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庭川的過去,宋傾城不算很清楚,沒有人和她具體提過這方麵,包括鬱菁,作為小輩,知道的隻是鬱庭川回到鬱家後的一些事,說起來也是語焉不詳。


    今天上午,他帶著自己去給母親和妹妹上墳。


    這其中代表的意義,宋傾城是知道的。


    正因為如此,當她站在墓碑前,沒有多說多問一個字。


    當你在乎一個人,難免會想要更多的了解他。


    同時也會更替他考慮著想。


    鬱庭川身上有著她看不透的東西,遇到她之前就已經存在,是過往三十幾年人生留下的痕跡。


    宋傾城相信,隨著時光遷移,這些痕跡終究會變得不再那麽重要,直到有一天,徹底的煙消雲散。


    “我二哥和他媽在那男的家裏住了大半年,那男的把他當親兒子養著,後來那男的家裏要求做親子鑒定,做出來的結果,我二哥根本不是他的種,這麽一頂綠帽子壓下來,連著我二哥他媽也被趕出來。”


    鬱承業的語氣帶著些許戲謔。


    宋傾城聽不下去,打斷他:“不管怎麽樣,他都是你兄長,用這種態度在背後這樣說自己哥哥,你的人品素質又好到哪裏去?”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你這就不高興了?”


    鬱承業注視著宋傾城的臉龐,忽然說:“我真的好奇,你到底是真喜歡我二哥,還是看上他恒遠老總的身家。”


    宋傾城手上施力,想要甩開他像水蛭黏在自己腕間的手。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二哥怎麽回到鬱家的?”


    鬱承業笑看著她問道。


    他的樣子,是十足十的紈絝子弟。


    宋傾城回視他,沒有被激怒的跡象,反而微笑了下:“我想知道啊,不過肯定不是從你這種人的嘴裏吐出來。”


    “我這種人?我是哪種人?”鬱承業接話。


    不等宋傾城再開口,他兀自說道:“別把我想成心思叵測的人,我不是,我二哥才是。”


    “我二哥回到鬱家之前,被轉來轉去當了近兩年的滯銷貨,他媽找到我爸說是他的孩子,我爸肯定不承認,畢竟那是他朋友的女人,他如果認下來,不就是在打他朋友的臉。”


    鬱承業說:“我爸這個人死要麵子,即便做過荒唐事,也不會擺在明麵上來講。我二哥他媽那會兒被男人拋棄,估計想著破罐子破摔,鬧到我爺爺那裏,我爺爺向來是老幹部做派,早就對我爸在外麵找人的事不滿,看到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不可能真的置之不理,所以拽上我爸去做親子鑒定。”


    見宋傾城神態未變化,鬱承業緩緩一笑,繼續說:“結果出來,還真是我爸親生的。不過你懂的,男人嘛,骨子裏都有些霸權主義,我爸雖然玩了他朋友的女人,不表示他願意做這個接盤俠。”


    宋傾城想起鬱婧寧的存在,一時竟忘了再去掙脫鬱承業加在自己手腕處的禁錮。


    鬱家幾兄妹,除了鬱承業,其他人的年齡差距不怎麽大。


    按照江雪當初和她說的,鬱婧寧如果還活著,現在應該也快三十歲。


    鬱承業好像看出宋傾城心底的疑惑,輕笑著開口:“然後烏龍的事情就發生了,當時我二哥他媽又查出有了身孕,我爸他朋友不承認是他撒的種,我爸因為爺爺逼著,嘴上不說什麽,心裏也是厭煩到不行,那個時候他剛巧遇到我媽,肯定不希望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影響到他和我媽。”


    宋傾城不想從鬱承業這裏得知關於鬱庭川的事情,可是聽他這樣提及,心裏不可能真的無動於衷。


    不清楚比她小兩歲的鬱承業怎麽知道這些事,但仔細去辨別,不像是在造謠作假。


    “我爺爺接手撫養二哥之前,我二哥輾轉待過不少地方,我媽和我爸好的時候,年紀不小了,我爸怕我媽一個人孤單,把我二哥送給我媽養,算是過繼給我媽當兒子。”


    鬱承業提起這些舊事,純粹是看戲的心態:“我聽我媽那的保姆說過,我剛出生那會兒,我二哥還住在我媽那裏,不過沒多久就被領回鬱家去了,你肯定見過我爺爺,看得出來他喜歡我二哥吧?我爺爺不糊塗的時候,比起大哥,更喜歡二哥,我爺爺老說我二哥看著最像他。”


    說到這裏,鬱承業重新看著宋傾城,眼神透出玩味:“你看,我二哥的身世可不光彩,性格上難免……你別瞧他現在成熟穩重,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我四歲的時候,我爸媽帶著我去動物園,那次我二哥也去了,他當時已經十八歲,我印象裏是第一次見他,他見著我媽喊阿姨,很有禮貌的那種,看老虎的時候,我爸讓他顧著我,他和我媽去買吃的。”


    鬱承業臉上掛起淺笑:“結果你猜,發生了什麽?”


    宋傾城不想再聽,回了個微笑:“不想猜,當時發生什麽和我沒關係,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讓我知道你二哥小時候過得不容易,放心吧,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他的。”


    不輕不重的話,卻讓鬱承業碰了顆軟釘子。


    他挑眉,握著宋傾城的手:“如果被我二哥看到我這樣拉著你,你說這事還能不能像除夕夜那樣揭過去?”


    宋傾城忽然覺得,鬱家不正常的人挺多,不說鬱明惠,眼前就有一個,鬱承業說這麽多,無外乎幾個目的,顧忌到鬱庭川,加上辦公室外都是員工,不想給對方製造衝突的機會。


    結果,剛強行甩開鬱承業的手,對方驀地站起來,擋在她的麵前。


    宋傾城不得不刹住腳步。


    “不用這樣看著我,我說喜歡你不是假話。”


    鬱承業稍稍彎腰,和宋傾城視線持平,注意到宋傾城往後退,他突然伸手摟住宋傾城的後腰,笑著開腔:“我二哥這個人現在就是裝得太正經,這些年,我長這麽大,好像沒見過他動怒的樣子。”


    “……”宋傾城情緒波動,因為對方的得寸進尺。


    她抬眸看向鬱承業,彎唇笑起來:“喜歡我的人多得是,你算哪根蔥?你二哥怎麽樣,輪不到隻知道遛鳥的小流氓來評頭論足,你這樣的也就配跟在他後麵撿漏占占便宜。”


    鬱承業說的煞有其事:“他為什麽看上你,我好像有了些頭緒。”


    下一秒,左眼角連著太陽穴位置一疼。


    被東西砸了!


    他下意識抬手去碰。


    指腹剛剛碰到,火辣辣的疼,哪怕沒有出血,也破了皮。


    鬱承業倒吸了口涼氣,捂著傷口,不敢置信的看向宋傾城手裏的方包,沒注意她是什麽時候從沙發上拿起來的。


    宋傾城沒再理會他,徑直快步走向門口。


    不想再和心理有病的人待一塊。


    剛出辦公室,宋傾城的心跳怦怦,又是一陣幹嘔。


    看見有員工拿著文件經過,宋傾城識趣的退到邊上,不擋人的路,身旁是一株盆栽,她剛一站穩,胸口難受的要命,惡心幹嘔接踵而來。


    這時,Selena恰巧從總經辦出來。


    她稍一轉眼,發現站在牆角的宋傾城,臉色不太好。


    Selena趕緊過去:“怎麽啦?”


    “犯惡心。”宋傾城說。


    她用手背掩嘴,心跳還是很快,壓不下那陣反胃的感覺。


    話音未落,又想幹嘔,更強烈的嘔吐欲望。


    宋傾城怕弄髒員工的辦公區,顧不上和Selena打招呼,根據圖標指示,徑直快步去了洗手間。


    剛推開門進去,她就趴在盥洗台邊幹嘔。


    Selena已經追過來,一邊扯過紙巾一邊撫著宋傾城的後背問:“怎麽這麽嚴重,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宋傾城沒有回答,還在幹嘔。


    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道了謝,接過紙巾擦拭嘴角。


    Selena在旁邊問:“吐成這樣,中午吃了什麽?”


    宋傾城整個人都很難受。


    半晌,她開口:“酸菜魚和豆腐年糕,在酒樓吃的,應該沒有問題。”


    一句話說完,幾乎耗盡她所有力氣。


    Selena聽宋傾城這麽說,腦海裏閃過一個猜測,看著宋傾城秀麗的臉廓,在鏡前的白熾燈照耀下,細致的肌膚尤為蒼白,她比宋傾城年長不少,很多事更加清楚,忍不住開口:“會不會是……有了?”


    宋傾城已經和鬱庭川住在一塊,作為旁人,不清楚有沒有領證,但鬱總是個正常的男人,晚上不可能蓋著被子純聊天,所以,懷個孩子在她看來,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Selena說:“女人懷孕初期,會出現幹嘔惡心的症狀。”


    宋傾城聽得一愣,停下扔紙巾的動作。


    Selena又問:“這個月大姨媽有沒有來?”


    這個月,她的例假確實還沒來。


    隻是——


    宋傾城想起醫生說的話。


    上個孩子掉了以後,她再受孕的幾率非常低,醫生是沒有把話說死,但凡看過病的人都知道,當醫生說很難怎麽樣,言外意就是不可能了。


    也是因為這樣,宋傾城這兩天不舒服,沒有往懷孕這方麵去想。


    Selena看宋傾城的樣子,好像她自己都不確定,建議道:“集團旁邊有家藥店,去買個早孕試紙測一下。”


    宋傾城沒有拒絕這個提議。


    考慮到懷孕,她的大腦裏有短暫的空白。


    辨不清此刻的心情。


    從洗手間出來,宋傾城拉住Selena:“先不要告訴別人。”


    Selena稍稍愣了下,隨即明白‘別人’指誰,看出宋傾城是不想讓人空歡喜,微微一笑:“好,我去拿包,然後陪你下樓買東西。”


    ……


    鬱承業來董事長辦公室的時候,鬱庭川還在裏麵。


    鬱林江注意到小兒子左眼角的傷口,以為是在哪兒鬼混弄傷的,沒有出言關心,忽略這個插科打諢的存在,繼續和幾個部門領導談事情。


    鬱承業發現自家二哥投過來如深潭般的視線,回了個討好的笑容,見鬱庭川在喝茶,立刻拿起茶壺幫忙倒水。


    “受傷了?”鬱庭川緩聲開腔。


    鬱承業笑嗬嗬的道:“遇到隻小野貓,一言不合就伸爪子。”


    這話說得曖昧,是個男人都聽得懂什麽意思。


    鬱庭川沒有接腔,放下茶杯:“如果不喜歡人事部,明天讓梁竟帶你在公司裏轉轉,覺得哪個部門對口就去哪個部門。”


    “我想跟著二哥學習。”鬱承業說。


    鬱庭川抬頭,看向坐在旁邊的鬱承業,後者眼神很真誠。


    然而,真誠不過幾秒鍾,鬱承業又恢複那副痞樣,湊到鬱林江跟前:“爸,我那隻鸚鵡最近沒瞧見你,開始茶飯不思,你要是同意的話,我打算送過來給你擱在辦公室門口。”


    鬱林江和工程部主管說話,看都沒看這個混東西一眼。


    恰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叩響。


    鬱林江抬起頭,說了聲進來。


    門開,來人正是鬱庭川的助理——許東。


    許東恭敬的喊了聲董事長,得到鬱林江頷首後,開口說明:“有點事需要鬱總去處理。”


    話一說完,眼睛瞟向鬱庭川所在位置。


    鬱庭川抬起頭看過來。


    鬱林江已經問:“什麽事這麽急,讓你追到這裏來催。”


    許東不好直說是私事,但說公事怕敷衍不了董事長,隻能暫時不說話,看著鬱庭川等待老總的答複。


    這會兒,項目的事已經談得差不多。


    鬱庭川站了起身,倒也沒顧忌鬱林江,把許東叫到走廊上:“什麽事?”


    “Selena說給您打電話沒打通,所以我就過來了。”


    許東說著,露出微笑:“應該算好事吧,剛才宋小姐不太舒服,Selena陪她下樓去藥店,剛才用試紙測出來,可能是有了。”


    鬱庭川聽了抬起眼,直直看向站在跟前的許東。


    ------題外話------


    明天早上九點來刷二更,群麽麽~


    懷孕了,離雲寶出生有段時間,期間不要每天催生,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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