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天,細雨靡靡,雷婷緊了緊大衣,撐起了透明的雨傘。


    這麽冷的天,這麽黑的夜,她娘居然指揮她到小區外轉轉,看有沒有羊肉串賣!


    難道就不怕她被劫財?不怕她被劫色!


    “咯吱”有東西被踩碎的聲音。


    雷婷本能的尋聲望去,卻突覺一陣天旋地轉,鐵臂圈上她的脖子,厚實的大掌先一秒捂住了她的嘴,堅實的胸膛緊接著也貼了上來。


    “別喊,是我。”低沉的嗓音,燙人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鬢邊。


    雷婷心髒漏跳一拍,反應過來的同時猛點頭。


    大掌鬆開,雷婷剛發出一聲,“你……”微張的嘴立刻被堵的密密實實。因為沒有防備,頃刻間就被攻城略地,唇舌交纏,滾燙的舌劃過她的齒間上顎最後裹住她的舌,纏繞吸吮,狂熱激烈,不依不饒。


    大掌撫上她單薄纖細的腰身,用力的擁緊,遊走,感受,她是那麽美,那麽讓人心動,那麽的讓他難以忘懷。


    雷婷的家在本市的一處高檔小區,綠化植被做的非常好,景觀樹都是從其他地方移栽過來的幾十年的老樹,所以到晚上的時候,幽幽的燈光,倒讓人生出鬼影幢幢之感。


    “怦怦……怦怦……怦怦……”倒也不知誰的心跳亂了誰的心。


    幽暗的路燈下,賀理捧著她的臉,灼熱的目光燙的她恍然從剛才迷亂粗暴的深吻中驚醒過來,處子的本能指使著她拚了命的掙紮捶打。


    賀理原本柔和的表情瞬間緊繃,鐵臂一箍,將雷婷勒在懷裏動彈不得,倆人鼻對鼻眼對眼,男人陌生的氣息,炙熱的溫度仿佛電流一般燙遍了她的全身每個細胞。隻一秒的功夫,雷婷又懵了。


    “你瞧,我用強,你根本逃不出我的掌心,”賀理的嗓音有著掩飾不住的沙啞,麵部肌肉一直繃的很緊,“不過,我不願意看到你委屈的模樣。”


    雙臂無力的垂下,放手,靜默。


    “我來是想問你,”賀理突然放大了嗓門,毫無預兆的,似乎在給自己打氣一般,“你是真的反感我,不願意給我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機會?”


    “……”沉默,沉默,可怕的沉默。(然而真實的情況是:發懵,發懵,一直在發懵。)


    賀理等的心頭又是一沉,揮起拳頭猛的一摔,“算了!我他媽的又不真的土匪強盜!”


    轉身就走,抬腳疾走了兩步又一轉身,揚高聲音,“我親你,是因為你欠我的。你放心,從今後我不會再騷擾你了!這個,給你!”


    雷婷隻覺得眼前一黑,有什麽東西突然罩住了她的頭,等她反應過來,巴拉開,遠處已經沒有了賀理的身影。


    發懵了半天的雷婷終於恢複了常態,她剛才是怎麽了?怎麽就跟傻子似的,連話都不會說了啊?


    該死!該死!雷婷咬了咬嘴唇,想起方才的吻,倆片濕熱的唇相碰的觸覺,唇齒間他的味道似乎已經融進了她的味覺,“怦怦……怦怦……”


    “要死了!”雷婷神經猛的一個激靈,激動的跳了起來,被她掛在臂彎的男士外套也滑落在了地上。不知何時她已經被雨水淋濕了一頭一臉,而她的雨傘正像在看她的笑話似的,隨著夜風的吹拂,不斷的打著歡騰的擺子。


    **


    雷婷拎著一大包的羊肉串回到家裏時,雷爸爸正在放著嗓門追憶往事,“你不記得啦?當年賀佑國那小子追咱女兒不是追的挺凶的嘛,我看那小子長的結實,發育的又好,又長了我們家婷婷幾歲,生怕他欺負了咱婷婷,當年我還專門找他聊過。那小子有意思,十幾歲的愣頭青,居然跟我說往後要照顧我家婷婷一輩子,讓我放心將婷婷交給他。那時我還當笑話說給你聽來著,沒想到啊,沒想到,那小子還真不是說著玩的……”


    雷婷覺得心頭有絲古怪的感覺,挺不舒服的,失落落的,悶不做聲的進了屋。


    響聲驚動了父母,雷媽媽驚疑不定的看著女兒濕漉漉的頭發衣服,灰撲撲的表情,戲謔道:“你這是怎麽了?讓你買個羊肉串也用不著這麽怨氣衝天吧?”


    “沒有,等的太久了,有些著急,”因為挨得近,雷媽媽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婷婷,你嘴唇怎麽腫了?”


    雷婷反應神速的捂住了嘴,一張臉竟也莫名其妙的漲的通紅,“哪有,媽,你真是,整天疑神疑鬼。”雷婷側過身子就想回臥房。


    “不對,”雷媽媽什麽人?曾經眾星捧月的情場老手,眼睛毒著呢,女兒的這點小變化,她隻消一眼,便心知肚明了。


    “哈哈……你這不會是被強吻了吧?哈哈……誰呀?這麽給力!”雷媽媽突然笑的花枝亂顫,心情一副極好極好的模樣,言畢眼疾手快的奪了雷婷手裏用塑料袋裝著的灰黑色衣服,順手一抖,嗬嗬……男士外套。


    “這不是李耀的嗎?我記得,他回國那天穿的就是這件。”雷媽媽的嗓門瞬間拔高了八個分貝,“看不出來哈,你們倆,進展這麽快!”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雷婷本來心頭就亂糟糟的,如今被媽媽這麽一取笑,真是又羞又囧,掉轉身子就衝進了臥室。


    雷爸爸若有所思的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老懷安慰的笑了。


    “這孩子,一點都不像我,太不大氣了,不就是被強吻了嘛,強吻回來不就得了,還能便宜了肇事者?!”雷媽媽絮絮叨叨,拎著羊肉串,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


    有些人離開,有些人靠近,地球在轉動,日子在繼續。


    沒有誰離開誰真的活不了,也沒有誰擁有誰就能保證地久天長。


    新年伊始,h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醫務工作者,帶著對新年新希望的蓬勃朝氣以及節後對回歸工作崗位的不適感,重新如車軲轆般進入原本的軌道。


    手術專用梯“叮”的一聲,手術室的麻醉師與護士推著手術病人進入了普外二病區。


    手術病人回來,無論是當班的護士還是管床醫生都是一陣忙碌。


    實習護士夏曼曼玩著手機,躲在上下樓梯的安全通道,看到外麵疾步走過的白色人影,又將身子往陰影處縮了縮,皺著眉頭沒好氣的嘀咕了句,“這個姓雷的老女人真煩人!閑得慌一天做那麽多台手術,連累別人跟著忙,過分!”


    “夏曼曼,你在這幹嘛?”另一個實習生小阮手中捧著心電監護儀,好奇的問了句。


    夏曼曼靈巧的將手機往口袋裏一滑,因為醫院規定醫護工作者上班時間不許玩手機,而夏曼曼因為自進本院輪轉後,一直表現不大好,表哥崔凱也警告過了她,所以她也不敢像剛來的時候那麽囂張了。


    “不幹嘛,一直忙的腳不沾地,歇會兒不行嘛。”


    小阮好心的說了句,“剛來了個手術病人,林老師正在教同學們術後護理,你不去聽聽?”


    “行了行了,那姓雷的一天做多少手術啊,她不煩我都煩!什麽人啊!”夏曼曼不耐煩的掉轉身從靠近護士休息室的那道門走了出去。


    小阮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看不順眼的瞥了眼夏曼曼的背影,抱著監護儀也快步走開了。


    其實所有實習的同學在各個科室輪轉後,私下裏也會經常溝通,大家普遍認為在普外二雖然忙了點,但是學的東西也是最多的,而且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老師待她們都非常親切,也更願意教他們。尤其是雷副主任一點架子都沒有,脾氣更是好的沒話說。


    小阮還記得自己的好朋友馬真剛從內科轉到外科,一時適應不了外科的忙碌,更何況普外二還是外科大樓有名的“第一忙”。遂忍不住在護士休息室與她抱怨了起來,這中間少不得帶著負麵情緒的埋怨,醫生護士忙有工資獎金拿,即使忙也忙的高興。但實習生就是免費勞動力,被剝削階級,最後不知怎麽的竟冒了句雷主任就是現代版周扒皮。


    其實大家也知道,有時候背後抱怨嘴上那麽說,心裏不見得就這麽想,很多情況是,說了說了,怨氣也就散了,發泄發泄而已。也沒想過真的針對某人。


    倆個實習生正說的興起,房門突然被推開了,他們的帶教林雅老師驚訝的看了她們一眼,有些埋怨的說道:“我就說呢誰在裏麵說話。你倆快出去,雷主任在這休息呢,她都已經一天一夜沒睡覺了。”


    倆實習生大驚失色,臉刷的就白了。


    其實雷婷因為長期的神經緊繃,睡眠一直很淺,眼看著想裝作什麽話都沒聽見給糊弄過去,也有些牽強了,畢竟這倆實習生說到興起時嗓門也足夠的大。


    雷婷坐起身,蓬鬆的頭發,顯得特別的憨態可掬,也沒說話,對著她倆憨憨的一笑。


    之後的一段時間,小阮一直處於後怕的狀態中,生怕得罪了“大人物”給穿了小鞋。但是第二天開晨會的時候,護士長突然宣布,從今後當班的實習生科裏包中午晚上兩頓飯,算是科裏對辛苦付出的同學們一點心意。


    後來過了好幾天,小阮才從其他同學那聽了小道消息,說這飯根本不是科裏請的,而是雷主任一個人掏的腰包。


    **


    話說夏曼曼轉到了休息室喝了口水剛出來,就被一個家屬給喊住了,“護士,42床回來了,你將水給掛上吧。”


    夏曼曼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什麽情況?”


    家屬解釋道:“剛才我爸上廁所鼓包了,護士小姐給拔了,現在上完廁所了,可以打針了。”


    夏曼曼眼皮掀了掀,也沒答應一句,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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