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意大利麵。而製作人竟然是艾姆。露卡跟九罰兩人都不像是會做飯的樣子,而且七罪的心情又很不好。隻需要煮煮就行的意大利麵的話,艾姆也是能輕鬆搞定的。


    因為盡情的大鬧了一番,艾姆的心情很是不錯,正在將炭燒意大利麵接連不斷的送進嘴裏。


    “快吃”


    露卡實在看不下去對晚飯無動於衷的九罰,於是說道。


    “戰略的基礎是吃飯。不吃飯的話什麽都幹不了。反過來說,就算是吃不下去隻要死命咽下去的話,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可以活動,胃也會變得健康。即便如此還是吃不下去的話我就要塞你喉嚨你了。”


    近乎於威脅的台詞終於讓九罰握住了叉子。艾姆的料理意外的好吃,但卻沒有好好品味的心情。


    “深間水鳥”


    事到如今,驅魔師終於將事實攤了出來。


    “她與惡魔有關係。惡魔召喚者,亦或者隻是被操縱著,無論如何都處於靠近事件核心的地方。今後的行動方針便是去追她。”


    冰冷的語言刺入了心髒。


    九罰還算好。如姐姐一般仰慕著、喜歡著水鳥的七罪的心情是怎樣呢.她回來之後什麽也沒說,就將自己關在了臥室裏。就算是露卡也沒想著強迫七罪吃飯。


    “讓他墮落的的惡魔是——布涅,沒錯吧?”


    “嗯。爛透了的人肉與漂浮著的陰冷墓土的氣味。那種那種陰濕惡俗的氣味隻可能是步涅的。”


    真是讓人倒胃口的對話。


    可好像在在意的隻有九罰,露卡與艾姆都在用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吃著飯。


    自己重新認識到。


    這兩個人是與九罰完全不同的存在。生活方式與存在方式的性質都完全的不同。就如正與負一般對立的兩個人,從都與九罰“不同”這方麵來說,倒是很相似。


    本來。


    雖說不同,但也並不是不能靠近。


    “那個步涅的家夥,是個什麽樣的惡魔?”


    “從四大屬性上來說是土,從七大罪來說被分類為傲慢吧。棲息於墓地、操控死靈的惡魔”


    雖然露卡進行了說明,不過過於抽象於是不是很明白。不知是不是看不下去了,艾姆插嘴道。


    “確實呢——那個、步涅能將死者複蘇。雖說如此,也並不是完美的法術,隻是如剛才那樣讓屍體動起來而已。”


    “……那麽,與他戰鬥的意思就是說,不得不與那些被操縱的屍體東西戰鬥?”


    “九罰,不對哦。步涅的本質是在土中。地下,也就是說知道通向死者之國的道路的步涅,一直潛伏於土中。藏於看不見的地方,操縱著死者,自己則在安全的地方竊笑。他並不擅長於戰鬥,操縱的屍體也不是那麽強力。但是,正因為他的卑劣與陰險才排入七十二魔將之列。——不要小看哦,九罰。即是說他的卑劣是被評價為與我的戰鬥力同等級的。”


    確實,卑劣這種東西,是能成為強有力的武器的。將自尊全部舍去不顧外人眼光的行動咋看很是惡劣——但就如以擬態捕食獵物的變色龍一樣,究極的卑劣中也能隱約看出一絲藝術性。


    艾姆雖然稍有凶暴,但是個是相當聽話的惡魔真是太好了。若是怪癖的惡魔的話,九罰已經被其玩弄於掌中了吧。


    “那種家夥為什麽會襲擊我們?”


    “嗯——想不明白。雖說若被知道與驅魔師有關聯的話就很有被襲擊的可能性……但不可能那樣吧。就九罰跟我與露卡協力這件事,那家夥不可能知道。”


    就連艾姆也很是傷腦筋。


    “那些話就到此為止吧。現在的問題是——他潛伏的地方是?”


    露卡的手指敲打著桌麵,響起了喀喀喀的聲音。


    “九罰,深間水鳥是你學校的修女,這點沒錯吧。”


    “啊……是、的。學校教會的修女,並且……對了,是神父輔佐……”


    深間水鳥是與仁藤神父一起處理雜物的。


    九罰並沒多少討厭的感覺。再說本來就沒有真實感。九罰既沒有與水鳥直接說過話,也沒聽到過什麽有惡意的話語。


    所以說,才這麽想著。要將附身於水鳥的惡魔打倒。


    要將藏於深處的本體打倒。更鎮南關要的是要將襲擊七罪的那至極的卑劣擊潰。


    七罪沒問題吧。雖說是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裏——等這邊說完話,還是應該去看看情況吧?


    “聖喬治學園是現在唯一的線索。召喚時使用的儀式場、又或者是魔術性的痕跡、殘留下來的咒術道具——若能找到這樣的東西的話,就有可能進行追蹤。”


    “那個修女的家呢?不會什麽都沒確認就這麽說吧?”


    “已經查看過了。讓驅魔師支部的人去了,不過已經搬走了。當然,線索一點也沒有——那個學園是現在唯一的線索了。”


    從深間水鳥與露卡相遇至今,大約6小時。


    在這短時間裏與驅魔師支部聯絡、派人去調查、然後確認了之後向露卡報告。驅魔師的網絡與操縱這些的露卡的手腕確實是可怕。


    “還真是快呢——就像是貝魯賽巴布大人直屬的諜報機關一樣。”


    “哼哼。不要搞錯了。艾姆、九罰——若以為這就是我們的真正實力就大錯特錯了。”


    露卡略帶笑意的說道。


    “驅魔師在日本有17人。”


    在說什麽呢?還沒來得及想,露卡就不間斷的繼續說道。


    “但是,從屬與本部的人,在日本一共有8000。驅魔師是這些人之中乘羅馬字母之名、直屬於教皇的被選中的領袖。以最強戰鬥力的龍伐‘g’與能匹敵聖人殉死卻又不用自我犧牲的‘m’為首,是這個國家接近神之人得到的最高戰鬥稱號。我們是隻為打倒惡魔而存在的。若想進行調查的的話,是行動速度是遠迅速與警察的。”


    那是自信的表露。


    常常說著遲早要將艾姆與九罰打倒,但卻又特地進行了說明,正是因為有著就算說了也完全沒有問題的驚異自信。也就是說露卡的意思是——“想反抗也是沒用的”。


    九罰重新審視了驅魔師的強大。雖說隻是一是,但能協力真是謝天謝地了。


    “所以說,連我們都不能進行進行跟蹤,是很嚴重的事情。比如說,你學校的什麽地方有沒有隱藏的房間,想確認一下。”


    怎麽會有呢。九罰這麽想著,但要否定的話又太對不起露卡那認真的目光了。


    “不過……有進去的方法嗎?先不說我們,露卡與艾姆進入學校稍微有點不可能——”


    “有啊。要多少有多少。但即便是‘驅魔師大人來了哦!’這樣大聲宣揚,也隻是讓敵人逃走而已。我這邊也想著盡可能的不通過本部,不動用組織,盡可能隱蔽的進行行動。”


    既然露卡這麽說了,那就是有方法了吧。露卡好像也沒有具體想到什麽,停下了話語。


    “我想想……隻要能籌到製服的話,就算混入其中也能不敗露。在上課的時候老師也不會巡視。專注於要調查的地方早早弄完的話,應該沒問題吧。學校裏的情況如何,我與七罪能能提供援助。”


    無論如何,都需要人帶路吧。而且如果不僅是露卡,艾姆也到進到學校裏的話,就算是與步涅打起來也會變得相當輕鬆吧。當然露卡會很不情願就是了。


    “那麽——問題便是製服了。”


    對啊。聖喬治學園的女子製服隻是普通的運動夾克,但顏色與設計都與其他學校的不一樣。就算是穿著其他學校的校服去了,也會被趕出來吧。


    “七罪沒有備用的嗎?”


    “應該是


    隻有一套的——但是與露卡不合身吧?艾姆的話到說不定沒問題。”


    高挑的露卡要穿七罪的衣服有點困難吧。再說,就算是穿上製服,露卡也不像學生吧。


    “哎?——隻能現在去買了嗎?”


    “啊、那也辦不到。因為我們學校是私立的,製服隻能在4月份的時候定做。其他什麽地方都沒賣的。”


    簡單的否定讓露卡露出不快的神情。可是這樣的話就沒有辦法了。飯桌上的空氣有些不快。沒有察覺到氣氛的隻有事不關己繼續吃飯的艾姆。


    就是在這個時候,從餐廳的門口傳來了非常令人興奮的消息。


    “——嗯——嗯。是的,稍微有點急。如果可能的話,在今天——啊、真的?是,那是當然了、哇啊、小實真是太謝謝你了”


    “…………七罪?”


    出現在餐廳裏的,是手持電話的七罪。看來是與誰在通話。


    在那之後又多次說著“是”啦“嗯”啦什麽的,終於結束了對話,啪的一下合上了手機。


    “那個、七罪?身體已經沒事——”


    “哼嘿嘿——聽到了對話哦哥哥。沒問題的。剛拜托了朋友,讓準備了稍微大點的製服。”


    “v”,七罪邊笑著邊立起了食指與中指。太棒了,露卡輕敲著桌子說道。過於快速的行動,讓九罰變得無言。


    “那個……七罪,聽到了嗎?”


    “是的。啊、身體沒問題的。因為心情好了點,正從二樓下來的時候,你們在說什麽需要製服之類的話——所以,我也想著盡些力。”


    麵對笑著的七罪,九罰什麽也說不出來。


    那種用做作的笑容裝出來的精神,一下就看破了。因為是哥哥,這種程度是當然的了。即便如此也不願蜷縮於屋子裏。就算身邊的人是敵人——不對,正因為是敵人,才不願意這場戰鬥在與自己無關的地方擅自完結。


    馬上就明白了,是勉強振作起來的。


    “————嗯。明白了。謝謝了,七罪。這樣的話肯定能行的。”


    “太好了。啊,艾姆可以穿我備用的。”


    雖然其罪的笑容是那麽明顯的生硬,但在現在去沒有人去指出這點。


    翌日——。


    “嗯、胸部稍微有點緊呀。果然隻能縮一下難得為了九罰變大了呢”


    “淫魔閉嘴。不要誘惑青少年。不但難看還隻有害處。”


    九罰紅著臉想道,能不能稍微靜一靜呢。總算弄到了製服的兩人正在九罰的房間裏換著衣服。在七罪的房間裏三人換衣服從空間上來說是不可能的。順便一提,九罰已經身穿製服在房間門口等著了。


    雖說如果不想聽對話的話隻要逃遠了就好,但若在九罰沒有看守的時間裏因為吵架將屋子破壞了的話可就不妙了。


    “什麽?難看是什麽意思?露卡因為胸部平才嫉妒的是吧?”


    “你笨蛋啊!怎麽可能那樣!倒不如說不會肩膀僵硬戰鬥時候也很輕鬆,淨是好處啊!對於侍奉主的我來說是不需要媚態的。”


    “如果是嚴格的修女倒是可能如此。啊、話說露卡非常不適合製服呢!快看快看,我是多麽的適合。是不會輸給什麽歐巴桑——好疼!肥豬!而且是個隻啟動胳膊上的光鎧的肥豬!哇啊九罰?”


    “什麽”


    啪嗒的一下,房間的門開了。已經換完了——從對話的流向來開,那是不可能的。艾姆做出哭泣的表情(多半是故意的)抱了過來。


    “艾、艾姆!?”


    艾姆隻將襯衣至第2個紐扣、而運動夾克隻是披在上麵而已。雖說應該是正在換衣服,但卻沒有粗心的露出內衣。


    然而——無意間就被艾姆打開了門的露卡會怎樣呢?


    穿著襯衣,剛剛解剩最後一顆紐扣的人的確是露卡。


    ——好像之前還穿著裙子,遮住修長的下半身的隻是一件襯衣。


    中途注意到的時候,慌忙地扭過了頭。


    露卡的瞳孔不意之間變得圓睜,好像是被信任著的主人對其作出了惡作劇的小狗般,雖然沒看到但是感覺出在生氣。


    ——先回望過來的是七罪。


    “還不接受教訓啊哥哥,又來偷窺嗎?奸淫好色即是大罪。主啊,請寬恕罪大的哥哥,並且希望他不要再做出這樣的事了,如果需要的話還請給他降下一兩道雷擊。”


    裝著最大限度的虔誠模樣說出了危險的台詞。感覺就算有艾姆的幫助也無法防禦得住閃電。在這麽壞的時機出來的七罪,應該早就換好衣服出來的吧。


    “啊,七罪。這次這個是不可抗力啊。”


    “曆代詢教的聖人們無言地接受拷問之後,心情愉悅地前往神之國的哦。”


    意譯過來的意思就是無需狡辯。


    這次的凶器是剛好裏麵塞滿了厚重的教科書和聖經以及聖歌集的皮製書包。


    上學途中,造成的混亂和注目程度出乎意料之外,完全無法不去介意。


    看過來的目光好像都在說著露卡身材像模特一樣,艾姆很可愛之類的話。反正不會有能記住全校所有學生的臉的學生,應該會有辦法的。


    “真是懷念啊,從高中畢業已經有幾年了,不過,這還是……”


    露卡看起來感慨很深的樣子,而艾姆則是‘哎,幾年?’這樣反複詢問露卡。


    環視周圍,會發現露卡和艾姆已經完全被學生們圍住了。因為沒有艾姆和露卡所說過的那種違和感而吃了一驚,因此九罰才會平靜地看著嗎。


    “……”


    露卡向後麵轉過了身,就算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心裏一定害羞了。也有因為剛才的事的緣故,九罰現在不知如何和露卡相處。


    “嘿嘿,喂喂九罰,好看嗎?”


    艾姆在適當的時候向九罰打了聲招呼,迅速轉身一圈展示自己的製服。裙子輕輕地飄動起來,耀眼的雙腿展露了出來。


    大概是有什麽圖謀。


    “呃,這個……很合適哦。”


    “露卡呢?”


    “嗚。”


    的確是艾姆惡魔性的反擊。露卡露出長槍一樣銳利的尖銳視線,這裏無論是肯定還是否定都感到不太妙。


    “七罪,幫幫忙。”


    “不要。如果把我也摻和進去的話可做的選擇就變成三個了哦。”


    對於尋求幫助的可憐小羔羊,妹妹冷淡地將其棄之不顧。


    艾姆一副對於選擇自己深信不疑的臉看著這邊,露卡的臉隻是向著其他的方向,不過視線一直都盯著九罰。艾姆明顯地享受著這種情況。


    “啊,呃,那個,露卡小姐,該怎麽做呢?我們要上課,這個期間一個人去巡視不是很危險麽?”


    對於強行扯開了話題,艾姆‘別敷衍了事’地生氣了起來,好在幸運的是露卡沒有頑固地緊抓住不放。


    “不太清楚。首先就先去尋找儀式場所,這個需要非常大的地方,體育館倉庫和屋頂等地方比較可疑。其他的還有不太有人會來的地方,像專用教室之類的。啊啊,當然教會是首先需要去看看的,惡魔的儀式場的話,考慮到有可能會跑到教會。”


    好像的確是聖職者才會說的台詞。這樣下去的話,光是帶著艾姆去教會也會若她生氣。


    “正式的搜查就到放學之後。”


    感覺最初就等下課之後再來進行搜查也行——對此露卡搖了搖頭。聽她說上課中不會有眾人的目光注視可以在學校裏麵自由行動,雖然說真正的調查是在下課之後進行,實際上是在授課進行期間先預先進行一部分吧。


    “好的。這個不用說了,會好好地為你們帶路的。”


    “感謝幫忙。在這個期間,那邊的放火惡魔就待機吧,到我說可以之前就藏在後院裏吧,在這裏轉來轉去也很礙眼。”


    被說成一副搗亂的樣子,不過艾姆也沒有特別反對地點了點頭。微妙地在奇怪的地方很坦率,老實。


    “放學了之後——?”


    “深間水鳥是為教會工作的,請聖歌隊裏的七罪帶路沒有問題吧。這個期間,惡魔搭檔就先巡視其他的地方,特別是艾姆,知道布涅會大概在什麽地方出現——聽說過嗎?”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來會長篇大論,艾姆早就沒有參與在話題之中了。對著溜進了七罪的衣服裏的巴斯特灌輸著‘如果有什麽事的話你要好好保護什麽什麽的’奇怪的忠告。


    九罰感到稍微有點好笑。


    (要是是平時的艾姆的話,應該會一副更加得意的樣子,不過,現在反常了嗎)


    不知為什麽總覺得艾姆一副冷靜沉著的樣子,說起來,對於她來說‘學校’是相當有興趣的地方,心情應該是更加好才對。


    “哥哥,要去教室了哦。”


    “啊,已經這個時間了啊?那麽你們兩個人一起,稍後再見了。”


    九罰被七罪拉著手開始走了起來,也許是因為時間不多了,七罪的手力道出奇地大。


    感到不安的是,與平時不同稍微有些老實起來的艾姆的態度。


    艾姆和露卡分別了。能在旁邊妨礙著調查的阻礙已經沒有了。不過有像所說那樣在九罰到來之前在後院裏麵等著嗎,對此感到不安。


    “合流時間是學校閉門的時候,可以了嗎?如果你做出些另外的行動的話我就將九罰處罰,記住了。”


    帶有著半分的威脅意味,意料不到艾姆對此很老實地點頭了,從剛才開始也感到她所說的話少了很多——因為老實順從著所以不用花太多功夫,露卡沒有太在意。


    粗略地環視了校舍一遍。不過,特別是設計上,在構造上找不到什麽特別可疑的地方。如果說是可疑的——是稍微離開校舍有點距離的教會。


    寬廣的運動場角落裏,有著花壇,並且在更裏麵的地方建設有禮拜堂,附近還有興趣部門的活動室,不過離有教職員的校舍相當遠,而且還著重於可以使學生能夠放鬆的效果,周圍都被樹木包圍著。


    從外麵看來,看不到像是有隱藏起來的房間的樣子——。


    (暗中地做些什麽所合適的地方。)


    過一會七罪到來的時候,果然還是以最優先調查的地方開始。


    偶然會考慮到在這裏日常生活著的九罰和七罪,以及水鳥的事。在惡魔出現之前,他們到底是過著怎麽樣的生活的。


    露卡和水鳥是同鄉。當然,是因為露卡知道故鄉正發生惡魔事件,才自告奮勇提出回到故鄉來的。因此在這裏遇到熟人也奇怪,知道九罰他們和水鳥是同一間學校裏的時候,也並沒有太大的驚訝。


    但是,對於自己跟水鳥的過去一直對九罰他們保持沉默。就算說了出來也沒有辦法,被他們作奇怪的懷疑也會感到為難。因為自己的戰意,不會因為對方是自己的舊友而減退。


    安靜地將其收藏於心底裏麵就好了。因為過去的友情,是水鳥所舍棄的。


    “……”


    這樣思考著的時候——手機震動了起來。好像是有電話打來了。


    “是我。”


    露卡快速地取出了手機,盡量壓抑著小聲地不影響區域內的安靜,身體靠在校舍的牆壁上,以不止讓人感到可疑地小心。


    ‘我是柴,因為交代的調查已經結束了,所以緊急作出聯絡。’


    “這樣啊。首先我想聽聽那個礦物的材質是什麽?”


    ‘是翡翠。可是,純度異常地高,根據調查人員所說,簡直就是一度以高溫熔化過的原石,隻抽出了翡翠的成分。’


    果然是這樣,露卡想著。被從寶石店所偷出來的主要是銀和翡翠。如果深間水鳥是以惡魔召喚者的身份參與在事件之中,一定是以什麽樣的形式利用著那些戰利品。


    不認為隻是單單作為子彈而使用。


    “那麽其他東西,搞清楚了嗎?”


    “不,現在的程度,隻是發現了好像是出自惡魔之手施加過的痕跡,一般認為這個形態大概是以黑魔術加工形成的翡翠。’


    幹得不錯,露卡想著。那是自己所挑選,自己運用的部下們——這邊期待以上的工作進展,使得露卡非常高興


    “關於那個吊飾怎麽樣?”


    ‘那個的徹底分析也完成了。也是被盜出的物品,附著於表麵上血液,應該是狗血。根據術式的專家所說,這是以血作為代價從而進行遠距離移動的邪門術式。’


    露卡想到,如果有著向能遠距離逃跑的手段,手腳太慢的話恐怕會讓對方逃掉。


    “嗯——感謝你的調查。以後每天晚上九點作定時聯絡。如果沒有得到我的應答就將其認作殉教,馬上向本部作出聯絡,在後任的驅魔師到來之前接受待機的命令。”


    ‘了解。願主給予您加護——可是,我認為露卡小姐不會輸的,期待著您勇猛奮鬥的活躍。’


    電話裏麵的對方露卡了苦笑。對於使用這個總是一本正經的女部下,露卡有時候會感到為難。


    切斷了電話。因為還在上課中的時間,區域內非常的安靜。


    “那麽……”


    已經得到深間水鳥的情報了,以後該怎麽活用呢。


    (有了大衣就能夠展開光之盔甲——聖水和聖浴也準備好了,沒有以肉搏戰會輸掉的道理,以後應該警戒的是敵人的策略嗎。)


    沒有小看對手。對方是以狡猾作為代名詞的惡魔和已經改變了的舊友。在這期間,希望九罰和七罪別掉入陷阱之中,並且——艾姆會不會叛變,冷靜地看清。


    特別是艾姆,要是本來的話是即使召喚者也能毫無介意地虐殺掉的危險惡魔,現在卻變得老實了起來。不會知道那個家夥什麽時候會改變,驅使著那樣的惡魔的話什麽時候被殺掉也並不可笑。


    有著像山一樣多的憂慮,不過,與包含了剛才的柴在內,還有很多的部下在。就像柴所說的那樣,露卡不認為自己會輸。


    自己這邊有著徹底的優勢。露卡確信著。


    七罪所屬於聖歌隊。


    然而,露卡的突然襲擊,以及其他種種的事件——結果,還知道了最近深間水鳥失蹤了的事情。這時,比失蹤還要嚴重,知道了露卡和深間水鳥發生了激鬥,還有深間水鳥與惡魔有所關聯的事,也聽說了。


    說實話,很難相信。這是七罪的感想。


    (深間小姐是……非常虔誠的人。並一直傳播著主的愛與樂善好施……所以、怎麽會呢。那個人會傷害他人什麽的……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呢。


    深間水鳥將受傷的貓仔帶回了教會,並在治好之前都讓貓呆在那裏。雖然貓仔的滿身血泥,水鳥仍溫柔的照料著。看著那番情景的七罪,想著那就像是如宗教畫一般的神聖。


    “生命是平等的。即便主也是有生命的,那祂也定於我們平等——”七罪還記得那時候水鳥笑著說出的話語。可能有些褻瀆,但卻是滿懷著愛意的話語。


    (我……很難相信……但是)


    但即便如此也不認為露卡是在說謊。所以說,水鳥是惡魔召喚者這件事,是真的。


    隻不過——那一定是有理由的。


    不認為深間水鳥會沒有任何緣由就將惡魔召喚出來。因為那是背信棄義。一定有著什麽七罪想象不到的、沉重的理由。


    裝作沒有在消沉的演技,奏效了嗎?


    有種被九罰看穿了的感覺。露卡如何呢?艾姆裝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但又奇怪的明銳,很麻煩。不像讓任何人看見因水鳥而憔悴的自己。


    今後,自己要去將水鳥的那個理由找出。


    這也就是說與參加露卡跟九罰的戰鬥是一個意思。被不正常的擔心著,被從前線隔離開,在七罪不知道的時候完結。七罪自己討厭變成這樣。


    “來了啊、七罪。”


    就算是混在放學的學生之前,露卡的身高也還是很顯眼。班上也有“那個身高很高的人是誰來著?”“真是個美人呀。啊,話說早晨與七罪在一起的吧?”之類的騷動。拜其所賜,很不容易才瞞混了過去。


    (說是三年級的學姐……不要緊吧)


    謊話敗露的時候,希望能變成可以笑著說“其實那個人是驅魔師哦”的狀況。


    “啊、是的。露卡小姐沒問題嗎?”


    “沒問題。雖然偶爾會碰到教師與工作人員。對於驅魔師來說,隱蔽、侵入的訓練也是必須的。不小心被注意到的話,也可能會被深間水鳥或步涅察覺到。”


    要隱藏的如此徹底的露卡讓七罪很是佩服。還是說,驅魔師都是這樣努力的行動嗎?


    “那麽,要去哪裏……?”


    “去教會。放學後還用那個地方嗎?”


    “是的。從5點開始是傍晚的禮拜。這之前是聖歌隊在用……不過今天休息。現在,為了做聖誕節的準備,仁藤神父與深間小姐……啊”


    在無意間說出口的,是深間水鳥的名字。


    畢竟那是一直以來的教會的情景。因為對於七罪來說,沒有水鳥的學校教會是非常難以想象的。


    “神父在嗎?”


    “是的。不要緊的”


    那就請七罪帶路吧——露卡這麽說了。但好像是將那些事忘記了一樣向著坐落於學校領地角落的教會前進著。七罪則變成了跟在後麵。


    “但是……那個、普通的祈禱的學生也在”


    “沒問題。走了哦七罪。”


    露卡的表情就像是正在趕赴戰場一般。七罪的肩膀也自然地震動了一下。仿佛這扇門的深處有什麽不明正體的恐怖怪物一樣,被這種錯覺囚禁無法掙脫——對,是錯覺。就算是水鳥在這裏,也不能確定步涅這個惡魔也在。


    倒不如說,不在的可能性更高。深間水鳥不可能特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場所,教會也沒有可供其躲藏的空間。


    登上教會前的台階,巨大的木質的門立於眼前——看上去很重,但其實是自動門。


    開門之後,在麵前的是一如既往的莊嚴景象。


    十字架聳立在眼前。從三個方向的窗戶上射來的光纖照射著十字架,這是象征著三位一體。在十字架的跟前有著為神父準備的講台,再旁邊排列著禮拜坐席。在禮拜坐席上,有著稀稀落落的學生的背景。


    聽到了風琴的聲音。有誰在彈著角落裏的風琴。


    若抬頭仰望十字架的上方,便能看見由cg構成的彩色玻璃。那是由超薄液晶映出的眾多聖人們的畫像。那些畫像如連環畫一樣緩緩移動、講述著聖人們的故事。宛如一個巨大的萬花鏡一般。


    可以表現出究極的神聖的場所。


    那隻能是主想做出的,永劫之樂園。


    “不要發呆七罪。神父在哪?”


    在露卡的耳語下,七罪終於回過神來。即使已經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但每次都會發出感歎——能如此沉醉,恐怕是風琴的原因吧。


    風琴的演奏停了下來。


    彈風琴的是仁藤神父。


    “啊啊——是七罪同學。真是失禮了。平常不怎麽彈風琴的,但今天想著偶爾也該彈彈。”


    仁藤神父將手放於胸前,微微低了低腰。高大的神父做出的此般動作,就如折彎了的鋼絲一樣。


    彈奏風琴一直是由深間水鳥來做的。


    大概是有與水鳥不在,仁藤神父才演奏的吧。


    “嗯嗯——那位是?哎呀真是失禮,是我校的學生、對吧?哎呀,真奇怪呢。我還以為來禮拜的學生的相貌都記著了呢。”


    神父邊苦笑邊撓著頭。感到不妙的七罪拚命轉動著腦子考慮如何瞞過去。


    “不是的,因為我是三年級的,並且很少來禮拜。神學的課程,這三年間一直是由深間修女擔任的——仁藤神父沒什麽印象是當然的事情了。”


    “哎呀,是這樣啊。雖說信仰淡薄不是很好——臨考生肯定很辛苦吧,主大概也會寬恕的吧。”


    仁藤神父沒有一點懷疑的樣子。七罪馬上覺得很慚愧。露卡是經驗豐富的驅魔師,而且說要到這裏來的也是露卡。要向神父進行的解釋,肯定早就好好考慮清楚了吧。


    “學習的方麵也總是不太好呢。”


    “主在看著努力的人。請努力吧——跟七罪同學是朋友嗎?”


    “是的,而且其實是鄰居。最近也在幫助遠野同學學習。”


    露卡輕輕一笑。啊啊,要是真有這麽一個學姐也不錯——七罪如是想著。沒想到看上去笨手笨腳的露卡竟能做出這麽好的演技。


    “啊啊——那麽今天是要做什麽?陪七罪來的嗎?”


    “非常抱歉,不是那樣的。其實……從遠野同學那裏停水深間修女失蹤了,於是……”


    觸及核心的語言。


    對於水鳥的事情,七罪考慮了很多。雖然比神父知道的稍微多了點,但對於水鳥的擔心是一樣的。與其笨拙的假裝平靜,倒不如坦率點更不容易被懷疑。


    “啊啊——是那件事情呀。唉、我現在也沒搞清楚。”


    仁藤的笑容中隱約可見一絲陰霾。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也在微笑的神父,就好像某個即便被龍吞掉也在繼續著祈禱的聖人一樣。


    從彩色玻璃照射進來的鮮豔的光芒映襯著神父的臉龐。


    “突然間……嗯嗯,突然間就消失了,水鳥她。她是非常優秀的、虔誠的修女……所以想著缺勤也肯定是由於得了急病或出了什麽事故吧……然而,她已經從家裏搬了出去……完全不知道到底怎麽了……”


    七罪注意到了。對水鳥的稱呼,從“深間小姐”變成了水鳥。本來兩人就有著戀愛方麵的傳言。恐怕是仁藤的疲勞已經到達了頂點,已經無暇顧及那些事情了吧。


    讓仁藤擔心到這種地步——深間水鳥到底在幹什麽?


    “對於深間修女的失蹤,有什麽頭緒嗎?”


    露卡故意問了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可能是已經有了點什麽線索了吧。


    “……啊啊——這麽說起來……最近水鳥向主祈禱的時間特別的長呢……但不知道是在祈禱些什麽。”


    露卡將目光下沉,靜聽著神父的話語。若不知道實際情況的話,七罪也可能會把露卡當成學生的吧。這演技便是如此的逼真。


    “——大概就是這樣吧。還有想知道的事情嗎?”


    “…………啊、沒有了。謝謝您了。”


    “嗯嗯——雖然是我自己的看法,能治愈傷痛的是時間與聖經上的字句。今天還是早點回去休息會比較好。”


    仁藤神父好像又打起了精神一樣,用深深的微笑回應著。


    “那麽走吧,遠野同學。”


    “哎,啊啊。”


    露卡帶頭離開。因為七罪慌慌張張的,露卡便拉上了她的手。注意著不被仁藤神父聽到,露卡小聲耳語道。


    “……沒有惡魔的。也沒有如艾姆那樣變成人類的東西。神父與來禮拜的學生也都是普通的人類。”


    太好了,七罪這麽想著。若還有認識的人是惡魔的話,不知自己還能不能保持神智。


    “但是——從結構上來看,這個教會是有地下空間的吧。七罪你知道什麽嗎?”


    “哎?那個、聽說是庫房。不過沒有進去過。”


    倒不如說,本來就是學生不能進的地方。說是不僅是備用的蠟燭與在禮拜時使用的麵包,還放有災害時用的應急食物。


    “這樣啊,明白了。總之回去吧,七罪。不快點與九罰他們匯合的話——”


    “啊,不好意思。我稍微有點事。”


    不知不覺就變成了要回去的樣子——但七罪現在停了下來。


    “想稍微做下禮拜,可以嗎?”


    “那麽就一起……”


    “啊,可能的話,想獨自一人……。可能……會變成稍微不太想被人看見的表情。”


    七罪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是否很好的瞞混過去了呢。因為露卡的表情很僵硬,莫非演技不太好?又或者說是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呆著?


    若是那樣的話,很是高興。


    “知道了。我去屋頂之類的地方搜查下。集合是在閉校時的校門前。”


    “知道了,很抱歉……”


    露卡果然就像是可靠的學姐一樣。之後問一下手機郵箱吧,決定了,絕對要問下,為了無論什麽時候都能聯係到。


    露卡馬上就離去了。前往教會的學生中有很多人(主要是男生)都注視著她,但本人卻沒有一點在意的樣子。


    “嗯嗯——?哎呀,沒有回去嗎,七罪同學?”


    從背後跟自己說話的是——。


    “啊,仁藤老師。稍微想祈禱下。”


    “哦哦——很熱誠呢。記得早上的禮拜也有來吧?”


    “啊、這次不是的。”


    這次的禮拜與一如既往的、已經形成習慣了的禮拜不同。是看到剛才露卡與神父的對話才想起來的。


    “那個……想要祈禱水鳥小姐的平安。”


    “啊啊——你哥哥也說了同樣的話哦。那麽就這邊請。很簡單哦,隻要與定時的禮拜一樣將聖餐的儀式——”


    咣當,傳來一聲悶響。


    當注意到是高大的仁藤撞到橫梁的時候,仁藤已經捂著頭蹲了下去。或許是因為疼痛,發出了奇怪的呻吟聲。


    “仁、仁藤老師?”


    “疼疼——……啊……。這真是失敬了。因為這個在路上突出的橫梁很危險,明明我自己也向學生說要注意這個的……好疼……”


    這麽說起來確實好像聽到過要注意這方麵,但怎麽說都是與九罰沒有關係的。因為橫梁的位置太高了,不但是七罪,就是九罰也能輕鬆通過吧。能撞到的隻有仁藤這樣的。


    “這、這可不行。被水鳥也提醒過……這是第三次了。”


    或許是要隱藏起不好意思的神情,仁藤稍稍笑了。被其帶動,七罪也不住的笑了。


    僵硬的內心,好像稍微舒緩了一點。


    九罰確實說要調查。


    帶著艾姆來也是為了這個目的。她的話,若惡魔在附近的話馬上就會明白。然後隻要向學校的學生打聽下奇怪的場所就應該足夠了。


    放學後,九罰馬上與艾姆匯合了。想著就這樣向著附近的學生打聽的。


    本這麽打算的——


    “喔喔!?喂喂遠野,那個美少女是誰啊介紹給我,倒不如說應該給我交出來!”


    突然登場,並將眾多不講理的要求扔過來的,便是作為同班同學的金發借錢鬼——羽堂。還有一個名是麻煩製造商。


    “羽堂——那個台詞請在還了錢之後再說”


    “誒……愛夢這個名字很可愛呀。與遠野是什麽關係?”


    羽堂沒聽九罰的話,立刻就靠近艾姆問著很多問題。艾姆也毫無做作的很幹脆的將自己的名字報出。


    “嗯?那個呢,九罰是我的召”


    “重、重新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表妹!最近搬到這裏來的!”


    很是吃力,倒不如說這種借口完全不行。但羽堂卻完全沒有懷疑的樣子。不過遺憾的是,貌似他越來越有興趣了。


    “嗯哼?啊、但是為什麽穿著我們的校服?不奇怪嗎?”


    “正、正在做轉校的準備。現在是在參觀,如果覺得的話就可能轉進來!她一定有很多想問的地方,就告訴他吧!”


    這次肯定不行了吧,九罰這麽想著。不過,羽堂在好的意義上背叛了他。


    “噢噢噢!?真的嗎九罰!好的,愛夢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我會將這個學校的魅力一點不剩全告訴你的哦。然後如果方便的話就與我一起謳歌青春吧!”


    “啊、真的?那麽就——”


    九罰想著,羽堂那麽單純真是太好了。艾姆以自己的步調,以轉學前的事先參觀為理由,向羽堂問著問題。聽了下內容,大概是些學校裏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啦之類的。


    當然,她好像沒有隱藏自己身世的概念的樣子,弄不好就可能會出現惡魔啦驅魔師啦之類的單詞。拚命進行隱瞞當然就是九罰的工作了。


    艾姆忽然將頭扭朝這邊微笑著。


    那帶有魔性的微笑——莫非艾姆是故意讓我這麽勞心傷神的嗎。想象了一下,九罰變得更累了。


    “嗯。果然不愧是步涅。真是太擅長卑鄙的隱藏了。若是其他的惡魔的話,多數情況下一般人也會注意到的。”


    訪談遊戲全部結束之後,兩人在學校的後院休息。後院的話,既不會引人注目,也有長椅可以歇息。


    雖然隻是在學校裏問了些東西——但實際上卻已經相當疲勞了。因為艾姆本來不是學生。被教師或職員盤問的話會很麻煩,而且學生們也有人納悶為什麽之前沒見過艾姆。


    當然,瞞混這些全是九罰的任務。帶有錯覺的疲勞感讓肩膀如被重物壓住一般。


    “也就說沒有收獲?”


    “嗯——散布有步涅的氣味。那家夥就在這裏——亦或者是曾經在這裏呢?無論如何,確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與這個‘學校’有著聯係。不過除此之外就不清楚了。然後隻能一個地方不漏的尋找,看哪地方他的氣味比較濃厚。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再靠近點的話,大概就能將範圍縮小吧。”


    自己現在應該露出了表示很不快的表情吧。


    九罰這麽想著,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不知怎的,妹妹或者朋友之類與自己關係很密切的人總會讓自己容易激動。正是因為有這種自知,反而能讓心情平靜下來。


    幹燥的微風吹拂著發尖。12月份的戶外空氣將九罰的體溫多走的比預想的要多。


    “九罰…………?”


    忽然間,旁邊的艾姆將臉靠了過來。這過於突然的事情讓九罰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從心髒裏傳出了奇怪的聲音。


    從作為火之惡魔的她身上,能感覺到將寒氣驅散的熱量————


    (哎……?)


    本應能感覺到的。


    “呐……九罰……有火、嗎……?”


    在耳邊的,是妖豔的低語。但卻讓九罰全身打了個冷顫。


    艾姆碰觸到了九罰。在胸部附近,溫柔的撫摸著。但在那裏並沒感覺到熱。艾姆的體溫,甚至比九罰還要低。


    “火……火、哪裏…………火……不用的話……”


    “艾、艾姆?那個,在——在說什麽?”


    沒有回答。艾姆的瞳孔沒有對焦,呈現出虛無的表情。但隻有手在用力撫摸著九罰的胸部、腰部。現在才注意到,那是在尋找九罰帶著的打火機。


    “火……不燒掉的話……全部、全部、全部、都燒掉燃掉熏掉焦掉融化掉殺掉殺掉殺掉殺掉不殺掉不行————!”


    “艾姆!”


    抱住肩膀,大聲呼喊著名字。


    “………………哎?”


    那聲音傳達到了嗎——


    終於,光澤又回到了艾姆的眼睛上。艾姆用一副表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的表情抬頭望著九罰的臉龐。那容貌,正是一如既往的艾姆——


    九罰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僵硬的身體,一下子鬆弛了下來。


    “……九、罰?”


    “太好了——怎麽突然變得很奇怪,嚇了一跳啊。”


    手上傳來灼熱的痛感。艾姆的體溫貌似回複了過來。在被燒傷之前,九罰將手放開了。


    火之惡魔艾姆。她的身體變冷,恐怕其實是相當危險的事情。九罰重新這麽想著。


    “我、我,做了什麽?”


    “什麽也沒做。雖然即將要做什麽的樣子——大概就這樣吧。”


    “啊………莫不是說了殺人啦放火啦之類危險的話吧?”


    九罰沒有回答,僅回以曖昧的笑容——


    但因為是自己的事情,艾姆也當然明白的吧。發出了“啊呀”的聲音,抱住了自己的頭。好像是陷入了自我厭惡的狀態。


    九罰想著,今天淨是看些不像艾姆的地方呢。


    “那個是……怎麽說呢、你看。怎麽說呢,隻是因為有喜歡的東西在麵前,就進如了忘我的狀態什麽的……還是說露出了本性什麽的,在這種人很多的地方,就會變得想放火呢。”


    怎麽可能。


    雖說如此,這麽想的隻有九罰。從艾姆的視點來說,是無論如何都忍耐不了的吧。從早晨開始就莫名的沒有精神,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九罰一邊喝著買來的熱可可,一邊聽艾姆繼續說道。深深的將腰靠在長椅上的艾姆看著比往常都要溫馴。果然是相當的消沉啊。


    “不要告訴露卡……若被知道出現這種‘爆走’的話,下次肯定……會真的被殺掉的……再說你看,現在也一點沒事。”


    “是啊。——嗯、會瞞著她的。”


    最開始就沒告訴她的打算。


    九罰是在擔心艾姆。等到怎麽都沒辦法的時候可能要靠露卡,但現在不是幹那事的時候。沉默才是上策。


    隻是。


    (那……是艾姆的、本性?)


    若真的話,真的很可怕。


    不是說艾姆可怕。不對、確實很可怕。但讓害怕的不是那個。九罰所害怕的是——另外的事情。


    是艾姆變成不知正體的別的什麽東西。


    (可惡……!什麽啊!不要、不要去怕那種事情啊!)


    身體想要打顫。但是這個顫動將讓艾姆誤以為是自己的錯誤造成的吧。那樣的話——就肯定會傷害到她。


    所以快笑啊。就算是假裝的也行快笑啊。不要讓她看見自己怯懦的表情。若那是可悲的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的行動的話,就算是將自己擊殺掉也要笑啊!


    “……呐、艾姆。”


    握住了她灼熱的手。在冰冷的空氣中,隻有那手像壞掉的暖爐一樣,無差別的放射出熱量。


    即便是無法忍耐之熱——即便如此,也要繼續握下去。


    “若艾姆有著什麽痛苦的事情、或是什麽無可奈何的事情的話,我想為你做點什麽的。”


    “真是的呢。到底在說什麽呢九罰,那是我的台詞哦。”


    “嗯……或許吧。我借用著艾姆的力量,沒資格說那些漂亮話。但是——”


    打個比方,自己憧憬的是童話故事裏的公主與騎士。


    但艾姆是惡魔,所以肯定變不成那樣吧。從露卡的角度來說,現在的九罰是個借用惡魔力量的邪惡魔法使吧。看到了剛才的九罰,連九罰自身也這麽想著。


    不過呢。


    邪惡的魔法使守護惡魔這種情節展開就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嗎?


    “絕對————會保護你的。”


    可是說是比告白還要令人害羞的語言。


    但是是必須要說出的。這是自己的決心、是今後自己存在的準則。可以不向任何人說,除了艾姆。


    為了在有朝一日,能成為公主與騎士。


    “啊、九罰你看、手很燙吧?已經可以了,燒傷了就不好了哦?”


    艾姆慌慌張張的將手拿開。其實已經有了些燒傷,不過是很輕微的於是就沒在意。


    白發惡魔一邊奇怪的慌裏慌張的揮著手,一邊說著“呀”“嗯”之類的話。無論再怎麽說是惡魔,現在也隻不過是一個身著製服的可愛少女。與七罪沒什麽區別。


    “…………真是的,欺負人。”


    完全不知所以然的台詞。


    感覺這是在隱藏自己的害羞,九罰變得更加奇怪了。出聲一笑,隨即被艾姆輕輕戳了下。


    馬上就到關門時間了。


    夕陽西下,夜幕即將降臨。冬日的夜晚總是早早的到來,並長時間的停滯與空中。本來的話會感到相當的寒冷,但身邊的艾姆驅走了些許寒氣。


    “露卡小姐好慢啊……七罪也沒來。”


    “好奇怪啊。我聽的是關門時間在校門前啊。啊、你在懷疑?真的、是真的啊。”


    艾姆的話應該是真的吧。那麽就是調查不太順利,亦或者是已經回家了?


    確認了下手機,沒有露卡或七罪的聯絡。就算是先回去,也肯定會有什麽聯絡才對。


    “啊、來了。”


    在即將關門的時候,露卡出現了。隻有露卡——一個人。


    “露卡小姐,你們怎麽了?”


    “————完全不能說好啊。儀式場的痕跡完全沒發現。學校裏也好像沒有人是惡魔的擬態……可惡、再有點時間就能好好調查的……”


    露卡不爽的表情讓九罰沉思著。據艾姆的話說,這個學校裏充滿了布涅的氣味,這個學校確實與布涅有著很深的關聯。


    即便如此,惡魔也能巧妙的隱藏起來嗎————但畢竟還是滿不過艾姆的直感嗅覺。


    “露卡,小七呢?沒在一起嗎?”


    “啊啊、在中途分開行動了。說了在這個時間集合——好像還沒到?”


    到底是什麽事能一直幹到現在這時間呢?九罰想著。也不可能是獨自一人進行學校的調查。莫非是碰到了什麽朋友一直在說話?


    “不管怎麽說,最終離校時間是7點吧?在那之前會來的。還有10分鍾左右吧?”


    九罰之外的兩人都輕鬆的舒展著腰。正是因為總是如此擔心妹妹,才被艾姆與羽堂奚落為妹控吧。沒有過保護打算的九罰輕輕歎了口氣。


    九罰抬頭望了下天空。是陰天。天氣預報裏說晚上可能會降雪——不巧,九罰沒有帶傘。在淋濕前趕回去比較好吧。


    “啊、大概…………是吧?”


    然而


    “哎?…………那是?”


    凝視過去,雖然背影很像,但馬上明白那完全是別的人。那個不知名的少女向著聚集據校門前的九罰他們投以表示可疑的目光。


    “喂喂。7點了哦——你們幾個,在聽嗎?”


    並不是想到了些什麽,有的話早就說了。


    九罰慌慌張張的跑向正準備關校門的職員那裏。那職員則也是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九罰他們——幸好,這個正在關門的老人認識九罰。


    “藤間先生、那個——”


    “什麽啊,是遠野啊。從神父那裏聽說了,你翹了禮拜對吧?淨幹那種事的話之後會——”


    現在沒空聽那些亂七八糟的景教說教。九罰打斷了他的話語,快速的說道


    “裏麵誰也沒有?真的嗎?”


    “嗯,當然神父與老師們留在裏麵。學生一個人也沒有的。當然,如果藏起來的話就另說了——老師們已經察看過了,若不是藏的相當好的話,肯定是沒有學生在裏麵的。”


    好像是在說著理所當然的事一般,藤間職員快速的關上了門,“快回去”就像是臨別的贈品一樣,將這句話送給了九罰他們。


    好像有點不妙。手腳冰冷,就好像血管全都收縮了一樣。


    “九罰,別發呆。手機怎麽樣了?”


    “啊…………”


    露卡冷靜的話語終於讓九罰注意到了這件事。九罰慌忙將手機掏出,給七罪打電話。電子感的呼叫音長得過分。


    “已經回去了嗎……?不對,那樣的話至少會打聲招呼的。不然的話,是繞道去了別的什麽地方?”


    露卡小聲低語著推測著七罪的所在地。


    然而,九罰知道那些肯定都不對。因為那個非常認真地七罪,是知道若不按時到達匯合地點的話,哥哥就會有過度的擔心。所以說,肯定會發個郵件來的。


    等待音仍然在持續著。手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露卡,最後是在哪於小七分開的?”


    “運動場邊上的某個教會那。七罪說是想進行禮拜——果然,雖然不像朝那方麵考慮,莫非是惡魔幹的?”


    “可能性很高的。畢竟九罰於小七曾被盯上過一次。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被襲擊————露卡,注意到了嗎?這個‘學校’裏充滿了布涅的氣味。”


    “嗯。不愧是惡魔,很清楚同族的氣息嘛。”


    艾姆與露卡的會話讓人感到恐怖。是惡魔幹的。單單隻是考慮著這種可能性就讓人抓狂。敲擊著鼓膜的,隻有無機質的等待音。快點接啊!九罰僅僅是這麽祈禱著。因為隻要能聽到七罪的聲音,隻要能聽到,就能安心下來。


    嗶——的一聲簡潔的聲音。


    “七罪!?太好了現在在————”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所聽到的,不是七罪的聲音。令人不快的笑聲宛如回音一般。電話就那麽斷了,好像將呆滯的九罰拋棄了一般。


    “————九罰?喂,怎麽了啊別發呆。”


    好像腦髓死掉了一樣。向七罪打了電話,卻不是七罪接的。僅僅如此,就足夠將九罰的機能停止下來。


    “水……鳥小姐……接了電話……”


    是的,那個笑聲就是水鳥的聲音。回響於耳邊刺入心髒的笑聲,是曾聽過的。


    “……這樣啊,已經定下來了吧。露卡?”


    “啊、啊啊……不會錯的、吧。被劫走了嗎……”


    露卡好像有點動搖,但現在不能去在意那些。


    “開玩笑…………”


    冰冷的心髒。好像現在從喉嚨裏發出的不是自己的聲音。那是潛伏於內心深處的———可以稱之為怨恨、仇恨、憤怒的正體不明的怪物。


    “他媽的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裂喉嚨的咆哮如犬吠一般,直插入寒冷陰黑的天空。


    全身如死一般的冰冷——隻有一直握著艾姆的那隻手裏灼入骨髓的痛感宣示著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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