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


    九月是新生開學入校的日子,明華高中分校一片熱鬧喧囂。


    學校一如既往的送走一批學生,又迎來一批新生,沒有什麽不同。唯一變化的地方,就是學校利用暑假的時間,在校園原本僻靜荒蕪的樹林裏建起了兩棟三層的教學樓。


    兩棟樓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十米,中間有一個長廊連接,兩棟看似孤立的教學樓,因為這個長廊而緊密連接,不再孤單而立,大有渾然一體之感。


    在前一棟教學樓裏的是明華高中分校高三的學生,一共十二個班的學生,兩個物化班,兩個物生班,兩個政史班,一個史地班,剩下的五個班都是藝術班。


    每層樓都有五個班級和一個辦公室,一樓一層都是藝術生的天下,而三樓一整層都是理科生的天下。


    不過,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反而有些壓抑,因為號稱黑臉包公的年級主任的辦公室,就在他們這一層最東麵的一個。


    而在後麵的那一棟樓裏的,是明華本部的高四的複讀生,一共十個班。他們的到來,讓很多分校的學生激動了好幾天,但是也有一些無所謂的。


    本部的學生並沒有什麽三頭六臂,所以沒什麽好好奇的,隻不過中考的成績比他們高一些,而他們這些成績低了一階的進了明華高中分校。


    但是這些本部高四的複讀生,比起他們這些分校的高三的學生,到底如何,誰都說不準。


    廣播中正播放著張惠妹的《跟著感覺走》,林悅懶懶的趴在三樓的陽台上看著下麵小廣場匆匆走過去,和匆匆走過來的學生。


    現在是吃晚飯的時間,大家都聚集在去食堂的路上,所以教學樓相對來說安靜多了,何況這裏本來就僻靜。


    “喂!你不去吃飯趴在這裏看什麽?”雲妗從後麵把下巴擱在林悅的肩頭,眼睛順著林悅的目光看去,除了人卻什麽也沒有看到,不禁疑惑的問道。


    林悅轉頭看了一眼雲妗,撇撇嘴說道:“你不也沒去,還說我。”


    雲妗抬起頭,走到林悅身旁,學著林悅的樣子趴在陽台上,對著林悅一臉感慨的說道:“唉,學校食堂的飯菜,百年難得一變,我都吃了兩年了,早就膩了,你呢,你為什麽不去?”


    林悅把目光從樓下收回,轉頭看著雲妗,對麵的女孩有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林悅每次見到都會有一種撲上去蹂躪一番的衝動。


    不過,這個隻能想想,要是付諸行動,估計她會死的很難看。


    林悅是那種典型的想的多,做的少的人。


    雲妗見林悅隻是看著她不說話,不滿的推了她胳膊一下。林悅回神,笑道:“沒什麽,隻是下午零食吃多了,不想吃飯罷了。”


    雲妗了然的點了點頭:“也是啊!對了,今天怎麽就你一人趴在這裏,你家蘇妍怎麽不在。”


    林悅看了一眼廁所的方向,然後對雲妗說道:“她去上廁所了,估計也快出來了。”


    新教學樓,因為時間比較緊,建起來有些趕,就沒有在樓裏修建衛生間,而是在西邊靠牆的位置修建了一個兩層的公共衛生間,上麵一層是女衛生間,下麵當然是男生的了。


    學校雇了兩個人專門打掃,所以目前為止還是很幹淨的,大家不滿的心理也就好受多了。


    林悅說完,再次看了一眼廁所的方向,一抹燦爛的笑容在林悅的小臉上綻放:“喏,出來了!”


    雲妗看到蘇妍從另一頭上了樓梯,便站直了身體,對著林悅擺了擺手:“你們聊吧,我先進去了。”


    林悅點了點頭:“嗯!”


    林悅看著雲妗轉身向班級後門走去。她和雲妗是同班同學,也是同桌,而她和蘇妍,隻在高一的下半個學期在一個班,半個學期的同班同學,本沒有什麽交集,卻在高二成了好朋友。


    她們都是學的物生,但是,林悅在三班,蘇妍在四班。


    雲妗轉身從後門進了教室,蘇妍正好這個時候上來,向林悅奔來,然後重重的撞向林悅,這是蘇妍每次見到林悅慣做的的一件事情,就像林悅每次見到雲妗都想蹂躪她的臉一樣,沒什麽道理,隻是情不自禁。


    隻不過,蘇妍每次都付諸行動,而林悅每次隻是有想法,沒有膽子真上。要知道,雲妗有個外號叫‘天王’是班裏的男生給起的,她怕一不小心惹毛了她,被她收了就不好了。


    蘇妍把胳膊搭在林悅肩頭,把林悅的脖子拉過來一點,笑的一臉的假,“你們剛剛說什麽?”


    林悅掙紮了幾下,想要逃離蘇妍的魔爪,不過,蘇妍又怎麽會讓她輕易逃脫,緊了緊胳膊,林悅吃痛,瞪著蘇妍,企圖用眼神威脅她。


    隻是,蘇妍見狀卻笑的更加的得意,某人很好欺負,而且,每次欺負她,心情都會很好呢!


    林悅有些挫敗,每次都這樣,好痛啊,“哪有說什麽,人家就是問我為什麽形單影隻的站在這裏。”


    聽了林悅的話,蘇妍稍稍滿意,懶懶的把胳膊放下,林悅重獲自由,悄悄的離蘇妍遠一點點站著,預備著等她下一次動手之前逃跑。


    蘇妍把林悅的動作看在眼裏,但是卻沒有說破,隻是不屑的冷哼一聲:“切!白癡。”


    蘇妍的聲音不大,但是林悅還是聽到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說什麽?”


    蘇妍不以為意的回視著林悅:“說你,白癡。”


    林悅氣急,一時又想不到怎麽還擊,一張臉憋得通紅。


    “阿呆!”不知道是不是被逼急了,林悅對著蘇妍脫口而出。


    蘇妍一臉詫異的看著林悅,讓她把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你剛剛說什麽?”


    林悅笑了,還笑了好一會,她覺得‘阿呆’這個稱呼很適合蘇妍,越想越覺得好笑,兀自笑了好久,完全沒有察覺到蘇妍的臉都綠了。


    林悅終於在蘇妍殺人的目光的注視下不笑了,看著蘇妍,一本正經的說道:“阿呆,要是你再叫我白癡,我就叫你阿呆!”


    林悅說完一臉得意的瞧著蘇妍,蘇妍看著這樣的林悅直搖頭,為什麽她覺得這孩子真的有點——傻!


    林悅很喜歡笑,準確的說,是喜歡對著蘇妍笑。笑得呲牙咧嘴,最讓蘇妍無語的是林悅有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笑起來真的有那麽一點像白癡。


    蘇妍曾開玩笑說過,還好她沒長一口齙牙,不然,就算她在怎麽不注重一個人的外貌,她也不會待見她的,影響審美。


    林悅大罵蘇妍以貌取人,況且,她隻是兩顆大門牙長的微微有那麽一點向裏外,其他的她覺得挺好啊。


    蘇妍覺得不能再和她糾結這個問題,這孩子的思維總是有些易於常人,還是不要和她較真的好。蘇妍看了一眼前方的池塘,再看一眼仍在傻笑的林悅,蘇妍無奈,有那麽好笑嗎?


    “看那個池塘,真是沒有想到,學校這麽人性化建設,挖了這麽一個不錯的池塘,要是種上荷花等來年一定很好看,隻可惜我們看不到了。”蘇妍手指著教學樓前麵那個新挖的池塘,一臉美好又有些可惜的說道。


    林悅看向那個池塘,池水不深,清澈見底,池塘邊碼著許多奇形怪狀的石頭,林悅撇嘴,是不錯,很適合遊泳;也可以養點魚,等到夏季的時候,還可以下去摸魚。


    要是蘇妍知道林悅的真實想法,一定會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都裝了什麽,太煞風景了。


    這就是兩個人不同的地方,同一個東西,比如池塘,蘇妍想到的是種荷花,而林悅想到的是養魚摸魚。


    所以,蘇妍是浪漫的,又總是帶著那麽一點淡淡的憂傷,林悅呢,隻能說,她的世界觀和別人很不一樣,很多時候,和周邊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在很多人眼裏,林悅是內向的,起碼在老師的眼裏是這樣。


    而蘇妍就像是火一般的熱情,大方,是大家都喜歡的那一種女孩。大家很難想象,這樣的兩個人會成了好朋友。


    其實,隻有她們自己知道,她們在彼此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惺惺相惜。


    兩個女孩,就像是兩條平行線一樣,沿著自己的軌跡,不斷的延伸,與孤獨寂寞為鄰,直到忽然有一天發現另一個女孩,她和自己一樣,孤單寂寞,那麽的渴望溫暖,所以彼此被吸引。


    一點點的靠近,一點點的走進對方的生活,平行線有了伴,不再孤單。


    “又傻笑什麽?”蘇妍一巴掌拍在林悅的臉上,林悅愣愣的撇過頭。


    “我好像餓了!”林悅轉過臉,指著肚子,一臉無辜的對蘇妍說道。


    蘇妍淡淡的瞥了林悅一眼,林悅默默地低下頭看著腳尖,對著手指委屈的不說話。蘇妍看她這個樣子,真心的不想理她,轉身就向她的班級走去。


    “你跟著我幹什麽?回你自己的班級去,我們班不歡迎你!”蘇妍走到班級門口轉過身來對跟在她身後的林悅說道。


    “我餓了!!!”林悅重複。


    “關我什麽事請!”蘇妍板著臉對可憐兮兮的林悅說道。


    “我餓了!!!”


    “不要再跟著我了,要上課了。”


    蘇妍說完開門進了門,還不忘把門關上,順便上了鎖。


    林悅站在門外,拍了拍緊閉的門,然後轉身,看著羞紅了的西邊天際,笑的一臉璀璨,她知道蘇妍是不會不理她的。


    門內的蘇妍,見門外好一會都沒有動靜,有些奇怪,這不符合某人的個性啊,竟然沒有拍門。蘇妍打開門,並沒有看到林悅的身影,心中頓時一緊,這個笨蛋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蘇妍走到林悅班級門口,看見林悅坐在位子上,和身邊的雲妗不知道說些什麽,笑的很高興的樣子。


    蘇妍感覺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個人一向沒心沒肺,又怎麽會因為那麽點事情就不高興。


    就在蘇妍轉身走開後,林悅轉過頭看向門口,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到了第一節晚自習下課,蘇妍端著一盒木桶飯出現在林悅麵前,當時林悅正在和一道數學題較勁,完全沒有注意到蘇妍的到來。


    木桶飯打包的時候,其實和蓋澆飯差不多,都是下麵是米飯,上麵放著炒好的菜。但如果你是在店裏吃的話,是用一個木桶吃的,不是用碗或碟子,故名木桶飯。


    林悅高中吃了兩年的木桶飯,都是打包來的。有時是蘇妍買的,有時是小威買的,還有時是從雲妗那裏蹭來的。


    蘇妍重重的把手裏的飯放在林悅的練習上,林悅才抬起頭看她。


    “什麽東西?幹嘛放我練習紙上,這個是要交的好吧!”林悅皺眉在蘇妍端來的木桶飯下麵拿出她的練習紙,抬起頭不悅的對蘇妍埋怨道。


    蘇妍見林悅對她這個態度,頓時心中有些不高興,她好心給她送吃的,她竟然還凶她。瞬時沒有好氣的說道:“關我什麽事情,和我有關係嗎!”


    林悅知道蘇妍可能不高興了,也不再糾結什麽練習紙了,反正課代表阿黃那裏還有,髒了可以再去要一張。


    林悅打開飯盒的蓋子,然後一邊用一次性的筷子挑著,一邊抬頭對蘇妍道:“這是什麽?”


    蘇妍低頭看了一眼,假裝不知道林悅的意思,故作輕鬆:“木桶飯啊,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林悅呲牙笑著看了一眼蘇妍,隨即說道:“我當然知道這是木桶飯,我是想問你,為什麽這個肉隻有一、二......三塊,而青菜卻是一大堆,還有這米飯和這湯的數量也不對啊,在哪家買的,這老板也太不上道了,回頭投訴他去!”


    “嗯嗯,是的,我這就回去和小威說,讓他投訴他去。”蘇妍裝模作樣的點頭表示讚同。


    林悅也不拆穿她,蘇妍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很不好,她總是喜歡對給林悅的東西做一件事情,就算是兩份一模一樣的東西,她也要打開林悅的那一份,吃幾口再給林悅。


    蘇妍說她這是在替她以身試毒,林悅應該感激才是,林悅無語,你這明明是在欺負我好嗎!


    不過,大二時,有一次,林悅的搭檔秦凡給了林悅一個橙子,林悅覺得大冷天吃橙子太冷了,就轉手給了蘇妍,結果蘇妍吃完拉了一夜的肚子。


    不停地說秦凡故意的想害她,她這是在替她受罪啊。林悅覺得這還真是應了她的那句替她試毒的話,當然這是後話。


    林悅聽到蘇妍說起小威,疑惑的問道:“這和小威有什麽關係,你幹嘛要告訴他?”


    蘇妍挑眉笑著說:“因為這個是小威買的,所以,我得告訴他,就說是你說的,那個老板不厚道,以後別去他家買。”蘇妍見林悅一聽說這飯是小威買的,眉毛頓時拎到一起了,有些鄙視的看著林悅:“怎麽?難道是小威買的你就不吃了,他的飯你都吃了一年了,現在才說不吃,矯情!”


    林悅瞪了一眼蘇妍然後淡淡說道:“什麽呀,我是在想,我們受他這麽多‘照顧’是不是該請他吃頓飯啊。”


    “切,請他吃頓飯,還不是我掏錢,你陪吃!”蘇妍呲笑著說道。


    林悅放下手中的筷子,很是鄭重的看著蘇妍,認真的說道;“當然得你掏錢了,人家是對你好,所以說,我隻是跟著沾了光而已。”


    小威是蘇妍的好朋友,對她隻是順便,這一點,林悅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蘇妍的人緣很好,不像林悅,除了會和身邊熟的不能再熟的人會有話說,對其他的人,很少說話。


    她不喜歡和人相處,亦或是不知道如何和人相處。


    蘇妍看了一眼窗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該回教室上課了,而且,她不想和這個白癡探討請客吃飯的事情,便轉首對著林悅擺手:“你還是慢慢的吃你的飯吧,不該你操心的就別操心,我回去了。”


    “哦。”林悅撇嘴悶悶的答道。等看到蘇妍出了她們班教室,才收回目光,看向旁邊正在做題的雲妗。


    “喂,要不要吃木桶飯?”林悅推了推雲妗的胳膊,揚了揚從桌子裏摸出來的勺子對雲妗笑著說道。


    借花獻佛的事情,林悅做起來頗為得心應手。


    雲妗抬起頭,看了一眼林悅和飯盒裏隻剩下一半的飯,笑著對林悅搖了搖頭:“不了,你吃吧。”


    林悅見她似乎真的是不想吃的樣子,也就不再和她客氣,低頭扒起了飯。


    坐在林悅前排的班長馬子轉過頭來,看著林悅的盒飯不停地咂嘴,然後可憐兮兮的對林悅說:“我也想吃,我今晚沒有吃飽,現在好餓啊!”


    馬子砸著嘴還不忘摸著肚子,就怕林悅不相信他是真的餓了。馬子是因為他姓馬,所以大家才會給他起‘馬子’這個愛稱,表示對他這個班長的喜愛和尊敬之情。


    班級裏像這樣的愛稱還有很多,比如禿子、大毛、小飛飛,天王等等。禿子是因為他總愛把頭發剪得很短,然得此愛稱;無獨有偶,大毛是因為他頭發總是很長才會這樣;小飛飛嘛,大抵是因為他個子一米八幾,人有些逗,大家才會給他起這個外號;而天王是林悅的同桌。


    林悅抬起頭看了一眼如狼似虎的馬子,然後淡淡的扒了一大勺的飯舉起來,馬子正要張嘴,他的同桌小飛飛就飛來一句:“放著我來。”


    結果就是林悅直接把勺子送進了自己嘴裏,津津有味的咀嚼著。


    馬子哭喪著一張臉捧著小飛飛那心痛的臉,無比真摯的說道:“飛啊,不要難過,哥這裏還有今早從食堂帶回來的饅頭,哥分你一半,好不!”


    小飛飛一臉感動的握住馬子的手說道:“哥啊,這麽多年了,我算是看出來了,還是你對我好啊!”


    接著兩人抱一起,老淚縱橫。林悅在一邊看著,差點沒把嘴裏的飯給噴出來。


    這兩人,也,太作了。


    他們作的後果就是惹怒我同桌天王,她一把把小驢砸在他們身上,然後喝到:“閉嘴,啃你們的饅頭去,費什麽話。”


    然後兩人一聽,連忙對雲妗鞠躬稱是,奉上小驢,安靜的一邊啃饅頭去了。


    看來還是天王的話管用啊,林悅心中暗道,以後要好好抱同桌大腿。


    解釋一下,小驢,是雲妗的鉛筆帶,因為它有一個大大的很可愛的驢頭,像娃娃一樣。所以林悅暗稱它為小驢,林悅總愛趁雲妗不在的時候偷偷的捏它圓圓的小臉蛋,以至於後來雲妗總是覺得它的臉有些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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