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月在藍黑熟悉了三天。這裏雖然環境複雜,但並沒有人欺負她。相反,樂隊成員還對她相當熱心。她在這裏的化名是阿月。


    “阿森既是吉他手,也是歌手。平常你們輪流唱歌,如果有客人點歌,就按客人點的歌單唱。”姬婷婷坐在吧台後麵的陰影裏,蹺著腿對於月說。她的金色細帶高跟鞋的鞋跟正對著於月的方向,鞋跟上流動著冷冷的金屬光芒。


    如果被這鞋踩上一腳,一定很不好受。於月心裏開著小差。


    姬婷婷滿意地打量著麵前少女,拉直的披肩長發,額前是一縷斜劉海,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蝙蝠衫和齊膝的藍色蓬蓬裙,露出細長白皙的小腿,腳下是一雙白色坡跟涼鞋,和酒吧裏大多數濃妝豔抹的女子不同,她像一支百合,散發出清甜的馨香。“好好發掘一下,也是個美人。”姬婷婷說,“一會兒我讓咪咪幫你化點妝。”她把跳舞的女子叫了過來,說:“幫她畫個清甜一點的妝,不要太濃。”


    咪咪笑著看了看於月,眼睛眯成了月牙:“大姐,沒問題。”


    於月坐在妝台前,任咪咪在自己的素顏上敷粉施朱。


    “阿月,珍惜這個機會吧。”咪咪說,“雖然辛苦了一點,但是如果縭落還在,主唱的位置就輪不到別人。很多人捧她。”她利落地在於月兩頰掃著腮紅,“在這裏需要用實力來證明你自己。”


    “她去哪裏了?”於月問。


    “不知道。有一天突然沒有來,就好像那樣憑空消失了。”


    於月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的臉蛋在咪咪的手指下變得明豔起來,像一朵花在夜裏悄悄綻開。而從前,她自己甚至沒有發現自己是美麗的。


    “其實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演出服,可惜大姐沒有讓你換裝。”咪咪有些遺憾地說,往她手裏塞了一把鑰匙,“14號衣帽櫃,也就是縭落原先的櫃子,現在是你的。那裏麵有我為你準備的一套衣服。下次來時試試。”


    “藍黑的規矩,演出人員每人送兩套演出服。又不是我私下送你的。”咪咪幹脆地說,“這才是第一套,準備得倉促,你就收下吧。”後來,於月才知道,咪咪不僅是舞娘,也是藍黑演出人員的化妝師兼造型師。連阿森和蛋撻這兩個男人演出時穿什麽服裝、戴什麽佩飾也很尊重她的建議。


    如果說美麗是女人的武器,咪咪為她化妝之後,於月從頭到腳都無懈可擊。


    她走上台,場裏立即響起了一陣口哨聲。她唱了一首濱崎步的《carols》,纏綿婉轉,場下掌聲一片。立即有人叫過侍者,準備點歌。


    “真是美麗的女孩啊,有著藍絲絨一樣特別的嗓音。”陰影裏,有人帶著讚許之意輕輕說。他端起一杯葡萄酒,飲了一小口。他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西裝,襯衫領子雪白筆挺,下頜的弧線好像雕刻名家隨手在大理石上簡單劈削出來的,線條簡潔,充滿了陽剛之氣。陪坐在一邊的,正是姬婷婷。她向著水晶煙灰缸裏磕斷一截沉默中攢下的長長煙灰,含著笑意說:“祁哥對她有意?”那人仿佛一個恍神,又恢複了冷靜的清淡聲音:“我現在,對誰都沒興趣。”


    姬婷婷和她談好的演唱時間是從晚上七點到淩晨兩點,每周的周三、周五、周六上班。提成當天支付現金,底薪打到銀行卡裏。如果有精力,可以多唱,按時間計酬。所以第一天晚上,於月一直待到淩晨四點才收工。


    一個晚上,於月的提成收入就接近了四位數。她心情大好,照這樣看來,即使在這裏隻幹兩個月,下學期的不費和生活費也能賺個富富有餘了。但阿森叮囑她,在這裏不隻要唱流行歌曲,也要練習一些英文歌和藍黑的原創歌曲,這些外麵聽不到的原創歌曲才是藍黑的主打品牌。他還給她拷了幾首曲子讓她回去練習。於月答應下來,新學幾首歌對她而言並不是難事。相反,她對藍黑的原創歌曲充滿了期待。


    於月下班之後頭有點暈。因為她第一次熬夜工作,身體總有些不習慣。她想叫一輛出租車回學校,偏偏這時候馬路上空蕩蕩的,一輛出租車也沒有,隻是偶爾有幾輛私家車和運土的大卡車駛過。她在門口晃了一會兒,見一個女子坐在藍黑門口的馬路牙子上,頭埋在臂彎裏,身子一抖一抖,像是哭泣。一個中年男人說:“小姐,我送你回家吧。”說著就把她往自己的白色保時捷裏拉。女子則往後縮,兩人拉扯之間於月看見女子長發掩映的側臉,卻是蔣瑤。


    “住手!”於月上前阻止了那個男人,挽住女子的手,“師姐,咱們一起回學校。”


    蔣瑤抬頭,紅腫無神的眼睛看了看於月:“是你啊!小月!”她一張嘴,就有酒氣噴到於月臉上。今晚酒吧買醉的師姐,和平時畫室裏陽光燦爛的師姐簡直判若兩人。男人見狀,仍然厚著臉皮道:“兩位小妹妹,你們可以坐我的車走。”


    於月的身後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小子,別在我的地盤上撒野。”於月回頭,卻隻見一個藏青色的背影,看得出來是身形勻稱的年輕男子,腰背挺得筆直。那道身影遠遠坐進一輛藍色的車裏,發動引擎開走了。粘著她們的男人對這名男子似乎頗為忌憚,也訕訕地離開了。


    於月陪蔣瑤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終於打了一輛出租車:“去c大。”


    到了學校門口,蔣瑤下了車,竟然不進大門,而是走向了旁邊的一座居民樓。“師姐,學校在那邊……”“我就住這兒。”蔣瑤走上二樓,往外掏鑰匙,卻把鑰匙掉在地板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於月彎腰替師姐拾起鑰匙,門卻開了,一個把襯衫搭在肩膀上、睡眼惺忪的年輕男子探出身子:“你怎麽回來啦?”


    “師姐,我先回去了。”於月見勢不妙,趕快告退。她可不想知道太多師姐的私事,否則萬一傳出什麽閑話,師姐第一個就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可是蔣瑤沒有讓於月離開的意思,反而把她的手腕抓住了:“小月,跟我進來坐會兒,有話要對你講。”


    “師姐您累了,先休息吧,我等您睡好了再來。”於月乖巧地找著借口。


    蔣瑤拉著於月,也沒有換鞋,就徑直闖進臥室裏。一個披散著頭發的女子正背對著臥室的門口,從容地穿著上衣。床上一片淩亂,顯然是這一男一女剛剛起來。


    於月從窗戶玻璃裏看見了那女子的臉,不禁想,這下可麻煩了!那名女子,正是學生會文娛部長鄭冬雨。太狗血了!這事件居然和兩個認識的師姐有關……讓我怎麽辦啊?於月簡直要抓狂了,隻好轉身對著牆,表示自己隻是個非禮勿視的小透明。


    “路明踐、鄭冬雨你們兩個賤人!”蔣瑤打著酒嗝,字字清楚地說,“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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