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傾城一頭霧水,看向鬱庭川的目光無聲詢問。


    “這是房屋轉讓合同協議書,前些日子,我讓張明德找時間擬出來的。”鬱庭川如實相告:“是我名下的一棟別墅和一處商業店鋪,別墅是在香山西苑,至於商鋪,在武院路那邊,等哪天有空,帶你過去看一看。”


    “是要轉給我麽?”宋傾城說著,視線重新投向協議書。


    香山西苑,位於南城某個國家旅遊度假區內,是恒遠當年投建的項目,麵眺橫跨整個南城的雲覃江,背枕九溪山,建成於2010年,開盤那年,108套別墅售罄,當時的均價為7萬多每平米,按現今的房價,一套280平米的別墅,總價在2900萬上下。


    比起雲溪路八號園,香山西苑不逞多讓,甚至更搏出一頭。


    隻不過,香山西苑適合度假,距離市區較遠,不利於日常的居住,即便如此,如果現在轉讓這套別墅,不出三天就能脫手。


    至於武源路,是南城最為繁華的商業地帶。


    在這裏的店麵無疑是旺鋪。


    宋傾城不做生意,但她在南城多年,也知道哪兒的地皮值錢,武源路那邊的店鋪,最好的地段月租在十萬左右,最差的也要六萬多。


    鬱庭川把鋼筆遞過來說:“如果覺得沒問題,先把字簽了。”


    “為什麽要給我這個?”


    宋傾城沒接筆。


    她出聲問,問出自己的疑惑。


    “以前就有這個打算,現在有空,剛好把這事了一了。”


    聽鬱庭川解釋得這般輕描淡寫,宋傾城卻不會真就不當回事了,她看了看協議書,又去看坐在對麵藤椅上的男人:“你回答的是為什麽現在給我,沒有說把這兩處產業送給我的理由。”


    鬱庭川盯著她,眼裏的笑溫暖,語調也略微溫柔:“老公送你個禮物,也需要解釋的這麽清楚?”


    這不是老公不老公的問題……


    “太貴重,我不能要。”宋傾城停頓幾秒,又道:“聽你說香山西苑和武源路,我確實有心動,隻要有這兩處地方,就算租出去,每個月我就可以有一大筆收入,可是,這都是你的產業,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不需要再給我這些。”


    宋傾城抬起頭,對上鬱庭川深如一潭濃墨的眼波:“你現在不是恒遠老總,正處於半失業的狀態,哪怕你還有其它投資,也不該這樣大手大腳,要不然,揮霍完這些,你就真成窮光蛋了。”


    聞言,鬱庭川笑了:“我要是成窮光蛋,不還有你麽?”


    “……”這話,讓人聽得撩撥情緒。


    宋傾城微抿嘴角,甕聲道:“那我拿了你的這兩處產業跑了呢?還說是生意人,連這點警惕心都沒有,到時候上演農夫與蛇的故事,你別哭。”


    “你是那條蛇?”鬱庭川緩聲問。


    宋傾城點頭,然後看著他:“傻農夫。”


    這三個字,似乎逗笑了鬱庭川,那架勢,倒像要和她語重心長的聊聊,宋傾城的腦海裏萬千思緒,不等她再說推拒的話,鬱庭川已經開腔,他說:“就當是我補給你的聘禮,結婚半年有餘,沒有給你像樣的婚禮,隻能用聘禮來抵,一棟別墅,一間商鋪,在這個圈子裏,不算多貴重的聘禮。”


    “我又不是你們圈子裏的人。”


    話雖這麽說,宋傾城心裏已經泛起波瀾。


    特別是鬱庭川提到‘聘禮’的時候,她不可能沒半點觸動。


    女生都喜歡被珍視。


    鬱庭川說的話,無疑把她放得高高的。


    在宋傾城怔忡之際,耳邊又響起鬱庭川磁性的嗓音:“我已經三十幾歲,男人在這個年齡,理應事業有成,娶個老婆,沒有婚禮,連聘禮都給的寒磣,撇開委屈女方不說,傳出去,我自己的麵子也沒地方擺。”


    “婚禮是我自己不要的。”宋傾城申明:“和你沒有關係。”


    “不要婚禮,那就收下這些聘禮。”


    鬱庭川把鋼筆放去她手邊,因為了解宋傾城,所以知道不說清楚她不會簽字,於是開口道:“隻是兩處產業,不至於把我掏空,在這方麵,我心裏有數。”


    聞言,宋傾城想起了他往南城大學捐贈的那三千萬。


    見她不說話,也沒簽字,鬱庭川看著她,眉眼間柔和幾分:“說到底,不過是身外物,將來我們老了,這些東西都會留給孩子,無論是我的還是你的,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所以,有些事沒必要分得那麽清楚。”


    “還是有區別的。”宋傾城道出自己內心的想法:“這些都是你的,沒有我的東西,婚姻是平等的,不該一味的索取,我可以依賴你,可以做藤蔓,卻不能成為水蛭。”片刻沉默,她又開口:“你給我的越多,久而久之,我可能會把這當做理所當然,這不是什麽好習慣。”


    或許,她還會變得越來越不知滿足。


    “況且現在,在別人眼裏,我就是為錢和你在一起的。”


    宋傾城把目光望向鬱庭川,沒掩飾綿綿情意:“如果我再收下這些,別人就會更坐實我貪慕虛榮的說法,以後我出門,可能會被人人喊打。”


    鬱庭川似玩笑的道:“誰揚言要打你了?”


    沒明說,意思也沒差了。


    宋傾城看著他,差點說你前秘書就得恨死我,話到嘴邊,終究沒出口,雖然她有些介意蘇瑩的存在,但是在鬱庭川那裏,對方僅僅隻是秘書,既然如此,她沒有道理把蘇瑩看的太重。


    兩個人一番交流下來,宋傾城依舊沒簽字。


    鬱庭川見她如此,最後歎息的說道:“既然跟了我,就算真到吃糠喝稀的那天,也不該苦了你和孩子。”


    宋傾城聽了,眼眶微微溫熱。


    隨後,她抿起唇角,明眸望向眼前男人:“誰說是我跟了你,明明是你去餘饒找的我,也是你讓我回來的,還求我外婆了呢。”


    鬱庭川聞言失笑,瞧著她微紅的眼周還有明媚的五官,心下一軟,沒反駁她的話,反而點了點頭,從善如流的開腔:“是我口誤,確實是我求的你,現在這個家裏,該當家做主的也是你。”


    聽著他話裏的縱容,宋傾城不再作聲,心裏的暖意卻在一點點蔓延。


    可能喜歡在意,就是這樣一點點積累的吧。


    宋傾城不肯收下那兩處產業,鬱庭川就把協議書放在主臥的床頭櫃抽屜裏,即便鬱庭川沒明言,她卻懂他的意思——


    就算她沒有簽字,香山西苑的別墅和武源路的商鋪,依舊都歸她所有。


    對宋傾城來說,不簽字不是故作清高。


    她隻是在等自己更好的那一天。


    到那一天,不需要他再為自己籌劃,她同樣可以為他做更多。


    八月中旬的南城,迎來一場台風。


    狂風驟雨席卷這座沿海城市,和台風有關的話題在網絡和電視上隨處可見。


    等台風過去,整座城市仿佛被掃蕩過一般,街頭巷尾,一片狼藉,卻也給炎熱的夏日平添了絲絲涼意。


    就在8月21日這天,前恒遠老總帶著妻兒外出遊玩。


    記者拍下這幕,純屬於偶然。


    彼時,台風剛過去兩日,記者正出外景,想在街上采訪市民關於台風的看法,特意選了武源路較為繁華的地帶,她帶著話筒一路采訪,身後是扛著攝像機的同事,瞧見路邊站著一位年輕準媽媽,立刻快步過去。


    那是個漂亮的孕婦,看著很年輕,手裏拿了瓶純淨水,聽到記者的聲音,她回過頭,看到話筒的時候,她麵露訝異,隨後有些回避鏡頭。


    “你好,是自己單獨出來的麽?”


    記者的語氣親切。


    準媽媽似乎不好意思,也可能太過年輕,隻是回記者一個微笑。


    記者不放棄,繼續遞著話題道:“台風剛剛過去,前幾天這邊還發生廣告牌倒塌的意思,你現在懷著寶寶,一個人出門會不會有擔心?”


    年輕的孕婦被她纏久了,終於開口說話:“不會,有家人陪我。”


    女聲清柔,讓人不免生出好感。


    “既然一塊出來的,怎麽沒在你身邊?”


    “爸爸剛才帶孩子去上廁所。”


    記者點點頭,因為孕婦回答簡略,一時拿著話筒無話可說,隻好去采訪別人,剛轉身就瞧見有個七八歲的男孩迎麵跑來,額前的劉海飛揚,露出白皙漂亮的五官,身上是牛仔背帶褲和T恤衫,小臉上掛著燦爛舒心的笑。


    走在孩子身後的,是個三十出頭的成年男人。


    男人穿著白襯衫和淺色長褲,襯衫袖口卷起幾摞,左手腕上戴著鋼表,身材很挺拔,五官頗為俊朗,那種氣度派頭,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隻一眼,記者並未察覺異樣。


    男人走到那孕婦身邊,問了句‘站著累不累’,不知是離得近了,還是對方磁厚的嗓音太有衝擊性,記者腦海裏靈光一閃,終於想起那是誰,回頭去看,剛好瞧見男人戴腕表的左手攬上孕婦的腰際。


    “那是鬱庭川麽?”記者問身邊同事。


    同事從攝像機後露出臉,神情帶著些茫然。


    ------題外話------


    記者:可以采訪一下您關於台風的看法麽?


    市民(鬱老板)[馬賽克]:挺好。


    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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