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家祖先中有龍修,不過鹿家人多與神鹿合修,比如鹿三嵋。


    所以他那土丹之中蠕動的東西,不是龍也非蛇,隻是鹿。


    萬隻泥鹿!


    那是一萬由泥流幻作的奔鹿,如同萬馬奔騰一般向著六醜散人衝去,刹那就將整個石道堵塞!


    鹿三嵋此時狂吐三口鮮血,如此發狂了一般驅動體內靈氣,身體自然受損!


    六醜散人向著那洪流一般的踏鹿衝去,瞬間就被泯滅在泥流中,但是他身體未停,依舊向前衝去。


    阻力之大讓人無法想象!


    當六醜散人衝到中央時,鹿三嵋驟然結印,再一口鮮血噴出,向著那泥流一點。那鋪天蓋地的泥流倏忽收縮,僅是片刻,就重新聚成一顆巨大土丸!


    土丸懸在半空,搖搖欲墜,猝然爆裂,化作一道靈氣波動向著四周掃去!


    鹿三嵋嘴角掛著殘血,身體一軟,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六醜散人,則在那一爆之下,隨著那狂骨劍,隨著那陰龍長角,全部化作飛煙!


    靈氣波動向著四周散去,直接將屍塔底下的數根巨柱震斷,乍然間,屍塔從這一次坍塌下來。


    “鹿老爺!”應瑒與鹿北海踏劍飛行,不斷有碎石與幹屍從空中落下,兩人來到鹿三嵋身旁,將其從地上架起。


    “三嵋爺爺?”


    “我那土丹和他同歸於盡了!而且我用盡了我體內的靈氣,甚至之前的一擊,我的一根丹脈也被他震碎了……”


    鹿北海聽完,握緊了拳頭,隔了半響才說道:“我們回去吧,你回鹿門山修養,那修羅之瞳此時不知下落,要找也難以找到,我們總會有別的方法最終奪回家主之位的!”


    鹿三嵋鏗鏗笑道:“果然是我鹿三嵋的孫子,丹脈被震碎沒什麽可怕的,我花一年的時間調養就能重新修複,不過那修羅之瞳該找還是要找!”


    他指著下方的已經開始坍塌的那個圓形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副棺材。


    “剛才那邪修一直擋在這石室的門口,如此說來,這石室之內定然有蹊蹺!”


    鹿三嵋走到棺材前,目光之中帶著貪婪之色,猛然抬手劈開棺材!


    “腐屍!?”


    鹿三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顧不上自己的身份,直接撲到那屍體的頭顱旁,仔細觀瞧,讓他失望的是,這腐屍的眼睛早已爛沒了!


    隻有兩個空洞的眼眶在與他對望。


    當時他痛下殺手之時就想過,那修羅之瞳定然在此石室之內,沒想到到頭來竟然被耍了!


    鹿三嵋悶哼一聲,驟然大喝一聲,手上靈氣流轉向著一旁的石壁拍去,那石壁在一拍之下,轟然倒塌!


    這是他體內最後的一絲靈氣,噴薄出體之後,他整個人如同虛脫,瞬間倒地暈厥過去。


    “應伯,走!”


    兩人踏劍,駕著鹿三嵋離去。


    謝元天師徒二人在屍塔崩塌之時正在倒數第三層,謝元天的傷勢在近些日子之中恢複地差不多了,此時和李修遠正向著最後一層衝去。


    鹿北海三人也正向著最後一層走去,屍塔倒塌並未給他們帶來許多麻煩,約莫兩個時辰之後,幾人同時到達,在半空之中相遇。


    謝元天一看故人,心中歡喜說道:“我與二位真是有緣,竟然又再次遇到,不知肩上的這一位是何人?”


    鹿北海冷冷回道:“這是我家中長輩!”


    謝元天朗聲一笑道:“原來是鹿門中的前輩,如何受了如此重傷?”


    話音一落,那鹿三嵋居然微微地睜開了眼睛,神念一動,一根長鞭落入手中,他輕輕一抖,一隻雄鹿從長鞭化出的虛影中踏出,直接衝向謝元天。


    謝元天未曾有過防人之心,此時腳下飛劍一亂,身子一斜,胸口就袒露出去。


    一隻雄鹿直接踏上胸前,發出一聲骨頭碎裂的脆響,謝元天直接悶哼向著深淵摔去。


    李修遠見謝元天中招,連忙說道:“鹿師兄!我是屍煉一脈的弟子李修遠呐!”


    鹿北海沒有應和,隻是冷笑一聲,一拍儲物袋,那一柄紅鞘長劍竄出,半空中化作一條小蛇衝向李修遠,刹那就要了他的性命。


    ……


    棺材內。


    寧銘的呼吸逐漸歸於平穩,左眼散發著一股奇異的能量,使得傷口不斷有新的肉芽生長出來。


    生出新肉的過程十分緩慢,而且帶著撕裂一般的苦痛,不過經曆了陰毒發作的痛苦之後,這種痛苦根本算不上什麽。


    時間一天天過去。


    三個月過去之後,寧銘睜開了眼睛。


    他記得自己一直在一個黑暗的石道之中艱難地爬行著,身體之上不斷有爛肉脫離,快要爬出去的時候,他昏過去了。


    以當時的傷勢,沒有人救得了他。


    他自然而然以為自己死了,而且死得很徹底。


    可是現在又能感受到一種痛楚,而且能感受到一種癢,人一旦死去,便會失掉所有的感受。


    在棺材之中,手腳受到束縛。他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但是他清楚自己沒有死。既然沒有死,就要好好考慮如何活下去。


    可是現在自己在哪?


    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想要推開上麵的木板,但是很快就放棄這樣的念頭,因為他感覺渾身乏力,兩隻手都十分疲軟。


    既然無法出去,那便等,隻要一息尚存就有希望。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感到十分口渴,所以他立刻用龜息功法降低自己呼吸的頻率,時間一長,最後竟然直接屏息,如同真正的死屍一般了。


    他眨了眨自己的左眼,並未感覺有任何疼痛,似乎已經恢複了正常。


    ……


    再說這崩塌的屍塔,寧銘的棺材被放在屍塔的三十多層,因為隻有那一層放置著無數與之相同的棺材。


    屍塔倒塌之時,這一層的棺材全部陷落,有十多具則落入那深淵之中。


    而寧銘的棺材也在其中,穿過白色的漩渦到了一座高山的山頂之上……


    正值冬春交接之時,萬物複蘇,山頂的皚皚白雪此時全部融化,匯成河流順著山頂的河溝向著山下流去。


    十多具棺材出現在山頂時,也就順著河流,向著山麓的一汪清泉之中匯去。


    那裏有農夫趕牛耕田,也有頑童灑水嬉戲。


    這一天清晨,四圍尚未明朗,幾個早起的農夫趕著水牛來到那清泉旁,隻見其中竟然憑空多處十多具棺材,各個嚇得臉色煞白,連忙叫起村中老幼一同來此,眾人合力將棺材打撈起來。


    村人迷信,以為是不祥之兆,都從家中拿出香火供奉老天,那一日村裏的小廟香火鼎盛。


    不過也有膽大之人,名作李隆,他本是鎮上殺豬的,聽聞這小村落的邪事,就駕著牛車帶著幾個夥計來了。


    村中的人主張直接把棺材埋了,但是那李隆非要看一看裏麵放的是什麽東西。


    他讓幾個同行夥計把所有的棺材抬上牛車,直接拉回家中。


    李隆心想,這幾個棺材可能是那個古墓被山水衝開流出來的,如是大墓,其中定有寶物陪葬。


    他拿出剁骨的大斧,直接劈開一副棺材,發現其中僅是一具幹屍。


    “大家一起動手,把剩下所有的棺材全部都打開!”


    餘下的人四散找到工具,將所有的棺材全部打開來。


    此時,一個胖子忽然退後兩步,尖聲說道:“鬼啊!”


    眾人都大吃一驚,不過那李隆毫不害怕,手中大斧一甩開,走到那棺材一看,其中竟然躺著一個麵色紅潤的男子。


    此男子沒有呼吸,似乎已經死掉。


    李隆伸手摸了摸,發現這男子身上竟然還有體溫!


    “奶奶的,裝鬼嚇唬人?”李隆再次拿起大斧,直接向著棺材內的男子砍去。


    就當他的斧頭要落下時,棺材內的男子突然間睜開眼睛,眸子中一絲疑惑閃過,繼而手掌推向李隆的胸口。那李隆直接騰空而起,向著牆壁摔去。


    眾人見此,大叫見鬼就一哄而散!


    這男子,自然就是寧銘。


    寧銘這一推並未用多麽大的力氣,否則那李隆定然會性命不保,盡管如此,李隆還是摔的口鼻竄血。


    “這是什麽地方?”


    “蜉蝣鎮。”


    “你為什麽拿斧頭劈我?”


    “我以為大爺您在唬我!”


    寧銘抬頭向著四周一看,發現牆上掛著一條條五花,案上放著一根根肉排,心中暗道:“原來是個殺豬的。”


    寧銘眼神一轉,驟然了悟一般,一拍腦袋,自問道:“我這左眼怎麽了?看得清了?”


    那李隆一聽,也好奇向著寧銘左眼看去,見到寧銘兩隻眼睛一隻黑色,一隻棕色,便問道:“你這眼睛,是高人開過光?怎麽瞳孔一個黑,一個棕?”


    寧銘自幼在山下水旁長大,自然知道自己眼睛是什麽顏色,聽了李隆的話,驚訝問道:“哪一隻是棕,哪一隻是黑?”


    “左邊的是黑色,右邊的是棕色。”


    寧銘以前兩隻眼睛都是棕色,而今左眼卻變成了黑色?在屍塔山時,自己的左眼被應瑒的暗器打傷已經瞎了……


    “難道有人給我換了一隻眼睛!?”


    寧銘清楚知道自己在那時的狀態,定然是有人救了自己,然後放入棺材,繼而又因某種緣由,棺材從屍塔山漂流出來……


    可是會是什麽人救了自己?


    寧銘並不知道,那個救了他的人在守護他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壓成了青煙。


    他想到兩種可能,一者是謝元天師徒救了自己,第二者則是屍塔山之中的邪修救了自己,因為自己身上的九轉玄印,更因為自己在遭遇血屍之時,血屍沒有攻擊自己。


    而且他深深地相信,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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