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經理,這照片是剛剛那位小姐不小心丟下的,怎麽處理啊?”


    服務生不確定地問著領班經理,如果是一般的客人,遺落了東西他們會代為保管,有聯係方式的直接聯係失主,沒有聯係方式的會等待失主過來自行認領。


    雖然這照片算不得多貴重,但和這位客人同桌的客人,他雖然不清楚什麽身份,且看領班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想來必是什麽重要人物,幹這行沒點眼力價的話,得罪人被炒魷魚是分分鍾的事。


    領班經理看了眼照片,些許泛黃的照片表明已經有了年頭,照片上是一對三十多歲模樣的夫婦穿著婚紗西服,後麵的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張開雙臂俯靠在夫婦身上,笑得一臉燦爛,幸福溢於言表。


    盡管照片上的小女孩兒還很稚嫩,但仍舊能一眼看出就是剛剛和沈總一起吃飯的小姐,而這穿西服和婚紗的應該是她的父母,通常人們隻有自己最珍惜的照片才會隨身攜帶。


    隻是剛剛那位小姐和沈總似乎鬧了些不愉快,領班有些拿不準,想了想,還是交代道:“妥善保管好,那位小姐很可能會回來找,務必將照片原璧歸趙。”


    “什麽照片?”


    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沈城著實讓人嚇了一跳,不過領班很快就鎮定下來,簡單明了地說明了情況。


    “拿來我看看。”沈城大手一伸,照片很快被遞到他手上。


    本以為是她和老六的親密照,拿來當消遣的,誰知不過是普通的全家照,這個他可沒那個興致專程還給她,正要將照片丟回去,手卻突然頓住了,難道竟是——


    沈城收回了照片,麵上的表情忽然間凝重起來,領班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又不敢出聲細問,隻能恭敬地將沈城送了出去。


    司機看老板神色不太對,默默將車上的音樂關了,助理亦是大氣不敢吭地安靜坐在副駕駛座,跟司機交換了下眼神,各自噤聲。


    沈城低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他已經二十多年沒有見過了,盡管那時他還小,但他還是依稀記得她的樣子,溫暖的笑容,輕柔的嗓音,誰都看不出這樣一副柔弱的身軀下竟藏著那樣剛毅的性格和決絕的心。


    他不會認錯的,一定是她。


    從她消失的那一年起,便很少有人敢在家裏提起,漸漸,她成了沈家的禁忌,她的一切彷佛都從沈家銷聲匿跡了,漸漸,人們似乎也就把她給忘了。


    可他沒有忘,他也知道,沈家的所有人都沒有忘,隻是不能說,隻是不敢問,隻是假裝將她遺忘了。


    他見過母親側麵打聽她的消息時父親的大發雷霆,他也見過老太太獨自在房裏捧著舊相冊偷偷抹眼淚。那一刻他甚至是恨她的,為什麽要拋棄這個家,為什麽要讓這麽多人跟著難過傷心,他們是她的至親,不是嗎?


    五指收攏,青筋暴露,手中的相片被捏成一團,沈城無法形容此時自己心裏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取消今天一切行程,回大院。”


    司機聽從吩咐地立即將車調了頭,他隻是一個司機,老板要去哪兒就去哪兒,他不需要問為什麽。


    助理雖然頭疼,但行程這東西對老板來說向來隨心所欲慣了,老板都不怕得罪人,他個小助理又什麽怕的,最多被對方心裏罵幾句,不疼不癢的。


    再說這邊黨旗極其鬱悶地回了公司,上午因著老想著中午和沈城見麵的事,工作上不由犯了點不大不小的錯誤,下午被miss楊叫進辦公室又挨了一頓批,壞事兒紮堆擠,黨旗的心情頓時當到穀底。


    晚上跟周頌玉一起吃飯時,老有一種衝動想把他罵一頓,都交的什麽狐朋狗友,但之前又跟沈城放了大話,再來確實沒他什麽事兒,她罵他完全就是故意找茬發泄。


    這種反複糾結的心態隻會讓自己更鬱悶,山珍海味放在麵前也沒什麽食欲,可中午就吃了點沙拉,肚子又餓,這種想吃吃不下的感覺讓人十分暴躁。


    忍了半天,最終還是在周頌玉硬給她夾了一筷子菠菜時爆發了,筷子一扔,“我說了我討厭菠菜!討厭,懂不懂?你吃你的,能不能別管我!”


    “你不如直接說討厭我得了。”


    他承認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她不喜歡吃菠菜,他就是想看看她到底還能憋多久。


    看見她時她就吊喪著一張臉,他又不是瞎子,能不知道她心情不好?吃飯時那筷子在飯碗裏搗來搗去,沒事兒偷瞄他一眼,欲言又止,表情跟便秘似的,就她這直來直去的性格真不知道能藏住什麽秘密。


    黨旗被他一堵,又覺得有些對不起他,還說要對他好點的,頓時氣勢又下來了,支支吾吾地說:“我什麽時候說討厭你了……剛才是我不對,我沒控製好情緒。”


    “你沒這麽說,但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我真的讓你這麽討厭?”周頌玉放下筷子,看著她,淡淡地說道。


    完了,這是要生氣的節奏,她這還沒找茬罵他呢,她就反過來被質問了,這被告轉眼成原告了,她都懵了。


    “我說了是我的問題,今天心情不好,工作上出了點差錯,被批評了。對不起,我不應該將工作上的負麵情緒帶回家,下次不會了。”


    這麽輕易就道歉,完全不是黨旗一貫的風格,要不是此前她那欲言又止的便秘表情,他差點就被她忽悠過去。


    周頌玉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天,黨旗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最後他什麽也沒說,站起身準備離開,擺明了不信。


    黨旗拉住他:“幹嘛啊?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我怎麽樣?”


    見他還是不說話,她咬牙道:“是你逼我說的啊,別後悔。”心裏又默默地跟沈城說,我不想說的,是他逼我說的,不能怪我!


    “代善被你的好兄弟欺負了!上次我怎麽說來著,讓你幫忙解決一下代善的事,你不管,還跟我說什麽沈城不會把下三濫的手段用在女人身上,結果呢,事實就是你被打臉了,我閨蜜被欺負了。中午我跟沈城碰麵了,吃了一肚子氣,你還讓我吃菠菜,看著你我就來氣。我看你也沒多在乎我,不然你也不會放著我最好的朋友處境艱難而選擇袖手旁觀。”黨旗一口氣說完了,某種程度上還是收斂了點,沒把什麽狐朋狗友,一丘之貉之類的詞說出來,其實心裏想的還是都是混蛋。


    黨旗話的重點是她的閨蜜被他的兄弟欺負了以及他不在乎她,而周頌玉聽到的重點卻是——


    “你中午跟沈城見麵了?”沈城本來下午約好了去射擊,結果人影都沒見,想到這個周頌玉臉又一沉。


    “我是為了代善的事才找他的,他欺負了代善,我去跟他要說法……”黨旗說得理直氣壯,其實底氣還是稍顯不足,尤其看到他的臉越來越臭。


    周頌玉輕笑一聲:“要說法?要什麽說法?讓沈家找個二婚的媳婦兒?代善讓你去的?還是她二婚完了想三婚?”


    敢情他的意思代善就算擠破腦袋進了沈家的大門,也是等著被離婚的下場,什麽人呐,嘴巴真毒。


    “代善是我朋友,你別咒她!我告訴你,就算沈城那個渣男想娶她,代善也不稀罕嫁,我也不會同意的!你以為人人都稀罕你們那幾個臭錢?”黨旗氣道。


    周頌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既不要錢,也不要人,那你替她去要什麽?”


    黨旗氣死了,每次和周頌玉談話都會被他帶著走,就算她一開始占上風,中途總是被他帶到溝裏去,再無翻身之地。


    不要錢,不要人,是啊,要什麽說法?可她總不能把代善被拍裸.照的事跟他說,可不說,現在這個局麵又要怎麽破……


    “中午在哪兒吃的?”


    正當黨旗局促時,周頌玉話鋒一轉,似乎對她正冥思苦想的答應不太感興趣似的,又把話題扯到了中午吃飯的事。


    “怎麽著,你覺得我是打著幫代善討說法的幌子跟沈城約會去了?你對自己就這麽沒自信嗎?想問什麽你就問,別這麽九拐十八彎,否則我拒絕回答。”黨旗很肯定自己腦子沒抽,跟沈城約會?她又不是奧特曼,犯得著拯救世界嗎?


    周頌玉鬆了鬆領口,一副不打算繼續對話的樣子,黨旗再次被將軍,差點一衝動就脫口告訴他裸.照的事,但最終替代善考慮,還是選擇不說。


    談話就這麽莫名其妙終止了,周頌玉麵上根本看不出究竟怎麽想的,他倒好,鬆了鬆領口就一臉無事地去洗澡了,黨旗則是有種才開始發泄就戛然而止的挫敗感,桌上還有一堆碗筷等著她收拾,真想掀桌啊。


    等她收拾完廚房,周頌玉也洗完了澡,優哉遊哉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黨旗忽然深深有種被耍了的感覺,圍裙也忘了脫,直接坐到他邊上,氣憤地說:“越來越陰險了,本來覺得我還算聰明,現在跟你在一起,經常有種智商不夠用的焦慮感,你對我以後還打算一直耍這種無聊的手段?”


    周頌玉收了手機,體貼地替她解了圍裙,半真半假地說:“寶貝兒,我隻是不喜歡你跟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吃飯。下次不要了,嗯?”


    “那我還不能跟我爸單獨吃飯了是這個意思嗎?”黨旗沒好氣地說。


    周頌玉厚著臉皮說:“咱爸不算。”


    “……”黨旗忍不住笑了,“少亂認親戚,我爸可不認識你。”


    “那什麽時候帶我認識認識,你男人這麽優秀,保證不會給你丟臉,怎麽樣?約個時間?”周頌玉打蛇上棍,黨旗推開他,笑道:“你保證不給我丟臉,我可不保證你不被挨揍。行了,跟你的好妹妹們繼續發信息聊天吧,我去洗澡了。”


    周頌玉知道她在推脫,也不逼她,見家長這事順其自然。


    “那行,我再聊會兒。”


    “德行!”黨旗將圍裙朝他身上丟了過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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