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秋並不知道那六個少年如何,但第二天早上見到唐蜜時,卻被她周身散發的暴戾氣息給驚到了。


    唐蜜眼神如刀子一般甩過來道:“小麻雀,把裏麵那幾個人全都扔進我的寵物室裏。”說完便向大廳走去。


    弈秋推開門,被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跡給駭住了,那六個少年全身赤/裸地躺在那裏。弈秋探了探他們的鼻息,已經死了,但皮膚接觸時的餘溫還殘留在弈秋手指上。


    少年身上,蒼白的皮膚映照在血色的花朵上,心髒部位的血洞還汩汩流著血。每個人都是心髒一刀致命,甚至還有兩個少年胸膛被剖開露出完整的內髒,從血的顏色來看死的時間應該就在不久前。


    唐蜜究竟要他們來做什麽的?弈秋越來越不明白。


    腦子裏響起一聲尖叫,弈秋並未理會,隻找來六個麻袋把他們裝起來,等到半夜再埋掉,畢竟是六條人命。


    半夜,弈秋站在黑漆漆的花園角落裏,看著自己近三個小時挖出來的大坑,抹了抹額頭的汗水便把他們一個一個丟進坑裏,心中不起一絲波瀾。這個世界便是如此,若不強大便隻能任人魚肉,而她自己能做的也不過是讓他們的屍體避免被毒物噬咬死無全屍罷了。


    還有二天舉行英雄宴,唐家堡的仆人卻已在收拾客房了,清洗茶具的、打掃房間的、清曬被子的都在庭間穿插,一股忙碌的氛圍由然而生。


    唐蜜並未問弈秋那幾具屍體的事,反正也已經死了。對她來說現在麵臨的最大難題便是英雄宴快到了,她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嫁給別人,然後第二天被說成蕩/婦


    弈秋看得出唐蜜越來越暴躁了,動不動就拿著鞭子在花園裏一頓狂抽,花園裏的雜役這幾天都老了好幾歲。唐蜜雖不懂花的品種,可是往往她一鞭子落下去抽到的就是最貴的花,還不能攔著,不然就自己以身替花了,想想都肉疼。


    但唐蜜這兩天也使勁地折騰唐家堡的丫鬟,不是嫌首飾不好,便是嫌衣服不夠漂亮,弈秋都不知她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不管唐蜜的想法如何,兩天後英雄宴還是按時舉行,唐家堡的大門敞開,客人接踵而至,好不熱鬧。


    江湖上有名的正派幾乎都來了,他們並不想與唐門惡交,再者關於唐家堡的傳聞雖多,但甚少有人能親眼見到,如今能來看一看便是成不了唐問的女婿也是好的。


    唐問今天很高興,從早上到現在都是笑容滿麵。江湖兒女倒也沒有那麽多繁文縟節,是以唐蜜站在唐問後麵看著迎麵而來的客人,臉上一直掛著一抹嬌中帶羞、羞中帶怯的笑容。


    弈秋站在她的後麵努力降低存在感,卻還是偷偷看著門口,卻是看了很久都沒有見到那人,心中莫名有點失落。


    日上中天,來客已漸漸變少,到了午時,唐問才攜唐蜜一起去吃午餐,換了唐天儀過來。弈秋等他們父女吃完,才趕去廚房匆匆吃了幾口便又趕去唐蜜那。


    弈秋到的時候唐蜜正對著鏡子用慢慢地梳著頭發,屋裏散發著一股清新的熏香,弈秋隻站在她身後。


    “小麻雀,你說我漂不漂亮。”唐蜜朝鏡中的自己嫣然一笑,頓時明豔動人,滿室生輝。


    “小姐當然漂亮。”弈秋語調無一絲起伏,似敘述一個事實。


    唐蜜瞟了一眼弈秋隻道,“我知你嫉妒我漂亮,但是沒關係,今天小姐我高興便不和你計較。”


    弈秋抬起頭,那片黑色的胎記頓時露在唐蜜眼中。


    唐蜜站起來走得東倒西歪,手指搖搖晃晃地指向弈秋,小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呢,你想嫁給唐天儀對不對。”說完咯咯地笑了起來,玉頰生胭、風情萬種。


    弈秋聞到一股酒味,知她喝酒了,眼光一掃,床底堆著一堆酒瓶。


    雖知她或許醉了弈秋卻還是掌心緊握隻覺得冷汗冒出來黏在指間。“你長得這麽難看,他定是看不上的。唐家堡的丫頭誰不想嫁給他,但你們注定是得不到他的心的,因為他不喜歡女人,他…他喜歡…”唐蜜還未說完便倒在地上。


    弈秋把她拖到床上,腦中卻不斷回旋著唐蜜最後一句話,唐天儀究竟喜歡什麽?


    #


    到了酉時,唐問在庭院中宴請武林英雄。


    唐蜜仿佛忘記她說的那些話,對弈秋也與平常一般。見到眾人立即變成一副少女模樣,挽著唐問胳膊不停撒嬌。弈秋掃了一下,居然發現陸小鳳和西門吹雪正坐在席中,心跳不由加快,這倆人莫不是午後才來的。


    陸小鳳是葷素不忌,已在那開吃,西門吹雪卻隻靜坐在那,筷子都未動一下。


    弈秋一看便知道他直到宴會結束也定是一點也不吃的,這人有潔癖。


    唐問拿起一杯酒隻笑道:“感謝眾位英雄給老夫一絲薄麵來參加這次的英雄宴,老夫先幹為敬。”說完幹淨利落地喝完了杯中的酒。


    眾人見此忙站起也喝掉了手中的酒,卻隻一人未動便是西門吹雪。


    唐問看了西門吹雪一眼也並未在意隻繼續道:“這次舉行英雄宴正是為了小女,小女已滿18,老夫欲給他尋一個才智雙全的相公。此次若是誰娶了小女,那唐家堡門下三分之一的產業便交給他,除此之外,還是我的親傳弟子。”


    唐天儀在旁邊聽得此話,眼中閃現一絲憤恨,隨後又很快恢複常態。


    唐問此話一出,眾人喧嘩,雖不知唐門有多少產業,但隻看唐家堡建得如此莊嚴大氣、層樓疊榭,便知實力雄厚。且僅客房的器具便不是凡品,更是讓人感歎這百年家族的底蘊不是常人可比。唐家的機關暗器又是出了名的厲害,唐問更是一流高手,若是得到他的教導那武功定是又上一層。


    “在下是天禽派的李五常,請教唐堡主,如何才能娶得令愛?”弈秋一看是一長相粗獷,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這人定不是唐蜜喜歡的類型了。回頭一看唐蜜果然微微皺著眉,眼中流露著一絲厭惡。


    唐問臉色不變隻道: “比賽共三天,有三場。第一場鬥武,第二場鬥智,第三場暫時保密。


    ”說完微微一笑:“今日大家剛到,必是沿途勞累吃完後便好好休息。明日待大家吃完早飯,會有下人帶你們去練武場,到時便讓老夫見識見識少年英傑。”


    眾人當即叫好。


    #


    晚宴一結束,唐蜜一回到房間便有點不對勁了,和那日一樣,全身變紅發燙。唐蜜連喝了十杯水結果還是毫無緩解,一怒之下,竟把那壺水給摔了。


    水壺摔碎時發出“砰”的一聲,竟把巡夜的人給驚動了。


    敲門的聲音傳來,唐蜜向弈秋使了個眼色,弈秋連忙道:“我剛不小心把壺摔碎了,小姐正在沐浴,庭爺您去忙吧。”


    庭爺在門外停了一會才道:“小姐無事便好,在下告退。”


    弈秋忙道了句:“庭爺慢走。”


    待腳步聲聽不見了,唐蜜才撲到床上拿出那個小白瓶一連倒了三顆,這才好了一點。弈秋知如今眾人齊聚唐家堡,唐蜜也不好讓弈秋去尋男人過來,才隻好咬牙忍住。


    這藥弈秋趁唐蜜不在時也看過,是幾種極寒的藥材配製而成,偶爾吃一顆倒無礙,若吃多了必此生必是與子嗣無緣。


    唐天儀上次讓弈秋加重藥量,但弈秋並未加,為何她還會發作?瞧著唐蜜的樣子似是中了春/藥,還每隔一段時間便發作,莫不唐天儀下的。弈秋想著卻又不解了,一母同胞的兄妹,他倆倒是相互都看不順眼,不過這藥也太過歹毒。


    唐蜜吃了那藥後便是睡了,弈秋退了下去。


    今晚過後弈秋的內力便會恢複,想到這幾日小心地扮小麻雀卻不料發現了唐家的秘密隻苦笑一聲:這小麻雀確如唐蜜所說喜歡上了唐天儀,可是看唐天儀的樣子便知他必是把小麻雀當成工具了,可惜了這丫頭一片癡心。


    弈秋的住處是下人房,有點偏,每次從唐蜜那回自己的房間,必經過那個花園。此時已到巳時,弈秋卻看到憐心鬼鬼祟祟地從花園跑向竹林那邊。


    在廚房關於憐心的傳聞很多,有說他是戲子的被唐問看上的、有說他是家世清白人家被唐問擄來的、有的說他本是小乞丐,唐問看他長得像大小姐便把他帶回來了。弈秋聽到這些都不知是真是假,但這些傳言最後總有一點是肯定的,憐心便是唐問的小情人。


    弈秋聽到後才明白唐蜜為何這麽討厭憐心了,原來是搶了人家爹。當下暗暗點頭,小三和正室總是不和的。


    現在很顯然,憐心勾起了弈秋的好奇心,於是弈秋便偷偷跟在了他後麵。


    走了一會後,弈秋越看越眼熟,這不是上次唐天儀和她見麵的地方嗎?很快憐心便停了下來,隻看著前方的一個全身白衣的男子,神色恍惚。


    弈秋調息著自己的呼吸聲,讓它融入深夜的風聲中。


    那白衣男子轉過身來,一臉篤定地看著憐心,“你還是來了。”


    憐心柔媚的臉上閃現一絲痛苦:“我不該來的。”說完又一臉憤怒:“你上次不是說把唐問的毒壓下去了嗎?為什麽他晚上還會吐血。”


    唐問在醫藥方麵很有天賦,不然也不會製出無人可解的唐門毒藥,但是他一年前突然咳血。他對自己的身體情況了若指掌,沒有中毒的現像卻又找不出原因,他隻安慰自己好好休息便沒事了。誰知半年過去了還是如此,且有加劇的現像,他便有些慌了。他知唐天儀定是不會好好待唐蜜,所以現在趁他還活著舉行英雄宴想為唐蜜找個好歸宿。


    “他已是油盡燈枯,便是我壓著他也不過是多活幾天罷了。”唐天儀靠近抱住憐心一臉溫柔道:“你明知我對你的心意,況且,你不是很恨他嗎?待那老頭死後我們便在一起不是很好。”


    憐心猛得掙開他的懷抱,淚眼漣漣,“我是恨他,但是…但是…”似是不知如何是好,憐心抱著自己的頭最後道:“但是…我不想他這麽快死。”


    唐天儀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一雙眼睛陰鷙地看著憐心隻冷聲道:“你莫不是喜歡上了他,要知道若不是他你姐姐定還活得好好的,也不會死—無—葬—身之地”唐天儀故意靠近憐心一字一字地念出那四個字。


    憐心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仇恨:“我怎麽會忘,若不是他,姐姐和我如今定過得很好。”卻又不知想起什麽又恨聲問道:“唐問該死,那麽蜜兒呢?你母親那個毒婦居然對她下那種藥,是要毀了她啊,她可是我姐姐唯一的骨肉。”說著憐心的淚便一滴一滴掉落下來,似一枝梨花春帶雨。


    唐天儀心疼地摸去他的淚水,抱住他道:“蜜兒那這我已在給她服解藥了,你別哭了,再哭我的心都碎了。”


    弈秋聽到此隻暗罵一聲:“果真是謊話連篇。”


    憐心看著唐天儀的樣子隻嬌嗔道:“誰讓你心疼”說完又認真問道:“唐問還有多久可活。”


    唐天儀臉上露出一抹殘酷,道:“三個月。”


    憐心的表情變個不停,最後歎了一聲:“無論如何,他終究是喜歡我姐姐的。”


    唐天儀眼中露出一絲嘲諷:“若是不喜歡又何必找你來,不過最後還不是便宜了我。”說完唐天儀微微低下頭一親芳澤,而憐心隻軟著身子麵若桃花。


    弈秋聽到這麽驚人的消息,隻覺得平地驚雷,似是終於明白唐蜜說的那句:他不喜歡女人,他喜歡…他喜歡男人,而且是他老爹的小情人,弈秋暗歎一聲。


    見他倆估計說完了,弈秋便欲起身哪知卻踩到了一根樹枝。


    “哢嚓”清脆的斷裂聲在竹林想起,唐天儀的臉上浮現出殺意,把憐心放下,隻厲聲道:“什麽人。”


    弈秋腦中閃過一句“流年不利”剛欲穿上飛雲靴逃,誰知口鼻卻已被人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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