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連宗十六年間,禹州大澇,附近田地顆粒無收,民居衝毀,災民流離失所,天災人禍接踵而至,為避免難民湧至帝都京陵,太子瑾炎和戶部侍郎親自前往禹州治災。


    這天,太子瑾炎正和秦昇商量救災事宜時,隨行內官田蔭突然支開侍衛,直接掀簾而入,垂手躡步迅速走到太子身邊,湊近耳邊說了什麽。說完,便仍在原地,餘光看了秦昇一眼,沒有說話。


    太子瑾炎沒有抬頭,也沒有要避秦昇嫌的意思,隻說:“抓到了不用給本宮看,直接正法吧。”


    “已經正法了。”田蔭答道。


    “嘖嘖嘖真是可惜,沒有看到那人下手的樣子,本宮真好奇他們要怎麽置我於死地?是在飯菜裏下毒還是在房梁上射暗鏢?”


    秦昇大驚失色道:“這……”


    田蔭沒有顧及他的疑惑,隻說:“是個優伶出身的人,死之前說要耍把戲放毒煙……”


    “哼,這軟骨頭還真說了……本宮倒一點興趣都沒了。”太子仍盯著手裏的賬本,翻動著,四下無聲,但也不盡然——還有秦昇砰砰劇烈的心跳聲。


    “殿下,難道……”秦昇支支吾吾說著,一撞上田蔭陰冷的目光便收了聲。


    太子提筆在紙上寫著賑災銀兩的分配,嘴上說著:“秦大人有事不妨直說。”


    “我……”他實在難以開口,眼前這景象撲朔迷離得很,雖然他一直知道太子殺伐果斷,鎮靜如山,卻不知麵對“行刺”這等危及國本,性命攸關的事居然也是如此雲淡風輕,而且還拿來談笑。


    太子側眼看了一眼秦昇,忽然笑了起來,又轉過臉對旁邊的田蔭說:“秦大人不說,那你說吧。”


    田蔭點了點頭,又望了一眼仍在驚訝的秦昇,說:“正如殿下所料,閔受謙和方念奴果然趁著殿下離宮救災時,發動了宮廷叛亂。”


    秦昇更為吃驚,連著後退了幾步,身子一時沒站穩,正倒下時,幸好被太子臨下一腳踢出的椅子給迅速接住了,秦昇仍驚魂甫定,連失態請罪都忘了,目光呆滯地一點點移到太子身上。


    太子卻像若無其事一般,笑著說道:“哼,這幫妖人終於摁捺不住了嗎?”立刻調轉話鋒,問田蔭:“情況怎麽樣?東宮可有人受傷?”


    田蔭答:“幾位夫人全部被轉移到了其他地方,可太子妃……”


    “她還是那個倔脾氣,對嗎?”


    田蔭沒答話,實在默認,一時間太子也無心看賬本了,扔下手裏的東西,在房間踱起了步子。


    “那……陛下呢?”秦昇終於開口了,他顫巍巍地問道。


    田蔭抬頭看了一眼秦昇卻沒有回答,直接走到太子身邊,問:“殿下,那我們還是按計劃行動嗎?”


    “當然,先去通知駐守在禹州不遠處的魏家軍,我們連夜殺回京陵。”


    太子說完便冷笑起來。


    秦昇仍雲裏霧裏不知所措,突然田蔭再次看向自己,那眼神透著光,分明在暗示什麽,他一下子恍然了起來,立刻跪下,說:“殿下英明,臣願追隨殿下,效犬馬之勞,殺盡伶妖!”


    太子瑾炎和田蔭對視笑了一陣,才俯下身將秦昇扶起,說:“不枉本宮越過丞相和尚書直接調你來這裏,本宮確實沒有看錯人。”


    哈哈哈哈……


    是夜,太子瑾炎和秦昇率領名義賑災實則護國的軍隊和早已駐紮在禹州附近的魏家軍匯合,又和早在宮中安插好以防萬一的大內密軍,裏應外合,連夜破了閔受謙等人的防線,直搗京陵。


    太子瑾炎和秦昇坐在一艘船上等著告捷的消息,此時江岸歌舞升平,完全感受不到宮牆之內的殺戮,更感受不到大梁的根基有絲毫的動搖,風平浪靜,一如此刻的京陵江。


    秦昇正陪著太子坐在船內,喝茶對弈,對麵簾外竟還有兩個姿色動人的美人伴歌而舞,但他既無心對弈也無心賞舞,他心中隻有千萬個疑團,然而其中最重要也是最關鍵的念頭就是——為什麽是他?


    太子夾一白子落在他跟前,說:“秦大人心不在焉啊,棋術若隻是如此的話,當初你那個狀元郎的頭銜難道是竊取的不成?”


    秦昇連忙離開座位,起身跪下,說:“臣不敢。士人最重操守,萬不會行偷盜之事。”


    “好一句最重操守,現在像你秦大人重操守的人可太少了,可秦大人知道怎樣才能守住這份操守嗎?”


    “恪守禮製規範,謹記聖人教誨。”秦昇拱手拜道。


    “不,”太子瑾炎隨手一揚,一顆白字落入一盤黑子中間,他慢慢說道:“是遠離烏煙瘴氣才能守住清潔操守。”說完,便把一盤黑子倒入江中,嘩啦啦一瞬間便被江水吞得無聲無息。


    “臣……受,受教了!”秦昇哆嗦地答道。


    太子瑾炎朝對麵的空位伸出手,示意秦昇坐回去,說:“別怕,秦大人一直做得很好,本宮聽說秦大人家中連歌舞姬都沒養?”


    話音剛落,簾外就沒了歌聲,也沒了妖嬈的舞姿,太子瑾炎側目看了一眼,立刻拍著棋盤,上麵的黑子白子一起跳了起來,亂作一盤,棋局盡毀,簾外的歌舞姬立刻跪作一地,不敢出聲。


    秦昇也被嚇到了,他也立刻低下頭,等著麵前這位喜怒無常的太子發話。


    隻聽太子冷冷的聲音掠過頭頂,說:“我要的就是秦大人這份連歌舞姬都不養的操守,來人!”


    船外迅速進來幾個斜掛長劍的侍衛,一下子整艘船都晃了晃,但太子聲音仍平穩著說道:“把簾外幾個伶妖帶走,以蠱惑民心之罪處以分屍沉河之刑,權當祭奠今夜。”


    簾外一片咿呀哭喊的求救聲,太子瑾炎仍未回頭,隻望著對麵的秦昇說:“你現在才知道操守對於士大夫的意義吧?關鍵時候不僅可以救你一命,還能委你為國效力大任!”


    “太子殿下,是想要整治全部……”秦昇沒有說出那兩個字,他隱隱覺得此次宮廷內亂之火要因為這兩個字燒到宮外,給大梁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子正微笑著端起麵前的茶,捏著蓋子,朝茶麵吹了兩口氣,啜飲了一小口,說:“優伶。”他就這樣將那兩個字說了出來,伴隨著一股冷氣,吹得窗帷飄動,江麵皺起,附近好幾艘花舫猛地一陣搖晃,秦昇也不自覺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這一年果然如秦昇當初設想,大梁來了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年後,也就是連宗十七年,雖然宮廷內亂被平,皇上卻因為受驚一病不起,朝綱早已深受伶人禍亂,一蹶不振,太子臨危受命監國。


    在宮內,將被抓的閔受謙、方念奴等人當眾處以分屍極刑,關閉了宮內左右教坊、叡林館、皇家梨園等多個供養優伶之所,將伶人或殺或流放或奴役於宮閭側巷之中,僅留太樂府一部分樂工、女伶以備皇家祭祀、接待外賓之用,閑時不可踏出太樂府半步;針對朝廷官員,依照府中歌舞姬規模大小處以或殺或貶或罰等不以的罪名,整頓朝綱。


    而對於宮外,則頒布詔令,減少民間歌舞坊,克以重賦,並將優伶列為九等之下的賤民,一一登記在冊,其子不可參加科舉,其女不可嫁入上等人,上等人打死伶人無需償罪,且若有衝突,無論過錯在誰以及過錯大小,凡涉及優伶一律歸罪在其並處以死罪。此詔令由擢升為六部尚書的秦昇親督執行。


    內外鐵律致使大梁國內無數歌舞坊一夜之間牌坊被砸、大火燒樓,無數優伶慘死、歌舞姬們紛紛外竄逃脫,隱姓埋名,人去樓空,歌舞坊的主人們也收拾包袱或去別處營生,或幹脆改行了。


    一時之下,京陵城內忽然安靜了不少,尤其到了夜晚,再不見笙簫達旦,青樓弄影了,城內的宵禁也比以往來得更早了些。


    突然某一個夜裏,京陵江畔傳來響徹天際的哭嚎,一間名為落凡軒的歌舞坊半夜起火,大火將江麵都燒紅了,可無論是過往的船隻還是巡夜的官兵,皆遠遠看著,無人救火。


    那是京陵江畔最大的歌舞教坊,擁有優伶數百人,傳至“逢”字輩,該坊歸屬大梁第一大幫幽篁莊,當時的莊主陸秉早已在前幾個月莫名離世,丟下母子二人和一大家族產業,可也無濟,落凡軒的大火已經燒了起來,接下來其他的產業也將這樣突然地毀於一夜之間。


    但落凡軒畢竟臨近江麵,有不少靈活的優伶躲過火勢遊水逃了出來,其中就有一個名叫逢柔的舞姬,她在大火燒到自己房間之前,縱身跳入江中,還好出身於水鄉,水性較好,立刻遊了上岸,躲在一個破爛的漁船內,眼睜睜看了無數姐妹被燒死、淹死,她卻不敢出去救她們,因為這場大火來的實在蹊蹺,若無人背後使計,不會這麽輕易被燒,更何況是這麽明擺著被燒,背後估計是她無法抵抗的權貴,她生怕一旦被發現有活口,估計自己性命難保。


    什麽姐妹情誼,什麽大是大非,在恐慌到極點的她麵前,顯得渺小得很,她隻求活下去,像當年她答應因饑荒而死的父母那樣,好好活下去……


    她不停地流著淚,哆嗦著等到天明,望了一眼早已燒成灰燼的落凡軒,含淚跪了三拜,扭頭匆匆離開了江邊。


    她在京陵沒有親戚,就算有,這樣的時局下也沒有人敢收留,隻能靠自己過活。可眼下別說生活,就連如何能不引人尤其是官兵注意順利逃脫都成問題。


    她望了望自己身上昨晚還沒來得及褪下的五彩霓裳,拂雲水袖,一頭長發垂腰繞身,怎麽看都是舞姬出身,必須改裝才行,於是她冒著生命危險,潛入一戶平常人家後院偷了一身衣服,又含淚把自己的舞裙一件件燒了,既是祭拜慘死的姐妹,也是作別自己再無複返的舞姬生涯。


    隨便尋了一處小溪流,梳洗頭發之後,便頭也不回地徒步往京陵城外走去,一路上又餓又困,昨夜裏還泡了水,著了涼,虛弱得很,還沒熬至下一個城鎮便倒在路邊了。


    這條道路連接都城和周邊城鎮,有不少商販來往其間互通有無,逢柔倒下沒多久便有一些好心商人過來問候,當然也有那麽幾個不懷好意的地痞流氓覬覦她姣好的麵容。


    “姑娘,姑娘醒醒。”一個麵容慈善的老太太喚醒了逢柔,可她一睜眼卻看見了幾個高頭大漢衝她詭異地笑著,老太太早已被他們推倒在一邊了。


    “啊——”逢柔失聲喊叫道。


    “叫什麽叫,有你叫的時候!”其中一個男人上來就抱起逢柔,可她畢竟是練舞的身子,盡管無力卻也靈活地很,像泥鰍一般,很快從男人手裏滑了下來。


    她使勁全力站起,卻被那幾個男人包圍了起來,一個個衝她壞笑著,嘴裏喊著:“小娘子,誰家的小娘子啊!”


    “我看你滑的像水魚,不會是歌舞坊的人吧?”


    “欸,大哥你看過穿得這麽素的舞姬嗎?她啊估計是哪家逃出來的小媳婦呢,不要你的老男人,來哥哥我的懷抱吧!”


    “哈哈哈……”


    路上又有一些過路的商人圍了過來,其中有一個叫俊俏小生在人群中探出腦袋,瞅著裏麵的動靜,剛看見跟前的男人一個箭步想要抓逢柔的衣服,他便蹲在人群裏朝地上扔去了些小石子,那個男人不甚踩著,瞬間摔了一跤,引起哄堂大笑,男人立刻調轉回頭,吼道:“誰幹的?”


    那小生早就溜開人群了,可沒有走幾步,人群中又傳來那女子的叫聲,他氣不過,立刻喊道:“爺做的,有本事來找爺啊!”


    這話音剛落,立刻走了幾個地痞流氓出來,人們的目光瞬間轉移到那小生身上,其中一個大漢直接朝他喊道:“是你扔的是吧?”


    “是……是又……又怎麽樣!”小生強裝出一副威武樣,可那些漢子的拳頭可不吃素,幾個人十幾隻拳頭剛想像雨天落下時,背後又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住手!”


    眾人目光又朝那男子瞧去,隻見他一身華服,咬著羽扇,身下幾塊明玨玉佩直晃人眼,再往上望去,男人劍眉星眼,直鼻權腮,天然一種威懾力。


    趁那群人正呆怔時,小生立刻抽身走到男子身後,央告道:“少爺,他們……”


    男子搖了搖手裏的羽扇,嗔道:“教你多管閑事,我待會在治你的罪,你們——”他頃刻間“咻”一聲收了扇子,指著那群人說:“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一個弱女子,王法何在?”


    那群人也不肯願多和這個斯文人多說一句,活絡筋骨,一步步朝著向前,男人卻突然間有了些慌張……


    逢柔本想趁亂逃離,可畢竟是自己惹下的攤子,如此離開多少有些無情無義,雖說世間優伶總無情,可她畢竟想要重新做人,她沒有走,反而衝那群人大喊了一聲:“官兵來了!”


    地痞流氓果然在那一刻分了神,那位少爺的幾個家丁趁機而上,聯同周邊圍觀的幾個商販,大家齊上便把那幾個大漢製服了。


    可哪裏有什麽官兵,分明是逢柔急中生智胡謅的,幸好壞人也製服了,逢柔這才一一欠身向眾位致謝。


    當走到那位少爺跟前時,逢柔屈身行禮,微微抬眼敲了敲,清秀眉目卻也流轉動人,那位少爺盯著看了好一會,終於被身旁的小生提醒才回過神來,連忙扶起,說:“姑娘家住何處?”


    “我……”她正猶豫地往京陵方向瞧了瞧,卻立刻閉了眼,歎氣道:“禹州!”


    “禹州?這麽說……你這是逃難來了?”


    “嗯——大水淹了家,逃難來了。”她卻是從一場大火裏逃出來的,水火雖兩極,可在災難麵前確實如此無差,想到這未免心酸,竟然落了淚,可這在眼前這位少爺看來,這無疑說明她身世可憐。


    “姑娘叫什麽名字?在京陵可有托身之所?”


    “我叫逢……”她不能再用落凡軒的名字了,眼神正慌亂瞧著,突然落到一株桃樹上,便說:“姓馮,名桃兒,在京陵沒有可去的地方,這才……”她可是要逃離京陵的,哪有安身的地方呢。


    “這樣啊……不如你跟了我們走吧,府上過段時間要遷到京陵,現新府正缺一個給嬤嬤們打下手的姑娘,你要不……”那位公子突然又覺得過意不去,畢竟眼前這個姑娘膚淨貌美,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幹粗活的人。


    “我……”逢柔也在猶豫,畢竟是要重新回到京陵,她對那個地方早已心灰意冷了。


    “你就來吧,有這麽多嬤嬤在,其實活很輕鬆的,我家少爺隻是缺個聊天的人而已……”旁邊站著的小生突然插了嘴進來。


    “小四!”這位公子厲聲道,臉卻紅得通透。


    小四立刻噤了聲,卻又不住地衝逢柔眨著眼,逢柔又抬頭望了望麵前的公子,風度翩翩,卻也會臉紅害臊,比那些在歌舞坊見到的客人倒正經不少,她頭一次看這種男人竟有些心生歡喜起來。


    “好吧……”逢柔答應了。


    後來,逢柔跟著這位少爺重新回了京陵,來到一座氣勢不凡的府邸跟前,門前立著兩座石獅子,兩邊各守著雕花暗紋玄柱,她緩緩抬起頭,這才看到烏木鎏金匾額寫著“寧府”兩個大字。


    “寧府?”逢柔念了出來。


    “你識字?”寧少爺問道。


    逢柔隻好點頭,說:“略讀女訓。”其實,作為曾經落凡軒的舞姬,她不僅要識舞譜,懂音律,更要能詩會作,唱學大家,這是幽篁莊一貫的作派。


    “哦……”寧少爺搖開扇子,擺在逢柔麵前說:“你可認得這幾個字?”


    “長若青竹,卿可登雲。”逢柔一字一句念道,又恍然大悟道:“難道這是公子的名諱?”


    寧少爺得意地笑著,點了點頭,說:“在下寧長卿,字青竹,號登雲,你可真是聰明啊。”


    逢柔笑了笑,她可不覺得此刻“聰明”二字對於她這個馮桃兒的身份有什麽好。


    但是逢柔確實跟著寧長卿住進了寧府,雖然是丫鬟的身份,可寧長卿確實沒有讓她幹什麽活。


    其實那些讓她來幫忙幹活的話隻是說給旁人聽的,畢竟他出身富貴人家,突然帶個姑娘回府,沒什麽名頭的話,難免遭人口舌,而他們寧家剛準備在京陵紮穩腳跟,有些閑話能免則免,他可最重名聲了。


    如今逢柔進了寧府,他就不怕什麽了,之讓她和他身邊那個貼身小廝小四就陪著自己在新府賞花吃茶,不亦樂乎。


    沒多久,寧家整個家族就搬了過來,她這才知道寧長卿早就有一房夫人了,自知分寸,她不敢像從前那般隨意放肆,生怕被人誤會,便主動請示要去廚房做丫鬟。


    她不是不喜歡寧長卿,而是命運多舛的她根本不敢奢望愛情,她隻想活下去,好好像個正常人平安無事地活下去。


    她好久沒有看到一個人終老是什麽樣子了,無論是她的父母,師傅還是那些同輩的姐妹。


    可寧長卿卻不肯答應,還拉著她跑去七旬老母麵前,撲通一聲,跪下說:“孩兒想要納桃兒為妾!”


    為妾?


    她從來沒有想過,可長卿不容她掙開自己的手,幾頓哀求,硬是逼母親答應了,可他的正室卻不滿咕噥道:“連身世都沒摸清楚,萬一是個賤民怎麽辦?”


    桃兒的手略微顫了顫,那個女人的直覺不錯,她就是個賤民,徹徹底底的卑賤。


    “她不可能是賤民出身,優伶無情,可桃兒有情,她就是我心愛的女人。”他望著逢柔深情說道,又掉頭朝向他的正室,說:“若你沒有這份大度,你怎麽管理這個家?”


    寧長卿一言便回了他那個正室,於是她便不再作聲,眼睜睜看著丈夫把這個叫馮桃兒的女人納了進府,心裏卻一直不快。


    逢柔與寧長卿結親後的第二年秋天便生了個可愛的女兒,名叫蕪苓,此後為了讓正室夫人放心,她再無生養,隻守著毫無威脅力的女兒,妄圖風平浪靜地渡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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