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


    簡簡單單三個字,背後的承諾卻非同一般。


    宋傾城感受到鬱庭川這句話裏的感情,不是敷衍,是真正讓她能卸下心房的包容,她輕輕‘喔’了一聲,唇角微彎,低頭拿著筷子戳了戳那盤意大利麵。


    過去幾秒,她突然抬眸,恰巧對上鬱庭川寵溺的眼神。


    “……”宋傾城臉上流露出赧意。


    故作鎮定的清了清嗓子,她伸手拿了塊鬱庭川跟前的麵包,片刻後,再次開口:“那自己也得努力,不能老想著走捷徑。”


    鬱庭川道:“能這樣想是好事,但也要勞逸結合。”


    宋傾城剛想辯解什麽,又聽到鬱庭川說:“學習是個持續的過程,與其把它視為一場和同齡人的角逐,不如當做是一場遠行,往前走的時候,也要偶爾看看周圍的風景,知識不僅僅來源於書本,還有日常生活,在和人交往的過程中,有時候學到的東西能讓你受益匪淺。”


    鬱庭川講這些是不希望她走入誤區,為了逞強一頭紮進那些教材書裏,到時候真把人給讀傻了。


    “學習的最終目的是把知識運用到生活工作上,高考說到底隻是一場測試,有人在這個關卡上遭遇滑鐵盧,有人在這裏一鳴驚人,但它不是任何事情的.asxs.,也不應該是任何事情的終點。”


    宋傾城聽了這些話,不答隻問:“既然這樣,那你當時怎麽還考了個理科狀元?”


    早就料到,她不肯吃半點虧。


    鬱庭川眼底的笑意盎然,然後說:“就當是前輩的經驗之談,二十出頭的時候,還是要學會享樂,不然等到我這個年紀,再想起高中大學生涯,隻記得傻坐在教室裏看書背單詞。”


    “那是不是也應該多談談戀愛?”


    宋傾城突然道。


    瞧著她坦然求教的雙眼,鬱庭川緩緩笑起來:“早戀是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問題,至於你,已經是孩子的媽,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自己要分得清,別讓家裏人為你擔心。”


    這話聽著,就像在蜜糖裏滾了一圈。


    宋傾城勾起唇角,嘴裏說著:“我就是隨便舉個例子。”


    這日,鬱庭川把人送到校門口。


    下車前,宋傾城突然回頭,看著他說:“好像還是有些緊張哎。”


    鬱庭川聞言,問她:“那要不抱一下再走?”


    “……”宋傾城像是被料中心思,耳廓不受控製的泛熱,嘴邊卻揚起淺淺的笑,從善如流的道:“那就抱一下吧。”


    鬱先生剛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旁邊的人兒已經投入他懷裏,即便這個擁抱是兩人商量的結果,這會兒也有些猝不及防,眼裏有溫情,用手攬過妻子纖瘦的肩背,開口說:“好好考試,等考完了,讓家裏阿姨給你好好補一補。”


    宋傾城接話:“我不想做胖子。”


    “就算成了胖子,也會是個漂亮的胖子。”


    鬱先生說。


    “哪有胖子是漂亮的。”宋傾城認為他在哄自己,心裏那點緊張卻因此煙消雲散。


    這日早晨,宋傾城坐在教室的位置上,周圍都是抓緊時間看書的同學,她把書包裏的筆袋和複習資料拿出來,剛放在桌上,發現時政要點的資料上寫著一句話。


    她認出,是鬱庭川的筆跡:“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這句話出自《莊子·養生主》。


    宋傾城解讀出字麵意思,人的生命有限,知識卻是無限的,學習追求應該適當,不能讓自己的精力被外物所累,得不償失。


    是鼓勵她的話,同樣也是一種勸誡。


    隻不過,她不知道這句話鬱庭川是什麽時候寫下的。


    就在這時,蘇綿的腦袋湊過來,小聲說:“傾城,你的時政要點借我看看,我總感覺自己的知識點羅列不到位。”


    宋傾城順手就把那幾張時政資料遞了過去。


    蘇綿像捧寶貝拿著,然後注意到第一張上麵那行運筆遒勁的字,一看就是男人寫的,筆鋒裏有股嚴肅的味道,她心生好奇,扭過頭去看宋傾城:“這行字題的真不錯,是你爸給你寫的?”


    “……”宋傾城。


    坐在前排的女同學,聽到動靜回頭,好奇的問:“什麽字啊?”


    考試前,每個人的神經緊繃,這樣開小差倒是容易轉移注意力,一個兩個這麽說,又有兩三同學伸著脖子來看。


    畢竟還沒考完試,宋傾城隻好說:“昨晚複習的時候,我家人看過這份資料,可能那會兒隨手寫的,”


    有同學感歎:“你爸真厲害,可以當書法家了。”


    “我就說寫的很好吧。”蘇綿樂滋滋的道。


    宋傾城突然想笑,不得不解釋:“不是我爸爸寫的,是我另一位家人。”說著,她轉頭提醒蘇綿:“你見過的。”


    “你叔叔?”蘇綿恍然大悟,一臉歆羨的說:“你叔叔對你真好,像我叔叔,上星期還在唆使我爸不用給我上大學,說女兒反正要嫁出去的,書讀得再多以後也是別人家的人,重男輕女的厲害,討厭死了。”


    聽見‘重男輕女’幾個字,宋傾城想到鬱庭川,在她懷孕以後,鬱庭川從來沒流露過讓她這胎生兒子的意思。


    7月8日上午,考的是文綜/理綜,時長兩個半小時。


    這場考試,宋傾城沒有再關照隔壁的邵一凡,她記得鬱庭川說的話,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讓人養成不靠自己的惰性,到時候就是在害對方。


    為此,下午考英語前,邵一凡特意在樓梯口攔住了宋傾城。


    宋傾城朝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邵一凡尷尬,雖然明白‘人家不幫你是本分’的道理,但還是有些不死心,也不說考試的事,隻是殷勤的邀請:“我聽說你是走讀生,今晚我媽也讓我回家吃飯,放學想請你喝杯星巴克。”


    “不用了。”宋傾城回答:“我最近不喝咖啡。”


    說完,她提步就走。


    邵一凡亦趨亦步的跟著,語氣有些幽怨:“小姐姐,我哪兒有得罪你的地方,你直接告訴我唄,我給你道歉行不行。”


    宋傾城被這條小尾巴跟了一路,沿路還有男生吹口哨,眼看就要走到考場門口,她隻能停下來,轉身對這位邵同學說:“你沒有得罪我的地方,隻是覺得給你看答案,其實是在害你,下午要考英語,挺重要的,好好做題。”


    誰知,邵一凡差點跪下來抱大腿:“小姐姐,求你狠狠害我,不留餘力的害我,我感激你一輩子!”


    宋傾城:“……”


    不管邵一凡怎麽討好,英語考試的時候,宋傾城還是沒把答題卷放在手邊。


    6月9號上午的自選模塊,有些報考專科大學的同學不用參加,不過宋傾城回到家,仍然拿著筆記本複習到晚上九點。


    隔日上午,宋傾城做完題目,差不多11點鍾。


    她仔細檢查後,提前交了答題卷。


    這一次從考場出來,是真正的如釋重負。


    校園裏,特別是宿舍樓前,已經有家長在等待。


    宋傾城不住校,所以她去了趟洗手間,然後直接回教室收拾東西,拿出手機,有好幾條微信信息,分別來自沈徹和薛敏。


    薛敏:“祝高考順利。”


    看著薛敏的名字,宋傾城有些怔忡。


    雖然薛敏還在她的通訊錄裏,兩人卻已經很久沒聯係。


    遲疑幾秒,宋傾城還是回了信息:“謝謝。”


    至於沈徹發來的那些信息,也是關心她的考試,無外乎‘考得怎麽樣’、‘有沒有超常發揮’、‘有人去接你麽,沒有的話,我上午早退過去三中’,最後,是一個保持微笑的表情。


    宋傾城緩緩笑起來,回複他:“不用,鬱庭川會來接我的。”


    沈徹很快回了:【白眼】


    沒多久,其他同學也陸續的回來。


    查分數和填報誌願的事,班主任昨天下午已經交代好,所以今天考完試,他們不用再集體留下開班級會議。


    看到其他同學都把複習資料理出來丟進垃圾袋,宋傾城也扔了不少,唯有那份時政要點的資料,被她折疊好收進書包裏。


    這時,班裏叫李萍萍的女生過來:“宋傾城,外麵有人找你。”


    宋傾城放下課本出去,發現找她的是那個邵一凡。


    邵一凡瞧見她,耳根倏地通紅,原先有些嬉皮笑臉的男生,這會兒變得拘謹起來。


    “你找我?”宋傾城先開口。


    邵一凡胡亂點頭:“是……其實也沒什麽事兒。”


    宋傾城抬手,看了看腕表:“要是沒事,我先進去收拾東西,過會兒我家人要來接我。”


    見宋傾城說走就走,邵一凡忙喊住她:“哎!”


    宋傾城回頭看他。


    “其實,還是有點事的。”邵一凡囁喏。


    宋傾城望著麵紅脖子粗的大男孩,看出對方沒惡意,順著他的話往下問:“什麽事?”


    “就是……你昨天在樓梯口對我說的話,我回去後想了想,輾轉反側了一夜,覺得你說的非常有道理,學習還是要靠自己,所以——”


    他舔了舔幹幹的嘴唇,抬眼看了下宋傾城,鼓足勇氣才繼續道:“我知道自己的學習成績不好,可能這樣說有些不自量力,不過宋同學,你願不願意幫我一起進步,在學習上指導我督促我?”


    宋傾城:“……”


    邵一凡的話音剛落,樓下傳來男生的喊聲:“宋同學,你就答應他吧!”


    同時,伴隨著一陣起哄聲。


    宋傾城轉頭看向樓下,教學樓前的那塊草坪上,用紅玫瑰擺出一大顆心,邊上有三四個男生,卷起課本充當話筒,衝著二樓過道上的兩人喊道:“邵一凡,你再不表白,我就替你上了!”


    邵一凡憋紅臉,像趕鴨子趕著樓下的室友:“吵什麽,我醞釀情緒呢。”


    二樓的教室,不少同學從窗戶探出頭。


    和宋傾城同個班的男生,有性格跳脫的,探出半個身來湊熱鬧,拿話揶揄邵一凡:“你上個月不是還和15班的方婷談戀愛,這麽快又分了?這麽快就看上我們班的宋傾城,不過哥還是要誇你一句,眼光真不錯!”


    說著,男生又衝宋傾城道:“邵一凡他家條件不錯,就是人花心了點,高中三年交的女朋友沒一個營也有一個連,對付女生,他最有辦法了!”


    邵一凡當場急了,指著那個男生罵道:“有你這麽拆我台的麽?我也就交了四個女朋友,哪有——”


    待反應過來,立馬閉緊嘴不說下去。


    他知道宋傾城是轉校生,不了解三中的情況,自己這話等於是不打自招。


    宋傾城沒再聽他們繼續扯下去,對上邵一凡的目光,不顧對方的躲閃,徑直開口:“謝謝你喜歡我,雖然我認為這種喜歡來的莫名其妙,我們算起來也就認識了兩天半,期間說過的話也都跟考試有關,不過,我有喜歡的人,並且已經在一起,所以,不好意思。”


    “你有男朋友?”邵一凡問。


    “算是吧。不是在拿理由搪塞你,你在樓下擺花這種事我做過,隻不過我當時是在人工河裏放的蠟燭。”


    邵一凡的臉色,像吃了蒼蠅一樣精彩:“你追的他?”


    “對,我先追的他。”


    宋傾城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考完試早點回家,別讓家人等太久。”


    說完,她轉身回教室。


    剛走到位置前,蘇綿立刻湊過來問:“你真有男朋友了?”


    “嗯。”宋傾城沒有否認。


    蘇綿不敢置信:“那我怎麽沒看出來?”


    恰在這時,書包裏的手機響了。


    宋傾城接起電話。


    蘇綿站在旁邊,不知對方說了什麽,她隻看到宋傾城的神情瞬間溫柔,帶著些赧然,聲音也不像跟邵一凡說話時那樣平靜,似乎柔了不少,說完那句‘我自己下去就行’,過了會兒宋傾城又道:“隻有幾本書,不重的。”


    “教室裏有很多人?”鬱庭川問。


    ------題外話------


    邵騷年:一不小心就遇見了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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