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約感覺冥冥中有一隻手在左右著海禹縣。


    餃子責問道:“那我們還要繼續在這家酒店住下去嗎?剛才司徒美臣不是說,他本來是打算跑路的,結果被抓了回來。這酒店肯定就是許天昭給他安排的,如今我們又受曹局跟左池的引導入住在這裏,怕是一舉一動都盡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


    餃子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我們如果就這樣貿貿然離開,恐怕會更引起對方的警惕!


    “等我想想編個理由……”


    慕容清煙也站在餃子那邊,覺得眼下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打定主意以後,我們將所有的行李收拾完畢,便去辦理退房手續。


    不知道是不是曹局特意交代過什麽,前台小姐姐一直不想給我們辦,說我們都是曹局的朋友,如果就這樣走了,曹局肯定覺得是飯店怠慢了客人。


    慕容清煙冷笑一聲:“好,那我們就不辦退房手續了。”


    前台小姐姐剛鬆了一口氣,卻見慕容清煙直接推著行李箱往前走,我們幾個緊隨其上,前台小姐姐朝我們大聲喊:“你們不是不退房嗎?怎麽還是要走啊。”


    慕容清煙沒有理會,可當我們就要離開飯店時,門口的兩個保安卻將我們給攔住了。


    “怎麽,你們是想限製我們的人身自由嗎?我是中國刑警,非法拘禁公務人員罪加一等,莫非你們曹局想跟國法對抗?”


    慕容清煙這話說得就有點重了,保安連連表示不敢不敢,生怕給自己引來大禍,隻能放我們離開。


    離開以後,我們並未找大酒店辦理入住,隻在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館。


    條件雖然差,但心裏稍微有點安慰。


    畢竟曹局他們一般都是出入高檔場所,這種路邊小店應該看不入眼,但要是住這種地方也找上我們,那就沒辦法了。


    我們隨便湊合了一晚,次日吃早餐的時候,四個人一碰頭,越想這個案子越覺得不簡單,打算由農民工討薪事件開始調查。


    其實像這種多人聚眾自殺事件,對於任何小城鎮來說,都是大新聞!


    可當我們問起旅店老板娘的時候,她卻對整件事諱莫如深。


    哪怕慕容清煙頻頻暗示,自己可以給出豐厚報酬,老板娘也隻是提了一嘴:“當初我也隻是聽說,事情的真相如何,誰也不知道,造謠可是會被抓進局子裏的。不過你們可以去老趙書吧碰碰運氣,他那裏幾乎收藏了小鎮二十年來每一天的報紙,出了命案肯定會上報紙,到時候你們看報紙怎麽說吧。”


    這個老板娘很聰明,她深諳禍從口出的道理,也不想得罪我們。於是直接推給報紙,就算出了事兒,也跟她沒關係,全是報社的鍋。


    老板娘甚至都沒有問過一句我們的身份。


    吃完早飯以後,我們直奔老趙書吧。


    這間書吧應該開了不少年,很有中世紀的情調,一邊是琳琅滿目的飲料咖啡,另一邊則是報紙書櫃,那裏還有一句特別浪漫的話:“我們每個人的過去,都是一段曆史。收藏每一份報紙,將海禹縣的每一天都記在心中。”


    書吧老板是個戴著黑框眼鏡的文藝先生,他將這裏的每一張桌子都插上一束清新淡雅的花,靜謐的環境,優雅的格調吸引了很多人來這裏看書。


    老板沒有特意招呼我們,我們直奔報紙展覽區,驚奇的是,這裏居然有將近三十年的報紙,上到國家大報,下至地方小報,還有很多有意思的其他省報紙都收錄在了這裏。


    我甚至還發現了在2010年的某一天,書吧老板將全國各省的報紙都收藏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放置於透明玻璃櫃中保存。


    下麵有一行小字:團團出生的那一天,是我與妻子最幸福的時候。


    “我知道了,這個團團是書店老板的小孩兒,在他出生那一天,書店老板收集了全國的報紙。”餃子興衝衝得說道,轉而又露出幸福的憧憬:“這也太浪漫了吧!”


    不知何時,書吧老板出現在了不遠處,他滿臉笑意得解釋:“那是我覺得自己最幸福的一天,在團團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將他出生那日的報紙當作成年禮送給了他。團團說那是他收到最棒的禮物,感謝我跟妻子的愛,讓他可以一直這麽幸福。”


    後來團團將這份禮物又送給了書吧,因為那一刻,他終於明白父親經營這間書吧的意義,收錄那些報紙,珍藏每一天的幸福,這是一件非常平淡卻珍貴的事業。


    團團希望所有人都見證他們家的幸福,也希望所有見到這張報紙的人,可以明白生命的意義,每一天都要開心,因為每一天都是與眾不同,是無比珍貴的。


    難怪從走進這間書吧的第一眼,我就覺得這裏很有溫度,這是一個人由內而外煥發的魔法,治愈著一個又一個疲憊迷茫的過客。


    這算是我來到海禹縣最大的收獲了!


    慕容清煙也深有感觸:“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當然要用最有意義的方式度過。”


    接著我們又去尋找六年前的報紙,因為老板都是按照時間分類的,所以我們很快就找到了討薪民工自焚事件的報道。


    那是公曆八月的一天,十三個農民工因為討薪失敗,選擇在施工別墅引火自焚。當地媒體紛紛譴責了這一事件,開發商老板許天昭也被迫道歉,承諾會拿出一筆撫恤金,厚待過世民工的家人。


    而整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根本無人關心農民工為何討薪失敗,法院又為何會做出對農民工不利的判決?


    我們拿手機將關於那則事件的報道全部拍了下來,知道當時這起案件的審判長叫做徐曉東,原先是情人海轄區的法官,現在已經升任為海禹縣法庭庭長。


    徐曉東作為當年案件的經手人,一定知道內情。


    我們當即決定前往海禹法庭找他展開調查。


    沒想到,這個徐曉東比許天昭好見得很,我們很順利就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徐曉東戴著眼鏡,整個人說話慢條斯理的,據網上消息,此人正氣凜然,是當地連續十年的‘正義天平’榮譽獲得者。


    當時我們見到徐曉東的時候,他正一邊吃泡麵,一邊翻看訴狀。


    見我們來了,趕緊站起身:“聽說你們有事情找我?”


    “我先說好,一切審判都由法律決斷,不管你們是有錢有勢還是有權。”


    徐曉東一臉正義,這反倒讓我們稍稍卸下了心房。


    我們也沒有繞圈子,當即提起了六年前的農民工討薪事件,徐曉東顯然對這樁案子耿耿於懷,過去了這麽多年,還一直銘記於心。


    他先是摘下眼鏡,揉了揉疲憊的眼皮,隨後悲傷的歎了口氣:“準確來說,應該是七年前,那個官司前前後後打了半年多。”


    “七年前?”


    我跟餃子麵麵相覷,那時候環海別墅都還沒開始施工吧?難道許天昭是從上一個工程就開始欠這批農民工薪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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