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轉道南城,可以避開某些人和某些事。


    既然當初接納了Joice的存在,現如今,宋傾城沒想再因為Joice和鬱庭川去爭執什麽,同時也相信在Joice的問題上,鬱庭川會有正確的解決辦法。


    鬱庭川問她:“自己決定好了?”


    “嗯。”宋傾城點頭:“我長這麽大隻去過一次首都,還是在很小的時候,雖然那裏現在霧靄嚴重,不過還是想再去看看。”


    聞言,鬱庭川不免失笑:“想去北京,以後還怕沒機會?”


    “就當是避免些麻煩。”


    宋傾城如實道:“剛才大嫂和我說了些話,她希望維持現狀,可能現在這樣,對Joice來說是最好的。”


    她覺得,付敏和鬱庭川單獨談話,談的事情裏應該包括了Joice的身世。


    付敏打算遠走他國,何嚐不是對婚姻失去了信心?


    像鬱家和付家這樣的家族,應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的說法,一有點風吹草動,恐怕會很快傳遍整個圈子,況且鬱祁東才剛醒沒多久,付敏雖然沒直接提出離婚,不表示她真的可以原諒丈夫,隻不過是考慮得更周全。


    鬱庭川看著她,眼神帶了溫暖:“我一直認著Joice,會不會不開心?”


    宋傾城搖頭。


    隨後,她開口回答:“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真相都必須大白的,特別是不牽扯違法犯罪的問題,很多時候,適當的隱瞞也是一種的保護,因為有些真相,隻會給人帶去不愉快,也有這樣的說法,當事人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可是這份權利,不該建立在傷害之上。”


    見鬱庭川沒接腔,宋傾城又道:“上回我在書房找書看到一句話,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撫養教育自己的小孩時不應忘記其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孩,不是做人要沒有原則的去善良,而是說,哪怕什麽都不做,守住自己的底線不去傷害別人,也是一種善良。”微微停頓了幾秒,她再度開口:“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Joice已經是你的兒子,現在的情況,不過是繼續這種狀態,不是麽?”


    說到這裏,她的左手往前伸過去,握住鬱庭川放在桌上的右手。


    指腹輕輕撫著男人手背,精瘦的感覺。


    宋傾城望著他道:“不管你做怎麽樣的選擇,我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品味著她通情達理的話語,鬱庭川反手捏著她細軟的小手,稍稍加重力道,沒有過多的解釋,心裏卻有著動容。


    關於Joice是繼續做他的兒子還是認回鬱祁東這個父親,鬱庭川確實有考慮過,包括慕晏青,得知鬱祁東醒了後也給他打過電話,鬱祁東對Joice會是怎麽樣的態度,知道當年事情的人都能猜測出一二,哪怕是親生骨肉,也不一定真會有感情。


    已經不是年輕衝動的年紀,想事情不再停留在表麵。


    現在把Joice是鬱祁東兒子的消息公之於眾,百害而無一利,時間帶給人的不止是閱曆,還有成長,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三十幾歲的鬱庭川,比起二十幾歲的他,處理問題的手段隻會更穩重。


    如果鬱祁東想認回這個孩子,鬱庭川也不會占著孩子父親的身份,說到底,他隻是孩子的叔叔,哪怕對孩子有照顧,終歸不會像疼愛孩子的生身父親那麽周到。


    在思考關於孩子的問題時,大人會生出這樣那樣的顧慮,孩子的成長過程裏,即便不能充滿愉快,也不該被束縛太多的東西,Joice本身就有缺陷,性格極其敏感,如果他知道自己不被親生爸爸所喜,加上慕清雨已經離世,難保不會變得自閉自卑。


    就像宋傾城白天說的,不是每個人經曆過磨煉都能擁有一顆強大的心髒。


    麵對打擊,更多的人是從此一蹶不振。


    鬱庭川不想拿個孩子去做試驗,這些年過去,也把自己放在孩子父親的位置上,他認下Joice這個兒子,不是為鬱祁東,不否認考慮到整個鬱家,但更多的,如今是希望這個孩子好生長大,為孩子的餘生著想。


    要是孩子長大後哪天來問他身世,鬱庭川不會做隱瞞。


    當Joice學會獨立,有了自己辨別問題的能力,他這個父親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到時候,孩子要做怎麽樣的決定,他不會去幹涉。


    至於請辭恒遠老總的職位,不僅是董事們的反彈,也不單是鬱祁東醒來的問題,鬱庭川有著自己的考慮,是出於他身體的考慮。


    這天晚上,顧政深也過來了一趟。


    宋傾城第一次在雲溪路八號園見到顧政深,按照鞏阿姨說的,以前顧政深常常過來,在她搬進這裏後,顧政深就沒再上門。


    在慕清雨墜樓自殺後,這是宋傾城第二次見顧政深。


    上一回,是在鬱老的葬禮上。


    顧政深瞧見來開門的是宋傾城,神情有些不自在,但仍然主動和她打招呼,還算客氣,宋傾城知道顧政深對她的成見不小,除了慕清雨的原因還有顧衡陽的事,既然對方先遞過來橄欖枝,哪怕是為鬱庭川,她都不能給人吃閉門羹。


    所以,宋傾城往裏讓了讓,又朝樓梯口道:“顧先生來了。”


    沒過兩分鍾,鬱庭川就從二樓下來。


    他手裏還拿著個噴水壺。


    配上那身居家的穿著,倒也不顯違和。


    反而是宋傾城,嘴邊噙著淡笑,當鬱庭川步下台階,她立刻上前,接過空空的噴水壺,不忘問一句:“都澆好了?”


    鬱庭川笑了:“如果有懷疑,自己上樓去看看。”


    “不去,現在露台上蚊子很多。”


    宋傾城說完這話,拿著噴水壺去了衛生間。


    目送著她的背影離開,鬱庭川轉身走進客廳,和顧政深各自在沙發坐下。


    “大晚上怎麽還特意過來?”


    鬱庭川開腔問。


    顧政深看著他說:“你的胃有問題,要動手術的事,如果不是江遲今天說漏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所有人?”


    “不是什麽大的手術。”鬱庭川拿起水壺,為顧政深倒了杯涼開水。


    以前家裏一個人住,沒有太多講究,現在有了另一個人,原本單調的別墅似乎變得不太一樣,宋傾城喜歡淘些漂亮的小東西,譬如水壺和杯子,看著彩色塗鴉的闊口矮腳杯,鬱庭川的語氣緩和少許:“胃潰瘍而已,休息大半個月就能康複。”


    “你主動辭去恒遠的總經理位置,也是因為這場手術?”


    在顧政深看來,鬱庭川在董事會議上的請辭,不止那些董事驚訝,就連其他生意人都無法理解,就算鬱祁東醒了,憑鬱庭川這幾年在商場上攢下的人脈,不至於對上鬱祁東沒有一爭的可能。


    再說,恒遠董事會的那些老家夥沒想象的那麽齊心。


    顧政深今天中午外出應酬,在酒店碰見恒遠的那一位黃董。


    對方說到鬱庭川請辭,語氣滿是可惜,也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成分在話裏,黃東認為,鬱庭川是受不住激,直接撂下擔子走人,完全不管恒遠十幾萬員工和股民的死活,太過衝動也太意氣用事。


    坐在酒店的休息區,黃董的原話是:“我去過他住處,他不肯再插手恒遠的事,話說得很明白,他現在不是恒遠的總經理,況且手頭還有別的事情,對恒遠無暇兼顧,雖說董事局任命他大哥為總經理,當時是沒別的辦法了,算是權宜之計,要不然,恒遠比現在隻會更亂,現在鬱祁東的身體沒有康複,他又在醫院躺了那麽多年,公司的業務都需要了解起來,一時半會兒,肯定做不了什麽大的決策。”


    說到這裏,黃董再次歎息,他認為鬱庭川是管理恒遠的最好人選,如果其他董事真覺得鬱庭川權利過大,那麽就設立COO(首席運營官)或者CFO(首席財務官),彼此相互製衡,也好過現在這種兄弟相爭的局麵。


    提到董事會議上的投票,黃董又道:“梁國鬆他們幾個提出罷免總經理,屬於臨時性的決定,不符合公司的規章章程,哪怕投票結果真是於鬱總不利,我和其他董事也會提出異議,免不了重新召開董事會投票,到時候想辦法拖延董事會議,完全可以給他爭取到更多時間,再說,鬱祁東手裏隻有股權的托管權,那20%的恒遠股權持有人是他女兒,鬱總和他侄女關係不是素來不錯,那個丫頭隻要持中立態度,有些董事也會繼續觀望,頂多投個回避票,情況遠沒有那麽糟糕。”


    顧政深聽到這些話,沒發表什麽意見,哪怕他心裏也有疑問,所以應酬完,回去的路上,他就給江遲打了個電話。


    慕清雨的過世,在他和鬱庭川之間劃下一道溝壑。


    不至於形成萬丈深淵,心裏的芥蒂卻消不去。


    但是,得知鬱庭川辭任的消息,他私下多少在關心著,從江遲口中得知鬱庭川最近身體不太好,顧政深猶豫再三,終究還是親自來了趟雲溪路八號園。


    因為江遲有交待,顧政深並未把鬱庭川生病的消息再傳出去。


    這會兒,看著鬱庭川雲淡風輕的樣子,顧政深忍不住說:“就算你要動手術,也不必搞到辭職這一步,完全可以借休假在香港或國外待一個月,你大哥就算想拿回總經理的位置,也得先掌握公司的業務情況,沒有兩三個月恐怕不能坐穩屁股底下的椅子。”


    鬱庭川卻道:“我要是出國做手術,以恒遠那幾位董事對我的關心程度,恐怕不出三天,消息就會不脛而走。”


    放下水壺,他又說:“與其等他們來挖個底朝天,不如我自己先辭去這個位置,省了他們一番工夫,也讓我能好好休養一段日子,免得做個手術還要東躲西藏。”


    顧政深聞言,總覺得不是這麽回事,以他對鬱庭川的了解,鬱庭川不是這麽容易退讓的性格,走到今時今日的位置不容易,怎麽能說放手就放手?


    哪怕鬱庭川手上有產業,但是離開恒遠,等於自斷一臂,以後辦事做生意肯定沒有以前那麽方便。


    鬼使神差地,顧政深往衛生間方向看了一眼。


    有個猜想一直在被他忽略,但是現在,還是說出口:“沒了恒遠總經理的身份,那些董事不會再死盯著你,包括媒體,現在大多去守你大哥那邊的消息,你現在如果入院動手術,曝光率還是比較低的,江遲告訴我,你已經安排Joice和宋……她出國,所以離開恒遠,也是因為是不想讓她知道你要動手術?”


    客廳裏,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量不大。


    加上從衛生間回來的過道,從客廳望出去,一目了然,即便談及有些話題,也不用太刻意避諱著。


    顧政深的問話,鬱庭川過了會兒才回答:“不全是。恒遠有我大哥在,他的行事作風更討那些董事歡心,他不是無能之輩,度過了適應期,各項工作很快就能上手,倘若我繼續留在恒遠,哪怕開始能兄友弟恭,到最後定然免不了彼此事事相爭。”


    半晌,顧政深才開口:“你現在這樣,讓我感覺消磨了不少鬥誌。”


    鬱庭川說:“人總是會變的。”


    顧政深的視線停留在鬱庭川臉上,似歎氣的道:“所以,就順水推舟把恒遠老總的位置讓出去了?”


    “一個老總的位置,讓了也就讓了。”


    “……”


    顧政深無話可說。


    這晚離開前,他看著鬱庭川道:“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打電話給我。”


    “好。”鬱庭川頷首。


    ……


    宋傾城特意在衛生間待了好一會兒,等她回來,客廳裏已經沒人,剛想著是不是上了樓,別墅的門開,鬱庭川從外麵進來。


    “顧先生人呢?”她問。


    “走了。”


    鬱庭川在玄關處換鞋,又和她閑聊的道:“這聲顧先生,未免太過生疏。”


    宋傾城看著他:“難道要叫他顧總?”


    對上她虛心求教的眼神,鬱庭川微微一笑,說:“連名帶姓就行,不用跟他太客氣。”


    “那我下次可以把他關在門外麽?”


    鬱庭川聽的笑了。


    宋傾城又說:“別以為我真的猜不到,他不喜歡我,肯定沒少說我的不好,不是隻有他對我不滿,我心裏也有不高興,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收了他家的支票,讓他們說起來的時候能更理直氣壯。”


    “看來怨氣確實不少。”


    鬱庭川說著笑,見她身上的裙子無袖,便讓人早些上樓。


    夜裏,宋傾城有些難以入睡。


    想到淩晨可以查高考成績,心裏難免記掛著。


    ------題外話------


    如果傾城不出現,個人覺得,老鬱和老顧會成為很好的一對_(:з」∠)_


    再深度剖析,老顧不怎麽喜歡傾城,是不是也有好基友被女人搶走的心酸和委屈?


    老顧:背過身蹲著畫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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