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前夜 史諾菲爾德某處


    於史諾菲爾德的郊區,存在一塊盡管不太寬敞,卻林立著工廠的區域。


    在這塊區域深處,悄悄佇立著彷佛將周圍的巨大工廠作為牆般的肉類食品加工廠。


    或許是鄰近的畜牧業不興盛,這裏依時期不同甚至不會運作,是座就連城裏居民都鮮少知道其存在的加工廠。


    然而在這座加工廠的地下,有著沒有申請營業登記的不為人知一麵。


    比占地麵積更廣大的地下空間中所建造的,是位於好幾層結界深處的魔術工房。


    周圍那些乍看下毫無關連的工廠,若是追本溯源,最後找到的經營者都會與同一個組織有關。


    「史誇堤奧家族」。


    該組織是以老奸巨猾的手腕揚名黑社會的迦瓦羅薩?史誇堤奧為當家的黑手黨。雖然被稱為黑手黨,但嚴格來說與原本起源於西西裏島的黑手黨組織形態不盡相同。盡管迦瓦羅薩?史誇堤奧確實與西西裏島的黑手黨有淡薄的血脈關係,但他卻與眾多形態大相徑庭的組織聯手,或者是吸收,使巨大化的組織成為無關乎國境、血緣或思想的「無貌暴徒(faceless mob)」。


    迦瓦羅薩這奇妙的名字當然是假名,其中一種說法是融合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一世的綽號「巴巴羅薩(紅胡子)」和自己的本名所得來。


    再來就是他已在名叫美國的國家之黑社會紮根深廣。


    關於這名誇口說要在美國重現神聖羅馬帝國的男子,可能確實已握有足以稱為皇帝的權力與財富這點,不論是犯罪史研究學者、fbi或電視上的評論家都替他找盡各種緣由──但真正的理由卻鮮為人知。


    理由是他在包含國內外的遼闊區域,庇護著眾多「魔術師」們。


    與其他家係競爭勢力範圍落敗者。


    追尋魔術的至高境界,財富卻無法負擔而破產者。


    被視為異端而被趕出原居地者。


    身為罪犯而在社會上遭到瘋狂追捕,亦受到魔術世界忌諱者。


    又或者親自來敲門者──


    他成為身懷各種內情的魔術師們的讚助者,支援他們的活動。


    不僅直接出錢援助,甚至提供土地,並靠「表麵權力」排除原本居住該處的魔術師。


    一點權力或暴力對有力量的魔術師而言並不成問題,但能完全抵禦擁有關於暗示或媚惑知識的暴徒們的襲擊乃至狙擊,甚至來自法庭傳喚的人,自然相當有限。


    即使是鍾塔的著名講師或在專一領域名揚四海的魔術師,若非隻靠魔術刻印的力量就能解決問題的一流能力者,想防禦出奇不意的槍彈就必須穿著專用的護身禮裝。


    假如不這麽做,即使是魔術師也可能輕易死於足球球迷暴動或半路遇上的隨機殺人魔。


    這原本會是被鍾塔與教會視為問題,並率先解決的案例──但當史誇堤奧家族的事成為話題時,他們早已握有某種程度的「魔術世界的權力」。


    那群不入流的魔術師們是否真能團結一致捍衛一個犯罪組織呢?


    盡管抱持這種疑問者不在少數,實際上受到史誇堤奧家保護的魔術師們,為了捍衛讚助者確實會不遺餘力。


    其中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迦瓦羅薩對魔術師們身為魔術師所孕育出的「成果」,根本沒有絲毫興趣。


    魔術師們的成果不會遭到掠奪這點自然不在話下,隻要魔術師不願意,史誇堤奧家就連內容都不會硬是逼問出來。


    魔術師們隻需要告知必要物品,史誇堤奧家便會毫不吝嗇地提供。


    許多習慣了這種單方麵關係的魔術師們,感覺到若失去這種環境,邁向自身視為目標的「根源」的道路就會遭到封閉。


    與其說重視史誇堤奧家賜予的這份恩情的魔術師寥寥無幾,不如說多數人是基於身為魔術師的合理性思考,才會站在史誇堤奧家這邊。


    從結果來看,史誇堤奧家在黑社會中以無與倫比的態勢躍進。


    盡管其他還有幾個知道「魔術師」存在,並打算朝該方麵下手的組織,但他們泰半想強行支配魔術師,結果不是反遭初步的暗示所利用,就是招致毀滅的下場。


    最後史誇堤奧家族與部分政府人士勾結,其獲得的權力程度,足以參與史諾菲爾德的「計畫」。


    甚至足以送一名身為主人候選人的魔術師參與虛偽的「聖杯戰爭」。


    接著今晚──肉類食品加工廠的大門敞開,幾名男子踏入滿溢冷氣的場地。


    接著,待在室內穿著相同服裝,神色可怕的人們,低頭對從外頭進來的成員致意。


    「辛苦你們了。」


    「……柯狄裏翁先生怎麽了?」


    「已經離開矯正中心,但還沒到這裏……」


    像是小嘍囉的男子冒著冷汗答道,隨後跟上的人們則蹙眉。


    「不過來迎接我們嗎?」


    「法迪烏斯說史誇堤奧家的人跑到矯正中心來不好……所以連出獄都是先斬後奏……」


    「嘖……政府的走狗……」


    「真不好意思,現在年輕小夥子們正在找柯狄裏翁先生──」


    話說到一半,尖銳的破碎聲蓋過句子後半段。


    「!」


    男子們的視線轉向傳出聲音的方向──往工廠的天窗望去。


    放眼望去,此處有破碎的玻璃閃閃發光地在半空中飄揚,彷佛將那份光輝裹在身上般──一名男子雙手抓住兩團物體後落下。


    「什麽……」


    落下的男子抓在手裏的,是兩名人類的臉孔。


    他抓住的並非隻有頭顱,兩人的頭部依然與身體連接。兩具軀體以被男子拖下來的形式從窗戶墜落,不出數秒撞擊到水泥地板。


    「────唔!」


    似乎還有一口氣在的兩人嘴裏吐出鮮血。


    毫不在意數滴飛濺出來的鮮血噴到臉上,將兩名人類從窗戶拖下來的男子緩緩起身。


    男子明明同樣從天窗墜落,卻一副沒事般,麵無表情。


    透過自碎裂的玻璃窗照射進來的月光,工廠內的凶神惡煞們看清男子的臉孔後,背脊頓時發寒。


    因為他們在昏暗的工廠內,受到男子格外顯眼的渾濁眼神為之震懾。


    一名雙手戴著黑色手套,流露嚴肅氛圍的男子。


    然而,其雙眼卻欠缺「像人類」的感覺。


    盡管他的眼神接近猛禽類或肉食動物,但與其說像正盯緊獵物,不如說其眼神飄散著似乎光靠瞪眼就足以使對方心髒凍結的氛圍。


    「根本不是殺手中偶爾會出現的缺乏感情的冷酷殺人機器的眼神那麽簡單,而是那殺人機器中唯一棲宿的感情隻有【殺意】,才能造就那種眼神」──這名男子銳利的眼神特徵,其程度足以讓史誇堤奧家族首領迦瓦羅薩如此形容。


    男子外表看上去年約三十至四十歲,外貌或許屬於端正一類,但那銳利如怪物的眼神能牢牢抓緊站在他麵前者的靈魂。


    不過,這些神色凶狠的人所畏懼的,並非他的眼神。


    因為他們很清楚。


    這名男子的內心遠比其銳利目光更加恐怖。


    「柯……柯狄裏翁先生!」


    「……」


    被喊到名字的男子,並未用視線回應周遭人的眼神,而是直接伸手進懷裏。


    從懷裏掏出的物品,令倒在地上的人們瞪圓雙眼。


    「難……」


    對方雖然想說什麽,卻不被允許講完。


    伴隨著噗咻噗咻的含糊聲響,附有消音器的手槍射出子彈,倒臥在地板上的兩人肉體逐漸遭到破


    壞。


    即使確認過兩團肉塊已完全無法動彈,男子仍不解除警戒,繼續握緊手槍並俯視地麵。


    「請、請問……柯狄裏翁先生,他們是?」


    最初就待在工廠內的男子之一冒著冷汗詢問。


    然後,被稱為柯狄裏翁的男子維持著視線,用彷佛來自地獄最深處的低沉嗓音開口:


    「……是蒼蠅。」


    「蒼蠅?」


    「可能有誰散發出了肉的氣味,他們就是嗅覺如此敏銳的蒼蠅。」


    男子的措詞讓工廠內其他男子們驚訝,麵麵相覷地說:


    「難道是其他魔術師的間諜?在覬覦柯狄裏翁先生的令咒?」


    「……收拾乾淨。」


    「遵、遵命!」


    那群神色凶狠,看似男子部屬的人,慌張地開始清理屍體與血灘。


    男子態度淡然地對他們補充說明:


    「外麵還有。我已經鋪好遮蔽視線的結界了。」


    「咦!有這麽多人嗎!」


    神色凶狠的人們對犯下遭受敵對魔術師包圍,自己卻絲毫沒能察覺的醜態產生恐懼,男子則低聲告訴他們:


    「有三十六人。」


    「三……」


    男子繼續對啞口無言的部屬說道:


    「這裏有六人,外麵有三十人。趕快處理。」


    「好的!……咦?」


    此處僅存在兩具屍體。


    「難道在上麵嗎?」


    是指屋頂上還有四具屍體嗎?


    神色凶狠的部屬們如此思索,當他們在想該如何將屍體從屋頂上搬下來時──


    室內卻再度響徹噗咻噗咻的模糊不清聲響。


    當所有人視線朝上的瞬間,男子的手槍再度噴竄火花,將早他一步進入工廠內的四名男子腦袋射出窟窿。


    「什麽……!」


    最初就待在工廠內的這群凶神惡煞一頭霧水,渾身僵硬。


    「柯、柯狄裏翁先生,您做什麽?」


    「要小看我是無所謂。」


    「啊?」


    「不過,這間工廠是史誇堤奧家族的私有物。如果以為這點程度的偽裝就能進入這神聖的場所,對mr.史誇堤奧是嚴重的汙辱。連活捉的價值也沒有。」


    下一刻,化為新鮮屍體的男子們的臉孔開始扭曲,接著冒出截然不同的臉孔。


    他們恐怕是偽裝成同伴的敵對魔術師。


    真正的同伴們如今是否還存活,或者早已被收拾──連讓手下思考這類事的閑暇都不願給予般,這名短時間內殘殺超過三十名魔術師的男子,麵不改色地告知神色凶狠的部屬們:


    「……處理完『肉』之後,就來地下室。」


    「已經收到觸媒了……我要召喚使役者。」


    ╳  ╳


    史諾菲爾德 昏暗的某處


    「巴茲迪洛?柯狄裏翁。表麵上是產業廢棄物處理公司的老板,私底下的身分是史誇堤奧家族的幹部……」


    聽到眯細雙眼的法迪烏斯?迪奧蘭德的話後,待在他身旁的少女──法蘭契絲卡插嘴:


    「更鮮少人知的身分是『史誇堤奧的毒鮫』──殺戮魔術師巴茲迪洛……對吧!背麵的背麵,不是正麵,而是另一張不同的麵目,所以我才說這世間饒富趣味嘛!」


    「隻有麻煩而已吧。還有那稱號是怎麽回事,毒鮫還是殺戮魔術師這類的稱呼都沒寫在資料上。」


    「這還用說,因為是我剛才取的。」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法迪烏斯斜眼一瞥在沙發上晃動腳並愉快談笑的法蘭契絲卡,看向手邊的資料繼續說道:


    「至今疑似與他有關的殺人案超過一百二十五件,但每起案件都證據不足。雖然好像是靠著累積小罪才總算把他關進監獄,但他最初服刑的監獄,半年間就有三名守衛和二十六名受刑人『失蹤』。監獄內也變成史誇堤奧家族的派係色彩……真虧他們有辦法掩蓋這種情況。」


    「應該是挑選有辦法掩蓋的人來抹滅吧?畢竟,他好像姑且是為了史誇堤奧小弟才留心隱匿魔術。搞不好他反而是乾脆利用身為幫派分子的惡評,來掩飾魔術師的身分喔。」


    「他在魔術方麵的經曆說慘倒也很慘……似乎是專精於相當扭曲的『支配』係統方麵的家係。不是支配他人,而是著眼於『支配』自己的魔術……似乎跟強化身體不同,但細節不明。另外還精通被鍾塔輕視的東方咒術係統。」


    法迪烏斯接在法蘭契絲卡後麵念出資料,眯細疲勞的雙眼。


    「他被懷疑與殺害複數魔術師的事件有關,而被鍾塔的行政科視為眼中釘……以某起事件為契機而與施蓬海姆修道院對立……在這過程中受到史誇堤奧家族庇護!」


    「喔,是施蓬海姆啊~好像是剛好在那時候,下任院長行蹤不明之類的,所以情況整個亂成一團。要不然,即便是史誇堤奧也沒辦法包庇他呢。」


    麵對大笑訴說的法蘭契絲卡,法迪烏斯不禁脫口抱怨。


    「法蘭契絲卡小姐,我現在也依然反對──居然不惜讓樹敵如此之多的男人出獄,也要將他安排進這次的聖杯戰爭計畫。一個沒搞好,鍾塔的派係就會消除彼此隔閡,化為一塊堅固磐石來壓碎我們。雖然這還在預料內,但或許會有暗箭從出乎意料的方向飛來。」


    「就算你這麽說,其他成員還不是半斤八兩?非法偷渡進來的西格瑪小弟;強化魔術的極致──魯珊德拉家的麽女朵麗絲妹妹;能使用正統派支配魔術與投影魔術,還在華爾街盡情胡鬧的卡修勒小弟;以及黑魔術的異端哈露莉妹妹。噢,還有背叛鍾塔的法迪烏斯小弟!嗯,根本隻有問題兒童嘛。」


    「如果是這群成員,包含我自己在內,我有自信能控製好。不過,唯獨你和巴茲迪洛?柯狄裏翁另當別論。」


    此時法迪烏斯眯細雙眼,似乎在拐彎抹角地向法蘭契絲卡抗議般說道:


    「這樣好嗎?把『那種東西』給那個男人。」


    聽完法迪烏斯的話後,身穿哥德蘿莉服飾的少女扭曲起嘴角。


    「沒關係沒關係,說不定會因為我窮於應付而使情況變得難以預料。所以這樣就好。」


    「我們沒打算奉陪你的享樂主義。右是有什麽萬一,可能還會強製請你和巴茲迪洛離開舞台。」


    「哇~好恐怖。難道我會被狙擊?不對,想確實收拾我就應該要用轟炸才對?」


    法蘭契絲卡麵對沒絲毫打趣意思的法迪烏斯,隻像個聽到玩笑話的孩子般輕聲笑著。


    即使理解對方的話不隻是單純的威脅,她依然興奮到臉頰略微泛紅。


    「不過,或許這樣也好。陪你們玩玩,對我來說也是其中一種選項喔!我壓根就沒愛國心,再說我根本不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的呢!」


    「……」


    由於這番話聽起來不像開玩笑,法迪烏斯讓魔力流竄全身的同時悄悄觀察對方態度。


    看穿法迪烏斯提高警戒,法蘭契絲卡刻意毫無防備,在沙發上翻來滾去。


    「據說過去神代聯盟和最後的金狼彼此廝殺時,關係到一個國家存亡的緊要關頭呢。所以玩樂時果然還是要像這回的聖杯戰爭一樣豪華才行!啊~光想像我就興奮起來了!美利堅合眾國與美少女魔術師的對決!真不錯!」


    「一點也不好。而且,請你別有憑個人就能戰勝我國這種不自量力的想法。我聽說實際上你過去也曾兩次被機關『消除』吧?」


    「對喔,嗯!被消除了被消除了!還挺痛的耶,以量取勝果然可怕~」


    法蘭契絲卡滿不在乎地提起自身曾被國家收拾掉一


    事。


    「……我實在無法理解。不論是曆時數十年後,再度與你聯手的政府的考量,還是和渴望消滅你存在的政府聯手的你的神經。」


    「這不過是代表你的上司認同我的實力,而我也不在乎那些細枝末節,就隻是這樣而已吧?再說我早就習慣肉體被殺害了。」


    「我自認很清楚你的存在方式,但這發言還是令人難以置信。」


    「肉體被殺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上絕望。說到底,能在真正意義上殺死我的,就隻有一個人而已。哎,雖然殺死過我肉體的人不少,但能讓我無言以對的人就屈指可數了。」


    她似乎在緬懷過往般仰望虛空,接著邊笑邊發出嘰嘰聲地磨牙。


    「我想想喔,首先是基修亞那位老先生吧?再來是享樂主義的聖傑曼、存活於悠久的童話魔女……啊,現在已經是『曾經存活』於悠久了吧?還有就是摩納哥的有錢吸血種……在某所學校使用超級古老方言(偽神之書)的老師……說到老師,再來就是我的魔術師父們了吧……」


    即使是精通魔術世界的深淵之最的法迪烏斯,聽到都覺得「在開什麽玩笑?」的名字與單詞接連堆砌出來。然而,最後從法蘭契絲卡口中跑出的綽號,聽起來才令法迪烏斯感到分外強烈。


    「對喔!還有她!傷痛之赤(sacrlet)!」


    「……在本人麵前提到會被殺的。」


    這個名稱是地位遠高過法迪烏斯與朗格爾的天才人偶師,也是鍾塔最厲害的魔術師之一所擁有的,包含了汙蔑與敬畏之意的特殊別稱。在某種程度上,該別稱在隸屬鍾塔的魔術師之間很有名,同時也是被視為絕對禁忌的詞匯。


    最終獲得王冠之位──抵達「冠位(grand)」的女魔術師榮獲鍾塔所賜予的,應該說是稱號的「顏色」。然而,她既沒得到自己渴望的「青」之稱號,也沒能抵達三原色的「赤」,僅獲得勉強算相近的顏色,不過──


    她異常厭惡這個被人挖苦而獲授的綽號,據說在她麵前如此稱呼她的人,毫無例外都會被殺。


    法迪烏斯很清楚。


    這並非單純的傳聞,而是無庸置疑的事實。


    ──不,不過……如果是法蘭契絲卡小姐,就算在本人麵前也會提吧……


    或許是推測出法迪烏斯的想法,法蘭契絲卡哈哈大笑。


    「嗯,我也不例外喔,在本人麵前提起後,被殺死好幾次呢!」


    法蘭契絲卡放聲大笑完後,有點不高興地鼓起臉頰。


    「唉,真的很慘呢。那家夥呀,實在纏人又陰險,破壞人家的工房後還把自己中意的魔術用具搜刮殆盡,而且她要是反過來被我殺死的話,就會啟動設置在體內的■■■■■■,然後本人就一臉泰然自若地複活。差不多被殺了三十次左右,我就拜托那女人的家人來居中調解,但……」


    或許法蘭契絲卡也和那個「家人」間出過什麽事,因此才歎氣後搖頭。


    「結果最後我又被殺了一次,當時還被威脅說『別再到我麵前讓我看見那扭曲的魔術回路』!於是我才變成現在這具身體。」


    盡管法蘭契絲卡恢複笑臉,露出媚惑笑容地說著「如何?」並扭動身軀,但法迪烏斯連眉毛都不挑一下便拋出自己的疑問。


    「你大概是在三年前換成這具身體的吧。當時高層提議要雇用『她』時,你堅決反對的原因就是源自於此嗎?」


    「嗯,這也是原因之一啦……但她無論如何都會拒絕吧?她隻會做能配合自己興趣的事,而且出身的家係好像也是比起金錢,更重視感興趣與否。對了,如果委托她『要不要試著製作讓英靈獲得肉身的人偶?』搞不好就會幫忙呢。」


    聊完眼下與聖杯戰爭並無直接牽扯的魔術師們的事後,笑容忽然自法蘭契絲卡臉上消失。


    「這話由我來說或許很怪,但那個傷赤妹妹的人偶同伴確實能完美複製記憶,甚至到讓人懷疑是否連靈魂都複製了的程度。」


    「她該不會……」


    法迪烏斯聽完少女的話後,原本似乎想說什麽,卻蹙眉閉口不語。


    然而法蘭契絲卡將他欲言又止的話,清楚說出口。


    「該不會抵達了第三魔法的境界是吧?哎,若真是這樣,那我們所做的一切就全都變成鬧劇,但我會非常開心就是了!啊哈!」


    法迪烏斯於再次嗤笑出聲的少女麵前更用力蹙眉並歎息。


    「根本沒什麽好開心吧。別說國家了,這簡直是魔術世界的損失。」


    「沒問題啦。第三魔法不久後肯定就不是魔法了。應該說,『將第三魔法拽下到魔術的層次』……你是不是忘記這是你們的最終目的啦?」


    「……我們的?不是你的嗎?」


    「雖然是目標,但隻不過是中途的必經階段喔。這場聖杯戰爭本身也是,我想隻要星之開拓再進展幾個階段就能重現。所以我會盡可能多發動幾場聖杯戰爭,你們就努力解析它的模式吧。」


    聽到法蘭契絲卡以某種慈愛而溫柔的口吻開口後,法迪烏斯瞪圓雙眼說道:


    「我還以為你的目的肯定是成為第三魔法的使用者。」


    於是法蘭契絲卡笑著說「你很意外吧?」接著在沙發上伸腿後猛力起身。


    「嘿咻……哎,傷赤妹妹姑且不提,憑我的資質根本就辦不到這點……而且事到如今就算我這個魔術師成為魔法師也很無趣吧?」


    「……真不像是剛才說別人是『享樂主義者』或『不感興趣就不會出馬的家係』的人會講的話。」


    「我可沒說我不是這種人喔。不,跟那兩人相比我還算可愛的吧。」


    「……」


    法蘭契絲卡麵對過於錯愕乃至無言以對的法迪烏斯,露出有別於原先充滿天真無邪氣質的笑容,掛起老成而妖豔的微笑後開口:「人類能重現的魔術不錯。不過啊,定義出人類極限的魔法還是沒有的好。我如此堅信,也相信會愚昧地去挑戰那道障壁就是人類的本質。」


    接著,她輕輕闔起雙眼。


    彷佛讓思緒奔馳在即將開始的「慶典」的將來。


    「即使其根本是無止盡的善意……或不知極限為何的惡意。」


    ╳  ╳


    肉類食品加工廠 地下


    「懇請你答覆我的問題,魔術師。」


    「偉大的英雄」。


    抑或是甚至將該詞匯棄置於彼岸的「某種事物」。


    「你是即將成為我的主人並賦予試煉者嗎?」


    僅能如此形容的存在,顯現於鋪設好幾層結界的肉類食品加工廠的地下室。


    召喚出此人物的男子──巴茲迪洛?柯狄裏翁淡然答道:


    「這不該由我決定,而是你來決定吧。」


    另一方麵,身為巴茲迪洛手下的穿西裝的魔術師們,不僅全身冒著冷汗,就連自身魔術回路都在顫抖。


    因為他們隻見一眼就理解顯現於現場的存在,與自身所處是不同次元的「某種事物」。


    首先其軀體就超越人類樣貌的極限,外觀可謂是神所雕刻出的雕像。


    身高甚至超過兩公尺半,發梢還幾乎擦到天花板。


    雖說是筋骨隆起的魁偉男人,但他每一條肌肉纖維,以及每滴流動於血管內的血液皆充滿足以稱為神氣的純粹體內魔力。魔術師們心想,光靠那具肉體,別說是半吊子的魔術,就連需要靠數人才能發動的大型魔術恐怕都能輕易消去。


    他是僅憑流露出的氣質就能支配現場氣氛,區區數秒的言行就能讓見者感受到其為何等神聖莊嚴的存在。


    假如這名英靈發狂,他們肯定毫無招架能力,再者無論這名英靈想做


    什麽,他們必定會因為他的行為一定是正確的而接受其作為。


    巴茲迪洛的部屬們因為顯現於眼前的完美神姿,甚至陷入此種妄想。


    實際上,這名英靈不出數秒即可赤手空拳殘殺室內所有人類,但相較於其肉體與魔力所透露的壓力,本人隻是展現紳士風度與沉穩態度地佇立工房中央。


    這點反倒令他們感受到該英靈的存在超出了常理,除巴茲迪洛以外的魔術師們,腦髓持續因想逃離現場的衝動而動搖。


    他們心想,此處不是自己這種低等魔術師能待的地方。


    以及自己如今正目睹不該看見的存在。


    然而,任誰都沒從現場挪動分毫。


    壓抑因恐懼而產生的衝動,是更勝前者的恐懼。


    巴茲迪洛還在現場,他們不能先逃跑。


    理由僅止於此而已。


    「────────」


    「────────」


    巴茲迪洛似乎和英靈有所交談,內容卻傳不進男子們耳裏。


    遠遠超越人類的存在,與身為他們支配者的男子的對話。


    當他們好不容易聽清楚時,英靈沉著一張臉。


    身為他們上司的巴茲迪洛在明顯不高興的英靈麵前,依然麵無表情地提問:


    「怎麽了?快回答問題。」


    「……」


    「我在問你【為了在鬥爭中獲勝,你有辦法對年幼的孩子下手嗎】?」


    「不可能辦到。假如有人對我下這種命令,此人即是我的敵人。」


    表情自臉上消失的英雄口中響徹沉重的說話聲。


    「你是……在考驗我嗎?」


    言語伴隨不得而視的壓力化為風掃過地下工房。


    若是尋常人類,光是正麵承受此等與魔力不同的純粹壓力就丟掉小命也不足為奇,如此沉重的氣息剝奪了魔術師們四肢的自由。


    「既然從你的語氣聽來似乎知道我的來曆……容我判斷你那番話是賭上性命所說。」


    對正好在現場的魔術師們來說,這句伴隨此等壓力所說出的話,聽起來等於宣告死刑,他們已經做好自己會受巴茲迪洛牽連而被殺的覺悟。


    即使如此,從他們心底浮現的想法並非對上司的憎惡,而是參雜死心的恐懼。


    接著,那名上司麵對這股幾乎要搗毀整個房間的壓力,連眉頭也不挑一下,反倒露出與人類差距甚遠的眼神回瞪對手並答道:


    「當然,我的命早在很久以前就舍棄了。」


    接著,在他高舉左手的同時,其手背上的花紋閃爍光輝。


    「我以令咒命令你──」


    「……真膚淺。」


    英靈判斷對方打算靠令咒迫使自己服從,因此搖頭。


    來自令咒的束縛不過是暫時性的。英靈判斷隻要自己有魔力,就能輕易甩開這道束縛。他判斷即使三道令咒全都用來命令他自殺,區區三次的自殺對他來說根本不成問題。


    不過,既然這樣會使對方明白以令咒束縛他毫無意義而了解自己的立場,他選擇刻意不妨礙對方,好消耗一道令咒。


    畢竟召喚出的那名英靈實在太過高潔。


    假如是麵對危險會不擇手段的英靈,就會在對方發動完令咒前,折斷對方的脖子或者彈飛頭顱。假如這名英靈是以騎兵或刺客職階受到召喚,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


    但是,由於這次的召喚情況是三騎士職階其中之一,這名英靈作為「無懈可擊的大英雄」而讚頌他那敘事詩般的一麵過於強烈,因此性情上也懷有某種類似騎士道的品格。


    這點令超越人類智慧的大英雄產生某種致命空隙。


    因為巴茲迪洛利用令咒所下達的命令,並非逼英雄發誓要服從自己。


    「──『別掩蓋』。」


    「唔……」


    英雄出聲的同時,巴茲迪洛的一道令咒閃耀光輝──其濃密的魔力侵蝕了英雄的腦髓。


    ──怎麽可能。


    英雄的魔力就算將昔日的聖杯戰爭含括在內也屬頂級,先不論神代的魔女們,照理說他不該受到現代魔術師的精神幹涉才對。


    然而,雖說是透過令咒,眼前魔術師的「某種事物」卻開始劇烈動搖自己的腦髓。


    英雄回想起昔日自己也曾經曆過類似的侵蝕。


    是比自己更上位的存在貫穿而來的,深淵的詛咒。


    而眼前的男子正朝自己釋放與其同質的某種事物。


    「你這家夥……做了什麽……」


    「不必隱藏罪孽或悔恨,徹底掏出你的肺腑,讓我看清你的一切。」


    巴茲迪洛依然麵無表情,以猶如從地獄深處響起的聲音對英雄拋出「誘惑」的言詞。


    「我需要的不是你身為英雄的力量,而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貪婪。即便最後抵達的終點是高潔之道,也能毫不猶豫地選擇狠毒手段,我需要的正是身為一個人類的執著。」


    巴茲迪洛對靜止不動的英靈如此輕聲說道,隨後再度舉起左手。


    「我再次以令咒命令你────『回想起你見識過的【人類們】』。」


    這句話是否有特殊含意?


    或者含有詛咒性意圖?


    撼動英雄耳朵的命令,依然是化為魔力集合體的令咒,甚至浸染至腦髓深處。


    在視線忽明忽滅的過程中,英雄想起生前見過的形形色色人們的臉孔。


    雖然其中還有蘊含神的淡薄血脈者,但在他麵前同樣隻是【區區人類】罷了。


    典型的膽小暴君,邊軟著腿邊嚎啕大哭說道:


    ──【我知道了!就讓我讚揚你!讓我以王之名讚揚你吧!】


    ──【所、所以,別再繼續靠近我,死怪物!】


    以高傲態度為特徵的金發男子說道:


    ──【原來如此,你是「    」嗎?】


    ──【太美妙了!真羨慕!你的確是如傳聞所說的怪物!】


    ──【盡管放心吧。我在利用你時,會好好優待你的。】


    ──【我……隻有和本人在一起時,你才不會是怪物。】


    ──【是保護未來之玉的大英雄。】


    心愛的女性自己選擇死亡時說道:


    ──【你一點錯也沒有。】


    ──【所以,請你別憎恨世界。】


    ──【請你別憎恨自己的血統。】


    ──【你很強悍,所以肯定能辦到。】


    ──【但我辦不到。】


    扭斷理應是敵兵的男子頸項,將其投進火焰的前一刻,那名男子說道:


    ──【父親……】


    與相遇的順序無關,一道又一道人的身影重疊又消逝。


    彷佛為了呼應這點,非比尋常的魔力量透過令咒注入。


    ──怎麽……可能。


    ──根本不是這時代的人類該擁有的魔力量!


    ──這正是屬於我們時代的……宛如魔女……


    稀世的大英雄平靜地當場屈膝。


    在這片難以置信的光景前,巴茲迪洛的魔術師手下們感到困惑。


    毫無疑問是截然不同次元的存在,竟然在身為他們上司的魔術師麵前痛苦不堪。


    主人與使役者的關係。


    任誰看見都能理解,這副景象並非光靠這句單純的話就能解釋清楚。


    然而,此事需要付出明確代價卻是昭然若揭。


    在聖杯戰爭中,令咒足以稱為主人的生命線。能強行控製與命令使役者,甚至用來瞬間轉移或緊急避難等,隻要對象是使役者,即可辦到接近魔法行為的王牌,三道中已經


    消費掉兩道。


    一想到剩下的一道令咒,勢必得考慮到使役者可能背叛而必須留下,巴茲迪洛等於已經沒有能用在這場聖杯戰爭中的令咒了。


    魔術師們因為此等決定性的不利條件而不安,話雖如此,既然是巴茲迪洛就肯定能想辦法解決──這種心懷恐懼卻同時抱持著某種信賴感的情況,令魔術師們的精神得以安定。


    然而,那份安定不出數秒便崩潰。


    「我再度以令咒命令你──」


    那句話這次確實令地下工房的魔術師們徹底僵硬。


    召喚的同時竟然消耗掉三道令咒。


    在他們眼前的上司做出隻要知曉聖杯戰爭,就連孩童都不會犯下的愚行,這次魔術師們確實覺悟到自己即將死亡。


    另一方麵,受召喚的英靈壓抑著侵蝕自己的魔力,同時也做好覺悟。


    ──這名魔術師,很危險。


    英靈不認為巴茲迪洛消耗掉最後的令咒是愚蠢的行為。


    雖然沒有表露神情,但這名魔術師正賭上性命──他察覺到對方想讓身為英靈的自己的本質產生變化。


    ──不論他會用最後的令咒下達何種命令,都必須排除這男人。


    英靈無法掌握侵蝕自己的力量的真麵目。


    但若沒處理好,這股侵蝕或許會波及其他被聖杯戰爭召喚來的英靈們。


    大英雄拚死壓抑從自身內部泉湧而上的「來自生前的詛咒」,同時仍保持高潔。


    ──必須由我來製止。


    ──阻止在這個時代囂張跋扈的邪惡暴君。


    即使是尋常英靈早就發瘋也不奇怪的精神汙染正在侵蝕的過程中,這個大英雄卻非隻顧保全自身,而是為了素昧平生的其他英靈,乃至居住在這個時代的人們而伸出手。


    即使被稱作惡毒也無所謂,即使被稱作對主人動手的狂靈也無所謂。


    這名被譽為英雄中的英雄的男子,不惜舍棄自身一切名譽,也要為了未曾謀麵的某人,下定決心擊斃眼前的魔術師。


    然後,就在他掙脫所有精神汙染,手即將抵達魔術師頸項的瞬間──


    彷佛在嘲笑英雄的高潔般,巴茲迪洛已經消耗掉最後的令咒。


    ──『去接受……地上的衣裳(人的本質)吧』。」


    除巴茲迪洛本人外,工房內的所有人全都看見「那個」。


    令咒盡數消失的巴茲迪洛的左手腕。


    從該袖口得以窺見不同於令咒的紅黑刺青──


    簡直像陰森詭譎的生物開始蠢動的那瞬間。


    ╳  ╳


    昏暗之中


    「那麽,我先告辭了。我還必須去替召喚做準備。」


    「嗯,好喔~我也想一個人仔細欣賞阿特莉亞妹妹被召喚過來的景象呢~」


    法蘭契絲卡說著的同時從沙發移到床上,雙腳晃來晃去地如此說道。


    法迪鳥斯看見她這副模樣,最後再度給予一次忠告。


    「法蘭契絲卡小姐,我已經相當明白你穿梭過多少殘酷戰場了。不過,像我這種外行魔術師,果然還是不得不擔心。」


    此時法迪烏斯一度眯細雙眼,絲毫不隱藏對名喚巴茲迪洛的男子的敵意並說道:


    「……把『那個』交給那男人真的沒問題嗎?」


    「你有這麽不滿?可是,用那個觸媒召喚英靈時,所需耗費的最大魔力量,連我都擠不出來喔!不是巴茲小弟和史誇迪奧家的搭檔就辦不到。」


    「我不是在講觸媒,而是指你從冬木帶來的『副產物』。」


    於是法蘭契絲卡「哦~」地頷首,露出壞心眼的笑容說道:


    「我也沒辦法呀,應該說既能控製『那個』,還能好好保持自我並使其『增加』的人,就隻有我和巴茲小弟而已……」


    「而且我呀,很討厭一直接觸著那麽不可愛的『汙泥』呢!啊哈哈!」


    ╳  ╳


    肉類食品加工廠


    那是一副異樣的光景。


    與令咒的魔力同時流進的某樣紅黑色物體,正侵蝕著英靈的身軀。


    彷佛在對抗該物體的英靈釋放魔力,使鋪設於工房的結界消失半數以上。


    數名魔術師麵臨無法應付的魔力,引起痙攣後倒地。


    巴茲迪洛全身暴露於此股魔力洪流中,依然以銳利眼神瞪住英靈。


    「盡情地……去祝賀、去讚賞、去愛『那些家夥』否定的事物吧。」


    朝向英靈的左手不僅釋放出令咒的力量,還有自身儲備的魔力。


    甚至動用到被鍾塔視為異端的東方咒術,將從自身手臂伸出的紅黑色「某物」持續擰進英靈體內。


    靠咒術闖進英靈用以防範魔力的障壁,直接讓如影子般蠢動的紅黑色「某物」侵蝕。扣除使用咒術的魔力,從巴茲迪洛身上持續釋放的魔力總量多到平常難以想像的程度,英靈認為其中應該有某種機關,但他已經沒有去揭穿機關的從容。


    英靈像抓撓全身般環抱己身,這種痛苦令他想起成為自己死因的毒引發的苦楚。明明兩者應該不同,本能卻把他對那種毒的苦楚自回憶拖出。他的本能在嘶吼,聲稱流瀉進來的力量有同等程度的危險。


    英靈按捺著言語難以形容的痛苦,同時拚命想要壓抑從內外推動自己的「衝動」,但是──


    下個瞬間,巴茲迪洛送進來的「汙泥」,與內含著構成自身的業障之一的「詛咒」彼此糾纏,膝蓋跪地的英靈發出震蕩空間的嘶吼。


    「「「「────


    ────


    -─────────────────!」」」」


    他的身體以呼應咆哮的形式產生劇烈變化。


    才以為紅黑色汙泥包覆了英靈全身,其肌肉便從健壯的四肢上削離,骨骼本身更形同萎縮般,身高也縮短五十公分左右。


    包覆身軀那類似「汙泥」的物體則維持原樣直接化為染料,將英靈的皮膚暈染成紅黑色。


    接著,在心髒附近與「汙泥」攪拌在一起的別種力量化為白色染料,烙出猶如挖出心髒的傷痕般的放射狀花紋。


    同時英雄的嘶吼恰巧停止,隨後輕巧地像沒事般起身。


    巴茲迪洛麵對此般英靈,維持高舉的左手開口詢問:


    「排除多餘部分的感覺如問?接下來那汙泥應該就能成為替代的力量吧。」


    「……」


    巴茲迪洛淡然詢問默默看向自己的英靈。


    插圖005


    「既然通道已經連結……就由我這邊提問吧。」


    他瞪向即使身材萎縮,朝依然高出自己一顆頭的英靈開口:


    「我問你,你是我的使役者嗎?」


    經過短暫的沉默,英靈給予答覆。


    「……好……吧……」


    他攤開原本披在肩膀上的布料,蓋在頭上遮住自身臉孔。


    「為了達成我的複仇……我就利用你吧。等你失去利用價值後,我就親手擰斷……你這家夥的腦袋。」


    隻見英靈做出奇妙的打扮,接著講出難以相信是差點發瘋之人所吐露的,理性卻危險的言詞。


    巴茲迪洛依然麵無表情地向他提問:


    「為何要遮住臉?」


    「……是規戒。為了不再使『人之業』入眼。」


    「……喔,這樣啊,那塊布料是『那玩意兒』的皮嗎?反正隻要你能自由活動就不成問題──」


    「就是這麽回事……無論如何,我都沒打算讓這張臉在這世間曝光。直到借助聖杯的力量,驅逐我那『遭人忌諱之名』為止。」


    靠聖杯的力量消去「名字」。


    巴茲迪洛對訴說如此奇妙言論的英靈發出嗯一聲,隨後用手撐起下顎說道:


    「既然如此,你的真名該如何稱呼才好?既然變質得與原本姿態相去甚遠……alternative……就叫作『奧爾特』如何?」


    於是英靈輕輕搖頭,說出自己的真名。


    說出與受到召喚時變質到截然不同,卻是其原點的真名。


    「我的名字是────────────」


    ╳  ╳


    以肉類食品加工廠一事為開端,在那天夜裏,約略在劍兵於歌劇院顯現的前後時間點,複數英靈降臨至史諾菲爾德這座城鎮。


    照預定召喚出英靈者、召喚出理應不可能受到召喚的英靈者,還有甚至來不及看清自己召喚出的英靈便殞命者。


    當主人們與召喚出的英靈各自撥弄彼此的命運時,召來全體英靈的「虛偽聖杯」暫時陷入沉眠。


    為了能向追尋己身的勝者,獻上化為獎賞的自己。


    拿英靈們牽連整座城鎮的宴席,代替小睡時刻聆聽的搖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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