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愣了一下,隨後偏過頭大笑:“宋顧問,你看看你,喝醉了連我是誰都看不清楚了。我是鍾子柒呀,不是丁隱,丁隱到現在都沒回我信息呢。”


    “哈哈,宋顧問今天精神狀態不大好,我還是跟含玉早點離開吧。”


    我打著馬哈,想帶白月光趕緊離開這處是非之地。


    黃小桃卻叫住了我,心碎得問道:“小隱,你真的不認我們了,不要師娘了嗎?”


    我承認,在聽到她哭聲的那一刻,我的心都疼了。


    宋陽踱步來到了我們身前,堅定得說道:“其實早在滿漢山莊,我就懷疑你了,餃子是什麽能力,我還能不清楚嗎?傻乎乎的鑽進人家的陷阱還得意洋洋。”


    “能把她從層層包圍中救出來,又一眼就識破鬱寧詭計的,就隻有他的老對手,我的親傳弟子——丁隱!”


    我緊張得咽了咽口水,白月光也死死攥著我的手。


    宋陽接著說道:“餃子不具備單獨破獲a級以上案件的能力,更何況是那樁一波三折的血月迷蹤案,我是不可能相信的。後來我親赴金山市,發現死者的屍體上,出現了仵作的驗屍痕跡,盡管你做了掩飾,使用了法宋一脈的高明手段,但三宋同宗,我又如何看不出來?”


    我緊緊攥住了拳頭,白月光也打算有所動作,然而就在這時,黃小桃撲了過來,她哭著道:“鍾子柒,鍾子柒又怎麽會盯上小隱愛吃的糖醋排骨,龍井蝦仁,你狼吞虎咽的樣子,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時候,小小的你隻有這麽高,就是這個樣子。”黃小桃比劃著我十三歲時剛進宋家時的身高,毫厘不差。


    宋陽眼眶濕潤得對我笑了笑:“所以我做了最後一次試探,燈滅的刹那,你師娘是故意摔倒的,就是想看你到底扶不扶?你果然去扶了。”


    “黑夜中你也暴露了自己的洞幽之瞳,小隱,你告訴我,難道鍾子柒也有洞幽之瞳?”


    這下我徹底無法掩飾了,隻能歎著氣攤牌:“沒錯,我果然什麽都瞞不住你呀,宋顧問。”


    宋陽以為我還在生他的氣,低著頭解釋道:“其實剛才也是你的選擇題,我對自己說,如果你去扶師娘了,你就還是那個丁隱。如果你沒有,我就準備不揭穿,吃完飯送你們回家。”


    “小隱,你還怪師父,對嗎?”


    “小隱,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原諒師父嗎?”


    “師父向你道歉,當年是師父愧對你們一家,碎、屍案的處理,也是師父錯了。”


    想想宋陽驕傲一生,何時如此低頭過?


    更何況當年他與我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又如何能盡善盡美。


    至於碎、屍案,也是因為南江七英的後輩屢屢逼迫。


    我啞著聲音,說一切都過去了……


    我不想現在相認,因為不知道該如何相認,可若說恨他怨他,其實也不恰當,因為我一直都關心著他。


    “餃子說你好像病了,什麽病,嚴重嗎?”


    既然已經暴露,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直接把自己最在意的問題吐了出來。


    宋陽露出了笑容,溫馨得說道:”小病,沒什麽事,你回來,師父就好了,師父真的很開心。”


    接著,宋陽看向了白月光。


    “你是法宋的丫頭吧?老九都跟我說了,是宋家虧欠了你,我能有這麽好的徒媳,是最大的幸運。”


    白月光對宋陽沒有感情,隻是冷冰冰的回道:“我是丁隱的妻子,這個我承認,但你的徒媳,抱歉,我暫時還接受不了。”


    這一刻宋陽的臉色突然變得無限傷感,白月光繼續道:“放心,我不會因為丁隱跟你重歸於好,就跟他鬧什麽脾氣,這是我的男人,我不會阻止他盡孝,但是我沒有義務向你盡孝。”


    雙方都是我最親的人,我誰也不能傷害,隻能向宋陽解釋:“師父,聽雪,她、她是宋輕霜的妹妹,所以……”


    所以暫時沒有辦法接受宋陽。


    沒想到在聽到宋輕霜的名字以後,宋陽微微歎了口氣:“輕霜跟我說過,他有個妹妹,是全天下最漂亮最善良的女孩。”


    “他還跟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找到你的話,一定要保護好你。”


    “沒想到,緣分居然如此妙不可言,我知己的妹妹居然成了我的徒媳。”


    在聽到這一番話後,白月光瞪大了雙眼,水光色的眸子盛著滿滿的不可置信:“什麽,你認識我哥哥……你居然……”


    “輕霜的天賦和實力都遠勝於我,他才是當世第一仵作。”宋陽獨自點了根煙,也不去抽,隻任憑那一縷光點慢慢燃燒,像是在祭奠著什麽。


    在他的口中,我們終於知道了一個隱藏了十年的真相!


    十年前的宋陽,還是那麽的年輕,那麽的意氣風發,當時剛剛擊敗江北殘刀。


    可他卻發現江北殘刀其實並未覆滅,而是悄悄蟄伏了起來。


    並且多個城市轟動一時的凶殺案,全部變成了無頭公案,要麽就是指紋、腳印、血跡被完美銷毀;要麽就是凶殺被偽造成意外;要麽就是有替罪羔羊情願為真凶頂包。


    宋陽很快發現,這是一個以洗罪為生的團隊在操作,背後的主人名為洗罪師,隸屬於江北殘刀。


    甚至於洗罪師,還精通一種更為高明的仵作手法,隻要被他清理過的凶案現場,哪怕是自己的紅傘也都照不出任何痕跡……


    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為了抓住洗罪師,特案組不斷跟時間賽跑,可隨著雙方交鋒多次,聰明如宋陽發現了一個秘密,好幾次洗罪師都可以重傷自己,但都選擇手下留情。


    對方為江北殘刀賣命隻是一個幌子,他背負著一個更大的使命,就像是……刀神。


    於是宋陽在一次差點抓獲洗罪師的時候,也選擇了點到為止。


    也就是在那個月夜,高樓上這兩個宿命之敵第一次碰麵,沒有想象中的你死我活,反而多了一分惺惺相惜。


    “不要再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很無趣的。”俊美男子望著圓月說道。


    “不演,那隻老狐狸又如何能放心?”宋陽回答。


    “你比我想象中要優秀。”


    “你也一樣。”兩個人不禁相視而笑。


    “那你說誰才是當世第一仵作?”俊美男子眼中透露出一絲熾熱。


    “文宋和法宋本身就是矛與盾的關係,就像我的‘紅傘照影’,破不了你的‘了罪無痕’。而你的‘翻身六驗’也強不過我的‘蒸骨三驗’。”宋陽歎了口氣道:“回來吧輕霜!我知道你想證明自己,我保證不出三年,你就會成為省廳最優秀的人物。”


    “哼,休想!法宋與你們文宋永遠勢不兩立。”


    俊美男人雙手插兜離去,但他沒讓宋陽看見,離開時的自己,眼眶已經蘊滿淚水。


    後來,景王爺布下了天下地網,當宋陽和宋輕霜之間隻能活一個時,宋輕霜果斷選擇了自己赴死。


    因為他知道,在他加入江北殘刀的那一刻,就已經陷入了黑暗,隻有身處光明的宋陽才可以將宋家發揚光大。


    宋陽絕對不能死!


    可宋輕霜又不能讓外人知道自己跟宋陽的關係,因為到場的警員裏明顯有景王爺的爪牙,於是在生死的那一刻,他演了最後一場戲。


    他鬆開了宋陽的手,大聲辱罵著對方,然後微笑的像一隻自由的鳥兒,墜下大廈。


    其實宋輕霜這樣做,也是為了保住自己妹妹,如果自己暴露臥底身份,白月光必定會慘遭景王爺毒手。


    這就是全部的真相。


    白月光接受不了,恨了這麽久的仇人,居然是哥哥的隱秘戰友,宋陽卻告訴她:“我還記得,我跟輕霜每次交換情報,都在那座高樓。”


    “有一天南江市下了雨,漫天烏雲,你哥哥問我,像他這樣見不得光的人,看得到未來嗎?”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有些事總是要有人去做的,明天,或許就是晴天。”


    “隻可惜,他沒看到那一天,不知道我能不能替他看到?”


    說完之後,宋陽起身去了書房,小心翼翼的從夾層裏取出了一張照片。


    那居然是兩個人的合影,巍巍高樓下,宋陽溫文爾雅,宋輕霜則是俊美邪肆。


    二人嘴角都噙著淡淡笑意,宛如出生入死多年的戰友,隻不過一個站在陽光下,一個站在黑暗裏。


    “哥哥,哥哥……”


    白月光抱住那張照片,哀慟得哭了起來,猶如剛剛失去了心愛禮物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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