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月順從的跟在顧月的身後,來到書房後,輕輕把門掩上,坐到了顧月對麵,母女倆麵對麵坐著,沉默了半晌,窗外的陽光灑進這書房,寬敞明亮,隻是這兩人的心情怎麽也明亮不起來。


    夏南月率先打破了這種折磨人的沉默,“母親,”夏南月還未將問題問出口,顧月就打斷了她的話:“別人都說我是下嫁給你的父親,不過就是外界看起來的身份不對等罷了,其實是你的父親征服了我。”


    夏南月伸出顫抖的手放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前傾,已經泛紅的眼睛裏失去了往日的明亮:“那你在愛上我父親前有沒有愛過別人,當時有沒有覺得不甘心,有沒有想過要反抗命運?”夏南月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母親是不愛自己的父親的,但是她不知道母親以前有沒有愛過別人。


    顧月釋然的笑了:“剛開始的時候肯定有不甘心,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反抗命運,那是東鄉國的命運。”


    夏南月聽出了顧月話中的深層含義,緊緊的抓住顧月的雙手:“母親,你了解辰王麽?”


    顧月反過來抓住夏南月的手,目光帶著些許讚許:“辰王是蕭寒,他的父親是已經去世的先皇蕭亮,蕭亮是你父親和我的好友,這婚約就是他的旨意。這些年,通過在京的朋友,我了解到蕭寒也是很好的孩子,很像他的父親。”


    顧月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能不能理解最後這句話,但這其中的隱晦含義必須由她親自去體會,不過顧月還是語重心長說道:“這皇城如同人性的角鬥場,暗箭防不勝防,你需要拿出比戰場上的鎧甲還要堅固的防禦,戰場無處不在。”


    夏南月似懂非懂:“我根本不貪圖權力,也無心和別人爭什麽。”


    顧月搖搖頭,心疼的說道:“但你以後就是辰王妃了。”


    “所以別人就用他們心中的欲望而加害利用我?!權力真的就可以讓人失去基本的良知和認知麽?!那辰王妃我不做也罷!!”夏南月那睿智的眸子瞬間變得淩厲起來,將手掙脫開又攥緊成拳頭,隨後慢慢鬆開,帶著一點奢望問:“難道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麽?”


    夏南月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著坐在她麵前的母親,可惜還是失望了。是啊,她早該明白聖命不可違,就像自己的哥哥成為駙馬爺一樣,就像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樣,雖然自己覺得荒誕至極,但是還是如鐵律般的存在這個世界上。


    顧月麵色微沉:“你生在將軍府,而且你的父親和先皇關係要好,即便你不嫁給辰王為王妃,肯定也會被現在的皇上許配給自己的皇子的,你的哥哥已經被欽定為駙馬了,你也會的。”


    夏南月微抬頭,強忍的淚水終於從眼角滑落,帶著哭腔問:“那莫言呢,我和莫言怎麽辦?我根本就不稀罕什麽地位,我隻想要和莫言在一起,哪怕在那邊疆呢,為什麽這麽難?!”


    “你說什麽?!是蕭寒父親的遺願?”從另一間房間裏傳來這樣的不可置信的聲音。


    “你聲音小聲點,行不行?坐下說。”夏長宇顯得比顧莫言要冷靜很多,安撫著差點暴走的顧莫言,“我知道月月的事情讓你難以接受,但是這是聖旨,沒辦法的事情。”


    顧莫言的嘴巴動了動,卻未發出任何聲音,他找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他此時的感受和想法,他無法告訴夏長宇當他走出輕水閣時候的心情,十九年來,腳步從未像今天這樣沉重過,邁出一步就需要付出全身氣力一般。牙縫裏蹦出幾個字來:“意思是-這是連皇上都無法更改的,對嗎?”


    隻間隔了幾秒,顧莫言站起身,嘴裏嘟囔著“算了,算了,罷了,罷了”走出了房間,完全不理會身後夏長宇的叫聲。


    走出房門的顧莫言聽著樹上嘰嘰喳喳的喜鵲叫聲,覺得悲哀至極,和深愛的女人就要相隔一方了。


    “莫言。”一聲輕聲的呼喚從前方傳來,原來是送夏南月回房休息後出來的顧月碰到無意走來的顧莫言。


    顧莫言努力的扯了扯嘴角,表示問候:“夫人。”


    “都是身不由己,靜觀其變吧。”


    顧莫言收起虛幻的目光,點點頭。


    告別顧月後,顧莫言在夏南月房間門口站了一會,聽見從房裏傳來隱隱約約的哭泣聲,那雙修長的手指並未推開那緊閉的房門,而是忍痛轉身離去,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力量的渺小,他無法和皇宮抗衡,無法帶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遠走高飛,他深深的理解顧月口中的身不由己這四個字的含義。


    而這一幕恰好被顧月看到了,她不知道這對青梅竹馬以後會如何,更深深擔憂自己女兒和蕭寒的生活,害怕按照自己女兒的性格,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別看了,月兒自己會想明白的,她那麽聰慧,以後也不會有什麽事的。”從顧月身後傳來溫厚的嗓音。


    “我、、、、她還小,進入權力的漩渦,我真的、、”


    夏中南伸出手將顧月抱在懷裏,低聲安慰:“還記得你在戰場上殺敵的時候也不過十五歲,嫁給我也就十六歲,她已經長大了,放心吧,還有我們在背後保護她呢。”


    “可是、、”


    “哪來的那麽多可是啊,走吧走吧。”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軍,將軍,夫人,夫人。”


    劉四氣喘籲籲:“門、、門口、、是辰王來了。”


    “去告訴下小姐。”顧月便和夏中南攜手前往前廳,剛轉過彎,便看見廳內站著一名麵帶淺笑的男子,身穿絳紫色衣袍,顯得異常高貴,比當年的蕭亮還更要耀眼。


    “將軍,夫人。”蕭寒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和煦清亮,“我剛聽聞夏將軍和夫人回京,這才拜訪,沒有打擾吧?”


    蕭寒的到來又勾起了夏中南往日和蕭亮的種種回憶,夏中南笑著說:“沒有沒有,哪裏的話,王爺客氣了,快請坐。”


    落座後,顧月急忙提醒還在打量蕭寒的玉蘭:“玉蘭,給王爺看茶。”


    蕭寒看向坐在首座上的夏中南說:“我知道父親生前和夏將軍交好,無奈在我年幼之時,夏將軍全家都去邊疆鎮守邊關,直到母親一年前因病去世後才知道婚約的事情,不知、、”


    顧月對蕭寒的話語的含義心知肚明,接過話頭說:“月兒,她知道這婚約的事情,哦,我也已經派人叫她了。”


    話音剛落,夏南月緩緩走來,眼睛因為剛剛的哭泣還是有些紅腫,但是都不妨礙她邁向蕭寒的沉穩的步伐:“都在等我嗎?”


    夏南月的視線毫不避諱的落在蕭寒身上,眉如墨畫,嘴角微翹,俊美非常,看慣了莫言的玩世不恭,竟然懷疑這種自帶貴族氣息的排場是不是一種偽裝。


    夏中南看到已經毫無不良情緒的夏南月,不禁喜笑顏開:“月兒,這是辰王。”


    “見過辰王。”


    “不必如此多禮,以後、、”蕭寒話到嘴邊,卻覺得這樣說出來有失自己的身份,不料夏南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接著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對不對?”


    夏中南覺得夏南月有失大家閨秀之範,正在想用什麽話語打圓場。


    蕭寒卻爽朗的笑了:“這皇城裏竟然還有如此直白豪爽的女子,真是不多見了。”


    夏長宇聽聞辰王到來的消息,又找不到顧莫言就自己跑來了,剛好聽見這話,便接過話:“我妹妹生來就是這樣的性格,在邊疆待慣了。”說完才雙手一揖,行禮:“夏長宇見過王爺。”


    “不必多禮,這次回來見過憶凝妹妹了麽?”


    “哦、還沒有,剛回來,還沒有進宮。”夏長宇一聽蕭憶凝的名字,頭就有些疼,這個公主,真是難伺候。


    夏中南也是忘了讓夏長宇趕緊去公主府見過公主了,因為這次回來是接到聖旨回來準備女兒的婚禮的,時間緊迫,事情很多,自己也沒去宮裏見過陛下,急忙催促道:“快去吧,既然辰王都知道你回來的事情了,想必公主也知道了。”顧月也點點頭,夏長宇這才離去。


    蕭寒見到夏南月還在眺望的目光,假裝有些好奇,問道:“還有什麽重要的人沒出現麽?”


    夏南月一怔,聲音清冷:“怎麽那麽問?”顯得有些敵意。


    “哦、、我看你還在眺望,我猜還有重要的人沒有出現罷了。”


    夏南月這才覺得自己的反應顯得有些過激了,不禁有些懊惱,但是這剛好是一個時機,就點點頭,鄭重其事的說:“什麽事都逃不過王爺的法眼,確實,還有一個重要的人沒有出現。”


    語畢,除了顧月和蕭寒,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夏南月,對辰王,她未來的夫君,竟然大大方方承認,這不是找死麽。


    蕭寒微微一笑,這女子有點意思,這是心理戰麽,本王偏不吃這一套,不慌不忙抿了一口茶:“那就再等等吧。”


    此時所有的人都不敢吭聲,氣氛開始壓迫在座的人,夏南月仔細端量喝茶的蕭寒,想找出一絲絲破綻,卻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看起來很是聰明,這時候夏南月心裏對這未來的夫君也開始做出了改觀,最終讓了步:“這麽讓王爺等著也不是回事,也許他有事回不來了,天色已晚,王爺不介意的話留下來吃個晚飯吧。”


    蕭寒抬頭看看漸暗的天空,才點點頭:“也好。”


    而此時在辰王府門口,停了一個豪華的四角豐益的馬車。


    “小姐,下人說王爺不在府內,下午去了、、去了將軍府,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馬車內的人並沒有掀開簾子,直接吩咐車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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