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門口,亮著一盞地腳燈。


    光線盈盈,在雨後的夜晚,照出闌珊撩人的暖意來。


    宋傾城說的很突然,沒有絲毫的征兆,鬱庭川聽到後,深邃視線落在她精致的五官上,看出女孩隱隱的靦腆,他的嘴邊噙起笑,很淡,卻很溫柔,不知是因為那聲‘鬱先生’還是‘領證’的那句話。


    “原來還記得領證這回事。”他開腔說。


    宋傾城臉熱,眼睛一錯不錯地看過去:“我一直都記得,是你不提……”


    “我不提什麽?”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


    宋傾城聽著他明知故問,壓下心頭的羞赧,假裝淡定地答了句‘沒什麽’,然後轉身往裏走。


    在玄關處換鞋,故意放慢動作,卻依舊沒等來鬱庭川。


    廚房裏,鞏阿姨還在收拾鍋碗瓢盆。


    宋傾城看了一眼客廳,除去兩杯茶,煙灰缸裏幾個煙蒂頭,整體還算幹淨,記得門口那個垃圾袋,當時鞏阿姨不在別墅主屋,誰打掃過茶幾不言而喻,這麽想著,還是會有一絲絲的受寵若驚。


    一樓,衛生間裏的洗手液用光。


    宋傾城上樓去儲物間,經過主臥的時候,發現房門開著,從這個角度恰巧瞧見大床一角,隨即,餘光注意到那抹海藍。


    再投過去一眼,認出正是她前兩天給買的大衣。


    應該是脫下後擱在床邊的。


    今天中午,是她先出門,所以不知道鬱庭川外出穿的是哪套衣服。


    想到他穿了自己買的外套去打牌,宋傾城不禁彎起唇角,走進房間,打算把大衣掛在牆邊的落地衣架上。


    床畔,是從大衣內袋掉出來敞開的黑皮夾。


    宋傾城拿起來,準備放去床頭櫃。


    皮夾的夾層裏還是JOICE那張照片,她合攏皮夾前,不免多瞧了兩眼,然後瞥到照片後麵有紙邊緣露出來。


    可能是出於好奇,宋傾城拿出那張折疊的紙張。


    紙的邊緣毛糙,是用手裁出來的痕跡。


    宋傾城望著這張小紙,覺得熟悉,打開來,果真是她畫的肖像素描,有那麽一瞬,因為手裏的紙張,心湖泛起漣漪。


    分不清,是因為這張素描被發現了,還是因為會被放在皮夾裏。


    這是她那日無聊隨手塗鴉的。


    沒舍得扔掉,就放進當天看的那本書裏。


    宋傾城正瞧著這張素描,門口響起腳步聲,轉過頭,發現進來的是鬱庭川,她的耳廓泛紅,不動聲色的折好紙張,在大衣遮掩下,放回錢包的夾層裏,口中說著:“你怎麽也上來了?”


    “我不能上來?”鬱庭川反問。


    注視著他成熟含笑的五官,宋傾城的心跳怦怦,回過身,一邊把皮夾塞回大衣內袋,一邊走向落地衣架:“沒有啊,還以為你會在樓下看電視。”


    這時,鬱庭川進衣帽間拿了件短款外套,是一件藏青的棉衣。


    宋傾城忍不住問:“……還要出去麽?”


    現在已經差不多八點。


    鬱庭川望向她的目光很柔和,似乎還帶著些寵意,然後開口叮囑:“穿件厚點的外套,帶你去個地方。”


    宋傾城沒想到自己也要去,心中有疑惑:“這麽晚去哪兒?”


    “去了就會知道。”


    除此,鬱庭川沒有再透露別的。


    宋傾城穿的,還是白天那件羽絨服。


    坐進那輛黑色路虎裏,宋傾城生出一些期待來,她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看著鬱庭川發動引擎,手掌著方向盤把車開出車庫,扯過安全帶,舉止緩慢的係在身前。


    路虎駛出小區,開在華燈遍布的街道上。


    宋傾城看了會兒外麵的夜景,轉回頭,望向旁邊開車的鬱庭川。


    他注視路況的樣子專注,卻不冷硬,在夜晚,還有些歸於靜謐的隨意。


    路口,剛好是紅燈。


    路虎降低車速直到停下來。


    宋傾城開口,打破車內的寂靜:“剛才在外麵,我叔叔有沒有和你提生意的事?”


    十來秒後,紅燈變綠燈。


    “隻是普通的閑聊。”鬱庭川重新發動車子,一邊說著:“和生意無關,怎麽,怕你叔叔給我造成困擾?”


    被說中心事,宋傾城有些許不自然,過了會兒才道:“今天下午接到我叔叔的電話,我以為他是想說生意的事,等我過去,他隻是問我最近過的怎麽樣,感覺……有些不正常。”


    “你叔叔關心你不好?”


    宋傾城聽著他沉緩的嗓音,心裏有放鬆,回答:“隻是不太習慣,自從家裏生意出問題,叔叔他已經很久沒這樣和我說過話。”


    說著,她的視線落在鬱庭川握著換擋杆的右手上。


    鬱庭川的手,骨節分明,輪廓偏削瘦。


    換好檔,他又把手放在方向盤上。


    宋傾城的目光忍不住跟隨。


    鬱庭川的手掌寬厚,讓她想起被他撫摸身體的感覺,有些粗糙,卻令她覺得很舒服很有踏實,其實這種安全感,她清楚,來自於他這個人,而不單單是他的手。


    路上,宋傾城想起江雪在俱樂部告知的話。


    江雪說,鬱庭川把她當成另一個鬱婧寧,所以才會處處對她容忍。


    宋傾城沒見過鬱婧寧的照片,不知道自己和她長得像不像,應該是不像的,頂多是經曆相像,還有當初,那種想要釣個有錢男人的心理。


    昨天回去,她沒有向鬱庭川問起鬱婧寧的事情。


    不是不好奇,隻是沒找到合適的契機。


    自從和鬱庭川在一起,宋傾城在睡覺時夢到過他幾次,但是夢到最多的,是他抱著自己的情形,很真實,特別是他用手撫著自己背脊腰際的感覺,讓她產生近乎迷戀的情感。


    在宋傾城走神的時候,鬱庭川已經把車靠邊停下。


    鬱庭川熄了火,開了車內的照明燈,他說:“到了,下車吧。”


    宋傾城發現周圍是市中心,等到下車,看見不遠處的盛茂商廈,隨著夜深,商廈大門口來往的人潮不多。


    下車的那瞬,瑟瑟寒意迎麵襲來。


    宋傾城的手頓時轉冷,但是下一秒就被握住,鬱庭川捏著她的左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摸了摸:“冷了?”


    “還好。”宋傾城答得有些羞澀,因為感受到他手掌的溫暖。


    鬱庭川牽著她:“先過馬路。”


    他們去的,並不是盛茂。


    這一刻,宋傾城顯出依賴他的姿態,同時有所體會,深切的察覺到鬱庭川對自己的喜愛,譬如鬱庭川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神情總是帶著愉悅,看她的眼神很溫柔,偶爾還會流露愛意。


    從鬱庭川的某些舉止,宋傾城能解讀出他的愛意和情感。


    而自己,好像在他身邊才會覺得放鬆。


    宋傾城很清楚,自己依賴著鬱庭川帶給自己的感受,像長輩一樣關心自己,又會像愛人那般深情的凝望自己。


    鬱庭川帶她去的,是距離盛茂不遠處的寫字樓。


    上到天台,宋傾城滿眼的疑惑。


    因為是露天,加上樓層高,夜風吹起她的長發。


    走到有金屬欄杆擋著的天台邊緣,鬱庭川放開了宋傾城的手,轉過頭,瞧見她被凍著泛紅的鼻尖,伸手,替她拉起羽絨服的帽子,毛茸茸的帽兜邊緣,瞬間遮擋了那張小臉。


    宋傾城看著他出聲問:“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話落,餘光裏是驟然亮起的光芒。


    離得有些遠,仍然立刻吸引她的目光。


    宋傾城轉過頭,發現發出亮光的是盛茂商廈的頂部,瑩黃色的燈帶,猶如夜幕中定格的煙火,為這座城市的夜晚增添一道絢爛的景致。


    很快,她看清楚,那是用燈帶勾勒出的幾個字。


    “Will,you,marry,me?”


    宋傾城盯著這些英文字母看了許久,寫字樓下,是車來車往的繁華,前麵還有一座立交橋,她在這邊看得見,其它地方,其他人,肯定也能看見盛茂樓頂的這句英文。


    這些燈帶,肯定不是臨時弄起來的。


    況且,要在盛茂頂樓幹這種事,一般人做不到。


    宋傾城收回目光,扭頭去看身邊的鬱庭川,可能是燈光太過璀璨,這一刻,隻覺得他雙手扶著欄杆的模樣,格外的迷人。


    不等她開口,男人低低的嗓音在夜色裏響起:“喜歡麽?”


    宋傾城拿掉遮眼的帽子,發現鬱庭川已經轉過臉,溫潤黑眸正看著自己,她沒有回答,隻是問:“你在向我求婚麽?”


    “……”


    鬱庭川眼底似有笑:“就看到這麽一點?”


    “燈帶很漂亮。”宋傾城道。


    鬱庭川又是那副半笑半不笑的神情,宋傾城看著心動,下意識問:“你什麽時候準備的,我怎麽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還算驚喜?”鬱庭川說。


    原來是要給我驚喜……


    宋傾城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感動愈發濃烈,再然後,視線裏出現幾個氣球,她往前走了走,低頭去看,五顏六色的氣球占滿視線,數量很多很多,隨即,她轉頭去看鬱庭川:“你嚇到我了。”


    有些不滿的語氣,眼圈卻漸漸紅起來。


    鬱庭川抬起手,撥開她黏在臉頰上的發絲,語調很是溫柔:“不喜歡?”


    下一秒,宋傾城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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