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魔女在密室當中審問塞頓上校的時候,在占領軍司令部大樓的另外一個房間當中,同樣也進行著一場審問。


    不過,相比於魔女在進行的嚴厲的拷問,這裏要和氣了許多。


    太融寺華宵虛弱地癱坐在椅子上,寬大的僧袍也耷拉在地上,看上去萎靡不振的樣子,而桂永浩則坐在桌子的對麵,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


    一位秘書進來,往桌子上放了兩杯咖啡,隨後走了出去,房間裏就此安靜了下來。


    “太融寺小姐”桂永浩輕咳了一下,作為了開場白,“感覺好點了嗎?”


    “本來是好了不少的,不過你這麽一叫我,我又感覺難受了呀……”太融寺華宵微微眯起了眼睛,“小哥,你不覺得這麽文縐縐地稱呼,實在有些難受嗎?”


    “那你覺得應該怎麽稱呼你為好呢?”桂永浩感覺有些頭大。


    “更加尊敬的尊稱如何?不管怎麽說,我也是太融寺的座主呐”太融寺華宵的嘴角微微扯動,浮現了一絲戲謔的笑容,“比如,禦華?”


    一邊說,她一邊笑,仿佛因此得到了極大的樂趣。


    “好吧,禦華,感覺好點了嗎?”桂永浩麵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


    “果然是小哥,這麽毫無顧忌很對我的胃口呀,哈哈哈哈……”太融寺華宵愣了一下,然後尷尬地笑了起來,“算啦,你還是叫華宵殿吧,這個聽起來好聽點……”


    【禦華okasama和“母親大人okaasama”讀起來是同音的,太融寺華宵在開桂永浩的玩笑。】


    雖然現在她身處在占領軍司令部,並且外麵還被人滿世界追緝,但是她卻仍舊擺出了滿不在乎的態度,反倒是詼諧地開著玩笑,這種心理素質倒是讓桂永浩挺佩服的。


    “稱呼什麽的就放一邊吧,華宵殿。”桂永浩歎了口氣,“你今天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你,作為回報,我也幫了你一次,總體來說的話,我們現在已經算是挺有緣的吧?”


    “唔,是呀,自從來東京之後,我與小哥見麵的次數真是不少呐,要說有緣是挺有緣的吧……不過莫非小哥現在對佛學有興趣啦?不是我自誇呀,別看我這樣,但是對佛理我還是有點研究的,畢竟是世代家傳呀……”太融寺華宵笑眯眯地回答。


    然後,她拿起了熱氣騰騰地咖啡,仔細看了看黑墨色的液體,然後猛地嘬了一口。


    “哇,挺好喝的,這就是西洋人愛喝的那種飲料名叫咖啡來著?初飲覺得苦澀不堪,但是很快又有甘味回湧,倒是頗與禪意相同呢……年複一年住在深山古刹裏麵,老實說憋悶得很呢,能夠體驗一下外麵的東西倒是不錯呐……”


    “你隻是沒放糖而已,至於說這麽多嗎……”桂永浩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行了,在這個頗為幽默近似有些脫線的女子麵前,他感覺自己繃不住了,擺不出那種嚴肅審問的架勢,所以幹脆也放鬆了下來。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吧,為什麽你要參與到這種陰謀當中?你跟天皇一族有什麽深仇大恨嗎?還是有誰指使了你?”


    “這個問題我就不太好回答了呀,小哥。”太融寺華宵放下了杯子,然後輕輕地吐了一口濁氣,“抱歉,我得守密呐。”


    “那我換個問法吧。”桂永浩微微低下了頭來,然後低聲再問,“你認識東照宮一嗎?”


    “……誒?”太融寺華宵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臉驚詫地看著桂永浩。


    從她的反應裏麵,桂永浩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了,果然也就是東照宮一這種瘋子才會做出這種事來吧。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大姐也太藏不住事了,稍微一咋呼就露原形了……該說是性子直呢,還是該說從小幽居佛寺不諳世事呢?


    “小哥,你也認識他?”沉默了片刻之後,太融寺華宵疑惑地問。


    “是啊,我認識他,也知道他想做什麽他是想要證明如今的天皇血統不純,是冒牌貨,所以就這麽幹了吧?”桂永浩小聲回答,“他之前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計劃,但是我沒想到他真的有這麽大膽子。”


    “什麽呀……小哥這不是都很清楚嗎!那幹嘛還要再問我呀?”也許是感覺不用再隱瞞了,太融寺華宵反倒是顯得輕鬆了下來,又重新癱坐在了椅子上,“沒錯,東照宮一就是這麽跟我說的,他讓我在東京鬧事,鬧得越大越好,然後把賀茂殿引過來接下來的事情就都交給他們負責了,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而已啦。”


    “你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桂永浩有些詫異,“那你為什麽要幫他們?”


    “因為他們答應把東照宮一族的典籍和奧義統統都交給我呀。”太融寺華宵這次毫無隱瞞地回答了,“德川家曾經據有天下三百年,收藏的東西可以說浩如煙海,雖然在幕府倒台的時候散失了不少,但是剩下的東西肯定也非常多呀。隻要能夠得到他們的幫助,我就能更上一層了……更何況,他們還答應我,如果未來真的重新據有日本,就把神祗院也對我開放,我可以盡覽所學呐。”


    聽完了對方的解釋之後,桂永浩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


    “就為了這麽點事,你就幫著他們入侵明治神宮,冒了天大的風險,差點被人打死?你能不能有命去學那些東西都不知道呢。”


    “這可不是一點事情而已呀,小哥。”太融寺華宵突然認真了起來,“本宗的奧義,我已經都學完了,別宗的奧義雖然偷學了一點但是不成體係,幫助也不大,所以如今我已經難以有所進步了,所以如果想要進步的話,就必須博采別家之長,東照宮一給我的就是這樣的機會,我可不願意為了一點風險就錯過呐……”


    頓了一頓之後,她又傲然抬起了頭來,“再說了,自從父親去世之後,我一家人就剩下我一個了,可以說是孑然一身了呐,就算觸怒了朝廷那又如何?頂多也就是把我碎屍萬段,有什麽好害怕的呀?我可是要成為天下第一人的呀,若連這點小事都怕,那不如咬掉舌頭自己死了算啦。”


    桂永浩茫然地看了看對方。


    雖然他不太能夠理解對方的做事動機,但是很明顯,太融寺華宵自有自己的一套行為邏輯,她自己的生命她自己可以負責,他也不好評斷什麽。


    “也就是說,你根本就隻是為了變強才參與了此事,再沒有其他動機了?”


    “當然就是如此呀,”太融寺華宵斷然回答,“什麽天皇不天皇的,我又沒見過,也沒有來往過,管他們死活做什麽呢?墳塚什麽的,不過是凡人的妄念而已,往生西天之後,留下的軀殼有什麽意義?”


    “我明白了……”桂永浩點了點頭。


    接著,他站了起來,“好的,今天我就問到這裏為止了,你好好休息吧,盡快養傷……再見。”


    “再見,小哥~”太融寺華宵瀟灑地揮了揮手,然後又拿起咖啡杯子,把已經微微冷卻的苦澀液體又喝了下去。“如果可以的話,再讓他們送點這樣的飲料過來可以嗎?”


    “可以。”


    ………………………………


    離開了太融寺華宵之後,桂永浩微微踱步,前往塞頓上校被關押的地方,看看那邊的進展。


    但是他來到這裏之後,愕然發現周圍已經是一片狼藉,塞頓上校已經不見了,外麵隻有微微蹙眉的魔女。


    雖然表麵上十分平靜,但是桂永浩卻從周邊其他人壓抑的呼吸感受到魔女現在的焦躁和憤怒。


    看來非常不順利啊……他心裏凜然。


    “塞頓上校怎麽樣了?”


    “死了。”魔女的秘書官維羅妮卡-赫洛娜女士回答。“在大人審問的時候,他的腦袋炸了。”


    這還真是……


    桂永浩心裏隻能苦笑了。


    但是壞消息通常是接踵而至的。


    維羅妮卡-赫洛娜女士把元老院最新決議的事情也通報給了桂永浩。


    “這麽說來,這一個月時間內,必須見到結果?”桂永浩問。“否則閣下不好交代了?”


    “至少要得出一個讓人信服的進展,這樣我才能和巴蓓爾周旋。”魔女冷冷地回答,“巴蓓爾性格剛硬,而且地位同樣超然,絕不是我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她既然親自過來,那就是擺明了不給我通融的餘地了,如果我沒有足夠的進展的話,想必她就要強行接管了……到那個時候,你恐怕根本無法想象會有什麽災難發生”


    桂永浩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不要擺出這副哭喪著臉的表情,事情也沒有糟糕到這個程度。”魔女又冷笑了起來,“雖然塞頓死了,但是他的死,本身就證明了一些東西,我至少得到了更多的頭緒……唯一有一點讓我非常頭疼”


    她掃了周圍一眼,“這裏的人,都不值得信任,塞頓已經是元老院派過來的代表了,結果他卻背叛了我們,那麽他的手下呢?還有幾個可信的?!如果是平常時期的話,現在他手下所有人都要被清洗了,但是我現在沒有這個時間,我需要這些人幫我,但是卻也不能信任他們。”


    接著,她的視線停留在了桂永浩的身上,“所以,需要你來執行那些重要的部分了。”


    “我十分樂意幫您的忙,閣下。”桂永浩連忙表了忠心,但是很快話鋒一轉,“不過,閣下,您也看到了,我這邊力量薄弱,剛剛還差點陷入死地,除非有什麽機動力量增援,否則我恐怕難以幫到您。”


    “機動力量?”魔女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在日本我沒有什麽可信的人交給你。”


    “那麽被你帶過來的那個人怎麽樣?她挺厲害的。”桂永浩回答,“而且她的目的純粹,比較容易……嗯,引導。”


    魔女沒有回答,似乎是想要確定桂永浩到底在想什麽。


    “您也看到了,她已經和整個日本政府決裂了,不幫我們的話她活不過一小時。”桂永浩再度開口了,“隻要我們幫她暫時擋住外界的壓力,並且付出應有的報酬,那麽一個強力的棋子就會掌握在您的手中”


    “好吧,做你想做的,然後讓我看到結果。”沉默了片刻之後,魔女回答,“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


    接著,她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我們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你也一樣,小家夥。”


    接著,她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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