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法醫室,我發現裏麵居然空蕩蕩的,異常破敗和冷清。


    “咦,你們縣沒有法醫嗎?”


    慕容清煙疑惑了一聲,左池臉上也不大好看。他直接拿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哪料鈴聲從內室傳來,沒一會兒,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出來了。


    “梅林,上班時間,你怎麽在睡覺!”左池沒好氣得罵道。


    梅林揉了揉自己雞窩樣的頭發,打著哈欠道:“昨晚對著屍體看了一整宿,早上也沒休息,我實在太困了,所以。”


    “咦,這幾位?”


    梅林說到一半,才注意到現場還有生人麵孔,趕緊問道。


    左池皺著眉頭介紹:“這幾位是剛好在咱們海禹縣旅遊的同僚,這位叫做慕容清煙,是靜川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長;這位是遲嬌子,省廳特案組的專員;這位丁隱,跟你都是法醫,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就在左池準備介紹鍾子柒,鍾子柒也揚了揚眉毛,打算一展風采的時候,梅林已經衝上來跟我連連握手:“你就是丁隱呀,我聽過你,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待會能給我簽個名不?哦對了,能讓你師父也給我簽個名嗎?推個微信也成。”


    “梅林!”左池惡狠狠得喊了一聲,梅林尷尬得瞥了一眼左池,抓著我的兩隻大手這才戀戀不舍的鬆開。


    左池警告梅林別把我們給嚇著了,還有今天上班睡覺的事,等會自己去曹局那領處分。


    梅林不情不願得哦了一聲,但不知為什麽,相比起左池來,我更喜歡梅林一點,感覺這個人很單純,沒有心機。


    而且從他雙眼的紅血絲,跟發青的黑眼圈來看,梅林確實沒有說謊,他熬夜了,還熬了很久。


    梅林是個沒心沒肺的人,雖然盡量克製住了激動的情緒,卻還是忍不住問了我一聲:“丁隱小同誌,我待會能看到你那個,傳說中唰唰唰的驗屍絕學嗎?”


    說完以後,梅林又縮回脖子,緊張兮兮得瞥了一眼左池,生怕他又生氣。


    我哭笑不得得答道:“首先我們仵作手法不是唰唰唰,其次,這次我沒帶什麽工具,可能要叫你失望了。”


    “不失望不失望,能看見你,我就圓夢了。”梅林用力擺手,露出憨態可掬的笑容。


    我對梅林很有好感,覺得他算是海禹縣警局唯一敬業得了,於是特地幫他說了句好話:“梅林昨晚肯定熬夜在做屍檢,處罰能盡量輕就輕點。”


    左池愣了一下,然後回了句:好的。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直接讓左池別處罰,但幫忙說句話也是好的。


    梅林對我憨憨的笑,似乎是在感謝我。


    我朝他輕點了下頭,而後讓他給我準備好乳膠手套,白大褂,鉗子解剖刀等,我要開始驗屍了!


    打開裹屍袋,我發現映入眼簾的是一具特別恐怖,又特別古怪的屍體。


    一張臉被燒成了黑炭,連牙齒牙床都露了出來。


    整個肚子也都被燒空了,皮膚上凝結著厚厚一層油脂,但能隱約看出輪廓。四肢還在,兩條手臂和腿呈草灰色。


    最令人奇怪的是,死者右手的食指跟中指居然白嫩嫩的,完好無損!


    梅林發現我在盯著死者的手指頭看,特意解釋道:“屍體送過來的時候,我也想不明白,整個人都燒成了這樣,為啥兩根手指頭會保留得這麽好。”


    慕容清煙詢問梅林驗屍結果:“根據你的屍檢,確定受害者死因了嗎?”


    “肯定是燒死啊。”左池突然搶話。


    梅林則說道:“屍體內髒燒得太透了,無法確定是死了以後縱火,還是直接燒死的。但是根據目擊人的口供,對方在燒著的時候曾經活動過,猶如一團熾熱的火球。那就排除了死後焚屍,起碼當時受害者還是活著的狀態……”


    那這麽看來,情況跟我們昨晚碰到的基本一致。


    我小心翼翼得扒開死者咽喉,這裏骨頭還在,通過骨頭可以發現,無中毒痕跡。


    我閉上眼睛從上到下,一邊摸索著屍體,一邊嗅聞著氣息,引來旁邊人的倒抽冷氣:“丁隱小兄弟平時都是這麽做屍檢的嗎?”


    發出疑問的是左池。


    梅林驕傲得告訴他:“這是仵作手法,咱們不懂的啦。”


    左池哼了一聲:“好好看看人家,好好學學!”


    不同於對我們的畢恭畢敬,左池在麵向梅林的時候,似乎有種天生的優越感,梅林也不在意,而是沒心沒肺得笑了一聲。


    我皺起眉頭,盡量讓耳邊的嘈雜遠離自己,一心隻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屍體身上。


    在閉上眼睛的時候,嗅覺跟觸覺會達到一種巔峰的狀態,可當摸到有問題的地方,我也會睜開眼睛,利用洞幽之瞳來詳細觀察。


    等全部過了一遍後,我示意梅林拿本子記錄,然後飛快的說道:“死者脖頸曾長期佩戴一種很重的飾品,造成了脊椎壓迫!一般來說,飾品過重影響到身體健康的話,正常人肯定是會第一時間摘下來,但他受了這麽重的影響還甘之如飴,想來這件飾品要麽對他有特殊意義,要麽是信仰之類的金屬物件。”


    “很可惜,東西被火燒沒了,無法驗證。”


    梅林認真得看著我,左池卻對這些細節不太關心,而是問我有沒有得到什麽重要的線索?


    我嗯了一聲,回答道:“就死者目前所剩部位來說,均不存在任何致命傷,也沒有發生過任何大出血。還有他身上既沒有酒精也沒有汽油等燃料留存,基本可以排除他殺。”


    “那屍體是怎麽燒起來的?沒有可燃物,難道自己燒起來的?”左池根本不等我說完,又插了一句話進來。


    這時就連餃子都有些不開心了,她皺著眉頭道:“你先等丁隱說完嘛,總是打斷萬一忘了怎麽辦。”


    左池連連道歉,梅林則一邊記錄,一邊敬仰得望向我。


    我告訴他們:“按理來說,屍體要想燒成這個樣子,必須是在超過華氏3000度的高壓火化爐才有可能,至於燒焦了的屍體上還有兩根完好的指頭,這就更讓人想不通了。再加上屍體身上既沒有自殺又沒有他殺的痕跡,就好像是遭到了某種可怕的詛咒!”


    “我一時之間無法判斷死者到底是怎麽燃燒而死的,但這又讓我想到了一種可能……”


    就在我正準備說完的時候,左池的手機突然響了,急切的鈴聲焦躁得響個不停,讓我的心都開始亂了起來。


    左池不好意思得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記開靜音了。”


    左池沒有避諱我們,直接接通電話,居然是樓下打來的,電話那頭叫道:“頭兒,有人來報案了,據說跟那兩個燒死的人有關!”


    聽到這話,我們立即來了興趣。


    梅林讓我放心離開,屍體善後工作交由他來處理。


    我們幾人匆匆下樓,卻見一個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正坐在椅子上,表情驚恐得時不時看向門口,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追殺他一般。


    他的額頭上滿是黃豆大的汗珠,一隻手緊張的撥動著念珠。


    就連我們靠近的腳步聲,都將他嚇了一跳。


    他歇斯底裏的叫道:“別過來,別過來,阿彌陀佛。”


    我們不禁後退了一步,一個警員尷尬的解釋:“就是他來報案的,但這人一驚一乍的,似乎腦子不太正常……”


    後半句話,他明顯壓低了聲音,朝灰袍和尚瞥了一眼。


    灰袍和尚壓根沒注意到我們在說什麽,撥動念珠的手越來越快,就好像是在念誦驅邪的經文。


    左池了解情況以後,耐著性子上前道:“您好,聽說您丟失了兩名同伴?好像跟我們最近發現的屍體有關?”


    “火,好大的火,前天晚上羅梟身上突然就著火了,砰地一聲。還有昨晚,昨晚阿良也說身上好熱好燙跑出去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灰袍和尚驚恐得四處張望,他的手摩挲著念珠上雕刻的佛像,給我們描述同伴遇害的過程。緊接著他的瞳孔赫然瞪大,好像看見了什麽一般,陰慘慘得說道:“是鬼,有鬼在追殺我們,我們一個都跑不掉,哈哈哈哈,嗚嗚嗚嗚……”


    那和尚又哭又笑的瘋樣,讓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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