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個念頭隻是一線之間,然而卻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瞬間撩起所有的火原。


    雖然生活上的諸多壓抑讓我痛苦,但我卻從未想過自殺。父母健在,我便如此輕鬆地解決自己的生命實在太過不孝。我要的,隻是恢複到從前的我而已。


    日思夜想,或許是我太過於執著於這一件事,在和黑子君的聊天中,我表露出來的這種思想太多,他終於有一次很猶豫地說出了一個答案。


    自從成為心理醫生來,他在這一行表露出難得地天賦,這幾年也常常四處遊學。去年在德國時,曾經和某位著名催眠醫生公事過,聽說過相關的事情。


    通過一些手段,可以幫助人恢複記憶,甚至於消除記憶。當然,這種手法隻用於一些極端的病人身上,諸如經曆過極大挫折或者犯罪的女性、兒童等。


    或許是我聽到後的狂喜讓他後怕,他很快就後悔對我說出了這樣的事情,再三表示在國內這樣的手段尚不健全,也涉及諸多,請我考慮清楚。


    可是……


    如果一直毫無希望,那麽當然渾渾噩噩也無所謂,即使就這樣行屍走肉一般到結束也無所謂。但這樣的生活、這樣的愛情對於赤司來說,真的公平嗎?


    看著曾經的同學在各種網絡上曬出自己的幸福生活,多年前我曾是第一個結婚的,而如今我和赤司的合影卻寥寥無幾,就算想要說上幾句,我甚至都感覺無力。


    某天,似是有所預感,又似是毫無預兆,我忍不住說出了口。


    ——那兩個字。


    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臉,我第一次感覺到,這件事,好像也並不是那麽的困難。


    在他的詢問下,我清楚地表示了自己並非玩笑,也沒有任何賭氣或者非理智的情緒,而是真的這麽想。


    那一刻他的疑惑讓我有些啼笑皆非,卻又覺得鼻頭泛酸。


    接下來他還有比賽,我們約定在他下次回來時再談這件事,畢竟這並不是一件可以立刻處理的小事。大約是聽到一些風聲,黑子很快找到我,對我的決定表示無奈。


    他思忖良久,輕輕開了口,“如果之前說的那件事,我可以幫忙……你還願意再嚐試一次嗎?”


    我沉默。


    他又勸我,“我隻是想試一試這次的機會……如果你認為有用的話,那麽我相信還是有機會的。——至少,這是我作為一個心理醫生對我的病人的責任。”


    接下來的一切都仿佛一場夢。


    我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我昏昏沉沉,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漂浮,卻猛然清醒了過來,然後想起了這夢中的一切。


    多麽可笑。


    十年後的我傾盡全力想要讓自己重回十年之前,也達到了自己所有的目的,讓自己和赤司幸福地在一起。


    可十年前的我,卻始終想要恢複記憶,想要想起從前的一切……


    一切一切,仿佛因果循環。


    ……


    …………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直到一把傘打在了我的頭頂。


    我抬頭,視線模糊中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我猛然想起當我“穿越”回十年後的時候,第一次看見赤司的那種心情。


    當時是難得看見男神的激動。


    如今是終於要說再見的難舍。


    ……


    我感覺淚水越來越多,那目光卻讓我無處遁形,我忍不住站起來,一揮手打掉了那把傘。雨掉下來的話,就看不到我哭的多難看了吧。


    “已經想好了離婚,為什麽還要哭?”


    他沒有去撿傘,隻是站在原地,平靜地問我。


    我沒有辦法回答他。


    “如果還喜歡我、還愛我,為什麽還要離婚?”


    “如果心裏還有不舍,為什麽還要離婚?”


    ……


    這些問題,我一個字都回答不出來,也不能回答。


    我肆意地流淚,感覺不這樣就沒有辦法發泄自己的情緒一樣。


    良久,還是他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你到底要什麽,可不可以告訴我?”他走上前一步,慢慢地攬過我的頭,用保護者的姿態,擁抱住我。


    我感覺到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聲音。


    還有熟悉的感覺。


    “……因為我,最看不得你哭。”


    上一次你哭的時候,告訴我你沒有安全感,所以我對你求婚。至少那一紙法律聲明,足夠讓你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這一次你的哭,卻告訴我你要離婚。


    赤司忍不住抱緊了懷中的人,“對不起,我做不到……”


    拖延了幾個月,還是這樣的結果,他不能接受,也不會接受。


    那一刻,我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麽,卻還是忍不住自己心底泛起的漣漪。


    “……為、為什麽……”


    我抽抽噎噎地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這很好,因為這樣,赤司也沒有辦法看到我臉上期待的表情。


    我害怕期待之後,是更深的失望。


    “你想聽什麽?”


    他的聲音很好聽,一直都很好聽,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動聽。


    “我喜歡你、我愛你、我關心你、我在乎你、我需要你……你想聽哪一個,隻要你願意,我都可以說給你聽。


    ——隻要你願意用接下來的時間,告訴我你到底想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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