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發什麽呆呢?”興奮的夏南月與趙東將軍告別後,看見自己的母親遙望遠方,嬉皮笑臉的說,“是不是想念你的夫君了?趙伯伯說了,我爹和哥哥過兩天就到了,咱們先回去吧,好久都沒有回來了。”


    “好。”顧月收回目光,側視著剛過及笄年齡的女兒,眼神中包含著各種情感。是啊,作為一個母親,要怎麽告訴自己的孩子,這次回家是為了十五年前那婚約,要怎麽開口說出皇家聯姻的殘忍。


    正要轉身進門的時候,夏南月看見不遠處一個身穿白色錦帛的人,衣襟飄飄,淡然瀟灑的走來,腰間卻掛著的一個不相稱的繡袋。


    顧月看見自己的女兒身形卻一動不動,順著自己女兒的目光瞧去,臉上這才露出笑容。


    “見過夫人。”顧莫言在顧月跟前站立,十分謙和的拱拱手。


    “別裝了,這附近連個動物也沒有,好嗎?”夏南月著實看不慣顧莫言這個樣子,本來想好的問候都變成了白眼。


    顧月抿著嘴笑了:“還沒有吃午飯吧?快進來,我去讓王媽做點,一起吃點。”顧月是打心眼裏喜歡這孩子,從小和自己的一雙兒女一起長大,收養他的時候他也才三歲,如今也長成了一個十九歲的風度翩翩的少年了。


    “趕了這麽久的路,您一定累了吧?”顧莫言跟隨顧月的腳步走進了將軍府,側過頭來,似乎想從顧月臉上得出什麽答案似的,“南月剛行了及笄之禮,為何公主這麽著急回京,有什麽急事麽?”


    顧月一愣,沉吟道:“不久,你們就都知道了。”


    顧莫言站在原地,他知道,是有大事要發生了,隻是後來,他怎麽也沒想到是那麽大的事情。


    “喂,莫言,你幹什麽呢?”夏南月站在前廳看見待立在院子裏的顧莫言,忍不住大喊,“快點過來搭把手,這個桌子真的太重了。”


    顧莫言回過神來,快走幾步。


    “你這半個月在京城裏都幹什麽了?京城好玩麽?”夏南月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在桌子對麵的莫言。


    “好玩的地方倒是有那麽幾個,”顧莫言故意頓了一下,接著說:“就是你嘛,進不去。”


    “什麽地方,我怎麽還進不去了,你都能我也能。”


    “你確定?像那種地方你也要去玩?你口味也太獨特了吧?”顧莫言憋著一股壞笑,微眯著那雙細長的桃花眼。


    “你,你真是太過分了。”夏南月看著顧莫言的表情才反應過來,緊接著看到換裝完畢前來的顧月,可憐巴巴的求救:“母親,你可來了。”


    “怎麽,莫言又欺負你了?”顧月寵溺的看著夏南月,任她扯著自己的衣角來回搖擺。


    顧莫言急忙搖搖頭,顧月索性也坐了下來,她想多陪陪女兒,這樣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是啊,除了他還有誰敢欺負我啊,母親,以後我們要生活在京城裏了?邊疆沒事就不會回去了麽?”


    “那你是想生活在京城還是邊疆啊?”


    夏南月思考了半天,鄭重其事的說:“生活在哪都一樣,有吃有喝有玩有你們在就行了。”


    聽到這話,顧莫言險些被自己口中的茶嗆到,這是胸無大誌啊,而顧月並沒有接話,反而指了指正走來的一群人:“菜做好了。”


    “哇,大蝦,木耳炒雞蛋,還有桂花糕,還有還有,鹵雞翅,嘖嘖,王媽,你真愛我,給我做了這麽多好吃的,謝謝王媽!”夏南月看著端上桌的菜肴,雖然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但是對於長期生活在邊疆的夏南月已經是上等的菜品了。


    “王媽,綠蘿,玉蘭,還有你們幾個,再叫上其他人,都去拿碗筷坐過來一起吃吧。”顧月招呼著站在旁邊的仆人,夏南月也一起附和著:“都來,熱鬧,在邊疆我們都是和將士們一起吃的。”


    顧月笑笑,南月這孩子從小就沒有嬌貴的毛病,在邊疆成長,骨子裏多了男人的豪放,少了些做作,雖然是天資聰穎,但心思卻十分純淨,就是不知能不能適應這人性地獄---京城。


    “王媽,莫言這半個月沒有給你造什麽麻煩吧?”夏南月嘴裏吃著米飯,含糊不清的問。


    “沒有,公子回來就吩咐我們要好好收拾小姐和夫人的臥室了,我們把整個將軍府都收拾了一遍。”王媽笑吟吟的說。


    “小六,再告訴小姐,我是不是還去了很多好玩的地方啊。”顧莫言大笑。


    綠蘿搶過話頭:“小姐,我們明天也出去玩吧?”


    夏南月點點頭:“必須的啊,每次回來京城都會大不一樣,這次當然也得好好玩玩咯。”


    王媽看著這一大家人其樂融融,心裏很是溫暖:“夫人,你這次是不是就不走了?”


    夏南月樂嗬嗬的說:“王媽,是不是古叔欺負你們啊?想讓我母親回來了?哈哈哈、、”


    這時候,顧莫言旁的一個不善於言談的男人開口了,結結巴巴的說:“夫人,真、、真的沒、、沒有,我、我一直按照、夫人的吩咐管理的。”


    顧月打斷:“南月說著玩的,你還當真,快吃飯吧,吃完早早休息,明天你們都去玩吧。”


    夏南月對古叔吐了吐舌頭:“古叔,我那個公主嫂子最近有沒有來將軍府啊?”


    古叔搖搖頭,王媽低下了頭,夏南月看過去,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不敢看著夏南月的眼睛,怕又惹出什麽事情來,不過這也不能怪這些人,誰都知道當今公主蕭景甜可是皇上的心肝寶貝,可偏偏夏南月還和蕭景甜打過一架。


    那是夏長宇和憶凝公主大婚後的不久,顧月和夏中南奉命回邊疆平定地方之亂,大家都在一起飯,蕭長宇順手給自己的妹妹夏南月夾了一口菜,而後就低著頭繼續吃,不成想憶凝公主大發脾氣,將筷子放在桌子上不吃,因心裏還是講憶凝當作高高在上的朝廷公主,所以夏長宇,顧月,夏中南都放下手中的筷子好心勸慰,隻有夏南月不管不顧繼續吃,被寵壞了的憶凝公主直接去奪夏南月手中的筷子,一推一搡中,從小在邊疆長大了的夏南月才不會吃這虧,直接上了手,那嬌生慣養的憶凝公主雖然長夏南月五歲,但哪是夏南月的對手,直接倒在地上,最後這事情還鬧進了皇宮,夏中南不得不奉旨帶著十一歲的夏南月又去了邊疆,一去就是四年,整個京城都拿這事做飯後茶點取笑將軍府。


    夏南月不甘心,索性放下筷子,繼續追問:“那我哥呢?他搬出去住後也沒回家?”


    王媽這才放心那顆心,說:“駙馬爺經常回來看我們呢。”


    夏南月皺著眉,嘟著嘴,“在將軍府,不是駙馬爺,就叫少爺或者少將軍。我以為他娶了公主,我們一家都不用經常奔波在邊疆和京城之間了,沒想到,娶了個野蠻公主,還順帶把我父親連帶我變相逐出京城了,哼,什麽駙馬爺啊,還不如當個小將軍來的痛快呢。”


    顧月沉聲打斷夏南月的言論:“月兒,注意你的言辭,這話在這將軍府說說就行了,難道你想讓著全府上下的人跟著你掉腦袋麽?!”這麽訓斥夏南月,顧月也有點不忍心,停了幾秒鍾,聲音變得柔和:“月兒,京城不比邊疆,這是權力的中心,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都要時時刻刻記住,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經及笄了,是成人了,要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的。你這樣詆毀公主,就是藐視皇家威嚴,傳到皇上耳朵裏,別說你哥哥幫不了你,連父親和母親,哥哥還有這些府上老老少少都得為你這番話付出慘痛的代價,你知道嗎?!”


    夏南月自知理虧,便重重的點點頭:“月兒記住了。”


    顧莫言見狀,企圖打破這沉重的氣氛,幹笑了兩聲:“好了好了,飯菜都快涼了,快吃吧。”


    顧月拿起筷子說:“都快吃吧,吃完了早點去休息,明天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


    飯後,王媽跟隨顧月回房。


    “公主,床鋪好了。”


    顧月看著鏡子裏有些憔悴的眼睛,歎了口氣:“我剛剛是不是太嚴厲了,說話重了點。”


    “說實話,還從未見公主那樣訓斥過小姐呢,不過我知道這是為了小姐好,小姐的性格磨練兩年就好了,她和公主一樣聰慧過人。”


    顧月是已經皈依北景國的小國家的公主,王媽是她的侍從,在外人在的時候,都會尊稱夫人,而私底下則還是尊稱為公主。


    顧月閉上眼睛,遮住她眼神裏的倦意,聲音有些冷意:“都怪我太寵她了,總想讓她單純點,現實卻不允許啊,這京城的可怕之處就是沒有硝煙卻一樣致命,比起那兵戎相見的戰場還要恐怖上三分。”


    王媽上前為顧月捶捶肩膀,邊捶邊說:“公主,你忘了,辰王也不是一般人,小姐跟著他不會發生什麽大事的,而且按照小姐的性格,學會生存之道會很容易的,連邊疆戰爭都不怕的小姐,定是不會失去膽識的。”


    顧月睜開眼睛,眉頭微蹙:“可是你也知道月兒的脾氣,她和辰王都不相識,怎麽會心甘情願的嫁給他呢,再說還有莫言呢。”


    王媽的手頓了一下,她沒有想這麽多,因為她跟隨顧月公主和親嫁給夏中南將軍,也未曾聽過顧月公主有半分抱怨,即使到了北景國,沒幾年北景國換了皇上,也會時不時的在邊疆待上大半年,從沒有過怨言,所以一直以為夏南月小姐也會是這樣。


    顧月見王媽不吭聲,便示意她停下為自己捶肩,緩緩起身向鋪好的床榻走,待服侍顧月睡去,王媽才離開,夜色也越來越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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