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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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cbm地下發射井的遺跡──g3掉入了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而且緊隨他落下的鋼架與鐵板重量不下一、二十噸。


    「g3──!」


    我抱著昏厥的風魔,朝下方如此叫喚,可是……


    沒有任何回應,隻能見到鋼鐵瀑布掀起的塵煙。


    不過我靠著那陣煙升起的時間配合自己叫聲的回音,估測出了距離。


    這座有如鋼鐵叢林的飛彈發射井底部大約在地底五十公尺左右。


    隻要沒有被崩落的牆壁或鐵板鋼架壓死,這個深度應該不會讓身上穿有尖端科學護具的g3遭遇生命危險才對。


    「「──啦啦啦、啦啦啦──?」」


    隨著鋼架鐵板掉落的聲響停息,我的耳朵再度聽到歌聲。


    抬頭瞪向歌聲來源的我,與雙胞胎視線相交。


    我們為了與知道老爸情報的『t夫人』見麵而前往華盛頓特區的途中,追上我們的這對雙胞胎──貝茨姊妹,是在fbi國家公安部中負責超自然犯罪案件的超能力偵查員。


    挺胸站在比我高五公尺處的腳踏板上露出奸笑的那兩人……雖然是敵人,卻美麗到教人火大的地步。


    使人聯想到高級咖啡歐蕾的褐色肌膚,不輸好萊塢女星的身材。繡有洛杉磯市警徽章的卡其色短袖襯衫因為兩姊妹都具備的美國尺寸雙峰而感覺胸前鈕扣隨時都會爆開。沿著像蜜蜂一樣緊致的蠻腰到裙子緊繃的臀部下方,伸出羚羊般苗條的美腿。裙襬隻到胯下兩公分處的超級迷你緊身裙對男人的眼睛簡直是劇毒──然而毒物與藥物是表裏兩麵,多虧我抬頭望著那樣的景象,現在爆發模式依然保持良好的狀態。


    透過上方的發射井口可以看到白色的細雲在切割成圓形的藍天中飄移著。


    ──嚕嚕嚕、嚕嚕嚕──


    唱著歌的貝茨姊妹頭上沒有戴警帽,而在藍天灑落的陽光下可以看到她們的側頭部──有乳白色的卷曲犄角。原本被左右蓬鬆散開的銀色短發遮掩、像羊一樣的角。


    雖然外觀上是美人,但這對姊妹並不是人類。跟我至今遇過的魔女、超能力者、妖怪等等存在也感覺不一樣。我試著推想那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可是……


    「「啦啦啦、啦啦啦──quer──?」」


    在發射井中回蕩的合唱聲不斷幹擾我的思考。那有如在玩鬧的唱歌行為,想必是她們在展現自己從容的態度。宛如肉眼看不見的重機械把發射井的內壁與鋼架鐵板鑿開,也是為了誇耀自己能夠輕易使出如此強大的超能力。雖然我不清楚詳細分類,不過貝茨姊妹擁有的能力應該是所謂的念力、pk──也就是psycho kinesis吧。那兩人在與我們交手前說過『首先從百分之五十開始』這樣的發言,應該就是指超能力的輸出功率。


    (該死……這次也很棘手啊……!)


    在我們剛踏入這座發射井的時候,人數上是三對二,我方有利。


    但是現在那優勢卻完全被翻盤了。風魔失去意識,g3被壓在廢鐵下。而我必須救援這兩名同伴,因此連一人份的戰力都無法發揮。


    而且那個救援行動搞不好必須從二十噸以上的鋼架鐵板底下把g3挖出來才行。手頭沒有任何工具,又要抱著失去意識的風魔。這種事情就算是爆發模式也辦不到啊。到底該怎麽辦──


    「……嗚……!」


    感到不知所措而呆站在原地的我忽然聽到腳邊……「軋、軋」地發出怪聲。


    在有如乘坐搖晃的電車或飛機般不舒服的感覺中,我環顧四周──發現腳下那塊剛才明明還很平坦的鋼鐵格子板漸漸扭曲變形。


    於是我趕緊抬頭,便看到貝茨姊妹把雙手伸向我的方向扭動著,彷佛是在操弄什麽看不見的繩索。她們又在施展念力了。


    麵對那樣的超能力,我──一個普通的人類根本無從對抗。別說是抵抗了,就連力道的方向都看不出來。隻能任憑宰割。


    軋軋──嘰嘰──啪啪──!刺耳的金屬聲響從四麵八方傳來。不隻是我的腳邊,就連頭頂上、左右兩側與前方,所有踏腳處、牆壁與鋼架都像軟糖般彎曲、像免洗筷般折斷、像膠合板般開始破裂。


    「該死……!」


    我抱著風魔,在彷佛惡夢一樣扭曲變形的踏腳板上衝刺──但前方的生鏽鐵板忽然「啪嘰!」一聲,有如被工地現場的油壓式怪手夾捏爛似地斷裂掉落,左右地板也「啪嘰啪嘰」地崩塌,讓我的周圍全都變成了陷阱穴。就在我緊急剎住腳步的時候……頭上崩落的牆壁與鐵板掉了下來。已經沒有地方讓我移動閃避了!


    (既然沒有踏腳處,那就往下掉吧……!)


    然而如果隻有我一個人就算了──但我現在還抱著風魔,要是掉落幾十公尺的高度搞不好會讓她受到致命性的傷害。因此……


    「──廊回降──!」


    我在爆發模式的超感官形成的慢動作世界中,從掉落的大量廢鐵中挑選質量較大的鐵塊。從崩塌的地板往斜下方跳落,在空中落到一塊廢鐵上,利用略帶櫻花的腳步一蹬,緩和自己的掉落速度。緊接著又跳到另一塊廢鐵上,同樣用腳一蹬──在被迫往下摔的過程中,不讓自由落體保持自由落體。有如沿著散開在半空中的高速下降電梯間逆向奔跑般,一點一點往下掉落。連我自己都覺得超誇張的,如果拍成影片上傳到youtube絕對可以達到百萬點閱。


    不過那影片應該會因為含有不當內容而違反規定吧。畢竟在這片廢鐵豪雨中我沒有餘力顧及姿勢,在彎下身體的時候……雖然我絕對不是故意的,但好幾次不得不把臉埋到我抱在手上的風魔身穿水手服的胸部。而且傳到我臉上的觸感跟亞莉亞、麗莎或梅雅的胸部都不一樣。跟尺寸沒有關係,而是可以更清楚地感受到形狀與體溫。


    這是因為風魔是個明明已經升上高中卻還偶爾穿胸罩偶爾又不穿的女生,尤其在夏天的時候經常不穿──呃不,我知道對一個沒有意識的女性做這種事情很不人道──但反正我長久以來都被揶揄是個非人哉人類,這次就名副其實地偏離做人之路,並靠著因此強化的爆發模式好好保護風魔,當作是賠罪吧。


    就在我想著這種自私的念頭時……


    「嗚嗬嗬嗬!enable真的是──」


    「嗚嗬嗬嗬!真的是很有趣呢!」


    俯視著我的貝茨姊妹忽然跟著廢鐵一起跳了下來。明明她們連垂降用繩索之類的東西都沒有。


    大概是因為使用超能力的關係,那對姊妹的眼睛都散發出有如電熱線的紅光。因此我在越深處越暗的發射井中也能看到那對姊妹的動作──但她們的掉落軌跡很不規則。看來對方也不是單純的自由落體,然而也不是像我這樣踏著廢鐵塊掉下來。我可以看到她們靠著某種把身體往上拉的奇怪力量好幾次在空中減速。


    「──!」


    當!──在昏暗的發射井底部──我落到一塊破裂的鋼板上。雖然我有用腳部施展橘花,但畢竟是掉落了約十層樓的高度,手上還抱著包含裝備在內有五十公斤重的風魔……導致我全身、尤其是腳部依然受到傷害。即使沒有當場折斷,骨頭應該也出現裂痕了吧。


    我接著抬頭往上看,核彈的圓形發射口……也就是這座鋼鐵地獄的出口……看起來遠比剛才小而遙遠。然後有如要加深這股絕望感似地──


    ──輕飄飄──輕飄飄地……


    貝茨姊妹降落到圓周上與我所在的牆角形成正三角形的另外兩個頂點。


    看來所謂的高度落差對於超能


    力者來說根本是小問題。真教人羨慕呢。


    飛彈發射井的底部內徑約二十公尺,周圍沒有可以逃跑的地方,讓我不禁回想起之前在羅馬的那座圓形競技場。雖然這裏比那座競技場窄就是了。


    「there’s no way out.(無路可逃囉。)」


    用左前臂把自己的雙峰捧起來,把右手肘放到左手心上──並且把右手貼到自己臉頰邊的姊姊──諾瑪?貝茨……


    「逼到絕路了呢,姊姊大人。」


    以及和姊姊擺出左右對稱動作的妹妹──珊蒂?貝茨,兩人一起朝我注視而來。


    雖然能夠像照鏡子一樣擺出完全相同的姿勢是很厲害啦……但拜托你們不要做出那種極度強調雙峰的動作行不行?


    (這對貝茨姊妹的超能力……)


    首先,輸出功率非常強。這整座發射井都有如自己的口腔內一樣,能夠隨心所欲地操弄。在我至今遇過的超能力者之中也是最強等級,或是幾近最強等級。


    但我不能把焦點過分執著於那個「強度」。


    要是過於執著,就會錯估這對姊妹的本質。


    ──貝茨姊妹以超能力者來說,具有相當極端的特徵。


    雖然這是我個人的感覺,在表現方式上欠缺正確性。不過……


    我從至今遇過的超能力者身上除了「強弱」之外,還能感受到某種「濃淡」的差別。


    貞德與白雪提過所謂「g」的等級單位,就跟我感受到的「強弱」成比例。然而……我從那些超自然存在的身上還可以感受到與強弱無關的另一種數據軸。


    那就是「濃淡」。


    這或許也可以說是「脫離常人的程度」吧。我想現在世界上恐怕還沒有表現這種數據的概念或單位,是從人類的觀點來看其存在的距離感。反過來說,就像是與魔物的接近程度──可以暫時取名為「魔度」。然而教人難以理解的是,這個魔度與其外觀上跟人類的差異程度幾乎沒有相關性。


    如果勉強把數值分為0~99……首先最淡的是貞德、白雪、梅雅、莎拉、洛嘉。還有佩特拉也是,雖然很強,但是很淡。這個群組的魔度都在10以下。


    至於像希爾達、九九藻、緋鬼們以及古蘭督卡就很濃,弗拉德和玉藻更濃,猴/孫又更濃。半獸半人的存在好像都集中在這一區,魔度是20以上,不滿50。然後比他們稍微再濃一點的是金天──魔度50。


    到這邊以上會有個斷層,瓦爾基麗雅和阿斯庫勒庇歐斯的濃度遠比金天還要濃,感覺魔度有80以上。而超過這個魔度的有墨丘利以及在五十一區跟星伽神社以靈體姿態現身過的色金三姊妹,魔度為95~99。


    夏洛克與亞莉亞這兩人是例外,我搞不太清楚。他們的「濃淡」總是在變動,感覺有時候是0,有時候卻又是99。


    然後以這個魔度來說──


    貝茨姊妹是98或99,特濃等級。擁有最脫離常人的存在感。因此我才會在直覺上──就像以前把靈體的色金感覺為神一樣,把貝茨姊妹認定為惡魔了。即使外觀上再怎麽像人類,我也會認知為完全不是人類的存在。


    (說到底,這個「濃淡」的感覺……到底是什麽……?)


    我雖然想要從這點上尋找擊敗這對姊妹的線索,但對方似乎並沒有讓我專心解謎的意思。


    因為……


    「剛才enable的動作就跟調查報告上寫的一樣──不像普通的人類。保險起見,我們提升到百分之六十。」


    「好的,姊姊大人,就用百分之六十解決掉吧。不管怎麽說,enable已經是甕中之鱉了。」


    看來不把對方當成普通人類的想法是彼此彼此的樣子。貝茨姊妹接著……把她們似乎能夠自由升降的超能力提高輸出功率,並說了這樣一段準備動手的對話。確實,她們眼睛的紅光感覺也增強了約兩成左右。因為發射井的底部很暗,反而讓我可以清楚看出亮度上微妙的變化呢。


    ……這下在動腦思考之前必須先動手戰鬥了。但其實也沒差。


    反正我這個人真要講起來,比起推理還是比較擅長戰鬥。就算是在爆發模式下也一樣。


    「──被逼到絕路的是你們。」


    我如此說著,把風魔放到鐵板上,並往前走出幾步。


    「雖然到這邊是一路都在往下掉,但從這裏開始我就要往上爬了。這是絕對的,知道為什麽嗎?」


    「……我不知道呢。珊蒂,你知道嗎?」


    「……對不起,姊姊大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絕對會往上爬呢?」


    麵對同時把長有彎曲犄角的頭歪向一邊的貝茨姊妹……


    「那我就告訴你們。因為已經落到穀底的人就不會再往下掉了,所以接下來隻會往上爬。」


    我透過這樣囉嗦的演講持續把那兩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結果……


    「唉呦,嗬嗬嗬。」


    「哎呀,嗬嗬嗬。」


    貝茨姊妹同時笑了出來。但那感覺並不是發自內心在笑,給人某種缺乏人類感覺的印象。雖然這也可能隻是因為我這段像機智問答的內容不怎麽有趣而已。


    就在我如此努力爭取時間後,總算──


    ──砰砰砰砰!發射井底部響起了對我個人來說會聯想到亞莉亞的gover而引發心理恐懼的點四五acp子彈連射聲響。


    是從堆成小山一樣的廢鐵底下翻滾出來的g3用美國樣式的h&k usp戰術型手槍對貝茨姊妹發動了奇襲。


    我剛才利用廊回跳的應用招式往下掉落的同時,從發射井底部的廢鐵堆積方式看出來──g3在掉落的同時似乎透過拳打腳踢改變了鋼架鐵板的方向,使廢鐵堆成了像帳篷的形狀。然後他自己躲在那個鋼鐵帳篷裏麵,等待貝茨姊妹露出破綻。


    所以我才會好心幫他製造對手破綻的說,可是──


    「齁齁齁齁齁!打不到~!」


    「打不到~!」


    諾瑪與珊蒂用少女般的動作如此笑著,而g3朝她們各開了四槍的子彈最後都隻有在發射井的牆上打出火花而已。看起來並不是貝茨姊妹靠念力偏開彈道,而是g3自己射偏了。明明距離隻有十五公尺左右。


    「你──準度也太差了吧!明明就會用擊彈戲法,為什麽偏偏在這種時候射偏!」


    我不禁對g3如此怒吼,可是……


    「我、我也不知道啊……」


    單腳跪到我斜前方的g3也驚訝得睜大眼睛。看來就算不是靠念力,這次也是貝茨姊妹利用某種未知的力量讓g3射擊失誤的。


    ……該死!總覺得我方快要束手無策了。連原本覺得或許會成功的偷襲都失敗收場,剩下的手段就沒多少啦──


    「g3,貝茨姊妹交給我想辦法,你帶風魔一起撤退!這裏廢鐵多,對敵人太有利了!」


    「誰……誰要逃啦!」


    「反正像這種讓人搞不清楚的對手到頭來都是由我負責想辦法啦!話說在先,既然我要出手戰鬥,接下來這裏就會變得像明星大亂鬥一樣了。所以你把掉在那邊的火繩槍撿起來,快點回車上去。」


    我走到比g3更前方的位置,瞪向貝茨姊妹。


    而g3大概是擔心風魔那把以美術品來說價值也很高的火繩槍,在我和貝茨姊妹的大亂鬥中遭到破壞的關係──


    「……那就交給你啦。我在車上等你。老哥你也別和女人玩過頭,適時撤退吧。」


    於是他背起風魔,撿起掉在鋼架旁的火繩槍後──消失到廢鐵堆後麵。接著放輕腳步聲跳向另一堆廢鐵後麵,再跳向另一堆廢鐵。短短幾秒內他的


    氣息就不斷往上遠離。


    貝茨姊妹雖然用眼睛尋找──但是在這座遮蔽物很多的發射井內很難找到g3的身影。取而代之地可以看到牆上到處冒出白煙,然後飄來像杏仁的氣味。


    那混蛋,雖然說是為了確實救助風魔,但他竟然給我丟催淚瓦斯下來了。之前他在老家有拿圍棋子大小的超小型瓦斯彈向我炫耀過,原來這次他把那玩意帶來了啊。嗚嗚,我忍不住想起在武偵高中被關在密閉帳篷裏實施的化學毒氣訓練啦……


    「是cs催淚毒氣。」


    「姊姊大人,要是氣味沾到衣服上就不好了。」


    如此對話的貝茨姊妹似乎沒辦法用念力把cs毒氣團吹散,或是排開自己身體周圍的氣膠微粒。難道念力雖然對巨大的東西能發揮強大的力量,可是對微小的東西無效嗎?不管怎麽說,這是一項發現呢。


    另外還有一點。剛才那對姊妹讓g3的子彈射偏了。如果那樣假設,換句話說,就是她們不想被子彈擊中的意思。看來她們並沒有像弗拉德或希爾達那樣的無限回複能力。隻要物理攻擊能夠擊中,肯定能擊敗她們。


    再一點,就是那對姊妹從現身在飛彈發射井內直到現在,都和我們保持著一段距離進行攻擊,但是也沒有離開得很遠。不遠也不近的中距離──應該就是對她們而言最佳的攻擊圈。


    既然如此,我就鑽進那個攻擊圈內測。


    手槍交戰距離,或是零距離格鬥戰。


    「受不了……為什麽在我周圍老是會冒出一堆不是人類的家夥啦……」


    我打從心底如此抱怨,並朝著諾瑪與珊蒂的方向踏出腳步。走向圓形發射井的中心附近。


    g3放出的cs瓦斯很少量,持續時間大約三~五分鍾左右吧。我就在上頭那些煙霧散去之前解決這場戰鬥,凱旋回到凱迪拉克上。


    「那是因為你自己也不是人類的關係吧?」


    或許是察覺出我縮短距離的意圖──貝茨姊妹一步、兩步地往左右散開。沿著牆壁,也就是圓周,漸漸移向左右包夾我的位置。


    「我是人類!在這點上我不讓步!」


    「人家常說birds of a feather(物以類聚)嘛。」


    「以後也會聚集更多吧?」


    「給我看清楚這裏!i、am、a、human(我、是、人、類)!」


    我指著自己的嘴巴全力主張。為什麽這樣理所當然的事情還需要我如此強調啦?我都覺得悲哀起來了。


    不過──對於我剛才的發言,貝茨姊妹並沒有反駁「我們是人類」之類的話。可見她們知道自己不是人類,而且對這點並沒有抱持否定的想法。雖然我也很想從這點上深入探討並理解魔度的概念……但現在比起觀察更重要的是戰鬥,所以暫時就先按照最初的第一印象,在我腦袋中把貝茨姊妹認知為「惡魔」吧。


    藉由像這樣暫時停止思考,讓我在心情上也多少輕鬆了一點。反正實際上也隻是在我過去腦中建立的「魔女」、「妖怪」、「宇宙人」等等資料夾群組中多建立一個叫「惡魔」的新資料夾而已。我就把這些全部統整起來丟進「異類家夥們」的資料夾裏,方便以後哪一天可以從記憶中一口氣刪除吧。


    「你越強調自己是人類,對我們來說就越掃興呢。」


    「畢竟普通的人類根本不可能贏過我們嘛。」


    「在我麵前那樣的發言可是敗北伏筆喔。過去對我說過那種大話的家夥幾乎都被我踢進牢裏了。啊~不過……你們是屬於國家公權力的那一方,所以應該是站在把人關進牢裏的立場啊。講起來太複雜了,乾脆你們自己進到牢裏去吧,這樣也比較省事。」


    大概是我這樣有趣的點子很難理解的緣故……


    「「?」」


    貝茨姊妹都把拉丁美洲人常有的大眼睛瞪得更大,當場愣住了。


    其實我本來是想惹她們笑,趁隙突襲的……不過現在笑話冷掉讓她們愣在原地也是一樣啦。


    於是我啟動八岐大蛇,彷佛要搶走亞莉亞的招牌似地拔出雙槍──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貝瑞塔與沙漠之鷹分別朝諾瑪與珊蒂噴出槍口焰。透過袖子裏的切割式彈匣連續供彈,三十發、五十發地持續自動射擊。槍口焰的光芒有如兩支火把,甚至把飛彈發射井的底部都照亮了。


    一方麵因為還有一段距離,再加上貝茨姊妹好歹是在槍械大國當偵查員──她們輕輕翻滾身體便躲開了槍擊。


    接著諾瑪靠側空翻,珊蒂靠側翻內轉,各自躲到剛才她們自己製造出的廢鐵堆後麵。那動作奇妙到我前所未見的程度,彷佛被什麽眼睛看不到的繩索拉扯似的,有如老電影中的吊鋼絲特技,伴隨不符合物理法則的加速、減速與方向變換。既然能夠辦到那樣的動作,可利用的閃躲路徑自然就會大幅增加。對我來說可能需要稍微花一點時間才能讓眼睛適應。


    但是別以為躲到障礙物後麵就能躲開了。八岐大蛇是有八個頭的巨蛇,它的獠牙能夠伸及任何地方──


    「這場所可是你們自己選的,別怨人喔?」


    我用槍口焰的火把照亮周圍那堆多到數不清的鐵板、鐵牆、鋼架等各式各樣的廢鐵──同時從全自動射擊切換為跳彈射擊。射擊線以乘數性增加,彈幕覆蓋的空間逐漸擴大,讓貝茨姊妹可逃的地方越來越少。


    「在這片鐵山之中,是否有感受到鋼鐵之風啊?諾瑪,珊蒂,這陣風還會越來越強勁喔。」


    為了尋求更好的射擊角度──我四方奔馳。我可不是什麽固定炮台,而是雙管式自走炮啊。


    「唉呦……呦!」


    「唉呦呦……呦!」


    貝茨姊妹發揮出如果是在電玩遊戲中肯定會被認定為是bug的誇張動作不斷閃躲。這下變成二對一,不,對於使用八岐大蛇的我來說──是二對八的鬼抓人遊戲啦。


    在廢鐵堆之間以鋸齒狀路徑奔跑或是蹬牆跳躍的貝茨姊妹,在傾斜的鐵板上疾走或是以滑壘動作鑽過鋼架下方並持續開槍的我。背上的護具彈匣不斷喀喀作響,通過袖子裏的彈煉不斷為兩把手槍補充子彈。在快速奔馳的我後方,黃銅製的彈殼散成一片金色粒子。各處的廢鐵與牆壁都爆出中彈的火花,炙熱的子彈在黑暗中飛竄,高溫紅光的殘像劃出大量線條,每一條都是直線。


    (直線,也就是說──)


    貝茨姊妹並沒有辦法靠念力扭曲彈道。我就在這邊解決她們。


    ──吹掃吧,槍彈之風──!


    「──鐵風──!」


    我接著──對已經呈現三次元展開的大量子彈──進一步開槍射擊。


    子彈擊中另一顆子彈,接著又擊中下一顆子彈,在空間中形成一重又一重的彈道網。射擊線以指數性增加,讓貝茨姊妹能逃的地方變得更少了。麵對我這招曾經解決過女傑瓦爾基麗雅的亂來招式「鐵風」──


    「不愧是用槍高手,來這招呀。」


    「真不愧是用槍高手呢,好有趣。」


    貝茨姊妹也似乎感到困惑,而做出了至今沒見過的行動。她們雖然應該有帶槍,但並沒有做出開槍反擊使空中的子彈變得更多的愚蠢行為……而是靠念力「轟──!」地撥動堆積在發射井底部的廢鐵。如波浪般湧來的鐵板與鋼架吞沒、妨礙我製造出的子彈旋風。鐵風與鐵浪互相推撞──讓我的鐵風風力減弱了。


    但是太天真了,別小看爆發模式啊。


    「──鐵風暴──!」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連射再加上連射,讓強風──變成了風暴。不隻是像剛才那樣瞄準固


    定目標或自己的子彈,我甚至讓子彈擊中貝茨姊妹刮起的大量廢鐵漩渦,讓發射井底部爆出數不清的火花。然而這些全部都是我計算過整個空間所進行的狙擊。見識到了吧,貝茨姊妹。這已經不隻是子彈密網了,而是──


    「──子彈牢籠。我就一如剛才的宣告,把你們關進牢中。」


    我的眼睛也總算適應了她們的動作,接下來隻要像下將棋般一步步封殺對手的退路,誘導那兩人移動──就是現在!嚐嚐我這招延腦擦邊彈吧──!


    我射出解決對手的子彈,可是──


    (──!……?)


    ──沒有擊中目標。這是怎麽回事?


    並不是子彈偏開了。另外我為了預防對手可能使用像尼莫或亞莉亞施展過的超超能力,所以也有靠視覺確認過空間沒有發生扭曲。而且在我靠彈幕誘導下,諾瑪與我的距離隻有七公尺,絕不是爆發模式下的我會失手的距離。


    「──嗬嗬──」


    「嗚嗬嗬──」


    貝茨姊妹得意地笑了。不是我自己射偏,是她們讓我射偏的。


    就像剛才的g3一樣,被她們用某種未知的力量所影響。


    「……該死……!」


    我為了再度靠鐵風暴壓製戰場──從連鎖擊彈開始重新射擊。


    但是在開槍射擊自己的跳彈以製造彈網的步驟中,最困難的第三、第四次連鎖發生了失誤。


    「……!……」


    不隻是多段連鎖,甚至連第二次連鎖都開始發生失誤。這怎麽可能!風暴漸漸變回強風。從拋殼孔排出的彈殼「當、當」地發出無力的金屬聲響。剩餘子彈數不到兩百了,而且要是發生槍彈自燃也很可怕。不妙,我這個戰術漸漸無法成立了……!


    「齁齁齁齁,反正我們也已經看膩了。」


    「就讓你結束這場雜耍吧。」


    最後──我甚至連跳彈射擊都辦不到了。我的射擊已經變成了普通的射擊,而且還會射偏。


    (……是念力……嗎……!)


    對手使用的原理──我隱隱約約察覺了。


    恐怕貝茨姊妹是靠念力在操縱我的身體。但我之所以會說『恐怕』而沒有確信,是因為──如果真是那樣,她們大可以直接扭斷我的身體,然而她們卻沒有那麽做。現在隻是我的動作上基於某種不明原因而發生狀況不良,讓準度產生了偏差。


    而這個「偏差」究竟是什麽?雖然我試著靠感覺去找出答案,但完全搞不懂。不過從剛才連鎖擊彈的失誤率變動來推斷──那個偏差有大有小,而且似乎是隨著我與貝茨姊妹的相對位置發生變動。其變動值並不是單純根據遠近距離決定,而是那兩人各自與我之間形成了某種形狀不可解的強弱變動範圍。那個範圍區域的形狀我算不出來,既不是圓形,也不是波狀。這到底是什麽……!


    貝茨姊妹2x2共四顆發出紅光的眼睛注視著我──


    「──日本人,你可知道flying disc是什麽?」


    「嗬嗬!姊姊大人,你要玩那個是嗎?」


    撐過我的鐵風暴後……貝茨姊妹重振氣勢,得意地挺起那兩對堪稱巨乳的胸部,站在與發射井中央的我左右各距離十公尺左右的位置。


    諾瑪接著優雅地平舉右手,結果一塊約兩公尺見方的鐵板立刻飛到她手中。那抓住鐵板邊緣的動作看起來就像隻是拿著一本書而已。不愧是惡魔大姊姊,連臂力也遠遠超過人類。真想讓她們跟金剛力士的子孫──獅堂比比看腕力呢。


    舌尖微微吐出嘴唇,如拉煉般從嘴角舔向另一邊嘴角的諾瑪……隨著一臉嗜虐的笑容……


    「來,你就躲躲看吧──狗子!」


    把她手中那塊巨大鐵板──當成像美國發明的遊戲「飛盤(flying disc)」一樣朝我擲出。鐵板當場伴隨劃破空氣的沉重聲響朝我飛來,於是我趕緊像狗一樣趴下身子閃避。但……


    「……!」


    通過我上方的鐵板居然像回旋鏢一樣沿著α字的軌跡又飛了回來。因為這次鐵板幾乎貼著地麵飛行,所以我趴著身體──「砰!」一聲靠雙手雙腳的力氣往上彈起身子。而且為了不要讓手腳被鐵板削斷,彈起來後立刻擺出以跳傘動作中稱為arch的姿勢。


    差一點就擦碰到我肚臍的鐵板接著朝珊蒂的方向一邊上升一邊飛去。珊蒂用左手接住鐵板後,順勢轉了一圈──「唰!」地又再度朝我擲出鐵板──!


    這肯定是不管我怎麽閃避都沒完沒了啊。說到底,那塊鐵板以空氣力學來講明明是呈現不太能飛的形狀,而且朝我飛來的軌跡也完全無視於慣性法則的存在。換句話說,貝茨姊妹是靠念力之類的未知力量在操控那塊鐵板,所以無法預測它會怎麽動。我遲早會被鐵板擊中,全身被劈成兩半。因此不能隻是閃躲,要擋下它才行──!


    「飛盤不是拿來攻擊人的遊戲吧……!」


    我就像袖槍的逆向動作一樣把左右雙槍收回滑軌夾克中,同時靠橘花嚐試接住那塊巨大飛盤。就在巨大鐵板的邊緣觸碰到手指的瞬間,經由手腕、手肘、肩膀、背部、腰部、膝蓋、腳尖的連續動作急減速……把衝擊力道完全吸收。如此一來這塊殺人飛盤就會停下來……才對、可是──


    「──……!」


    這怎麽可能!明明我已經靠橘花完全抵消動能的鐵板竟然沒有停下,繼續朝我推來。明明停下卻沒有停下,怎麽可能有這麽誇張的事情!


    「……嗚哦……!」


    然而現實中我就是被這塊不停前進的大鐵板壓倒──讓下半身被夾在鐵板與地板之間了。


    「v?vv?」


    「victory?」


    輕飄飄地搖曳著短發的貝茨姊妹雙手比出v形手勢並高舉雙手萬歲後,嘰嘰、軋軋──


    還殘留在我頭上遠處的發射井踏腳處與內牆就好像在彎腰鞠躬似地開始彎曲下來。我為了從發射井底部脫逃出去所必要的階梯也被她們毫不留情地破壞了。然而現在不是讓我擔心那種事情的時候,因為……


    「……嗚……!」


    被折斷、劈開的廢鐵屑──彷佛帶有意誌般互相凝聚增加質量並掉落下來。鐵屑轉眼間就變成了鐵塊……!


    「──該死──!」


    我趕緊用櫻花把壓住下半身的鐵板撥開,連滾帶爬地躲開鐵塊。隨著「轟隆──!」一聲有如一輛大卡車落下似的巨響,鐵塊掀起一片煙霧。我好不容易站起身子後──第二個鐵塊又朝我頭頂掉落下來了。這次的鐵塊是像捷克刺蝟(反坦克拒馬)一樣,由鋼架組合成八麵體的軸心。就算我用橘花擋下來也會被重量壓扁,再說我的橘花剛才已經被破解了。那重量也很明顯不是靠一記櫻花就能彈開,鋼架又不是像陶瓷器一樣可以粉碎的東西。想要迎擊是不可能的,於是我朝斜後方跳開──


    但我這個選擇錯了。在這個空間中,掉落的物體並不會呈現自由落體啊。鐵塊立刻劃出弧線,朝跳躍在半空中無法移動的我飛來──已經不可能閃避了──!


    「──櫻花四連──!」


    我在最後關頭顛覆了不可能。朝著呈現字形的鋼架四個地方分別靠右拳、左拳、右踢、左踢同時攻擊。全部都是櫻花。


    鏘──!有如炮彈互撞的聲音當場響起。我從沒想過的同時櫻花居然成功,讓我和鐵塊互相彈開。


    就在我扭轉身體準備落地的時候──


    (混帳……!)


    第三、第四、第五個鐵塊,又靠著遠超過自由落體的加速度斜向朝我掉落下來。


    櫻花──來不及對應了。即使是爆發模式下的我,也贏不過數量的暴力──


    「……!」


    彷佛連續被三顆隕石擊中般,汽車大小的鐵塊接連衝撞我的身體。鋼架擊中腹部,鐵板擊中臉部,右肩也被撞到。我可以感受到自己鮮血飛濺,肩膀也脫臼了。


    砰!──背部著地的我,因為肺部承受強烈衝擊,頓時難以呼吸。


    即便如此,我還是在緊急之下用撞到地麵的右肩施展櫻花,靠反作用力讓自己的身體遠離落下的鐵塊群。雖然我因此逃過被廢鐵壓扁的命運,可是──


    「~~……!」


    全身的劇痛讓我發出不成聲的慘叫。但不可以失去意識,下一波攻擊絕對會來……!


    然而在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被逼到了牆邊。剛才落下的鐵塊堵住左右兩邊,前方又是最開始跟著g3一起掉下來的廢鐵山。我無路可逃。


    「嘿──咻!」


    「嘿~咻的呢!」


    要來了,致命的鐵塊攻擊──三塊、四塊,我連數的時間都沒有──


    「──啊啊啊啊啊!」


    我靠著大叫甩掉痛覺與臉上的鮮血,從倒地狀態像跳地板舞一樣抬起雙腳。剛才已經知道靠四倍櫻花可以彈開一個鐵塊,因此我這次以背部為起點,聯係到腰部、膝蓋、腳踝,施展兩腳同時x兩倍櫻花──「磅!」一聲踢開最初的鐵塊,防止自己被壓扁。從我的屁股另一側頓時傳來「隆──!」的聲響。緊接著下一發,再下一發,用腳把鐵塊踢向身體周圍。別輸,輸了就會被壓死啊。


    一塊塊沿著弧線軌跡朝我落下的鐵塊陸續被我踢開,掉到我的周遭。每一塊重量都有好幾噸的鐵塊「隆!隆……隆……!」地接連落下……


    「……!……」


    到最後,我的周圍已經沒有空間了。大量鐵塊形成的牆壁與發射井的內牆將我徹底包圍──然後從上方又繼續落下鐵塊,但因為被我周圍鐵塊的頂部擋住而掉向牆邊,並沒有把我壓死。


    就這樣,鐵塊流星雨結束了……我在狹窄的空間中勉強讓自己恢複成頭上腳下的姿勢。


    然後用左手擦拭沾滿鮮血的臉,發現鼻子特別痛。看來是折斷啦。


    「──嗚!」


    啪嘰……!我用自己的手把鼻骨扳回原位。以前我就讀強襲科一年級時有一次在蘭豹的虐待訓練中折斷鼻梁,結果那個虐待狂教官竟然笑著抓住我鼻子扳回原位。當時我超恨她的……不過現在真該慶幸自己因此學會扳鼻梁。畢竟要是鼻子不順,就會被血堵住而難以呼吸啊。


    「籲、籲、籲……」


    我強忍著甚至讓手顫抖的疼痛,先右再左──依序把手指伸進鼻孔,靠呼氣把另一邊鼻子裏的血擠出來。灌到喉嚨的血也全部吐出來不吞下去,最後再吸入空氣。這些動作我都很小心不要發出聲音,可是……


    「──看來還沒死呢。」


    「一如傳聞,真耐打。」


    貝茨姊妹的聲音比我預料中的還要靠近。她們是來窺探被關在鐵塊牢籠裏的我狀況如何。這下沒時間讓我把脫臼的右肩扳回原處了。


    話雖如此,不過這座鐵塊牢籠到處有縫隙可以讓人脫困。那對姊妹似乎還沒有發現我的身影,於是我靠躡腳走法版的潛林朝聽不到她們聲音的方向脫逃出去……


    「……!……?」


    我看到了一隻手。


    隻有手腕以下的、手掌。


    是g3的左手……從遠在頭頂上方的發射口處靠繩索垂吊下來。而且用倒吊的狀態對我招手,看起來有夠詭異的。


    g3的電動義肢可以靠推進器將拳頭部分發射出來,然後拳頭後端有可拆卸式的繩索連接手腕部分。但是那繩索並沒有很長,應該是接上凱迪拉克的絞盤拉出的繩索才能垂到這裏的。那輛租來的凱迪拉克原本是幫派分子開的車,所以車子上裝有可以把人拖在車子後麵淩虐用的絞盤啊。


    而g3他……聽到槍聲停歇後接著是廢鐵崩落的聲響,我又遲遲沒有上去……因此判斷狀況危急,才會垂下自己的手救援我的。


    (……可惡!雖然很遺憾,但是……)


    麵對使用未知能力的貝茨姊妹,我沒有勝算。就像我自己一再強調的,我即使是個放棄當人類的人類也終究是個人類,與惡魔一打二無論如何都會處於劣勢。


    (在曠野誘惑耶穌卻反被訓斥的惡魔據說也隻有一隻而已啊……)


    ──於是我試著用右手抓住g3的手……但因為右肩脫臼無法施力,而改用左手抓住。反正不管怎麽說,以我現在的傷勢與出血狀況也已經無法戰鬥了。


    沒有發現我這行動的貝茨姊妹──雖然能夠讓鋼架落下,但沒辦法讓鋼架上升。像剛才我被鐵塊掩埋的時候,她們也沒有讓鐵塊浮起來確認底下的狀況。或許她們的力量即使很強大,也無法抵銷重力的影響吧。


    似乎透過感應器察覺我抓住義肢的g3,立刻把我從鐵塊山的背後往上拉起。


    「──唉喲唉呦。」


    「──哎呀哎呀。」


    我在途中撞到了兩三次還殘留在牆上的鋼架鐵板──因此聽到聲音而抬起頭的貝茨姊妹那發出紅光的眼睛,已經在遙遠的下方了。


    從這裏到頂端已經沒有礙事的鋼架或鐵板。


    這次我們雖然沒能擊敗對手,但看來應該可以順利逃走了。也不用擔心會被追殺。畢竟貝茨姊妹自己把爬上來用的階梯都破壞掉啦。


    正當我這麽想的時候……


    (嗚……?)


    我的身體忽然被某種東西纏住,往下拉扯。是肉眼看不見的不自然力量。我以為自己又要被拉回發射井底部,嚇得冒出冷汗。然而──


    貝茨姊妹影響我身體的力量很小,對我的上升也沒有造成多大的障礙,隻是讓人覺得煩而已。而且隨著高度上升,那力量也越來越小──最後──


    唰沙沙沙沙!我總算從鋼鐵地獄中脫逃到地麵上。亞利桑那州的陽光照得我眼睛好刺痛,不過滿身瘡痍的身體被拖在砂石地上更讓我感到疼痛。仔細一看,g3為了把繩索拉上來,不隻是全速卷動絞盤而已,甚至讓車子本身也在行進。你當這是西部拓荒時代用馬拖行的私刑嗎!


    「喂、喂!停下來!我出來了!我已經出來了!」


    「──師父!」


    在凱迪拉克的後座,馬尾隨風擺蕩的風魔見到渾身是血的我大聲叫喚,當場慌張起來。原來她已經恢複意識啦,真是太好了。畢竟她就跟她師父一樣很耐打嘛。


    「老哥,快上車,咱們閃人啦!」


    讓凱迪拉克緊急剎車的g3依然繼續卷動絞盤收回繩索,不過──


    「等等!貝茨姊妹要是上來得快,又會被她們開車追上了──」


    仔細想想其實隻要我放開g3的義肢就能結束這場拖行淩虐之刑了,於是我趕緊鬆手,從像在撲壘的動作站起身子後……走向剛好停在附近的那輛貝茨姊妹的警車──洛城市警的吉普wrangler。


    「我就說那輛車是炸彈啊!我剛才已經確認過車底下有引爆裝置,隻要搖晃就會爆炸啦!」


    g3與吉普車保持一段距離,技術高竿地隻用右手讓車右轉並停下來對我如此大喊。然而我不理會他的警告……


    「那正好。我就用那炸彈把車子毀掉。」


    首先來解決一下我有一隻手無力下垂的問題吧。


    於是我用左手扶起右手上臂,讓右拳貼近到吉普車的車門──


    「──秋水!」


    接著「磅──!」地使出中國武術裏的寸勁──的極限版招式『秋水』,藉由反作用力「喀!」一聲讓肩膀歸位。同時也靠櫻花全力往後方跳開。


    有如被反戰車步槍擊中般


    凹了一個洞的吉普wrangler──「轟隆!」地像榴彈一樣炸開,烈焰之拳當場朝四麵八方痛毆。然而因為我高速往後跳開的關係,那火焰隻有掃過我身體前方。橘紅色的烈焰緊接著變成黑煙,並且從那團黑雲中──化為大量凶器的吉普車破片以超音速飛來。


    不過麵對這種大量飛散的物體,我有招式可以閃避。


    「雨水簾──!」


    傳到後世變成閃躲液體用的這招,其實原本是遠山家的祖先在第一次元日戰爭時被徵召前往對付蒙古軍──卻被榴彈的原型『鐵炮』給打得吃盡苦頭,所以在第二次元日戰爭之前開發出來的招式。


    畢竟高速飛來的破片是往四周散開,因此其中必有空隙。而雨水簾就是透過看出那些空隙,並接連擺出閃避姿勢躲開那些飛來物體的招式。雖然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據說當年為了對付鐵炮而徹底磨練這招的祖先大人甚至在雨天也能避開雨滴不被淋濕,所以很囂張地取了這樣的招式名稱。


    就這樣,我在半空中接連擺動全身,做出像『卍』、『大』、『z』等等動作,躲開朝我飛來的吉普車破片──最後擺出像golgo鬆本的『命』字姿勢安全落地。至於從上空灑下來的細小玻璃碎片反正不會造成什麽傷害,於是……


    「──這招就是雨水簾,根據距離狀況甚至連霰彈都能躲開喔。」


    我耍帥地轉回身子,朝凱迪拉克的方向如此說道。


    「超、超強的……!雖然動作很醜……」


    「師父真是太厲害了……!雖然動作很醜是也……」


    g3跟風魔都露出一半驚訝,一半傻眼的表情。為什麽啦?


    「……今天的觀眾還真是囉嗦。拿去啦,你的左手。」


    我撿起靠彈簧鉤接在絞盤繩索上的g3那個義肢並拋給他之後──自己跳進凱迪拉克的後座。


    「好!閃人啦。我看貝茨姊妹大概爬不上來,隻能等著在發射井底下變成木乃伊了吧。」


    g3把拳頭裝回自己手上並如此說道後,握住方向盤準備重新打檔時……


    ──啪──啪──!


    「……看,都是你講那種話豎旗啦!」


    「呃……騙人的吧,喂!」


    「怎麽會……!」


    我們三人都當場傻住了。因為貝茨姊妹居然就像海盜桶的黑胡子一樣從飛彈發射井的發射口飛了出來。明明已經沒有階梯,她們是怎麽上來的啦!


    嘰嘰嘰──!凱迪拉克的輪子發出燒胎空轉的聲音。


    裝有珍貴的原廠輪圈蓋的輪胎掀起沙漠地上的沙子與雜草,空轉一瞬間後往前駛出。但是重達二點二噸的車體沒辦法立刻完全加速。


    「你們逃也沒用的!危害神之國度美利堅的家夥們──」


    「──我們會追到天涯海角!你們逃也沒用的!」


    大概是剛才已經從爆炸聲知道吉普wrangler被破壞的關係,貝茨姊妹頭也沒轉就全速朝我們衝來。兩邊的頭發都往後飄起,讓側頭部的犄角完全露了出來。姊妹與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三十五公尺、三十公尺、二十五公尺……!


    「要被追上了是也!」


    風魔拿出火繩槍,把槍托架在車座的頭靠上──但因為車子在凹凸不平的沙漠上劇烈搖晃的緣故,她光是要用廉價打火機點火都不斷失敗。


    「看吧,當初聽我的話租prius不就好了!美國老車就是起步很慢啊!」


    我雖然也拔出貝瑞塔,卻看到貝茨姊妹的眼睛發出連在太陽底下也很明顯的紅光。


    不行,這樣就算開槍也打不到她們。她們會使用那未知的力場幹擾。


    就在這時──凱迪拉克「砰!」一聲開上了公路。因為回到鋪裝路麵的緣故,加速也變得順暢,時速很快升到每小時七十公裏──即使是奧運選手也追不上的速度。


    凱迪拉克繼續加速到八十、九十公裏,可是……


    「嗬嗬嗬──」


    「嗬嗬嗬嗬──」


    我們與姿勢大幅前傾的貝茨姊妹之間完全沒辦法拉開距離,依舊保持在二十五公尺。


    (……騙人的吧……!)


    話說那姊妹的跑步方式也太誇張了。就像獵豹一樣,一步一步都是水平跳躍,幾乎等於在飛了。而且為什麽隨著我們加速她們也能跟著加速?另外,這輛車明明應該可以加速到時速一六○公裏才對的,現在卻隻有一二○公裏左右,這又是為什麽?


    「g3你在幹什麽!繼續加速啊!」


    「我油門已經踩到底啦!混帳!難道是哪裏故障了嗎……!」


    「該死……是她們用念力在拉我們……!總之你想想辦法讓車子跑快一點!」


    「要不然老哥你下車啊!那樣就會變輕了!」


    在維持時速一二○公裏的凱迪拉克上,我和g3有如兄弟吵架般嚷嚷著。


    「師、師父……!」


    把火繩槍抱在手中看著貝茨姊妹的風魔忽然錯愕大叫──於是我也把視線看過去,結果眼珠子差點都跳出來了。


    「嗬嗬嗬!」


    「嗚嗬嗬嗬!」


    ──在、在飛。


    貝茨姊妹居然真的飛起來了。與道路保持幾十公分的高度。


    用彷佛超人在飛的姿勢,抬頭盯著我們的方向。


    雖然偶爾會蹬一下地麵,但幾乎已經沒在奔跑了。現在她們花在跑步上的力氣頂多隻是輔助而已,主要是靠超能力在追我們的車。而且一邊飛行還一邊像在拉什麽看不見的繩索一樣逐漸拉近跟我們的距離。


    「難道是靠念力讓自己在飛嗎……!連那種事都能辦到的話根本什麽都能幹了嘛……!」


    g3也看著後照鏡嚇得魂飛魄散,不過……


    「──別慌!能飛的超能力者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像亞莉亞就會飛,還有莎拉也能讓自己稍微飄浮起來啊!」


    我對這種超自然現象已經很習慣了,倒是不感到慌張。既然她們會在自己車上裝炸彈,我早就猜到她們應該藏有什麽另外的移動手段──結果原來是會飛啊。剛才大概也是利用那個力量從發射井中脫逃出來的吧。


    如今貝茨姊妹已經沒有再把腳踏到地麵上。雖然她們沒有繼續上升到比凱迪拉克更高的位置讓我覺得有點奇怪,但或許是為了不要讓自己減速的關係吧。


    (精密射擊隻會被她們偏開。靠彈幕把她們逼遠吧……!)


    於是我用貝瑞塔朝妹妹珊蒂展開全自動射擊。結果珊蒂忽然把手伸向旁邊的諾瑪,並配合諾瑪像在遊泳般揮起手臂的動作,施展出漂亮的桶滾(barrel roll)飛行躲開了子彈。變得像轟炸機的尾部射擊員一樣對付尾隨戰鬥機的我接著把目標改向諾瑪,但她同樣把手伸向珊蒂後使出像副翼滾(aileron roll)的飛行動作躲開了攻擊。


    「──在下助陣是也!」


    總算把火點燃的風魔把火繩槍舉向諾瑪,「磅!」一聲開槍……可是諾瑪與珊蒂互相把手掌伸向對方,左右散開。原本就瞄得不是很準的鉛彈根本擦碰都沒擦碰到諾瑪,隻在後方遠處的荒野上「啪唰!」地掀起沙塵。


    珊蒂與諾瑪接著把張開的手掌伸向凱迪拉克,重新從左右後方漸漸逼近。


    「不妙啊!要被追上了……!」


    g3的腳幾乎快把油門踏板踩壞,車子也已經升到最高檔位了。


    即便如此,車子卻依然沒辦法達到預期的速度。是貝茨姊妹靠超能力在妨礙這輛車。


    「該死……!不過這下我稍微理解了。貝茨姊妹的能力肯定隻能對有質量的物體造成影響。所以如果是沒有伴隨


    質量的攻擊──或許就會有用!」


    我說著,把槍收回槍套,並將雙手疊起來收到臉頰邊。


    這是我向妖刕靜刃偷學來的衝擊波招式──炸霸。我就用這招把她們炸飛……!


    「那招老哥以前在灣岸線公路上對飛龍用過卻失敗了不是嗎!」


    透過後照鏡看到我動作的g3如此慌張大叫,但我依然很冷靜。


    「後來我在無人島上成功過一次,把老虎炸飛了。所以成功機率是百分之五十,就算失敗,隻要再施展一次肯定就會成功!」


    「不不不老哥,那種計算方式很奇怪啦!」


    「很奇怪是也!」


    「──囉嗦,給我閉嘴!不要害我分心!」


    不但是中距離,而且不是呈現直線而是呈現一個麵,能夠同時攻擊複數目標的炸霸──看似方便,但其實很難抓時機。要是目標距離太遠,或是太近而跑出扇形攻擊範圍之外,就會連一隻蝴蝶都殺不死,是個相當不方便的招式。


    在搖晃的車子上,我為了估算炸霸的有效範圍而集中注意力。有如戰術飛彈般貼著地麵飛翔的貝茨姊妹越來越逼近,連她們衣服上的警徽紋路以及眼睛瞳孔都能看到了。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就是現在!


    「炸──霸!」


    高速公路上的砂石以及車道兩旁的沙漠霎時「啪沙──!」地飛揚起來,讓肉眼能夠看到疾馳的凱迪拉克後方拉出一片彗星尾巴似的炸霸衝擊波。一如我的預想,從行駛中的車輛上放出這招的話,圓錐形衝擊範圍的頂角會變得比較窄。而貝茨姊妹勉強在那範圍內──


    磅──!啪嗤──!貝茨姊妹迎麵撞上炸霸的衝擊波麵。


    「──啊──!」


    「呀!」


    結果她們姿勢一亂,急速遠離。而我們的車子就像被什麽看不見的橡膠線與那對姊妹接在一起似的,跟著減速了一下。然而就在那對姊妹與我們遠離到某個距離的瞬間,那橡膠線就好像被切斷了一樣──凱迪拉克一口氣加速起來。看來應該是我們脫離了她們的念力範圍。


    在半空中互相拉近距離的諾瑪與珊蒂兩人纏在一起,變得像球一樣圓──我猜大概是為了兩人一起護身的動作──以時速九十公裏左右的速度滾落到高速公路上。接著立刻站起身子,不過……


    她們沒有再追上來了。被留在沙漠中的那對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總算……把那對雙胞胎惡魔甩掉啦……)


    我全身癱坐到凱迪拉克有如長椅般的後座,「呼……」地鬆了一口氣。


    「在關鍵時刻順利施展出招式啦。老哥,運氣不賴。」


    「真、真是厲害的忍術,在下萬分佩服是也。」


    「這不是忍術啦。」


    在g3與風魔麵前,我雖然成功對諾瑪與珊蒂報了一箭之仇……但那對惡魔姊妹應該遲早會再度向我們出手吧。要是不能看穿那未知超能力的真相──下次肯定連逃都逃不掉了。


    不,照我現在的狀態……別說是跟貝茨姊妹再戰一場了,就連這場尋父之旅能不能繼續都很難講。頭部裂傷,右肩脫臼造成的韌帶損傷,腹部大量內出血……另外還有數不清的外傷與撞傷。腳部的骨頭應該也有出現裂痕。因為一連串亂來的招式,全身的肌肉與關節也有多數自損。如果我是醫生,寫診斷書時應該會覺得麻煩到乾脆隻寫一句『全身破爛』吧。


    (對卒沒有發作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這傷勢應該是需要住院治療的等級啦……)


    雖然一個被fbi通緝的家夥根本沒資格奢望那種事情就是了,而且我也沒有投保美國的健康保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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