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晏青開腔:“這世上但凡是人,沒有誰是無堅不摧的,再有擔當的男人,也會在麵對束手無策的困境時流露出疲倦,嘴上不說,不表示他扛下來的過程真的很輕鬆。”


    鬱庭川和慕清雨離婚後,常年忙於工作,似乎再沒找過合適的人。


    最起碼擺在台麵上的人是沒的。


    這些年,慕晏青和這個前妹夫偶爾會有聯係。


    算不上莫逆之交。


    但比普通朋友多了些往來。


    慕清雨到了澳洲以後,整個人越來越沉默,後來不知從哪裏打聽到消息,得知鬱庭川在國內和某個女明星好上,這個說法被傳的有鼻子有眼。


    慕晏青對這件事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慕清雨趁著保姆不注意,從廚房拿走一罐蜂蜜,當時Joice才會蹣跚走路,慕清雨不顧孩子無聲的嚎哭,強行掰開Joice的小嘴給他灌食蜂蜜。


    等到家裏其她人發現,Joice已經因為過敏休克。


    至於慕清雨,躺在放滿水的浴缸裏,掉在缸外的左手血淋淋,右手裏還緊緊抓著小巧的修眉刀。


    慕穀玥得知女兒自殺的消息,第一時間趕赴墨爾本。


    慕晏青父子因為身份限製,不可以隨便出境。


    很快,慕穀玥的電話從澳洲打來,得知慕清雨不但自殺,還想把孩子弄死,慕景榮的脖子青筋暴起,尤其是聽到妻子說Joice被查出來聽力有問題,當場氣得要和這個逆女斷絕父女關係。


    慕清雨被救醒以後,抱著母親泣不成聲,她哭著告訴慕穀玥,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鬱庭川和其她女人交往,心如刀割,看著一天天長大的Joice,不止一次想帶著孩子去死,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解脫。


    慕清雨之前太揮霍鬱庭川對她的包容,以致於在失去其它之後幡然醒悟,知道誰才是最合適自己的那個人。


    慕清雨很怕鬱庭川再婚,怕自己對他來說什麽都不是。


    Joice聽不見的消息沒能瞞過鬱家。


    後來,鬱庭川去了趟澳洲。


    與此同時,慕清雨也得到消息,鬱庭川和那個女明星好像沒了下文。


    那期間,慕晏青跟妹妹聯係,慕清雨在電話裏說,她就知道庭川不會隨隨便便跟別的女人好,他心裏沒有真的放下自己,要不然不會在她和孩子出事後,來墨爾本探望她們母子。


    她覺得,鬱庭川執意要跟她離婚,是因為還沒氣消。


    慕清雨的這份篤定,更像是在自欺欺人。


    聽到妹妹說會好好照顧Jocie,以後不再胡鬧,什麽時候庭川原諒她,她就什麽時候帶著孩子回國,慕晏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那時候的慕清雨,聽不進任何人的話,執意相信鬱庭川終究會有重新接受她的那一天。


    自那以後,鬱庭川每年都會出國探望慕清雨母子倆。


    有一年還被八卦記者拍到機場照片。


    新聞爆出來,用的標題是——鬱家二公子與前妻關係緩和,漂洋過海和前妻幼子相聚。


    慕晏青作為旁觀者,看的更清楚,如果Joice不是聾啞兒童,慕清雨鬧起來不抱著孩子要同歸於盡,鬱庭川應該不會每年抽出時間特意飛澳洲。


    七八年光陰,有的時候也隻是一晃眼的功夫。


    曾經,慕晏青也隱晦問過鬱庭川,已經三十出頭的人到底有什麽打算?


    鬱庭川的回答是,現在這樣一個人挺好的。


    因為慕清雨,這對前大舅子和前妹夫相識近十年。


    同為男人,慕晏青領會到鬱庭川話裏的意思。


    在那段婚姻裏,鬱庭川對慕清雨恐怕早就失望透頂,隻有慕清雨還抱著複婚的念頭,不願接受既定的現實。


    “Joice三歲那年,庭川去澳洲看孩子,清雨在家裏跟他大吵一架,Joice嚇得躲在樓道口大哭,事後保姆心有餘悸,給我母親打電話告知此事。”慕晏青告訴宋傾城:“當時鬱家這邊有意撮合庭川和顧嘉芝。”


    說著,他抬頭看向宋傾城:“你應該見過顧嘉芝吧?”


    宋傾城點頭,實話實說:“以前見過,她是顧先生的妹妹。”


    “顧嘉芝在年齡上比庭川小幾歲,顧家看她自己有意,所以不反對她跟庭川往來。”


    以顧家那樣的家世,想找個稱心如意的女婿並不容易。


    所以,即便鬱庭川離過婚,以他鬱家次子的出身,那會兒已經是恒遠老總,身價地位擺在那裏,前途大好,顧嘉芝自己也喜歡,家裏顯然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


    慕清雨和顧政深老同學一場,顧政深在這件事上自然不會瞞她。


    就算現在不說,等顧嘉芝和鬱庭川真好上了,慕清雨自己也會得到消息。


    慕清雨在國外等了兩年,沒想到等來這樣的消息,加上那段時間,她的精神不算好,整個人近乎崩潰,等鬱庭川去了墨爾本,她隨便尋了個由頭就跟鬱庭川吵起來,把客廳裏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發泄過後,慕清雨隻會抱著Joice失聲痛哭。


    也是這次以後,鬱庭川去探望Joice,不再踏足母子倆的住處。


    鬱庭川不是那種於一言不合就跟女人動手的性格,特別是在跟慕清雨分道揚鑣以後,不願為了逞口舌之快就見了麵大吵特吵。


    既然繞不開,不如避而不見。


    慕晏青看著宋傾城說:“我知道,他不跟清雨撕破臉,還是因為Joice,大人之間的恩怨再解不開,不該殃及到孩子,他心裏是這樣想的,自然在言行上對清雨退讓,選擇息事寧人,不過是不想讓Joice再被嚇得崩潰大哭。”


    宋傾城聽了以後,心底湧起酸澀的情緒。


    生活裏,很多父母吵架動手,不顧一旁嚎哭的孩子,有些甚至會把孩子打進去,以宣泄自己的滿腔怒火。


    在這種家庭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在性格上或多或少有所缺陷。


    宋傾城和Joice有過相處,Joice雖然聽不見,看人的眼神卻單純,沒有憤世嫉俗的陰鬱,不管慕清雨是怎麽對待孩子的,根據慕晏青的說辭,鬱庭川作為父親,不曾在孩子麵前樹立不好的榜樣。


    所以,即便Joice每年見不到鬱庭川幾麵,依舊跟這個爸爸很親。


    看到慕晏青端起杯子,宋傾城開口:“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她沒有掩飾自己眼裏的疑惑。


    慕清雨是他妹妹,這些事都比較隱私,算得上家醜,恐怕連慕清雨自己都不願意跟旁人提及,但是慕晏青卻事無巨細的告訴了她。


    宋傾城猜不到慕晏青這樣做的意圖。


    人都有私心,很少有誰能在理和親麵前選擇理這個字。


    宋傾城聽了這麽久,並沒有懷疑慕晏青說的內容是憑空捏造的,因為那些話聽上去,沒有偏幫慕清雨指責鬱庭川的意思。


    望著慕晏青身上的那身軍裝,宋傾城覺得,自己不至於令一個上校這樣哄騙她,還是踩著自己妹妹來哄騙。


    慕晏青把杯子放回去,然後開口說:“就當是我對家妹做錯事的一點彌補。”


    他講的錯事,是指慕清雨跑去餘饒動宋家的祖墳。


    稍作停頓,慕晏青又道:“在清雨和庭川的那段婚姻裏,就我所知,庭川沒有做錯過什麽,和你說這些,我沒其它的意思,清雨這幾年的抑鬱症一直沒好全,在為人處世上難免走了極端,包括苒語,我聽說她針對過你好幾次。”


    宋傾城聞言沒否認。


    慕晏青在鳳嶺山遇到宋傾城是巧合,打算跟對方談一談,是臨時起意,剛才說的‘彌補’卻不是作假。


    他的話裏,沒有強迫宋傾城必須原諒慕清雨和慕苒語那些行為。


    慕晏青隻是說,以後會盡量約束好家中女子,宋傾城聽出對方對慕清雨堂姐妹倆做的事不甚讚同,她同樣感覺到,慕晏青在對慕清雨這個妹妹無奈的同時,也在意這個妹妹,畢竟是一母同胞,打斷骨頭連著筋的。


    想到鬱庭川對鬱婧寧的關心,宋傾城就不難理解慕晏青對慕清雨的感情。


    慕清雨現在這樣,是因為掙脫不了自己的執念。


    而執念到最後,傷的還是自己。


    宋傾城不知道自己和慕晏青坐了多久,太陽已經有西下的跡象,涼亭那邊,學生陸陸續續出來,老師在數人頭,應該是準備下山回去。


    慕晏青說的很多話,喉嚨有些啞,他喝了大半杯橙汁,爾後對宋傾城說:“我晚上還有飯局,這趟就不去見庭川。”


    說著,慕晏青也注意到那些在排隊的學生。


    他沒有再久留。


    慕晏青問宋傾城,可以順路捎她下山。


    坐大巴士肯定不怎麽舒服。


    “不用了。”宋傾城婉拒,不忘解釋:“趙師傅會過來接我。”


    慕晏青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離開時,慕晏青招來店員要結賬,宋傾城突然道:“還是我來付吧,就當謝謝你告訴我這麽多事。”


    慕晏青站在桌邊,看了眼這個故作沉穩的女孩,依舊從皮夾裏拿出一百塊錢紙幣,他交給店員去找零,然後開口道:“還是我請吧,怎麽說,我都比你年長不少。”


    目送著軍用吉普離開,宋傾城又在木質棧道上坐了會兒。


    她的腦海裏,忍不住再去想慕晏青講述的鬱庭川和慕清雨的那段婚姻。


    似乎沒有一點幸福甜蜜可言。


    如果結婚是錯誤,那兩年可想而知多難熬。


    宋傾城想起自己以前還試探鬱庭川,旁敲側擊的問起他前妻,即便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那會兒,他聽到自己那樣說,是怎麽樣的心情?


    莫名的,宋傾城的眼周有些泛熱。


    走下小賣部的棧道,她打電話讓老趙不用來接,然後和其他同學坐大巴下山。


    車上,蘇綿八卦的問宋傾城,剛剛那個上校是她家誰。


    宋傾城隻說:“是家裏人的朋友。”


    “我在現實裏還沒見過軍銜這麽高的。”


    蘇綿羨慕的抿嘴,又道:“剛才梁晶晶她們都猜你是紅、三代,說你平日裏穿戴雖然算不上名牌,但能這樣轉學進三中,家裏關係肯定不少,還說你這通天的氣派,怎麽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宋傾城被蘇綿誇張的模樣逗得扯了下唇角,但確實是笑不出來,整顆心都想著別的事,她從書包裏拿出手機,給鬱庭川發短信,問他是不是還在打球。


    蘇綿瞧見她的手機,沒有驚訝,小聲道:“其實我也帶了。”


    說著,把手機從口袋掏出來。


    這輛巴士上沒有老師。


    蘇綿朝四下指了指:“你瞧,大家都在玩手機,就連徐夢也有一部蘋果六,是她媽用過給她的,現在全本性暴露,過會兒下了車,又都是乖乖孩。”


    話音未落,宋傾城的手機震動了下。


    是鬱庭川回的短信。


    他還陪商友在高爾夫球場,剛剛看到短信,問她下了山沒有。


    宋傾城沒打字,直接撥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


    宋傾城握著手機,聽到他熟悉的男嗓:“已經到家了?”


    “沒有,還在半路上。”宋傾城回答,停頓了下,開口問他:“你們大概幾點打完球?”


    說話的時候,她聽見那邊有風聲。


    鬱庭川可能看了看手表,然後告訴她:“五點左右,晚上回家吃飯。”


    “嗯。”宋傾城低低的應聲。


    然後不說話,也不提要掛電話。


    鬱庭川察覺到她的異樣:“還有事情?”


    “沒有。”宋傾城往旁邊瞥了一眼,發現蘇綿戴著耳機在聽歌睡覺,深吸口氣,稍稍壓低聲道:“就是,有點想你了。”


    聽出她話裏的依賴,鬱庭川的聲音溫柔不少:“在山上有發生什麽事?”


    “……”宋傾城道:“什麽都沒發生。”


    鬱庭川聞言,在那邊說:“我打完球就回去。”


    就像是一份承諾。


    宋傾城說好,然後掛掉電話。


    大巴士駛到鳳嶺山下,經過公交站牌,宋傾城讓司機停車,跟蘇綿打過招呼,告訴班長自己家人要來接,然後拎著自己的書包下車。


    等那幾輛大巴士陸續駛離,宋傾城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上車後,她跟司機報了個地址。


    坐在出租車後排,透過車窗看著外麵倒退的景致,宋傾城搭在書包上的手指微微蜷起,這是去高爾夫球場的方向,她也不清楚怎麽回事,隻是遵從心裏的指示,突然就很想見到鬱庭川。


    傍晚四點五十,鬱庭川把球杆扔給旁邊的球童。


    隨後,邊摘手套邊跟幾位商友往外走。


    有合夥人提出晚上一塊吃飯,鬱庭川沒答應,隻說有其它安排。


    “有其他應酬?”合夥人多問一句。


    鬱庭川笑笑,沒有接腔。


    一行人剛走到草坪邊,鬱庭川的腳步停下,因為看見了前方不遠處的那道倩影,他的眼底有訝異,顯然沒有料到這一幕。


    其他商友有所察覺,跟著扭頭去看。


    宋傾城剛到俱樂部沒多久,懷裏抱著自己的書包,她沒有進草坪去找人,隻是在圍欄外‘守株待兔’,這會兒,瞧見鬱庭川跟生意上的朋友出來,她倒有幾分緊張,站在原地沒有動,隻是目光直直的注視著他。


    微風拂過,吹亂她耳邊的發絲。


    然後,她就看著鬱庭川朝自己走過來。


    身後其他人有疑惑,估計是好奇她和鬱庭川的關係。


    走到宋傾城麵前的鬱庭川,看著她開腔:“不好好待在家裏,來這裏做什麽?”


    宋傾城對上他的視線,在那裏讀到對自己溫柔,心裏動容,答得坦誠:“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題外話------


    慕清雨:_(:з」∠)_我可能有個假哥哥


    還有更新時間,這幾個月都是晚上十點左右,有延遲會在評論區通知,特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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