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爬到高處的話,就無法望盡大地。


    爬到高處的話,就會從高處跌落。


    格翁拉艾?溫「羽華陶然」 央華曆三八九八年


    ◇ ◇ ◇


    麵包車奔馳在夜晚的艾裏達那中。副駕駛座上的吉吉那,似乎正因快要與沃爾羅德戰鬥而情緒高昂,擺出了劍士的側臉。


    在車子的前方探照燈照射下,我看見葛內魯公園了。迫使輪胎發出吱吱的摩擦聲後,我緊急停車。從車上下來後,我奔跑於道路上,吉吉那也在旁邊前進。我跳過入口處用來阻擋車子的鐵柵欄,吉吉那則用他的長腿輕輕地跨過去。


    兩人奔跑於被黑暗包圍的公園中,穿過樹林,我爬到了麵向奧利耶拉爾大河的大階梯上。夜晚的奧利耶拉爾大河,呈現出的是黑暗的河麵。靠近岸邊的水麵上,正映照出街燈。


    在對岸,可以看見塞比提亞紀念公園,以及高聳至夜空的鍾塔。在初春的事件裏,最上層被弄得破碎不堪,所以上麵現在正覆蓋藍色的塑料布。現在不是注意這種事的時候了。


    我衝下階梯,左轉,沿著河邊的散步步道前進。我看到顯示著淩晨零點的時鍾了。時鍾底下有人影,沃爾羅德和吉薇妮雅正站在那裏。


    「吉薇!」


    沃爾羅德舉起手,製住快要跑過去的我。我停在約十五公尺左右的距離前,吉吉那也在旁邊停了下來。


    沃爾羅德的眼中,是凶狠的眼神。他隻是站在那裏舉起手而已,便像是一座聳立的高牆一樣。隻因為他是強大的進攻型咒式士、劍士,所具有的壓迫感就已經阻止了我們的行動。


    我知道若是硬要前進的話,自己就會死。


    我往旁確認了一眼。吉吉那的嘴角,露出了珍珠色的犬齒。因為沃爾羅德這股絕望性的壓迫感,正是吉吉那所渴求的。


    在沃爾羅德舉起的手後方,正站著吉薇。我的視線無法離開吉薇。


    映入眼簾的,是白金色的頭發、綠色的眼睛。


    隻有我才知道的,嬌嫩欲滴的裸體。聽到我的無聊笑話而笑的笑容。原本做得很糟,被我教過之後變好吃了的料理。連尖尖的耳朵前端都會紅起來的,很害羞的表情。手指撥弄白金色頭發時的香味。在床上重迭在一起的溫熱嘴唇與呼吸。生氣的臉。喜歡貓咪,卻被貓咪給耍著玩。


    這一切都是如此令人憐愛。她是我的女人,是隻屬於我的女人啊。


    「吉薇!」


    所渴求的吉薇正在看我。當女人在聲音的誘導下,快要往前踏出一步時,沃爾羅德動了。修長的身體和手,擋住了我的視野。我將手放到魔杖劍的劍柄上。


    「等等,我隻是想把吉薇妮雅小姐還給你而已。所以才調查了一下,然後聯絡你。」


    沃爾羅德的聲音,靜靜地劃過黑夜。


    「這個心境變化是怎麽一回事?」


    我隨意握住的魔杖劍劍柄震了一下,吉吉那也停留在想把刀柄和背上的刀刃連結在一起的姿勢,他大概是在思考其中有什麽陷阱吧。對吉吉那來說,戳破陷阱是最棒的樂趣了。


    可是,在沃爾羅德精悍的臉上,出現了悲慘的表情,先前為止的壓迫感都消失了,在露出哀傷眼神的同時,他開口道:


    「因為可以守護她的並不是我,而是你。」


    他發出的聲音,就像是在硬逼幹燥的舌頭動起來一樣。沒有陷阱。就算有陷阱也無所謂,我想要帶回吉薇。


    「過來,吉薇!」


    我伸出左手。沃爾羅德往旁移動,空出了通道。


    在大河岸邊的某條道路上,我與吉薇妮雅之間沒有任何的障礙物。我就這樣一直舉著手,任憑時間流逝。


    可是,吉薇卻將雙手合十於胸前,沒有移動。


    「怎麽了?」


    「……我現在果然還是不能過去。」


    吉薇輕輕地左右搖頭。我不懂她在說什麽,吉薇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現在我去你那邊的話,就會把你卷入更大的危險中。我待在沃爾羅德這邊的話,對你會比較好。」


    「交給我吧!如果是為了吉薇的話,我可以賭上性命!」


    我拚命地把手向前伸得更出去,五指之間滿是渴望。


    「我做不到。」


    吉薇拖著腳後跟往後退。


    「我不想把你卷進來。『古巨人』的新生力軍太恐怖了。」


    「我早就被卷進來了。『古巨人』之類的,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要怎麽想辦法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把手伸得更出去了。


    「交給我吧,把我卷進去吧。如果是為了妳的話,不論是怎樣的戰場,我都願意站出去!」


    「就是這樣我才做不到。」


    吉薇拒絕了。


    「如果不是我,換成是沃爾羅德的話,妳就覺得可以兩個人一起奮鬥?」


    聽見我的話時,吉薇像是頭一次察覺到這點般,將眼睛睜得大大的。


    真是衝擊。站在旁邊的沃爾羅德臉上,也出現了驚訝。盡管是為了不要把我卷入危險中,但吉薇所選擇的依舊不是我,而是沃爾羅德。


    正因為愛我,吉薇才會拒絕我。那真的是愛嗎?


    吉薇那對在夜裏燃燒著的綠色雙眸,正在看我。


    「……說真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麽做。」


    在說話時,她的聲音也顯得很迷惘。吉薇的正義感、愛,實在是太過強烈了。我隻能直接問了。


    「妳對那個男人……妳喜歡沃爾羅德嗎?」


    「不是。」吉薇立刻否定了,否定後的眼眸卻很憂愁。「不,我不知道。可是,為了讓他當個好人,我隻能這麽做。」


    「我也想當個好人啊。」


    我拚命地提高嗓門。


    「況且妳、吉薇妳對我來說,是必需的啊。」


    聽到我的喊叫聲,吉薇浮現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後,她再度搖了搖纖細的脖子與下巴。


    「不是這樣的。雖然我自己也不是很懂,但我……」


    吉薇退到了後麵。我追著吉薇而往前踏出步伐,但沃爾羅德的修長身軀,再次擋住了道路。


    「她已經做出選擇了。她選的不是你,是我。」


    沃爾羅德的眼中,重新出現了力量。我拔出魔杖劍,旁邊的吉吉那則很開心的拔出屠龍刀。沃爾羅德也拔出了雙劍,進入備戰態勢。


    「我尊重她的意誌,所以不允許你來礙事。」


    皮耶佐的勇者以認真的聲音宣告著,先前的壓迫感回來了。那是光站著就能壓製住對手,很威風凜凜的勇者表情;是得到愛之後便取回了自信,很英勇的男人臉龐。


    我很愕然。現在的我,成了想要搶奪女人的壞人角色,是勇者的敵人。即使我和吉吉那打贏了沃爾羅德,也沒有任何意義。吉薇並不會回來。


    「滾開!」


    可是,我卻很死纏爛打地前進了,因為我想跟吉薇一對一談話。


    在我旁邊,扛著屠龍刀的吉吉那走了過來。他是個喜歡血與戰鬥的超糟糕搭檔,但隻有現在,卻是最值得倚靠的。光靠我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打倒身為皮耶佐勇者的沃爾羅德。不過,若是兩個人的話就難說了!


    因為吉薇在他背後,所以我不能使用強大的破壞咒式。為了牽製,我施放出發動迅速的「矛槍射」。沃爾羅德揮下左邊的等腰三角形刀刃,打斷了長槍。在散亂的銀雨中,吉吉那正在縮短距離。


    「我一直想跟你這家夥交手一次。」


    「讓你見識一下皮耶佐的軍事咒式戰鬥術吧。」


    兩位劍士的笑容交錯著。進入攻擊範圍內後,吉吉那使出了全力的穿刺攻擊。像是在手邊爆炸一樣的穿刺攻擊,被沃爾羅德握在右手中的美麗刀刃接下。黑夜裏響起了強烈的金屬音,紅色的火花四處飛散。壓在一起的刀刃相互翻轉,又化為斬擊。穿刺攻擊在橫掃過去後,形成了銀色的暴風雨。


    沃爾羅德使用的是重力質量係與金屬係的咒式,他甚至連劍技都會,是個萬能的進攻型咒式士。可是,在近距離咒式與劍技都已經特別強化過的吉吉那的戰場上,他能夠戰鬥嗎?


    在兩人之間,猛烈的刀刃不斷交錯。銀色的急流散布出轟隆聲與火花,喧鬧地照亮了黑夜。我從旁參加進去,我的刀刃從吉吉那的剛劍縫隙中穿了進去。沃爾羅德的雙劍像是各自具有意誌般,上下左右的移動著,然後見招拆招。


    可是,我們靠著不斷的攻擊去壓製他。皮耶佐勇者舉起右手的刀,接住了吉吉那往下揮的強烈一刀。來自上方的衝擊,使沃爾羅德的右膝沉了下去。我


    朝著他空出來的右腋下,使出必殺的一刺。沃爾羅德左手中的三角形,卻穿過了右手刀刃的下方,接下了我的攻擊。隨著刀刃而來的,是一記左前踢,我從腰部後方拔出魔杖劍馬古那斯接下它,刀身重重地撞到我的胸膛上,衝擊使我向後飛了出去。那是幾乎能使人呼吸中止的威力。


    「我怎麽能輸呢!」


    在空中轉了一圈後,我用雙腳落地。


    把我擊飛雖然做得很漂亮,但他彎下去的姿勢,卻成了前鋒吉吉那的食物。吉吉那如暴風雨般的刀刃,連續砍向沒有調整回姿勢的沃爾羅德。


    承載著吉吉那剛力的刀刃,彈開了交叉著阻擋攻擊的雙劍。吉吉那的穿刺攻擊,刺向了沃爾羅德那空出來的胸膛。他偏開了身體去接,但姿勢卻變得更加不穩了。兩人的刀翻了一圈後,激烈地撞在一起。


    沃爾羅德的刀,掠過了吉吉那的臉頰而劃到背後;吉吉那的刀,則劃開了沃爾羅德的左肩。


    沃爾羅德以重力質量係增加過質量的劍技,很令人畏懼。但在劍技與近身戰鬥能力上,身為專業劍舞士的吉吉那,比他要來得更加技高一籌。


    雙方的刀就這麽維持著交叉的姿勢,而吉吉那打算要靠剛力將刀壓砍下去。但沃爾羅德的青色眼睛中,卻還有著從容。


    越過吉吉那的肩膀,「霍金輻爆」在沃爾羅德的魔杖劍前端爆炸。威力集中的伽瑪射線爆發出來。從背後吹來的暴風,讓吉吉那失去平衡。正在再度縮短距離的我,抬起袖子防禦。


    沃爾羅德旋轉一下左邊的刀,反手抓著刀柄砍下來。吉吉那偏頭躲開,他在白煙之中後退,刀刃卻追了過來。


    吉吉那一邊後退,一邊做好徹底防禦。沃爾羅德在揮動中的右方刀尖放射出「矛槍射」,迫使吉吉那往更後方退下。此時我狀態恢複了,從旁發動「雷霆鞭」。雷帶掃過鼻尖後,沃爾羅德後退了。他一邊向後方跳躍,一邊以「矛槍射」施放出彈雨反擊。


    在麵向大河的散步步道上,我和吉吉那與沃爾羅德對峙著。我們都把刀架在身前,測量著能使咒式作用的距離。


    吉吉那的右肩被刀刃給劃開了,在超近距離內,無法完全回避掉的鋼之長槍,貫穿了他的胸膛和手臂,鮮血正在流出。至於我,在左肩和腰部左側上,都還依舊插著鋼之長槍。


    在那一瞬的交錯中,十三層級的我和吉吉那便被壓製住了。目前為止,我們並沒有和沃爾羅德交過手。對上了「古巨人」而一起戰鬥時,他是很可靠的。


    可是,等到直接麵對麵之後,我才明白到皮耶佐勇者的恐怖之處。


    沃爾羅德的戰法很特異。在對人的近距離戰鬥裏,他會使用刀。而做為刀的延長,他會混入第二或第三位階這些展開迅速的咒式。同時,敵人打偏的咒式,會對其他的敵人造成牽製,讓人根本無機可乘。


    高階咒式雖然也很恐怖,但在對人的戰鬥上,皮耶佐軍隊式的咒式戰鬥術,實在是壓倒性的厲害。


    「別打了,沃爾羅德!」


    雖然吉薇在大喊,但我和沃爾羅德都不肯收手。


    破壞艾裏達那、以吉薇為目標的「古巨人」們,是大肆呼嘯的天災。而沃爾羅德對我來說,則是最糟糕的敵人。反過來說,他是比「古巨人」們還要來得確切的敵人。


    我們都在前進,縮短著彼此之間的距離。我不會收手的。根本不可能收手。


    刀子被舉起,咒式在瞬間展開。我看著沃爾羅德,沃爾羅德看著我。


    時間被切割開來了。


    我們朝彼此施放出突擊的「矛槍射」。


    長槍中有五支相互抵銷了。我所剩餘的兩支,掠過了沃爾羅德的肩膀。然後,沃爾羅德所剩餘的七支,則分別貫穿了我的右手肘、右膝、左腳踝。咒力和控製力都相差太懸殊了。


    腳和機動力完全被擊潰後,我朝後方倒了下去。在漸漸變遠的視野中,我看到了吉薇雙手交握且屏息的身影。


    在背部倒到柏油路上的同時,我的胸膛傳來痛楚。


    沃爾羅德正踩著我的心窩。戰鬥用的鞋底鞋釘,戳進了衣服和肉裏。


    吉吉那打算從側麵夾擊的腳,在頂開柏油路後,緊急停住了。


    「退後,不然我就殺了嘉優斯。」


    警戒著吉吉那的沃爾羅德,稍微在腳上加重了力道。我的肋骨發出了碾壓聲,漏出了氣。吉吉那嘖了一聲,拉回了刀。流著鮮血的武將側臉上,帶有不愉快。


    「居然在這裏變成這樣嗎?」


    沃爾羅德的腳隻要再用力一點,我的肋骨、肺和心髒就會被踩壞,當場死亡。不論吉吉那采取什麽行動,沃爾羅德在腳上加重力道來殺我,都會比較快。在男人的腳下,我的嘴巴就算渴求氧氣,也無法呼吸。他的鞋後跟壓在我的橫隔膜上,正在阻止我呼吸。


    沃爾羅德以哀憐的眼神,俯視著我。


    「我理解你想要奪回所愛之人的心情,因為我也是一樣的。」


    男人的眼睛,是有如正在看著無力的小孩般的眼睛。


    「不過,你這種程度的進攻型咒式士,是不可能贏過我的吧?」


    我真是太差勁了。被吉薇拒絕後,打算用暴力將沃爾羅德排除掉,結果反而被華麗的壓製住了。這樣根本就是個妨礙主角和女性相親相愛,專程為了被打倒而出場的配角a。


    「那麽,去死吧。」


    沃爾羅德從大腿到膝蓋、小腿上,全都施加了力量。


    「沃爾羅德!不要殺死嘉優斯!」


    吉薇再度喊叫著。


    「如果你殺了他的話,要我喜歡上你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住手!」


    更加強烈的呼喊聲,劃過了夜晚的岸邊。沃爾羅德一邊以視線製止著吉吉那,一邊收回了腳。我滾離那個位置後,彎起了膝蓋。


    在散步步道上,我拚命地呼吸並且貪圖著氧氣。隻是呼吸而已,被踩過的胸膛就很痛。我沒辦法坐起來。


    「吉薇救了你。」


    這聲音貫穿了我的心。沃爾羅德已經退到後方了,站在吉薇的前麵,沃爾羅德成了一道牆。


    「原諒我。但是,那還沒有到致命傷的地步。」沃爾羅德一邊看著前方的我和吉吉那,一邊對著背後說話。「因為他是要妨礙吉薇意誌的人,所以我不小心就做得太粗暴了。」


    背後的吉薇點了一下頭,對沃爾羅德的行動表示出理解。


    雖然有想要殺我,但沃爾羅德卻為了吉薇而手下留情了。


    吉吉那正站在站不起來的我身旁。他舉著屠龍刀,與沃爾羅德對峙著。要是沃爾羅德改變心意的話,在我們兩個都受了傷的現在,根本是無計可施。


    比起這個,我現在正處於震怒中。可以昵稱吉薇的男人,隻有我而已啊。在這個世上,那是隻有我才能那麽叫的稱呼啊。


    可是,沃爾羅德卻叫出了「吉薇」。彷佛把吉薇當成是自己的所有物般,他輕鬆又自然地叫了出來。而且,被除了我以外的男人用昵稱叫喚一事,吉薇不但沒有生氣,還接受了。


    在我打算站起來追過去的瞬間,右膝和左腳踝中卻噴出了血液。被長槍弄碎了關節與骨頭後,就物理上來說是無法站立的。於是我把魔杖劍豎在柏油路上,將身體轉向前方。就算用爬的,我也打算要追過去,但貫穿了右手肘的長槍,卻卡在柏油路中。我就連想倒下來都不行。


    在僵直的姿勢中,我唯一能夠活動的,隻有左手手肘以下的部分而已。


    我直盯著吉薇,朝她伸出了可以動的左手。血滴從渴求的指尖處,滴了下來。吉薇從我的身上別開了眼。


    「對不起。這是對你與對我而言,都最妥善的判斷了。」


    麵向旁邊的吉薇口中,吐露了微弱的聲音。


    「可是,我也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了。」


    白金色的頭發飄動著。在我伸出去的手指前端,越過沃爾羅德的肩,可以看見吉薇離去的身影。吉薇消失在公園的樹林裏了。


    沃爾羅德保持著直視我們的狀態,然後向後退去。在吉薇消失的林中,沃爾羅德也消失了。


    當我打算要挪動根本動不了的四肢時,視野中便埋滿了金屬之牆。一○七一公厘的巨大屠龍刀插在柏油路上,擋住了我的前進道路。我帶著憤怒往上望,然後就看見了吉吉那的臉。


    「別追了。」


    在他的側臉上,有著戰場指揮官的表情。


    「現在去的話,你這混蛋就會被殺死,連我也救不了你。」


    我


    放棄了打算反駁的意圖,吉吉那的判斷太正確了。


    不過,就是因為正確,才令人痛苦。


    我再度看向前方。殘存的是岸邊空無一人的散步步道,以及公園中的黑暗。我渴求著吉薇而伸出的手,在黑夜中顫抖著。


    我不懂吉薇的行動所代表的意義。不對。其實我早就懂了。


    吉薇並不信賴我。因為,我並沒有嚐試響應過她的信賴。正因如此,她才會握住沃爾羅德的手。


    吉薇選擇了才與她一起行動數日而已的男人。我則得到了自己行動所衍生的報應。我就連拯救所愛女子的機會,都沒有了。與貫穿全身的激痛相比,敗北和屈辱感,反而更令我感到疼痛。


    眼前的視野很朦朧,流太多血了,身體也開始搖晃了起來。我好像快要支撐不住上半身了。


    「不管你打算死多少次,稍微再等一下吧。」


    我看到吉吉那發動治愈咒式的光芒。


    我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吉吉那也停下了咒式。


    在視線的前端,正橫著奧利耶拉爾大河。那裏有黑漆漆的水麵,以及聳立在對岸的塞比提亞紀念公園附近的塔。那是貝爾蒙提亞尼斯?格格爾穆多?奧賽蒂克鍾塔。


    可是,在塔的旁邊有個巨大的影子。


    在我模糊的視野中,看到了塔的旁邊,正屹立著另外一座塔。


    柏油路和樹木,都已經被染上了黑色。


    散布各處、不甚可靠的日光燈,正微弱地照亮著樹木和散步步道。麵向著奧利耶拉爾大河,在夜晚的塞比提亞紀念公園裏,看不到半個人影。由於「古巨人」的出現,以及激進派團體橫行於抗議遊行的影響下,夜裏會走在艾裏達那街上的人也變少了。


    有人影在無人的公園裏前進。敞開的衣服下襬,形成了三角形。


    在公園廣場的中央處,影子的步伐停了下來。


    那是「古巨人」之一,信者劄穆劄?劄。


    「差不多該開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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