的帥氣微笑。


    話說,什麽徒手空拳……那是因為手槍對你根本沒效啊。


    「最後讓餘問汝一個問題:遠山,汝究竟是何許人也?」


    我雖然不想讓準備從桅杆上跳進海中的閻就這樣逃掉—


    「隻是在一間成績較差、個性較野蠻的學校就讀的普通高中生啦。」


    —但我也隻能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放任她走了。


    畢竟我已經明白要是她使出全力,我一定會被拆得四分五裂。而且還有一個人,大概是因為凱撒攻到船上而被逼得走投無路……打算要跳船啊。


    站在最上層帆桁上的我,看到在遙遠下方的船體上—


    有一名身穿白色法衣的女性,用手摸索打開炮


    口蓋,正準備跳進海中。


    就是利用了梅雅、在眷屬和師團之間都保持關係的梵蒂岡驅魔司教—蘿蕾塔小姐。


    她大概沒來得及逃出這艘帆船,隻能一直躲藏身影到現在的吧?


    要是眼睛看不見的她穿著那身花俏的衣服掉到海中—不,她應該就是那樣打算。


    蘿蕾塔小姐在她豐滿的胸前劃了一個十字,默念一段聖經經文後……


    「啪!」一聲展開法衣,跳向空中,卻被幾秒前就從上空跳下來的我在半空中接住了。


    接著,我利用跳下來時勾住船身的腰帶繩索垂吊在空中……


    「? ? ?」


    對慌張地用看不見的眼睛東張西望的蘿蕾塔小姐輕輕吻了一下臉頰。


    「呀……!」


    麵對被嚇得縮起全身的她……


    「基督先生也有說過吧?『要愛你的敵人』。我可是很擅長愛人的呢。」


    我在耳邊很溫柔、很溫柔地小聲呢喃……


    然後對握著手槍從炮口探出上半身的凱撒說了一句「hi, long time no see.(嗨,好久不見。)」並送上敷衍的笑容。這邊隻要草草應付一下就夠了,反正他是個男的嘛。


    後來陸陸續續降落在海麵上的『海鷗』們……


    畢竟原本就是蘇聯的反潛巡邏機,因此在河口也輕鬆抓到了伊碧麗塔準備搭乘逃亡的u型潛艇。


    莎拉則是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蹤影,卡羯連同v-2逃生艙一起被華生等人捕獲。『龍之港』的戰鬥最後是師團逆轉勝利了。


    我來到u型潛艇上敲敲指揮艙的艙門,結果從艙內……


    「你果然……是個『詛咒的男人』呀……!」


    額頭浮現出卐字形青筋的伊碧麗塔,舉著不知用哪位部下的貼身衣物做成的白旗,爬了出來。還不忘姑且盡到身為領導人的責任,把黨員們護在身後。


    「錯了,我是『哿』。」


    話雖如此,不過我覺得伊碧麗塔實際上真的是個了不起的女人。畢竟她是第一個把連夏洛克、g3跟孫都殺不掉的我殺掉的人啊。


    而在我們乘坐著自由石匠的飛艇前往阿姆斯特丹的途中,我隨便應付了一下因為布魯塞爾的事情跑來向我道歉的凱撒……然後在麗莎柔軟的大腿上睡得不省人事了。她現在身上穿的是從龍之港搜刮來的衣服。


    就這樣,我們過了中午抵達阿姆斯特丹後,在被招待到自由石匠會所的路上—蘿蕾塔小姐也帶著從龍之港被解放的梅雅,跑來對我下跪磕頭。但我實在感到很害臊,於是隨口應付了一句:「別在意別在意,我想你們組織內部應該也有難處吧。」


    ……畢竟事實上,這件事隻能怪我太蠢受騙。


    在武偵高中,根本不會有人關心受騙的學生。


    輕易就被敵人陷害的武偵,隻會被大家評價為缺乏注意力與警戒心、容易為自己或小隊帶來危險的高風險人才。


    這樣一來,在學生之間的信用就會降低,要是被老師們知道甚至會被體罰。在所謂的實戰中,反而是能夠陷害敵人落入陷阱的家夥會受到大家信賴、被大家稱讚。


    在這點上……


    看來我應該要更謹慎才對。


    這就是歐洲遠征之旅讓我學到的教訓之一。


    以後要更小心才行。畢竟我可是花了「被殺掉一次」這樣昂貴的學費啊。


    自由石匠的會館就在我跟麗莎也來過的阿姆斯特丹中央車站—港灣正後方—車程十五分鍾左右的wtc大廈最上層。


    那是一棟設計上彷佛在宣揚荷蘭這個國家的高度建築技術、格子狀的窗戶玻璃呈現祖母綠色的美麗大廈。


    從熟悉的albert heijn超市購買大量食材回來的麗莎大展廚藝,讓我們在會館的餐廳享用了一頓豐盛的荷蘭料理。


    我們也讓投降的佩特拉、伊碧麗塔與卡羯享用餐點,結果這三個人都毫不客氣地大吃特吃,餐後點心的萊姆酒葡萄乾冰沙連我的份都被她們吃掉了。


    「……方才接到梵蒂岡的聯絡,說我今後將會被派到西西裏島的聖法蘭西斯科教堂就任。或許今天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遠山先生了……」


    用餐過後,蘿蕾塔小姐小聲對我如此報告……


    「西西裏島啊。我在『教父』中看過,是一座漂亮的島呢。」


    但因為年長女性坐到身邊而慌張起來、爆發模式又已經徹底解除的我……隻能回應她這樣一句無聊的道別話語了。


    梵蒂岡大概是像蜥蜴斷尾一樣,打算把蘿蕾塔小姐流放到外島吧?


    同時討好師團與眷屬雙方,在極東戰役中做好保險對策—蘿蕾塔小姐完成了她的任務,最後的下場卻是被迫辭退。


    唉呀,所謂的組織就是這樣殘酷的東西……像這樣被迫降職的事情在日本公司根本是見怪不怪。到頭來,隻能怪她自己運氣不好了。


    不過,這或許也是因為她虐待、利用幸運強化戰士?梅雅而得到的報應。畢竟根據貞德的說明,幸運與不幸總是會在某處取得平衡嘛。


    師團從『龍之港』帶到阿姆斯特丹來的眷屬成員,隻有投降的幹部級人物—也就是佩特拉、伊碧麗塔與卡羯三個人。


    她們代表歐洲的眷屬,對師團提出停戰要求……


    而自由石匠也接受了。


    實質上,這就是極東戰役幾乎以師團獲勝收場之後,暫時進行的戰後交涉。


    雖然目前還有逃亡中的眷屬成員,不過代表戰士級的人物也隻剩下閻、霸美與莎拉而已。妖刕、魔劍這對搭檔是傭兵,應該沒義務在停戰之後繼續戰鬥才對。


    唉呀,這些複雜的事情就交給身為大人的凱撒跟伊碧麗塔處理吧。


    腦袋差勁、隻會戰鬥的我,現在隻想好好休息一下。


    (士兵的工作到此結束,接下來是政治家的時間啦。)


    我想著這樣的事情,來到wtc大廈頂端—二十七樓角落的露天陽台上。


    這個陽台的視野相當好……因為緯度較高的關係,才過四點就已經呈現橘紅色的天空與大地都能盡收眼底。畢竟這個國家都沒有會遮住視野的高山啊。


    就在我休息了片刻後—


    「喂,遠山。」


    感覺跟我一樣隻懂戰鬥的卡羯,讓埃德加停在肩膀上,來到陽台。


    「……你不出席停戰協議沒關係嗎?」


    「我很不擅長討論那種複雜的事情啦。伊碧麗塔大人為了不要讓我隨便多嘴害我方不利,就叫我離席啦。雖然我本來是抱著『要槍斃還是怎樣隨便你們啦』的覺悟,不過現在看來我的命可以保下來了。」


    卡羯說著,露出有點丟臉的表情……


    「但相對地,魔女連隊似乎必須有條件將幾處軍事據點割讓給師團的樣子。」


    彷佛很虧欠夥伴似地繼續這樣說道。


    那個伊碧麗塔竟然讓步?為了卡羯?


    看來沒血沒淚的納粹幹部,果然到頭來還是個人呢。


    回想起來,卡羯在霞慕尼的親德旅館以及école的兵器庫時,感覺也很受到大家的歡迎跟疼愛。


    也就是說在某種意義上,是卡羯自己的人望拯救了她的性命吧?


    那還真是讓人羨慕的事情。像我就沒什麽人望啊。


    就在這時,雪下得並不多的荷蘭天空……


    忽然飄下細雪了。


    「—oh the weather outside is frightful—but the fire is so delightful?(噢,外麵的天氣真是糟—但爐火旁卻是這麽宜人)」


    抬頭仰望天空的卡羯,開始唱起vaughn monroe的『let it snow! let it snow! let it snow!』而且還是用對於納粹黨員來說應該是敵對語言的英文。


    也就是說,這首歌是表示她投降的證明。代替『我輸了』這句清楚明白的話。


    這樣有趣的敗北宣言,還真是適合這位個性活潑又可愛的好敵手—卡羯呢。


    「it doesn’t show signs of stopping(這場雪看來不會停)—?」


    「and i brought some for popping(我拿了一些玉米粒來爆米花)—?」


    因為電影『終極警探』的片尾也有放這首歌,所以我有用『猾經』暗記起來,而開口跟卡羯一起唱著。現在彼此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卡羯,仔細想想,我跟你發生過好多事情呢。在香港的油輪、從齊柏林伯爵nt號上墜落、在白朗峰上遇難、攜手合作抵達霞慕尼、在école的坦克戰,還有v-2。


    這首歌詞描述在下雪天中惜別的歌曲—


    對於隻懂得戰鬥的我們來說,的確很適合在準備迎接停戰的此刻拿來唱啊。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let it snow(讓雪下吧,讓雪下吧,讓雪下吧)—?」」


    最後我們以差了八度音階的歌聲合唱結束後……


    卡羯抬頭看向我,露出無比可愛的笑容。


    「話說,遠山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差不多該回日本去了,畢竟還有學校的課程要上啊。」


    「這樣呀……」


    「你又有什麽打算?」


    我為了稍微參考一下代表戰士在戰後應該怎麽做,而反問了一下卡羯。結果……


    「水是一種順勢流動的東西呀,遠山。」


    她的回答聽起來就是『順其自然』的意思。


    唉呀,雖然我也是一樣啦。


    「哦哦,對了。這東西我本來打算在交涉的時候歸還的,你就拿去吧。」


    卡羯說著……


    從她那個似乎也可以拿來當小口袋的眼罩中拿出來遞給我的—


    —是亞莉亞的殼金。


    所謂的殼金,就是夏洛克在伊?u上射進亞莉亞體內的那顆『緋彈』的外殼。


    是為了讓人格不要被緋緋色金取代、有點像超能力保護罩的東西。


    這玩意原本有七枚,但其中有幾枚被眷屬奪走,害我們這邊目前隻有四枚而已……不過,這下第五枚也拿回來了。佩特拉搶走的那枚應該也能拿回來,因此實際上隻剩下一枚。


    話說,卡羯的保管方式也未免太隨便了吧……!


    我一想到當初萬一在白朗峰上搞丟,就全身雞皮疙瘩都豎起來啦。


    「根據情況,以後有機會的話,我也可以跟你合作,好好利用你喔。畢竟日本是我們的舊同盟國家呀!」


    說著這樣的話,把眼罩重新戴好的卡羯……眼神看起來似乎還沒放棄要讓我成為她使魔的計畫。不過,我如果在這邊果斷拒絕她,好像也很不識趣。


    現在我還是閉上嘴巴,苦笑著享受這阿姆斯特丹的細雪與微風吧。


    幾天後的下午,在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機場。


    跟來到歐洲那天在巴黎機場看過的一樣、以塞尚所畫的『玩紙牌的人』為主題的philips廣告看板前……


    我坐在長椅上,等待著荷蘭航空(klm)861號?往成田機場的班機。


    這裏雖然是歐洲最大的樞紐機場,不過我這次並沒有迷路,順利抵達登機門前了。畢竟我在羽田、成田、香港跟巴黎累積了豐富的經驗,對於機場已經漸漸熟悉。或許現在就算隻有我一個人,也能順利出入境也不一定。


    我之所以會說『或許』……是因為這次回國的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


    雖然貞德與華生為了進行停戰協議,還要繼續留在阿姆斯特丹。不過—


    「主人,請享用日清的合味道杯麵。日本的杯麵在荷蘭也是很受歡迎的輕食喔。」


    將杯麵連同塑膠叉子一起提供到我麵前的女仆小姐—麗莎。


    她現在身上穿著水手女仆裝,笑咪咪地坐在我旁邊。


    這個人,似乎要跟著我回到日本的樣子。


    雖然我搞不太清楚,不過她好像是因為停戰條件什麽的,被塞到我這邊來了。根據凱撒的說法,像麗莎這樣便利的人手,在戰役協議的習慣上偶爾也會被當成戰利品。而且麗莎本人也熱切希望能夠留在我的身邊。


    到這邊我都還可以無奈接受,但是師團的各位,你們根本就沒考慮必須讓她跟著回國的我是怎麽想的是嗎?我想我好歹也在勝利上有所貢獻才對吧?


    不過……唉呀,反正我也隱約猜到她應該會跟來啦。而且又沒有趕走她的理由。


    另外,她在這座宛如購物街的機場內到處幫我帶路也讓我學到很多東西,對於平常生活隨便的我來說,也是非常合適的輔助角色啦。可是……


    ……在日本,還有另一個跟她同樣類型的人物啊。


    不用說,當然就是我的那位青梅竹馬—星伽白雪小姐了。


    雖然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切換開關在哪裏,不過白雪是個偶爾會變得比閻還要恐怖的狂戰士、會舉起日本刀亂揮的淘氣大和撫子。


    每次當她變成那樣時,受害的都是我周圍的女生(以及被連累的我)。而且根據白雪火山?遠山觀測站的詳細資料驗證,她對於像麗莎這樣類型的人發飆時總是會引起國難等級的大噴發。


    嗯。


    這下死定啦。無論是麗莎,還是我。


    完全沒有後路了。


    然而,我是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沒有後路又怎麽樣?下將棋的時候,就算被對手將軍,我也可以把棋盤整個翻倒,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啊。反正我對金女也已經做過這樣的事情了。


    關於白雪的對策,我以後再慢慢想吧。遠山憲法第二條—『困難的問題以後再說』啦。


    就算真的爆發了『第三次我的房間大戰』,麗莎或許也可以變成熱沃當之獸,自己想辦法解決。好,問題到最後都丟給別人解決,我就把這記在遠山憲法第三條吧。


    「主人,登機時間快到了,請準備上飛機吧。」


    我把杯麵的湯喝光後,麗莎遞了一條手帕給我擦嘴……


    就這樣,我的歐洲遠征落幕了。


    背對著塞尚『玩紙牌的人』中拿紙牌對戰的兩個人物站起身子的—原本隸屬師團的我,與原本隸屬眷屬的麗莎—


    華生曾經拿紙牌遊戲比喻過這場極東戰役。據說在八十七年前的大正時代,師團與眷屬之間似乎也發生過類似的『戰役』。


    (也就是說,八十六年後又會發生同樣的事情嗎?)


    我最後留了一個苦笑在荷蘭,坐上天藍色的荷蘭航空班機。


    再見啦,戰亂的歐洲。


    雖然我有預感以後應該還會再來,不過到時候就拜托你再多手下留情點吧。


    1注 「福到內,鬼到外」是日本傳統節日「節分」時,一邊撒豆子一邊說的吉祥話。


    2注 日本俗語,指人間處處有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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