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七七的眼神定了定,散發出一種名為堅定的光芒。


    抬腳正欲繼續往前走,忽然聽到一聲輕輕地呢喃——雖然很輕很輕,但七七還是聽得很清楚。骨子裏帶著的的那種戒備警惕,使她對所有風吹草動都異常警覺。


    那是一聲因為難受而發出的嗚咽,憑借著這薄弱的聲音,七七準確無誤的看到了那個躲在石頭後的身影。這深山荒林的,又下著這麽大的雪,誰會出現在這裏呢?難不成是娘親說的,那種躲在荒無人煙之境,專門抓小孩子和年輕女子的老妖怪?


    想到這裏,七七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雖然心裏怕得要死,可內心屬於小孩子的良知仁慈卻在告訴她,那是個人。而且,還活著。


    一時間,七七的心陷入深深地矛盾。救他吧?可這深山老林的,她又是一個人,而且還在逃亡,帶著他不是又多了個累贅嗎?要是這一次再給抓回去,湄姨一定不會輕饒了她的。


    想起那仿佛泛著火光的鞭子,打在身上是那種火辣辣的疼痛,七七撇了撇嘴,歉疚地看著他,倒退了幾步。可他真的還活著啊!若是因為她沒有救他,死在這荒郊野嶺——就算是不被凍死餓死,也會被山裏的惡狼當作食物的。


    怕是屍骨無存了吧!娘親不是也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可是……可是……七七正在這邊冥思苦想,與自己做著鬥爭。那邊大石頭後的身影掙紮著動了幾下,七七嚇得連著又退了幾步。石頭後的那個人滿身是血,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得原本是什麽顏色。


    青絲上也沾滿血跡,隻是那發髻上斜插的白玉簪卻是不染塵埃,泛著銀絲絲的光,在這寒冷的冬日,猶如鋪天蓋地的白雪。他艱難的爬出來,鮮血滴在白雪上,異常顯眼。他一步步爬向七七,七七一步步地後退。她不知道,那一團幾乎被血色掩蓋住本來麵貌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傷,連爬都顯得異常困難。“


    救我……”他蒼白的唇艱難的溢出兩個字,雖然麵目可怖,卻眼神灼灼的看著七七。仿佛,對著自己僅剩的希望。那樣期盼的眼光,忽然讓七七心底一動,心底的某根弦,仿佛被人輕輕撥動。七七咬咬唇,艱難的看著那個趴在地上的人影。


    正權衡不下,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粗魯的叫罵聲。七七心下一驚,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拖著那個趴在地上的人,躲入了石頭後。還好,這是一塊足夠大的石頭,可以完整的遮擋住,他們兩個人的小小身影。七七屏住呼吸,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伸手緊緊的攥住身邊人的胳膊。


    由於不經意的用力,身邊那個人眉頭皺在了一起,輕輕叮嚀了一聲:“痛……”七七一愣,轉過頭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告訴他:“噓!別出聲!有壞人要抓我們,如果給他們抓到,我們就慘了,所以你不可以說話,不可以出聲,否則我被抓走了,就沒人救你了。知道嗎?”他虛弱的點點頭,眉心擰到了一起,形成一個小小的“川”字。


    “媽的!那蹄子跑得還真快!”——是一聲粗狂的男聲,帶著鄉村野夫特有的粗魯。七七皺了眉,鄭衛一向是最不講情麵的了,要是被他逮到,恐怕自己也就完了。


    “好了!別埋怨了,找到人要緊!”是一個應答他的人,聽聲音也是個男的,應該是蒙嫌。


    “那蹄子這般狡猾,莫要讓她再逃了出去。”這次是一個聲音比較細致的人,聽不出男女,隻是很舒服的腔調。


    七七努了努嘴,平時在樓裏就最看不得梁畫,明明是個男子,非要唱勞什子女角。說話細聲細語的,唯恐是別人不曉得他梁畫會看人臉色。


    平時隻會趨炎附勢,牆頭草!這樣的人最討厭了!


    “隻是找不到那蹄子,湄姨那邊如何交差?”梁畫嬌嗔一句,石頭後的七七抖了一抖。


    粗魯的男聲帶著爽朗的豪氣:“莫怕!大不了到馴奴場,再買一個伶俐的丫頭給了她便是。他也不是隻要那蹄子一人而已,況且那蹄子傷成那樣算是廢了,湄姨如何再使得她?”


    “此言差矣,湄姨費盡心機留下她,必是有道理。她可比她那個娼妓娘親值錢多了,湄姨如何不留?”梁畫偷笑道。


    “不許說我娘!”石頭後的七七蹭的一聲站了起來,向著調笑的眾人喊道。


    他們平時在樓裏欺負她也就罷了,可如今竟如此欺負娘親,她怎能不腦?那梁畫沒想到七七會突然在他背後出現,回頭看到七七那張麵目猙獰的小臉,一下子驚得花容失色,跳著躲到了鄭衛身後。


    蒙嫌走了過來,皺著眉看七七:“你自己回去,還是我們帶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去找我爹!”


    梁畫拿著手帕,捂著嘴笑著走了出來,斜睨著七七:“你還以為你那死鬼老爹真會認你?人家是大戶人家,要不得一個青樓娼妓生出的孽種!你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別讓人家把你趕回來,到時候啊,可就不好看了!”


    看著梁畫那副仗勢欺人的樣子,七七咬牙切齒,上去一下子用頭把他頂翻在地。


    鄭衛趕緊拉梁畫起來,衝七七吼道:“孽種!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用力過猛,牙齒咬破了口腔,嘴裏滲出一絲絲血腥,七七用手擦掉了,站在那裏仰起頭恨恨的看著他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的關係?那次我看到了,你們兩個竟然……竟然……做出如此作嘔之事,你們兩個又算得什麽?”


    蒙嫌詫異的看著梁畫和鄭衛,他自然曉得七七說的是什麽意思,隻是沒想到。


    鄭衛和梁畫皆有妻室,如今卻做出這樣的事!鄭衛似是惱羞成怒,上來就作勢要掐七七的脖子。七七敏捷的一閃,躲過了鄭衛的攻擊,讓他撲了個空。


    正是大好時機,七七拔腿便跑。雖然牽動了身上無數的傷口,鋪天蓋地的疼痛似要將她淹沒,可腳卻不敢停止,這是一次搏鬥。勝敗,在此一舉。


    “唔……”石頭後,輕輕的呢喃悄然傳出。“看!這裏還有個人!”身後鄭衛撲空,卻意外的發現了另一個身影。


    聽到他的話,七七的腳步有一瞬間的停滯。回頭看去,她已經離他們幾尺遠,應該是可以逃掉的。可是,他就要被鄭衛他們帶走了嗎?他受著那麽重的傷,要是被帶回去,又該被打了!湄姨對於樓裏的男子,一向是不留情的。倘若,他是因為她死了,那麽即使她成功逃走了,會心安嗎?


    想著,她的腳步竟然停了下來。咬了咬唇,轉身大步跑了回去。


    不管怎麽樣,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不管是什麽。


    “鄭衛,你帶我回去吧……”


    鄭衛抬起頭看她小臉,那樣的神色,竟讓他有一時間的差異。仿佛,她是這天地間,最美的景色。連滿地白雪,層林盡染,也不及她半分。


    很多年後,他才明白,那是一種被世人稱之為仁慈的光芒。可彼時,她卻早已不見當年那種光芒。


    他很慶幸,自己曾見過她,那樣美好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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