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她剛睜開眼就聽到戴子謙在一旁說話:“小豬,終於睡醒了,你要是再不醒的話我都考慮是不是要把你從床上揪起來了。”說話間,戴子謙從距離床不遠處的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嬌嬌睡覺的床前,坐在邊上伸手揉了揉嬌嬌的腦袋。


    嬌嬌小貓似得晃動腦袋在他的手下蹭了蹭,半眯著眼睛,懶懶地說道:“哥,現在幾點了。”


    戴子謙輕笑一聲:“九點多了,起來梳洗一下吃點東西吧。”


    “然後,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戴子謙的聲音略顯低沉。


    嬌嬌自然不可能會錯過戴子謙聲音裏的變化,但她並沒有給出什麽特殊反應,依舊懶懶的說道:“哦,好吧,我這就起。”說著就扭動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哥,你給我換的衣服?”嬌嬌記得昨晚自己一直都沒醒過,根本不可能會自己換衣服。


    聞言,戴子謙呼吸一滯,不由想起了昨晚上給嬌嬌換衣服時看到的那誘人無比的情景。但他很快就清醒過來,隨之說道:“是啊,怎麽了?”他突然想看看嬌嬌知道是他親手給她換的衣服後會有什麽反應。他不是可以期待一下?


    誰知嬌嬌根本就沒給出別的反應,她好像什麽事都沒有似得下了床,一邊在房間裏轉著找梳洗間,一邊說道:“你是我哥呢,能怎麽啊。”說完,她走進了梳洗間裏,關上了門。


    留下戴子謙一個人怔怔的看著梳洗間的門,好一會才回過神。這跟他預期的不一樣啊,這丫頭怎麽能一點別的反應都沒有呢?他可是個成年男人,他們已經不是往年的孩童,他們都已經長大了,她怎麽對換衣服這件事一點看法都沒有呢?正常來說不是該不好意思,或是惱羞成怒嘛?那可是扒的隻剩了一條小褲褲啊。他這妹妹也太不把他當回事了吧?他是該高興他這個妹妹這麽信任他,還是該悲哀自己竟然沒被當正常男人看?隻是,好像不管是哪個都不怎麽好啊。


    戴子謙感覺自己受了很重的打擊。


    嬌嬌的思想沒戴子謙那麽複雜,她根本沒想那麽多。她一點都不覺得戴子謙把她拔得隻剩一條小內內給她穿上睡衣是多麽了不得的事情,對自己認可的戴子謙她還真沒男女防範。反正她這次回來本身就是衝著戴子謙來的。別說戴子謙隻是扒了她的衣服給她換睡衣了,就是戴子謙在她清醒的時候扒她的衣服做一些愛做的事情她也是不會反對,反而會好好配合的。


    可問題是戴子謙不知道啊。所以,直到嬌嬌梳洗完,穿好衣服,默默地觀察完周邊的環境後,戴子謙的內心還處於糾結當中。


    “哥,你在想什麽。”嬌嬌看戴子謙還在床上坐著,便走到他身邊坐了下來。


    戴子謙拉回亂七八糟的心思,看著嬌嬌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我在想該怎麽告訴你一些事。”是時候把一切都說清楚了,隻是不知道嬌嬌能不能受得了。萬一她接受不了怎麽辦?戴子謙心裏再次糾結起來。


    “什麽事,弄得你這麽糾結的,跟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嬌嬌看著他說道。


    戴子謙沉默了一下,說道:“不是不能說,是害怕你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那是不可能的。當然,這話嬌嬌自然是不可能說出來的,她說道:“你都沒說你怎麽知道我接受不了呢?哥,我已經長大了。這段時間我經曆了不少的事情。有些事就算我不說,相信哥你也大概能想到。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天真小丫頭了,我覺得沒什麽是我接受不了的。”


    想想這一年多來發生的種種事情,戴子謙再次沉默了下來。是啊,無論他承認與否都改變不了一些已經發生的事實。他沒有能力保護嬌嬌,反而要嬌嬌費盡心思的保護他。有些事他不是想不到,隻是他不願意去想。他不敢想象嬌嬌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才把他從北灣弄回了內陸。他甚至連問都不敢問。


    人生在世真的是有太多太多的無奈了,那段時間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他當時是死活都不願意離開嬌嬌獨自一人回來的,可嬌嬌說他留下來隻會給她增添麻煩,讓她束手束腳,隻有他離開她才能放手去做一些事。不得已,他走了。走後,若不是每天都能聯係上嬌嬌,有嬌嬌的輕言安慰,嬌嬌一再保證她不會有任何危險,隻是給人傳授古醫術和做一些藥,不會做別的,很快就能回來跟他團聚,隻怕他不瘋魔也差不多了。


    還好,他的嬌嬌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一切都過去了。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他都不要她再離開他的身邊了。


    沉默了好幾分鍾,醞釀了好久,戴子謙才緩緩開口說話:“嬌嬌,其實……其實你並不是我的親妹妹,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有很多事一旦開了頭就能發現並不是很難,隻是人把它想得很難。說出這些話後,戴子謙感覺心裏輕鬆了一點,更多是說完這些話後的忐忑和不安,同時他也很怕,很怕,怕嬌嬌因為這個離開他。如果嬌嬌真這麽做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要說嬌嬌內心不驚訝那是假的,隻是嬌嬌並沒有表現出來,她認為這些東西跟她的決定並沒有任何衝突,反而能讓她的選擇更順利的實施下去。就算是親兄妹又能怎麽樣?隻要她要,他要,那一切就都不是問題,她可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乖孩子。


    於是,瞬息間嬌嬌就做了一個對他們的發展最有利的決定,她很平常的回了句:“哦,你說你不是我親哥哥這件事啊,我早就從爸爸嘴裏知道了啊。咱們家就隻有你一個人不知道而已。爸爸還說怕你多想,要我一直瞞著你呢。”


    已經逝去的戴氏夫婦是絕對沒有對原主說過這些話的,嬌嬌這麽說不過是不想她跟戴子謙之間因為這些事再憑生那麽多波折罷了。要知道以原主以前的性子肯定會因為這麽些事作一下的,她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到你追我跑虐戀這樣那樣的事情上。直接用已經知道事實這樣的借口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有那折騰的時間,做點什麽不好?


    至於說戴子謙會不會懷疑話的真實性。嗬嗬,戴氏夫婦已經不在了,自己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別人又不可能知道,他能跟誰去求證?再說了,隻怕是他也沒心去求證的。他對自己可是言聽計從,妥妥的一個忠犬妹控,從來都不會反駁的啊。


    “呃,啊?什麽,嬌嬌,你說什麽?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親哥哥?這,這怎麽可能?我怎麽不知道?爸爸什麽時候告訴你的?”戴子謙震驚了,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裏瞬間好像裝滿了漿糊一樣,什麽都沒法思考了。


    無視戴子謙震驚的像個傻子似得表情,嬌嬌說道:“是五歲還是六歲我也記不清了。爸爸去世時候又再次叮囑了我一遍。不過那時候爸爸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讓我告訴你。後來爸爸媽媽都走了,我也就沒想著跟你說。這次你要是不提,我也不會提的。”


    戴子謙整個人更加不好了,他怔怔的呆在那裏好久,他感覺現在就跟做夢似得。難道他一直擔憂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問題嗎?他一直都在浪費時間嗎?如果他要是早就知道嬌嬌知曉這件事的話,他早就對嬌嬌出手了,說不定他們已經結婚過著甜甜蜜蜜的小日子,何至於這麽苦惱糾結?


    結果是害怕打擊人的那個人,反而成為了被打擊的那個。這其中的落差可真不是言語能形容的。戴子謙用了好長時間才接受眼前的事實。


    一旁的嬌嬌看不慣戴子謙這幅有些呆傻的樣子,不由得伸手戳了戳他的額頭,說道:“哥,就算你不是我親哥哥能怎麽樣?咱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又能怎麽樣?難道說你會因為這些抹殺掉咱們這麽多年的感情嗎?還是說你會因為咱們沒有血緣關係而離開我,不管我?亦或者當做不認識我?”


    一聽嬌嬌這麽說,戴子謙急了,說道:“傻嬌嬌,你說什麽呢,我喜歡你都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因為這些事不管你,不認你。”


    “這不就行了?你還在那裏糾結什麽啊,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好不好。”嬌嬌可不想這麽糾結下去。太浪費時間了。


    是啊,自己還在這裏糾結什麽呢?就像嬌嬌說的,她從小就知道這件事,也早已經就接受這個事實了,這件事對她不起任何反應。她都不在意了,自己還那麽在意幹什麽?那不是沒事找罪受嗎?戴子謙一下想通了。


    想通後,戴子謙笑了,他伸手揉揉嬌嬌的頭發,說道:“嬌嬌說得對,這並不是什麽大事,是我想多了。我本來想著你不知道這件事,告訴你的時候,你指不定得因為這事離開我。真是我想多了。我的嬌嬌怎麽可能會離開我呢。”


    嬌嬌瞪他一眼,說道:“本來就是,我是那種會因為一絲血緣關係就抹殺咱們幾十年感情的人嘛?小肚雞腸,哼╭(╯^╰)╮。”


    看嬌嬌這麽可愛,戴子謙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說道:“是是是,是我小肚雞腸了。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原諒我吧。好不好。”


    嬌嬌揮舞著白嫩嫩的小手拍掉他還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說道:“看你認罪態度這麽好的份上,我原諒你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了吧。”嬌嬌補充了一句。


    “嗯。”戴子謙應了一聲。


    “其實很簡單,我的親生父親就在這裏,他就是我今天要帶你去見的人。”


    “他快死了。想見我最後一麵,所以把我弄來了。”末了,戴子謙又補充這麽一句。


    說起自己親生父親快死了這樣的話,戴子謙是一點別的感情因素都沒有。事實是他也確實對他這個拋棄糟糠之妻,另外組建家庭,對自己不聞不問的親生父親沒有一點感情,有的隻有恨。不,或者應該說現在連恨都沒了。他隻是覺得他的親生父親也挺悲劇的,處心積慮的娶了一個政治上能給予他幫助的女人,結果那女人卻不會生育,弄得他直到現在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一個後代。其中還因為那個女人連見都不敢見自己,更不敢對外承認自己的身份。妻不賢,有子不能認,被人從台上拉了下來,身體也被人弄垮了。看他苟延殘喘的躺在床上等死,說一句話喘半天,戴子謙一下就不恨了。他已經很慘了,這就是報應,不是嗎?


    嬌嬌自然能聽出戴子謙沒有任何感情的話語,她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過光聽戴子謙說話的口氣她也能猜到這肯定又是一個權利和*產生的悲劇。不過無所謂了,戴子謙都不在乎,她又何必在乎?


    “哦,那咱們見過他之後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嬌嬌拉住了戴子謙的手。


    戴子謙點點頭,說道:“嗯,看過他之後咱們就走。”他還記得那個男人說想要看看未來的兒媳婦是什麽樣。他拒絕了。但那個男人用他手中殘餘的勢力告訴他,就算他阻止也阻止不了。所以,他隻能妥協。


    “那咱們什麽時候去看他。”嬌嬌不喜歡這裏。這裏到處充滿了束縛的氣息,讓人很壓抑。


    “現在就去吧。”戴子謙站了起來。


    “走,我帶著你去。”戴子謙五指一伸扣住了嬌嬌的手。


    嬌嬌跟著他走了出去。


    那個男人的房間就在嬌嬌住的地方的隔壁的隔壁。戴子謙帶著嬌嬌走進去的時候,裏麵的人全部退了出去。沒了那些人的遮擋,叫叫看清了躺在那裏的人。那個男人瘦得已經沒了人形,體內已經沒了生機,如果不是那些高端儀器和藥物在支撐,隻怕他早就死了。不過就算是這樣,嬌嬌也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完了,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死去。像是這樣的情況,嬌嬌隻要一粒藥就能把他救活,賦予他新生。可嬌嬌不願意。所以,他隻能死!


    什麽親生父親,他都不在乎,我管你是誰。嬌嬌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


    男人也知道自己不行了,這個時候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看著長得這麽優秀,人品同樣十分優秀,被自己無情拋棄不管不問,後來任他怎麽威逼利誘哀求都不願意留在他身邊的兒子,他的眼角留下了兩行淚。他早就後悔了。可是,他沒有退路。不過,這樣也好,兒子不認他,就不用麵對那些肮髒汙濁的東西了。就算他死,他的兒子也會好好的。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沒人能動他的兒子。看兒子好好的,兒子帶來的女孩子也很好,他知足了。然後,他流著淚,唇角卻帶著笑的閉上了眼睛。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戴子謙是醫生,他知道那個男人已經死了。但他心裏還是無喜無悲。就這樣吧。他轉身牽起嬌嬌的手出了房間,然後對外麵的人丟下一句‘他已經走了’,便帶著嬌嬌回到了嬌嬌昨天睡覺的房間。接著收拾了一下屬於他們的東西,緊接就離開了這裏。


    沒人攔他們倆。因為那個男人有過吩咐,他死後戴子謙可以自行離開,而戴子謙是以醫生的身份來這裏的,知道他身份你的人很少很少。他很順利就出了這個地方,並在那個男人部下的安排下一路暢通無阻的登上了回渤海的飛機。


    嬌嬌本來還以為自己要開一番殺戒才能退出,沒想到什麽事都沒發生。不僅這樣,她跟戴子謙之間的關係也算是更近了一步。


    看著坐在旁邊閉眼睛不說話的戴子謙,嬌嬌微微笑了笑:這樣也挺好。以後,我一定要一直這麽安安穩穩的跟這個男人生活下去。


    嬌嬌這麽在心裏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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