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之中走動的時候,撞上了身穿修女服的女性。她平靜地劃了個十字形的手勢之後,轉過身就離開了。大概是沒有聽到吧,應該說了『祝你幸福』之類的話吧。


    那麽說來今天經常能看到身穿修道服的人呢,九罰這麽想到。


    「七罪,離聖誕節還有多久?」


    「還有兩個星期……哥哥。拜托你去好好地禮拜吧,那樣的話就不需要問這種像是裝傻一樣的問題了。大家都計算好聖誕節的日期,擔心著準備做得不足的哦。」


    吱——發現妹妹七罪半睜著眼睛盯著自己看,九罰露出了苦笑。不過,自己完全就沒有打算要去禮拜,從很久以前開始,教會對九罰來說就是個避之而不及的地方,不知為何來到那種地方就會呼吸困難,感覺很壞。


    那麽說來,七罪是聖歌隊裏的。一定要非常認真地練習吧,九罰像與自己無關般地這麽想到。也不打算要參加平安夜的彌撒,沒有興趣。


    實際上,在街道上看到的——對於身穿著便服的九罰和七罪,修道服和神父服非常突出。城鎮上的服飾種類看起來也好像漸漸在增加著。


    如果稍微抬起頭,就能看到城郊處的山丘。在山丘上麵,建造了巨大的磚製鍾塔,在城鎮街道上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得到,附近的孩子都會看著那個鍾塔在目標的時間回家去——那個鍾塔內部其實是市政府,是實在性的辦公場所。


    鍾塔上顯示著的是傍晚的時間,對於買東西來說是正適合的時間。


    「這樣啊——剛才還在想怎麽有這麽多神父在走著,聖誕節臨近,準備工作什麽的,一定很辛苦吧。」


    「嗬——輕視主的哥哥,就像埃及軍那樣在海裏溺水就好了,摩西大人也生氣了。」


    「誒,什麽啊,,摩西可是偉大的人啊,那樣的大量屠殺不是麽?」


    也沒有好好地讀過聖經的九罰,不小心說漏了口,再次被七罪盯視著。那個樣子真可怕,不過因為黑色的馬尾發型常常晃啊晃的,不知怎麽的有種傻氣的感覺。


    認為這個可愛的妹妹和自己不怎麽相似,與白色皮膚的九罰不同,肌膚的顏色是非常健康性的。實際上在班級上好像也很受歡迎——不想被別人說成是怪人一樣,與其說是哥哥不如說是父親一樣的心情,九罰這麽想到。


    「不要再講這些不好的話了,早點回去吧,哥哥。那個難照顧的人,現在肚子應該也餓了吧。」


    正在陪著七罪去購買晚飯的材料,決定製作什麽的是七罪,拿東西的是九罰,那是多年以來兩人所分擔的工作——看著精心挑選著牛扒的七罪,九罰稍微有點悲哀的樣子。


    「像是哪裏的主婦一樣的眼光啊……」


    「哥哥,我首先要說的是,我還是花樣的十六歲哦。」


    可不同意十六歲的人會這麽介意超市的特價日,因為說出口會被生氣,所以九罰閉上了嘴。


    「果然手腳很快啊。」


    七罪突然大叫起來,九罰也不由自主地望向那邊,皺了皺眉。


    「老——師!深間小姐!」


    由於七罪大聲呼叫,周圍的人們一瞬間都看著七罪,不過精力充沛的妹妹完全沒有介意。


    在遠處的身穿神父服的男人看著這邊,走了過來,在他隔壁的是身穿修女服的女性,如果要說九罰最不想遇到的人的話,就是這兩個人應該不會錯。


    「啊,是七罪小姐以及九罰君啊。」


    是聖喬治學園的神父,仁藤公龍,還有同學園的修女,做著像是仁藤的助理一樣的工作的深間水鳥。以上兩個人,就是九罰的天敵,順便一提,平時九罰使用姓來稱呼仁藤的,現在由於妹妹的緣故而改變了稱呼方法。


    這麽想著的九罰看了看一旁,在那邊的是數名和七罪同樣的學生,擠擁著看著櫥窗,那是裝飾著模仿十字架的冬季新款大衣。


    「您好,老師你們也是正為聖誕節作準備嗎?」


    「嗯,因為蠟燭不夠了所以出來買了。……九罰君?轉移視線可不太好吧?」


    九罰勉強地轉回視線,仁藤眼鏡深處那張柔和的臉,微微地笑著。


    對於九罰所上的學校——哪裏的學校都不會例外地有教會和神父在。大部分的學生在早上和傍晚都會進行禮拜。不過,隻有九罰是例外,經常都會偷懶不去。


    再加上仁藤還擔任著神學的授課老師,因為會在神學的授課上睡覺的九罰,他的印象肯定很差。


    仁藤身材高大,年齡大概是三十歲左右吧。記得是因為溫和的性格而出名的,感覺就算向他投石頭也不會發怒。七罪曾聽他說了那個與聖經有關的財痕什麽的而感動了。


    背後的七罪生氣了起來。


    「嗬嗬,仁藤神父,不能過分地嚇唬人家哦。」


    信奉仁藤教諭的修女,深間水鳥靜靜地說道。


    讓人有深刻印象的波浪狀黑發垂至胸前。某個不良少年曾說過她臉上展現出的溫柔仿佛就算做了壞事也能統統原諒。實際上確實是個相當寬容的人。七罪也激動的說過「深間小姐就是理想的女性的典範。」


    不過——對於九罰來說,他們是難以應付的人物這點還是沒變。


    「不……這個,不是害怕。那個……隻是不想參加禮拜。」


    「啊,偷懶也不能認可哦。如果能參加一次禮拜的話評價就能提高了,不過,最近在禮拜之中玩起手機的孩子多了起來,感到頭痛啊。」


    隱藏的意思是那個頭痛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你。


    「嗬嗬,而且神學是必修的科目哦


    笑嘻嘻地微笑著,這個笑容,夾雜了聖經上引用的內容滔滔不絕地說教,據說做了壞事的學生,良心會感非常痛苦,會從內心深處反省。


    以九罰的情況來說,良心當然也會受到嚴重的訴責,不過,盡管如此還是沒打算要反省。


    「不……哈哈,以後上課會稍微認真點的。」


    「總之你還是偷懶不去禮拜吧?雖說進了神的家門並不等於信仰著神,但你也有點太懶了啊。也不肯說出明確的理由。」


    七罪從側麵而來的斜視目光非常恐怖。


    但是,理由之類什麽的,就連九罰也希望有人能告訴自己,這是連本人也不明確理解的事,看來這是沒什麽希望的,九罰這麽想到。


    「啊……那個,喏,七罪,現在該可以回去了吧?肚子都餓扁了。」


    「清貧是美德。不管怎麽肚子餓都會吃得不成樣子的哥哥,所以應該要更加要被老師斥責一下。」


    虔誠的妹妹態度冷冰冰的,要是有關於宗教的話題的時候,七罪就會完全轉變成為敵人。


    「嗬……仁藤神父,那個之後再算吧,再不回去的話就趕不上傍晚的禮拜了哦。」


    修女以溫和的語氣說道,這可以算是幫了一忙嗎。


    「啊啊,已經到了那個時間了嗎,那麽九罰君,七罪小姐,我就先失陪了,明天放學後有聖歌隊的活動,七罪小姐不要遲到哦。」


    「沒問題啦老師!在這種時期遲到可是會被大家圍毆的啊。」


    「暴力可不值得表揚哦,不過,確實大家都麵臨著那種氣氛。那麽就明天再見吧,願主保佑您。」


    仁藤神父以慣例的小幅度的動作劃著十字,還有跟著他做同一動作的深間,果然是因為是聖職者,這樣的行為成為了儀態。


    兩人的步伐意外地快速,轉眼間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了,九罰大大地吐了一口氣,果然遇到那兩個人的時候氣氛最沉重。


    「如果是有好好地去禮拜,就不需要感到負疚了。」


    「雖然明白是這個意思啦。」


    在亞洲之中——


    與歐洲相比也是有異常多的宗教信奉者而誇耀的宗教國家,日本。


    在江戶時代由天草四郎所率領的天主教打破了幕府軍,在長崎建立了巨大的總教堂的事實,完完全全打破了到那個時候為止的以神道佛教為中心的日本宗教。


    神學在學校裏成為了必修的科目,無論哪裏的家庭都會在星期日去教會,最受歡迎的活動部門是聖歌隊,女孩子想要做的職業的首選是修女。


    從很久以前就難以應付教會和聖經的九罰,有時候會想幹脆不是出生在日本會是多麽輕鬆的事。


    「無論怎樣都不行哦。」


    九罰聽到這麽說之後,就哎呀地搖了搖頭,沒有以那個壓力壓向過來的時候,妹妹是很溫柔的。


    在兩親不在之前,遠野家的孩子都要做家務,九罰負責掃除清洗,七罪負責料理飯食,在母親死去,父親去海外出差的這個嚴重分離的家庭環境裏,不過,由於多年的生活兩人也已經完全適應了。


    可是,應該要做晚飯的準備的七罪,由於剛才遇到仁藤神父的事,作為什麽聖歌隊的奇怪自覺好像萌芽了。


    「哥哥偶然也試著自己做料理嘛,我必須要做聖歌隊的練習啊。」


    由於遇到仁藤他們的原因好像更加起勁了。仔細想想,那個神父和修女的確是九罰的天敵,因為他們什麽都沒有做,都會這樣給九罰帶來壞影響。


    無論如何,妹妹的期望是做西式雞肉炒飯,就看看菜譜看能不能想到辦法吧。


    洗好了手,即使如此也顯示不出會好做的樣子。


    煤氣爐上突然爆發出了火柱。


    在中心的圓孔部分,充滿氣勢地噴發出了火焰塊,說得好像將會發生火災一樣的勢頭,不過完全沒有那種跡象的樣子。


    九罰沒有應該感到吃驚的樣子,還是平常那樣的表情。


    「艾姆,不要在奇怪的地方搗亂。」


    「誒,真是的,九罰沒有嚇一跳啊,我還在期待各種各樣的反應呢。」


    「具體來說呢?」


    「像這樣『哇啊』或者『咦呀』感到吃驚地叫出聲。」


    誰會發出那種像是漫畫裏的哀鳴聲啊,不過因為艾姆的存在本來就是像漫畫裏一樣的,這麽指責也是徒勞。


    煤氣爐上的火柱,一口氣收束在白色的女人手上。


    (從煤氣爐出現的手,相當難受的景象……。)


    那個白色的手,在慢慢地動起來,就那樣從煤氣爐裏,肩膀,頭和身體的人體伸了出來,像變戲法一樣出現了,像是從自己的被窩裏爬出來一樣。


    完全無視了物理法則。


    不久之後,身姿顯現了出來。


    什麽地方都很少見的,白發的少女。


    「為什麽要跑進那種地方啊?」


    「唔……昨天小七說火爐的火力不足能不能來幫下忙。沒辦法隻好像炎爬蟲一樣進去幫忙啦。」


    「……於是很中意這個地方嗎?」


    順便一提,小七是指七罪。說實在的這種稱呼很是順口,七罪跟艾姆都挺喜歡的。


    「沒其他可做的事了嗎?」


    「畢竟真的很閑啊。雖然也計劃著在街道周圍隨便放點火——不過你看,果然九罰生氣了。」


    性質太惡劣了。九罰這麽想著。


    艾姆很可愛。如火焰般波動著的銀發閃閃發光。若看著那不符合常理的性感的瞳孔,便會不知被引誘到何方。與寒冬不相稱的無袖襯衣讓原本就很大的胸部更加鮮豔。再加上細小的身材,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比人類稍小的貓一樣——


    然而有件事不能忘了。


    銀色的頭發——也就是說,是被焚燒殆盡了的灰的顏色。


    「好了,要做飯了快點出來吧。不快點的話七罪要生氣了哦。」


    九罰揮著手表示啊好疼好疼。可艾姆卻在料理台上擺起了架勢,固執的一動也不動。看來,因為自己既沒被嚇著又魯莽行事,讓艾姆鬧起了別扭。


    「艾姆……」


    「等價交換。」


    艾姆小聲嘀咕著。


    「誒?」


    「什麽啊,如果想讓我做什麽的話,就要好好的給予補償。我可不是對九罰言聽計從的人偶。」


    噗的一聲,艾姆鼓起了腮幫。雖說這個舉止本身很是可愛——但想表達的意思是「好了好了我會走開的,快拿出點什麽」這種不講理的要求。


    「知道了知道了。於是,想要什麽呢?」


    太驕縱的話以後就會很麻煩——這是七罪的台詞。


    「嗯——這個。」


    很突然地。


    艾姆摟了過來。


    「什——。」


    「哎呀呀,九罰真冷淡啊。」


    連頭都被艾姆用手抱住了。


    胸膛有了某種很柔軟的觸感——可九罰卻覺得不是想那些事的時候。


    (燙——!?好燙好燙好燙不好了真的要燙傷了真的啊真的啊!)


    艾姆的體溫超過了100度。被她碰到就像被沸水澆到手指一樣。九罰拚命的想將艾姆從身上剝離——無奈反而貼的更近了。


    更不巧的是,


    「哥哥……」


    從背後靜靜的傳來了發怒的聲音。


    因為脖子被艾姆牢牢的固定住了而不能回頭去看,但那絕對是妹妹。該怎麽說呢,現在漂浮在空氣中的絕對是妹妹的怒火。


    「想著果然一個人有點勉強,就特地……特地來幫忙,竟然……」


    這個妹妹隻有這時才為哥哥著想。


    「明明都已經進入待降節了……明明是瓜達露培的聖母之日……竟——竟然跟惡魔在這親熱——!這個白癡好色老哥——!」


    後腦勺挨了一擊。碰的一下平常不怎麽聽到的聲音。理所當然的,九罰漸漸失去了意識。


    之後才知道,七罪在這裏使用的是放在起居室裏的裝飾品(高20cm,重1kg多點)。是可以輕易將人殺掉的鐵質十字架。


    雖然是宗教國家——不對,正因為是宗教國家——


    在日本,討厭基督教的人有很多。其首領便是惡魔的信徒,是將惡魔的徽記掛與脖子上的不良團夥們。本來,前者是借惡魔崇拜之名作惡的犯罪組織,後者是崇拜象征著反抗的惡魔,完全不是同一種性質的。


    可惡魔是存在的。


    別說崇拜或是召喚,就連傳播其知識也是違法的——實際上,惡魔召喚是誰都能可以做的簡單的事情。描繪出想要召喚的惡魔的法陣,準備好代價,之後隻要詠唱咒語就行了。雖然是上個時代的技術,但卻很有效果。比起依賴狐狗狸(注:指召喚狐の靈的交靈術)之類的要切實的多。


    因進行惡魔召喚而失蹤的家夥的傳聞也並不罕見。


    廣為流傳的是名為艾利歐格(注:所羅門王72柱魔神中排15位的魔神,位階公爵,統帥60個軍團。手執長槍與旗幟以及一條蛇,他可以探知被隱藏的事物,並且左右著戰士們的意誌。)的惡魔。幾年前,某個流氓團夥的一員愚蠢的想將這個惡魔召喚出來並借其力量。但還沒支付代價,就被憤怒的艾利歐格大卸八塊了。


    被切碎的屍體還不到1天就迅速腐爛,沒過多久就完全消失了。


    本來——


    那些像吸毒者一樣被雙刃劍所誘惑的人們是都沒有幸存下來的。


    艾姆是惡魔。


    雖說如此,當然並不是被九罰或七罪召喚出來的。


    惡魔的實體化——雖然聽說偶爾會有這種事,當初九罰跟七罪也是半信半疑。可當見識到上百度的體溫跟可以自由變形的身體,便完全沒有了要懷疑的想法


    。


    艾姆在幾星期前突然出現,成為了在遠野家吃閑飯的存在。因為擁抱九罰的艾姆跟因此發狂的七罪等很多很多騷動,讓九罰有了很多不堪回首的回憶。他自身也沒有將艾姆召喚出來的記憶,至於為什麽艾姆會突然出現呢,而且為什麽還到處散發著很喜歡很喜歡自己的氣息,完全不明白。


    因為各種原因,艾姆好好的確立了自己吃閑飯的地位。


    「嗯,好好吃——。」


    艾姆舉起了大拇指。順便說句,她的西式雞肉炒飯已經沒了大半。


    「哥哥……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今後請控製下。」


    「所以說了,那是誤會。」


    已經聽膩了啊。七罪說著。她跟艾姆不一樣,一點點的將炒飯送入口中。另外,被七罪攻擊了的後腦勺,現在依然很痛。


    「喂喂,你們兩個明天果然要去學校麽?」


    「啊是的……要像個好孩子一樣好好看家哦艾姆。特別是停止做像今天這樣的惡作劇。要老老實實的。」


    九罰不讓艾姆出門有很多理由。


    首先,那顯眼的白發。雖然並不能以此就判斷是惡魔——引起奇怪的注意的話,可能就會被注意到那百度的體溫。並且因為缺乏常識,讓她一個人呆著很是不安。


    這裏是日本。是個基督教徒的比例在世界上其他國家所不能比擬的宗教國家。如果被發現有惡魔的話……實在不想考慮事態會變成什麽樣。


    惡魔信仰是如毒品一樣的東西,「接觸到的話會很嚴重」、「有因過於陷入其中而消失的人」之類的謠言經常嫩聽到。就算是對惡魔用特殊部隊出動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切——還想著在不敗露的情況下放火呢。」


    另一個理由是放火的嗜好。怎麽能將不論什麽時候都將放火掛在嘴邊的犯罪預備惡魔放到外麵去呢。


    「真沒辦法啊——跟貝斯特兩個一起玩吧……哎、怎麽?」


    艾姆晃悠悠的巡視著桌麵。


    「怎麽?喂、九罰,沒巴斯特的飯?」


    被叫到名字的巴斯特從艾姆的發間露出了頭。白色的身體與黃色的瞳孔,與其主人相同。


    巴斯特是艾姆喂養的一條蛇。雖說如此,因為是使魔,隻要適當的喂喂食的話就不需要其他的照顧——艾姆這麽說過。


    「哎呀……沒做麽?」


    一直以來,都是盤子裝著烤好的肉的。


    艾姆冷冷的看著裝作不知道的九罰。


    「啊真的是非常抱歉我道歉所以拜托了請不要讓巴斯特張著嘴撲過來真的饒過我吧。」


    「真是的……偶爾讓你做做飯,就變成這樣。」


    七罪在一旁歎息道。雖說忘了巴斯特的飯這件事上她也是一樣,可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攻擊的那邊。真是不講道理啊,九罰想著。


    「來、巴斯特醬、啊——」


    七罪將塗滿奶油沙司的雞肉遞了出去。想著巴斯特會不會吃呢——巴斯特馬上就咬了上來。蛇的主食實際上應該是老鼠跟青蛙的。


    巴斯特歡喜的爬著,從主人的手上向七罪移動。最初,跟艾姆被一同召喚來的時候,九罰跟七罪都戰戰兢兢的與其接觸著——但在這幾周的時間裏,已經變得很習慣了。


    「啊,等下,不要往衣服裏……」


    「唔——」


    七罪發出了奇怪的聲音。九罰不由自主的差點把嘴裏的炒飯噴出來——將麥茶一飲而盡之後,好歹算是蒙混過去了。


    「喂喂貝斯特,快出來。」


    「呀、好癢——啊、那裏不行的啊!」


    「真是愛惡作劇呢」


    兩位少女好像想捉住巴斯特的樣子——可沒能得手。九罰將目光移開,努力保持鎮定,終於勉強抑製住了想象著巴斯特在七罪身上那個部位的大腦。


    (該怎麽說呢。)


    自從艾姆來了之後,這種小騷動就接連不斷。


    上學的日子的早晨,艾姆莫名其妙的在生氣。


    這好像是因為被一人留在家裏,沒任何人可以一起玩的緣故。現在正在爐子的前麵抱著膝鬧別扭。


    「那麽出門了哦。」


    即使是這麽說了,艾姆也沒有回話。九罰跟七罪都已經準備好了,可——因為艾姆來了,很多時候到學校時隻是勉強沒有遲到。當然,艾姆的心情也沒有好轉。


    「艾姆,因為生氣而放火是不行的哦。」


    對於七罪說的話,艾姆也隻是哼的一下背過身去。與平常不同,心情很不好呢,九罰這麽想著。


    「沒辦法。再不走的話就要遲到了。走吧七罪。」


    「嘎啊啊啊啊啊——!」


    如貓一般如蛇一般的叫聲的源頭,當然是艾姆。


    「什麽!?什麽啊這是!?我都這樣了九罰還要走!?再多點像這樣一邊說『別再不高興了艾姆』一邊摸著我的頭、或一邊說著『喜歡喜歡很喜歡超喜歡』一邊擁抱之類的,不這樣做嗎!?」


    想讓我那樣做麽?九罰邊發呆邊想著。可艾姆的身體本來就有著會被其燒傷的高溫,而且如果那樣做的話毫無疑問清廉的妹妹會在身後發怒。對於九罰來說,沒有挑戰的勇氣。


    順便一提,雖然艾姆的體溫能將觸碰到的一切東西都燒焦,但貌似隻要本人願意的話,她的熱量與火焰隻對活著的東西有作用。其原因,便是她的火焰是「吞噬靈魂的火焰」。


    「吥——!原來在九罰看來,比起我小七更好啊。什麽啊你這妹控!」


    「嗚……那個、艾姆。我並不是那種意思……」


    在學校經常被說的壞話連艾姆也說出口了。九罰相當的沮喪。


    「在說什麽啊!?明明小七不在六點之前回來就會生氣。!」


    對於這一點,身邊的七罪也投來的責難的目光。雖說作為九罰來說,是真心為七罪著想,門限6點果然還是有點太早了吧。


    因為這些極力辯解的話,更讓艾姆大叫起來。


    「呀啊啊!快滾!!真是的『學校』也罷什麽地方也罷你們去就是了!」


    在周圍的報紙雜誌以及巴斯特都被扔過來的時候,感覺到大概已經到極限了的九罰跟七罪一起擺起了撤退的架勢。


    「沒辦法。走吧七罪。買些甜點之類回來的話,艾姆的心情也會好轉吧。」


    「我明白了——啊啊哥哥,關於門限的問題之後要好好談談。」


    妹妹微微一笑。已經相處了這麽多年的九罰,知道這個笑容是最恐怖的。


    讓艾姆心情好轉、七罪的說教——無論哪邊都很難辦啊,九罰這麽想著。一家之主也並不輕鬆。


    禮拜是早上跟傍晚共進行兩次。


    原則上上學生參加哪個都行。雖說並沒有翹掉了的話就要受罰的規定,但因為會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跟影響內部評定,還是應該認為是有處罰的。


    順便一提因為放學後遊玩或社團活動的學生很多,所以絕大部分的學生都是參加早上的禮拜。


    「哥哥,快走吧。」


    「等、真、真的別再扯了。為什麽隻有今天這樣啊。話說耳朵好痛!」


    「最近不是才被仁藤老師教育過嗎。今天的禮拜之類的還請出席。」


    聖喬治學園在其一端有一塊被樹林圍起來的地方。穿過樹林,便會看到學校的附屬教會。為了參加早晨的禮拜,相當人數的學生在教會周圍聚集了起來。有在寒暄的,也有早早進入教會祈禱的。


    當然也不隻限於學生,教師跟其他工作人員也參加禮拜。因為有熟知的老業務員在,輕輕將頭低下後,便馬上被尖銳的目光瞪了一下。因為在學校內也


    有經常翹掉禮拜的習慣,九罰給他們的印象不是很好。


    當然,今天九罰也準備明目張膽的翹掉的,想要逃的時候卻被妹妹抓到了。


    「那個,真的不行啊……馬上就要吐的樣子。」


    教會、十字架、聖經、瑪利亞像。


    對於這些跟宗教有關聯的眾多物品,九罰很是不喜歡。


    當然,那種東西到處都是,九罰也不能每見一個就起反應。所以平常不是很在意——可教會的裏麵是九罰尤其不喜歡的地方。


    可能是因為是建築物才這樣的。一進入裏麵,就有一種無法言表的不舒服的感覺。在這種狀態下,是不可能忍受一小時的。


    可就算這麽說了也不會被仁藤神父跟深間所相信。雖然七罪在某種程度上表示理解——但果然不行。


    「病從心起。想著沒什麽事的話就會變舒服的哦。」


    是接近神聖的東西時會變得很不舒服——那樣的麻煩體質,不過九罰也不會感到特別的為難,隻要不要去接近教會就好了。九罰會惹神父生氣,不過,因此沒有宗教色彩的生活會比較輕鬆。


    如果是虔誠的話,也不需要那麽賣力。


    「明白了,既然如此的話那就隻好這麽做了。」


    「呃?」


    七罪的兩臂像蛇一樣纏住了九罰的手臂,手臂上的觸感相當的柔軟——老實說九罰無法將這樣的感覺不放在心上。


    「……做什麽啊。」


    「啊,小實,請幫我一下,今天要讓哥哥去禮拜。」


    走過來的是個個子很高的女學生,但是和穿著製服的七罪不同,裏麵穿著的是修女服,厚實的質地在隆冬時開起來也很暖和。


    大概也是聖歌隊的成員之一吧。她以吃驚的表情看看九罰,又看看七罪。


    「……你是合唱隊的成員啊,趕快去換衣服啊,不要忘記彩排了。」


    「啊……怎麽辦完全忘記了,會被前輩生氣了啊。」


    七罪唰地鬆開了手腕,和朋友一起跑走了,好像把九罰的事情給忘記了的樣子。


    「哥哥,我會一邊唱一邊看著的哦,你如果不在禮拜座上我可是會生氣了哦。」


    七罪在進入教會之前向著這邊這麽說了。是個非常非常頑固的妹妹,正因為如此才想要歎氣。


    不久之後教會周圍就變得十分的安靜了,那是莊嚴的禮拜的開始,大概,不能讓雜質進入那裏,像是要獻出祈禱人的心,無論什麽時候都沒有雜質般純粹。


    九罰在那裏轉過背,腳步就早已經向著教室的方向了,去教室的話平時會一起偷懶的朋友也會在吧,如果禮拜結束之後同學們也會到教室裏集合的。


    每當遠離教會,就會感到了回複了以往的健康狀態了。


    總覺得自己的體質恐怕是害怕十字架和聖經的性質。


    (就像是惡魔那樣子,不過自己也隻能偷偷地這麽說。)


    不過,在遠野家吃閑飯的放火魔,卻能夠挺起胸地毫不在乎十字架和聖書和聖歌。


    「因此摩西是從埃及逃出來的,這個宗教性的意義被作了各種各樣的解釋,不過有一個有力的解說。」


    上課中,像平時一樣發著困。


    仁藤神父的聲音,響遍安靜的整個教室,現在是作為必修課的神學授課中,九罰首次將聖書和聖歌集攤開放在桌子上,不過仁藤神父的話連一半也沒聽進耳朵裏。


    「啊啊——稍微有點偏離題了,不過各位知道摩西十誡嗎?其中之一,汝勿盜竊。最近,好像多次發生了多起的學生失竊事件,更可歎的是,就算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人數也會有盜賊活動,各位應該也知道,盜竊是罪惡。財產全部是主所賜予人們的東西,將那個搶奪是卑鄙的行為。」


    隔壁的女學生一邊拿著十字架的掛飾一邊聽著,大概是聖歌隊所屬的少女吧,隻是一瞬間,九罰想起了七罪。


    (哎呀,艾姆有老老實實地呆著嗎……)


    九罰將上課的事扔在一邊這麽想著,其他的課程會很認真,隻有這個完全沒辦法投入。


    「各位不能不感謝送給我們每天的生活的主而做出偷懶的行為,而且對生活不滿而犯下偷盜的事,根據看法的不同是比背信棄義還要嚴重。」


    早上的艾姆,是一臉不滿的表情。


    沒有老實地看家吧,九罰所希望的是不要隻是巴斯特留在家裏就好。


    (難道,真的想去放火,不過應該不會吧。)


    艾姆說自己是炎之惡魔,好像說吃飯不單單是包含吸收營養素,僅僅隻是攝取『熱』這種東西,實際上是,冷的東西不會去吃,她執著地想去放火,好像與自身是火之惡魔也有關係。


    想到如果在這裏聽到消防車的警鳴聲——那可真是著急得不得了。


    想著這個那個的有關於艾姆的事情。


    外貌很普通——雖然承認是個相當漂亮的美人——可雖然是女孩子,言行有很多讓人覺得不是人類的地方。說是「散發出地獄的氣息」,卻又能輕易馴服。基本是在沒有任何說明的情況下就將其收入了家中。


    遠野家的生活費是被調動到海外工作的父親寄回來的,一般對於生活費反麵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盡管如此,兩個人變成三個人的話,家計也會變得嚴峻。


    (是原本就那麽執著與放火嗎,還是喜歡火?)


    「嗬嗬,遠野君。」


    從後麵傳來的聲音。


    注意到的時候,仁藤神父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九罰的座位後麵了。


    「嗬嗬,總覺得你沒有集中精神啊,下麵的問題能夠解答嗎?」


    糟糕了,九罰這麽想著。


    結果在那之後,一到神學的課就會遭到仁藤神父的迫害,讓人覺得是不是那個神父以欺負人為樂。從那一邊微笑著一邊毫不留情將難題扔過來的樣子來看,肯定是個s吧。


    然後——現在。


    「嘛……某種程度已經料想得到了。早上就隱約這麽覺得。」


    九罰騎著自行車奔走在黃昏的城鎮街道上。紅色的天空,在各個地方顯眼的教會屋頂上的十字架,因為逆光而染上了漆黑,街道還是平時那樣子。


    艾姆去了哪裏呢。


    其實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九罰和七罪並沒有驚慌,已經習慣了。七罪留在了家裏,九罰出去尋找。發現艾姆並回去的時候,家裏的飯菜完成了是既定事項了。


    而且,對於九罰來說,艾姆的目的地大致也感覺得到了。


    「不在這裏嗎。」


    仰望著焚化場高高的煙筒,九罰感到頭痛了。


    艾姆喜歡有火的地方,到目前為止溜出家裏的時候,目的地都是焚化場。


    嘛,也並不是說城鎮上沒有其他有火的地方。


    雖然這麽說,也並非說城鎮上就有很多焚燒場,在基督教徒占了大半的日本,火葬場是很少見的。已經根據線索來回尋找了,可是艾姆哪裏都不在。


    (如果是艾姆的話……)


    雖然是想象,不過因為被火所吸引而從家裏晃蕩了出去,可是因為沒記住道路,結果變成了無法回到遠野家的狀況,推測是這樣。不過,想到也許不會這麽白癡吧,就好像爬上了樹上不能下來的貓一樣。


    (不會是到隔壁鎮上去了吧……)


    九罰抓了抓頭,像是想著這樣的話可怎麽辦啊閉上了眼睛——。


    瞬間——。


    (啊,糟糕)


    應該已經閉上了的眼睛,映現出了什麽影像出來的瞬間。


    聲音變得嘶啞了。


    (咕啊……!?)


    不由得睜開了眼。


    可是眼睛了映現出的影像不是這裏,在哪裏呢。


    那是黑暗,並且那個黑暗在舞動,灼熱之炎。


    熱!這是九罰現在的想法。全身都被灼燒著,連骨頭都要被融化。因呼吸變得困難,不由自主的將手伸向喉嚨——可連手的觸感都消失了。九罰現在,處於赤紅色的火焰之中。


    「不是普通的火焰」、九罰這麽想著。這是火焰狀的刑具!不僅是全身都要被燒成氣體,連腦髓的最深處也在燃燒著。九罰考慮著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事情。第一次知道,原來精神也是有熔點的。


    精神——這個火焰將那種沒有形體的東西都熔化了。


    (啊咕……啊啊啊啊!)


    任何東西都不能在這個火焰中存在,全部都會變成氣體消失。是能讓人覺得還是太陽的火焰更好受的、絕對的死炎。


    火焰仿佛要將一切的東西都燒盡。


    這裏是遠比黑洞還要深邃的空虛。


    九罰的存在,在這火焰中就像是灰塵一樣。能在這火焰中存在的,隻能是有著異常火焰耐性的人——或者說是、能同化這破壞之炎的、虛無的存在吧。


    喉嚨被灼燒著,連骨頭都要歸於灰燼。吸入的火焰從九罰的內部開始將其破壞著。


    「……!…………!?」


    發不出聲音。隻能讓如醜陋的魚一般的嘴開合著。肺好像早已碳化了。


    然後——。


    火焰的影像消失了。最後隻有那麽一瞬間、映出了完全沒有關係的其他的地方——然後就回到了閉上眼時的黑暗之中。


    九罰將手放在大汗淋漓的額頭上、慢慢的開始再次呼吸。沒問題、還記著呼吸的方法。剛才的隻是錯覺。雖然有著能錯認為是現實的強烈的痛苦、即便如此也隻是錯覺。現在九罰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完好無損。


    「可惡……又來了啊」


    如剛才一樣的幻覺,其他的地方,這種體驗對九罰來說並不是第一次。


    從艾姆來到這裏後就有了。那個如噩夢一般的影像,正是艾姆曾經住過的地獄的影像。在那裏生活的話,估計隻需3秒就會被蒸發吧。正因為如此在那裏生活的才是惡魔的吧。


    這種至今為止已經出現過多次的閃回,大概是從艾姆那裏傳來的信號。能不能用稍微溫和的手段來傳遞情報呢,九罰這麽想著。


    本來,艾姆想傳遞的隻是最後那僅僅一瞬間的影像。偶爾夾雜著的地獄的影像不過是所謂的雜音一樣的東西。


    「雖然這麽說……毫無疑問是在市內。」


    火焰的影像之後,那個在一瞬間閃過的地方——那裏便是剛開始已經找過了的焚化場。看來是正好走岔了的樣子。


    九罰一邊哎呀哎呀的抱怨著,一邊騎上了自行車。


    「艾姆————!」


    大聲高喊之後,白發少女向這邊轉過身來。其臉龐雖然映照著寂寞的神情,但在一瞬間便綻放出了燦爛的光輝。


    被夕陽的晚霞染紅的她——稍微覺得有點漂亮。


    「九罰很慢啊——!」


    難道一直在這等著?九罰這麽想著。因為有著自己馬上就會趕來這種期待,所以才打破了約定出來的吧。因為早上出了那件事,莫非這是對九罰的示好?


    知道會給九罰添麻煩卻仍然這麽做了——這也是有著對九罰的信賴吧。雖然想著這種事情還是盡量少點比較好,但偶爾來一下或許還不錯。


    (什麽跟什麽啊……我真是天真呐。)


    因為。


    艾姆現在顯出了非常高興的樣子。


    「真是的……不是說了不要隨便到處亂跑了啊……」


    「嘿嘿、對不——起。」


    完全沒在反省的樣子。這種狀態不要在下星期就消失了,九罰這麽想著。雖然這麽想著,跟早上不同稍微有點高興。總之還好就是了。


    「嗯。沒問題——應該吧。那確實是艾姆的記憶吧?」


    「是哦。因為九罰是我的『召喚者』,所以可以那樣。——本來我隻是想把自己所在地的影像傳送過去的——稍微想起了以前餓一些事情,好像連在地獄時候的記憶也一起送過去了的樣子。」


    艾姆嘿嘿的笑著。總之,九罰就像是對貓一樣,撫摸著艾姆的頭。艾姆高興的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因為艾姆的身體本來就很熱,所以馬上就把手拿開了。


    「抱歉,那個影像會將感覺也一起送過去的,很熱吧——。」


    「嗯,不過已經體驗過好幾次了,大概已經習慣了吧。」


    九罰撒了謊。不可能習慣的。習慣那種事情是可以跟「不是人類」畫上等號的。也就是說會變異成不是人類的什麽東西。


    即便如此,並沒有說著被那幻覺之火焰折磨的痛苦然後訓斥艾姆的意思。


    「是嗎?但是今後會注意的。會盡量不回憶起住的地方的事的。」


    艾姆嘻嘻的笑了。


    開玩笑吧,九罰想著。什麽住的地方啊。那隻是——打個比方的話就是施以懲罰的單間。是不允許逃跑的、痛苦永駐的地方。


    「喜歡這裏的火焰。那邊的火焰就像機器一樣——沒有意義也沒有目的、隻是如惡作劇一樣讓燒掉一切而已。這裏的火焰,大家唧唧喳喳的、很快樂的樣子。很有精神呢。」


    將手別在身後,艾姆抬頭望了望焚化場的煙囪。雖然不是很清楚,但貌似在懷念著什麽東西。


    (怎麽說呢……就像是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大概。)


    「也喜歡這個『焚化場』,就像欣嫩子穀(注:字麵上的欣嫩子穀,位於耶路撒冷西南邊。欣嫩子穀原意是異教徒獻祭,有時獻祭活人的地方。)的摩洛大人的地獄一樣——如果有嬰兒之類的做活祭的話,不感覺很不錯嗎,九罰。」


    「……果然還是惡魔」


    艾姆輕快地說出「活祭」這種詞,九罰的臉馬上青了下來。


    即將落去的太陽已經將自己的身軀消隱了大半,可能在回家的途中天就會完全暗下去。


    「不好……希望七罪不要擔心。艾姆,快回去吧。」


    「嗯,今天的晚飯是什麽呢,真期待呢。」


    九罰推著自行車走著。傍邊走著小巧的艾姆,慢慢的移動著腳部。也考慮過兩個人一起騎——但一直被抱著的話會被燒傷的,於是死心了。


    天空呈現出濃厚的藍色,在夜晚終至的這個時間,有很多行人。交織了行進路線的主婦、急忙趕回家的上班族。在教會的外麵等地方,參加傍晚禮拜的人們排成了隊列。


    「喂,九罰?」


    看到這樣的光景,艾姆小聲低語道。艾姆在夕陽的斜暉下映出長長的影子,但不能判斷出是什麽表情。但九罰覺得,好像是在笑吧。恬靜的笑容。


    「這個晚霞如何。看著這個感覺如何,有什麽感想?」


    來自艾姆的很不可思議的提問。


    總之,在準備回答的瞬間,艾姆用熾熱的手指壓上了九罰的嘴唇。


    「不能說哦。這種心情,在說出的瞬間就會變成其他的東西的。」


    與充滿惡作劇的聲音相反,艾姆的表情有什麽地方顯得有點不自然。聲音是演技,但真正的想法則在臉上,這種事馬上就明白了。


    因為艾姆想將認真的話語用隨意的口吻說出。


    「惡魔呢、棲息於人的內心。因為是很好的居所嘛。充滿欲望與私利的內心會將我們招來。傲慢倦怠嫉妒憤怒欲望色心貪婪,便是將我們變成惡魔的開光」


    九罰不明白。


    艾姆是想要說些什麽,還是傳達些什麽,或者是想要隱瞞些什麽,還是欺騙了什麽。


    「但是這個,反過來想的話,誰都是有感情的哦。」


    灼熱的手指離開了,那個熱量,對於九罰還是依依不舍。


    「所以充分感受到了麽?請試著表露出那份感情,不需要言語哦。因為我是惡魔,馬上就明白了作為召喚者的九罰的想法,傲慢倦怠嫉妒憤怒欲望色心貪婪就行了,不過,這些可是九罰的東西。」


    在這裏九罰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艾姆稱九罰是偶然之前作為了召喚者,可是對於九罰來說卻不記得有什麽時候召喚了艾姆,艾姆是隨便地到來的,這樣的話可從來沒聽過。


    想要召喚惡魔,多多少少地應該需要『代價』,召喚惡魔的原則是等價交換,譬如像是將嬰兒作為祭品之類的。


    但是,艾姆也沒有要求過九罰索要祭品,其他的要求『代價』的記憶也沒有過。


    到底——艾姆所需要的『代價』是什麽呢,艾姆出現在這裏,九罰到底需要向她付出什麽代價呢。


    而且關於暗示——艾姆好像想要說些什麽。


    「現在所說的話——可以對小七保密嗎?」


    艾姆吐出了小小的舌頭。


    當然了,九罰點了點頭,兩人肩並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延伸出來的長長的影子,慢吞吞地跟著兩個人的後麵。


    「嘖……。」


    九罰和艾姆離開了之後。


    有個女人一個人在焚化場裏。身穿灰色的長大衣,金色的長發女人——像是染上了黃金的顏色的頭發,可以充分地說異常了。


    仰望著巨大的焚化場這個建築物,女人感到目眩。


    「除了目標之外還有其他人在——發現了麻煩的家夥,那樣的東西不能放任著不管——可是耽誤了擊潰重要的目標的話就本末倒置了,早點將麻煩人物處理掉吧。」


    歎了一口氣。


    是個身高很高的女人。淩駕於男人之上的身高,細長的手腳,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模特什麽的一樣——。


    「即使如此……摩洛的火焰祭壇,是為了燃燒垃圾的設施,拿來比喻也太誇張了。」


    女人靜靜地笑著。那個瞳孔,散發著象肉食獸一樣的尖銳目光。


    「最近的學生,都不知道如何馴養惡魔呢……必須要給點教訓。」


    遠野家的假日早上非常安靜。


    說道原因是因為有精神的隻有七罪一個人,九罰和她不一樣,有著可以誇耀為病態的低血壓,說起艾姆的話她基本上是夜行性的,早上起來也比較困難。由於如此,除了為了準備早飯而利落地動著手的七罪以外,出現了圍著桌子半睡半醒的兩個男女的畫麵。


    「喂哥哥,特意為你泡的咖啡請你快點喝掉它吧,巴斯特可是相當有精神的呢。」


    「七罪……今天是星期六啊……不需要那麽急忙忙不是麽……」


    九罰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說道,艾姆對於眼前的咖啡眼睛望也不望一下,突然就在桌子上趴了下來。


    「不行,規律的生活對於早上來說非常重要,懶惰可是罪哦,喏,快喝快喝吧。」


    「可是,又不是要出去……即使不勉強地起床也沒關係吧。」


    「不——行。」


    七罪雙手叉著腰叱責著九罰,順便一說,巴斯特也從衣服的袖子裏露出了麵,像是挑撥一樣嘶嘶地吐出了舌頭。


    九罰姑且地換上了便服——老實說,真想再鑽入被褥理睡回籠覺,十二月的早上非常冷。


    因為七罪吵鬧著,九罰也不在咖啡裏放糖就一口氣喝了下去,雖然是會有點苦,可是卻有趕去睡意的效果。


    嘟——電子音在安靜的家中回響著。


    「啊,是電話。」


    非常少有的早上打來的電話。舒伯特的聖母頌回響在小小的家裏。七罪穿著拖鞋吧嗒吧嗒地走去接電話,留下九罰和艾姆兩個。


    「艾姆……起來了沒有?還活著嗎?」


    「嗚……早上對惡魔來說是劇毒。」


    眼睛眯成一條線,在桌子上像是爬蟲似的動著的樣子,總覺得像是什麽新品種的生物一樣。


    「喂,您好——是的馬上就好了——是的——是的。」


    傳來了七罪的聲音,不知道對方是誰,想想一定是深間水鳥吧。


    因為與聖歌隊有關係,所以打來找她的電話會比較多——如果不小心九罰去接了電話的話,就會變為了說教,真是相當的麻煩。九罰想著希望平常她能打到七罪的手機上就好了。


    「呃。」


    突然。


    艾姆伏下來的臉突然抬了起來,用鼻子嗅著氣味。


    「艾姆……怎麽了?不吃早飯嗎?」


    九罰伸手去拿塗滿了橘皮果醬的麵包——艾姆唰唰地搖了搖頭。


    那個目光很是尖銳。


    「艾姆……?」


    她看著的是窗子。是安裝在起居室裏的,普通的采光用的窗子。


    「氣味……」


    像是唱著歌一樣,惡魔說道。


    「不會有錯……這個氣味,是我們的天敵……討厭的氣味……那樣的傲慢,自信過剩,認為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其他的正義……不會錯。」


    九罰。


    有種討厭的預感。


    「——神的氣味。」


    玻璃破碎的聲音。


    與尖銳的聲音一起,破碎的破裂紛紛散落。


    「啊!?」


    瞬間以手臂護住了臉,尖銳的疼痛遊走在手臂上,不過還不太要緊。


    「什,什麽……」


    疑問沒有得到回答。


    九罰被推倒在了地板上麵。


    「嘎……。」


    沒有留情。吐出了肺裏的空氣的九罰,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發覺到是被艾姆推倒了,全身上下感覺到了高熱,不過現在無關緊要了。


    「哼。」


    砸了砸嘴。不是艾姆也不是九罰,那是第三者的聲音。


    因此九罰注意到了。


    藍色的光棒——像是這樣的東西紮在地板上。


    「果然注意到了嗎。哎呀,也沒有認真地動手,不過是牽製而已。沒有借助惡魔的力量的家夥,說到底也隻這種程度。」


    有人。


    從窗子裏入侵,丟出瞄準了九罰打算要將其殺掉的藍光物。


    「如果可以老實一點的話,姑且可以饒你一命——當然了,隻要稍微有些許反抗的話就將你刺殺掉,那邊的惡魔,要是不想召喚者發生什麽事的話就老實地被消滅吧。」


    淡然的宣告。


    女人。穿著灰色大衣的金發女人。


    但是——全身上下都覆蓋著青色的光芒。


    雖然說是光,但是很細長,簡直就像是熒光燈的光一樣,那樣的光芒,包圍著金發女人的全身。


    如果要比喻的話。


    對,就像是充滿紋理的線組成的立體畫像一樣。


    而且——手上所拿著是像從那個熒光燈上取出來的光一樣的,直線的光。


    根據看法的不同,也可以看作像是長槍一樣的東西。


    九罰什麽話都不能說。原本好好的身體和思考都不能運作。


    「哎呀——那麽說來,還沒有自我介紹呢。」


    艾姆瞪視著那個女人,瞳孔裏寄宿著強烈的光芒。


    「『天草國教廳』所屬的驅魔師。『l』之聖露卡——老實點,將召喚者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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