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推開了弟弟林恪的房門,林恪正在玩手機,那是後麵小叔叔送給他的,小叔叔比林悅還要小八個月,不過因為是長輩,林悅和林恪都挺尊敬他的。


    林恪見到林悅,微微有些驚訝,一邊放下手機,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姐啊。”林悅笑著走了進去,在林恪床邊坐下,把手中的李子遞給他,“吃吧。”


    林恪隻拿了一個,“你也吃吧。”林悅笑笑,卻沒有吃,“都給你,我媽經常說,你從小就什麽都讓著我,現在想一想,好像真的是這樣。別人家重男輕女的這種現象,在我們家,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


    “我小時候是在爺爺奶奶跟前長大的,你是在外公外婆家長大的,在我十歲前,我都沒有見過你幾麵,所以,後來在一起生活時,我們經常打架。”


    林悅和林恪出生的年代,正是計劃生育最盛的時候,提倡一家隻生一個孩子,家裏但凡有兩個孩子的,都會想方設法瞞下一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孩子分開來,由兩邊的老人來帶,等大一些才接回來。


    “那個時候,不管是爸爸媽媽還是爺爺,都會把錯怪在你身上,挨罵的總是你,有時候,你還會挨打。後來,你就說爸爸不疼你,不喜歡你,隻喜歡姐姐。”


    “其實,不是這樣的,爸爸隻是覺得你是在他跟前長大的,而我一直由爺爺奶奶帶著,對我有所虧欠,才會想要多疼我一些。或許這是他的一種無聲的補償吧。”


    “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可不要告訴爸媽,我小時候,隻知道他們是我的爸爸媽媽,隻是一種稱呼,後來我大了一些,看別的小孩都和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他們的爸爸媽媽會給孩子買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衣服,可我隻和爺爺媽媽一起生活,漸漸地,我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有時候,我被其他小朋友欺負的時候,我就會在想,要是我和爸爸媽媽一起住的話,他們一定不敢欺負我的。”


    “我從來沒有問過爺爺為什麽我不和爸爸媽媽一起住。因為我至今記得一件事情,那年我很小,因該隻有四歲吧,我拉著爸爸的車,跟下很遠,說要爸爸帶我一起去,可是爸爸隻說下次,下次會帶我去.....”


    林恪把李子放下,看著姐姐問道:“後來呢,爸爸帶你去了嗎?”


    林悅笑著搖搖頭,“我哭著不肯放手,死死的拉著自行車的後座,最後也沒能跟著去,再後來我就記不大清了,畢竟那個時候還小嘛!”


    盡管林悅說的很輕鬆,可林恪知道,姐姐心裏一定很難過的吧,沉默了一下,才問:“姐,你是不是心裏怪爸爸,還有媽媽,怪他們從小把你放在爺爺奶奶那裏。”


    “沒有,我隻是期盼著,想要像別的小孩那樣,有爸爸媽媽疼愛,能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可真的生活在一起了,我卻知道有些感情是要從小培養的,那缺失的十年,我們之間,有了隔閡,雖然知道爸爸疼我,媽媽愛我,可卻無法毫無顧忌的親近。”


    林恪能夠想象得出,姐姐拉著爸爸的車,小小的個子,哭的傷心卻還執著的模樣,突然覺得姐姐好可憐,怪不到爸爸媽媽總是要他讓著姐姐。


    “爸爸總是沉默著,他說的往往隻有隻字,可做的,不知幾何。媽媽也不是話多之人,所以,我們之間大多時間是沉默著的,家裏唯一話多的,就是你了。偏偏我們兩從小就水火不容的,不過,每次打過架,過不了多久,你就又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衝我叫大姐,還總是鬧著要和姐姐一起睡。”


    林悅說著鄙視的看了一眼弟弟林恪,林恪有些窘迫,嘴上卻道:“是呢,每次都被你騙,你就是欺負我小。”


    “是嗎?我有嗎”林悅反問,你確定我不是每次直接動手打你。


    “嗯嗯,總是說,我們比賽,看誰先睡著。”林恪把果盤晃來晃去,裏麵的李子,搖頭晃腦,“這能怪我嗎,要不是你話那麽多,總是沒完沒了,還一直鬧著要我講故事,我能這樣做嗎?再說了,也不知道是誰,總是先安靜一會,然後問姐,你睡著了嗎?你說你傻不傻啊你。”林悅取笑著弟弟。


    林恪很不服氣,“那是誰總是說,我已經睡著了。”


    林悅笑了,林恪也跟著笑了起來,笑過之後,一本正經的說:“大姐,我從小就覺得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不喜歡我,隻喜歡你,每次和你吵架,打架,大家都說是我的錯,都說要我讓著姐姐,我雖然低著頭不說話,可是心裏很難過......”


    “那你現在知道,他們並不是隻喜歡我,不喜歡你,而是覺得,我從小得到的愛少,想要多補給我一些,才會總讓你讓著我。其實,在他們心中,我們都是一樣的。”林悅伸出手,胡亂的在林恪的頭上揉了揉。


    林恪不悅的避開,“知道了,知道了,吃個李子?”林悅一臉嫌棄的看著林恪舉到跟前的李子,“不是說了,這是給你的,你自己吃吧,都吃了。”


    林悅,從不吃李子。她不喜歡吃,隻因為弟弟很愛吃。


    林恪重重的點頭,保證會吃的一個不剩,林悅笑著走了出去。


    林悅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之間,跑去和弟弟說這些話,也許是因為那一天越來越近,心裏就會越來越不安,有些事情,有些記憶,總是會莫名其妙的跑出來,她想找個人說說,她不能講給爸媽聽,同學朋友也不可以講,弟弟,是最好的聽眾。


    她即將高考,弟弟也即將中考,一樣的重要。


    她希望弟弟能考好,就像弟弟希望她能考的好一樣。


    看著緊閉的房門,林悅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你讓了我那多次,從小讓到大,受了很多委屈。姐姐都知道的,隻是從來沒有說出口罷了。


    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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