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隻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世界上也隻有一種真正的英雄救美,那就是在看清美女的麵目之後,依然不會後悔。


    蕭子玄靜靜地躺在地上,捂著褲襠。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思考一些除了痛以外的事情,畢竟可能在此之後,這個世界將多出一個被英雄營救的美女,卻永遠地失去了一位敢於救美的英雄。


    身敗名裂是怎樣的一個詞匯呢?


    它是屬於失敗者的哀悼語,並且完美演繹了蕭子玄如今的形象。


    人們哄堂大笑,笑得眼淚都快要滴出來:“哈哈哈,這個無恥之徒,在為非作歹之前,肯定想不到會落得如此下場!”


    “唉,太可憐了,這個大魔頭不會從此不舉吧?”


    善良的柳藝璿也不禁莞爾,哭得紅腫的眼睛止不住笑意,眯成了一個月牙。她剛想開口叫一聲好,可又突然覺得蕭子玄有點可憐,便也收回了自己的嘲笑。


    少女的想法其實一直都很簡單,她不想看到任何人難過,即便她知道這不可能。


    另一邊,健壯精悍的四名侍衛此時已經傻了眼,他們不自主地鬆開少女的嬌軀,叫李婉兒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柔嫩的屁股都要跌成好幾瓣了。


    他們離得近,也看得最清楚,因此知道蕭子玄是被李婉兒一腳踢飛的,而不是她褲襠裏藏著什麽炸藥。他們不禁一陣膽寒,這要是被柳世雲知道了,誰能逃脫“保護不力”的指摘?


    對於他們這樣的奴役來說,信奉的侍主準則便是“隻可同富貴,不可共患難”。所謂的披肝瀝膽、忠心耿耿,不過是敢於認罪、勇於擔責。有人想要往主子身上潑髒水,他們這幫子侍衛必須率先站出來做那人牆肉盾。如今蕭子玄若是受了傷,那他們也隻能成為李代桃僵的罪臣。


    雖然唐武知道,自己沒有手滑,自己也始終甄心動懼,提防著可能產生的任何變數。但他還是沒有料到,蕭子玄竟會突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將自己的手腕硬生生挪走。


    他之前聽過一個傳聞,說蕭子玄此人惡貫滿盈、霸道無匹,仗著一身凶悍的武功橫行柳府。他曾以為這隻是笑話,但如今看來隻怕並非謠傳。


    蕭子玄絕對別有用心!


    一個堂堂大男子漢,渾身一百幾十斤氣力,怎麽可能被弱女子一腳踹飛?而自己習武多年,又怎麽可能禁不起蕭子玄的“無意”一拽?


    但他知道,這些話隻能咽到肚子裏,化作滿腔辛酸斷腸的苦水。如果蕭子玄真的受傷,那他隻能俯首認罰。


    他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柳世雲,卻發現這個不學無術的二少爺正笑眯眯地望向自己。唐武瞬間覺得自己成為了一條毒蛇的獵物,衝天的寒意掙破了他的腦殼。


    主人,心懷不軌的是蕭子玄,不是我啊……


    ————


    回到天真無辜的少女李婉兒身上,呆蠢的小妮子此時一臉懵逼,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玉腿,娘親啊,剛剛是怎麽了!什麽時候我能有這種力氣了!


    她瞬間變得委屈辛酸,早知道方才就和這群歹徒死命搏鬥了,還哭哭啼啼得害怕什麽。少女覺得自己的自信心一下子膨脹了,她是高手,對,她就是一個武林高手!


    少女拍了拍屁股,瀟灑地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套在身上,遮蓋住了誘人的春光。


    她輕輕地走到蕭子玄身前,蹲下身子,極其輕柔地說了一聲:


    ”對不起,我不可能原諒一個惡人的悔罪。無論你出於怎樣的原因救我,我都不會感激……”


    少女驕傲地站起了身,白嫩的脖頸如同天鵝一樣高貴。


    她裹了裹衣衫,臉上的淚跡依舊未曾幹涸,但深邃的眼神卻如同磐石一樣堅硬。


    她緩緩掃視了一眼四周,怯懦無能的圍觀百姓、人麵獸心的柳家少爺、為虎作倀的幫凶侍衛、還有自以為正直善良的二小姐。此時此刻,在李婉兒的眼中,他們全部都是罪惡的附身,他們身體裏流動的都是惡魔的血液,他們口鼻中呼吸的,都是恃強淩弱的氣息。


    他們的眼神比寒冰還要無情,他們的話語比硝石還要熾熱。


    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敢於上報官府,亦或是州老爺們隻顧著與匪徒沆狼狽為奸、坐地分贓了,根本不屑於擔憂她這樣一個弱女子的安危。


    總之,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在她最痛苦的時候,自己的親生父親隻會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自己的家人親屬隻會涕泗滂沱、四散而逃;平日裏熟絡熱情的鄰裏街坊冷眼旁觀,嘴角還掛著無恥的幸災樂禍的笑意;大肆宣揚為民除害的那幫子捕快,隻會躲在官府裏抱著肮髒的銀子笑到猝死、笑到身敗名裂。


    荒唐的是,想要救他的居然是手上沾滿鮮血的劊子手,唯一有勇氣帶她逃出深淵的居然是天怒人怨的雍州惡霸。


    李婉兒永遠不可能原諒他。隻因為他那雙肮髒的手,曾在自己的身軀上肆意撫弄。但她也不會恨他,因為至少他還有著一絲未泯的良心,無論虛情,還是假意。


    讓李婉兒相信蕭子玄是好人,這無疑是天方夜譚。但當將來自己複仇的時候,一定會最後一個把他殺死。


    少女眼角滑過一滴淚水,輕輕笑了一聲,然後哭著撲向了自己的家人,那悲戚婉轉的模樣叫在場的所有人都肝腸寸斷。


    女孩真的太可憐了,雖然沒有被玷汙清白,可是大庭廣眾之下遭受如此的欺辱,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就連她的父親此時也是眉頭緊鎖,痛苦地抱著雙膝,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未來還能不能找到好的夫家。


    其實沒有人真正在意李婉兒的,李婉兒早就應該明白。


    她不過是父親賭博用的籌碼,不過是到了年齡就要被販賣的優質人口,不過是將來李家借此攀龍附鳳的響亮的資本。


    可如今經此一事,她隻怕就將永遠地蒙上擦不去的灰塵,她將變成一件摔碎的珠寶,她將變成一把生鏽的短刀。


    她要複仇,哪怕在別人眼中自己已經腐鏽,可是她的心,卻比出生以來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堅忍。


    “大膽刁民,竟敢中傷蕭公子!快來認罪伏法!”


    突然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響徹雲霄,叫所有人都心驚膽寒,不禁轉頭回望。


    隻見不遠處的一幢閣樓上驀地出現一道身影,步伐如同飛燕孤鴻,踩在屋頂磚瓦上縱橫飄掠,隻聞其聲而不見其影。


    此人輕功極其精妙,渾身紫色長袍非但沒有阻礙他的行動,反而為其輕盈矯健的身姿增添幾分別樣的美感。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紫色的身影便消失不見。待到再出現的時候,他竟是踩踏著圍觀百姓的肩膀,如同蜻蜓點水般,“砰砰砰”三生輕響,落在了人群的中央。


    此人身著紫色開襟雲緞服,純色衣衫纖塵不染;頭戴烏紗翼善帽,文質彬彬絲毫不像莽撞的武夫,原來正是雍州城的捕快頭目楊開翼。


    楊開翼首先對著柳世雲拱了拱手,然後又朝躺在地上的蕭子玄抱了抱拳,最後才轉過身,冷冷地怒斥道:“爾等草民,趕快各安其所、各司其職,休得在此處繼續逗留!”


    他猛地一拍腰間刀鞘,銳利的破軍刀頓時露出半縷鋒芒,他不管四散而逃的百姓,自顧自走到了李婉兒麵前。


    “惡民李婉兒,當街刺殺他人,罪不可恕!把她帶回州衙門,按律處罰!”


    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衝出來一隊捕快,跟在楊開翼身後,此時聽到楊開翼的命令,頓時掏出抓捕的各式鐐銬,將跪在地上的李婉兒猛地提起。


    隻見為首兩人抓起李婉兒的臉頰,狠狠一巴掌扇到她臉上,這一招兒叫做“下馬之威”;然後又跑出兩人,持著鐐銬,鎖在李婉兒的皓腕上,還不忘一腳踹到她的後背,叫她趴在了地上,這一招兒,叫做“上銬之賞”。


    李婉兒被這樣折騰了一回,頓時沒了任何精力反抗,隻得被捕快們押解回牢。


    楊開翼笑眯眯地走到柳世雲身前,拱了拱手:“柳少爺,當真是窮鄉出惡民,這李婉兒佳境破落,果然人也奸邪不堪。若是驚擾到了柳少爺,當真是罪該萬死啊!”


    柳世雲搖了搖頭:“哎呀開翼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本少爺怎麽可能被一個惡女嚇到?你有這功夫就應該去其他地方除暴安良,沒必要顧忌本少爺的。”


    楊開翼說道:“怎能不顧忌?柳少爺萬金之軀,要是受了半分委屈,在下不得以死謝罪?”


    他說了半天客套話,這才走到了蕭子玄的麵前。


    隻見這個紫衣捕快蹲到了地上,一臉悲戚地將蕭子玄扶坐起來:


    “哎呦喂,蕭公子,您沒事吧?來,讓小的瞧一瞧……”說完就要撩開蕭子玄的褲子檢查。


    蕭子玄趕快捂住褲襠,臉色發白地說道:“我沒事!我沒事!你就別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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