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看著眼前的紙,他心中其實還有很多的疑問,然而這些疑問,他又問不出口。這些疑問並不是和他息息相關。


    他沉思了一會兒,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是同意了,我要做什麽?”


    王道申笑笑,淺淺的法令紋讓著男人看起來成熟又睿智,英俊有魅力。他說:“你什麽都不用做,你隻需要順著我的步伐走,我會告訴你應該在什麽樣的時候做什麽。”


    蕭寒敏感的覺出王道申並不信任他。蕭寒繼而又問:“如果,我不同意,又會怎麽樣?”


    王道申言簡意賅:“會死,你,宋明怡,都會死,但是不是死在我的手裏。”


    蕭寒瞬間明白了王道申的意思,沒用的棋子他是不會護著的,生死由命。蕭寒的身上泛起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他摸著口袋,想要抽一根煙,然後他摸了半天,發現自己並沒有帶煙。


    王道申遞給蕭寒一根煙。蕭寒接過來煙來,他把煙叼在嘴裏:“給我火,你他媽的給我火。”王道申扔到桌子上一個打火機,蕭寒撿起打火機,點著了煙,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叼著煙,蕭寒捂住了臉,他覺得自己未曾如此狼狽過,被人逼的寸步難行。


    他不能失去王道申的庇護,就算他能,宋明怡也不能,他甚至不能去打那百分之三十的主意,哪怕是想要拿了錢帶著宋明怡遠走高飛都不行,他沒有足夠強大的後盾,他這樣活不得,那樣過不得。蕭寒心中五味摻雜,王道申你何苦逼我至此。


    蕭寒捂著臉喃喃的說:“你讓我想想。”他語氣裏微微透漏出一些灰心來。


    王道申點頭:“好,一天,我後天來接你。”


    蕭寒聽見王道申起身要離開的聲音。他的心中生出惡毒來,他放下手,冷笑一聲:“你倒真是那麽恨孫國煒,恨孫家,你怎麽娶了孫國煒的女兒?”


    王道申果然站住了,他背對著蕭寒,說:“家父早逝,不忍祖父心血外流。”


    王道申說完,回頭朝蕭寒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蕭寒覺得王道申那笑裏的意思就是你懂個屁。


    蕭寒看著王道申的背影,抄起魚缸真想扔過去,看著裏麵的金魚遊來遊去,蕭寒又下不了手。他端著個魚缸,把手裏的煙扔到地上撚滅,深深的呼吸。


    蕭寒從餐館裏出來,冷風灌了一脖子,這已經是十二月份了,再過個半個多月就要過年了,蕭寒縮了縮脖子,他穿著羽絨服,仍舊覺得冷。他站在茫茫的黑夜裏,看著千萬家燈火,心裏竟然和這寒風的滋味出奇的相似。


    這個點兒已經沒有公交車了,蕭寒打了輛車。他拿著鑰匙還沒開門,門就從裏麵打開了,施遊敷著麵膜把門打開了,他朝著蕭寒嘿嘿一笑:“哥們,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蕭寒的情緒明顯的不太好,他壓根沒理施遊這茬,脫了鞋,換拖鞋,往床上一躺,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蕭寒情緒好不好,顯然不能影響到施遊,施遊很興奮。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到蕭寒身邊就開始滔滔不絕:“沈家哥哥喲,你是不是知道巴黎的大蝸牛有多好吃,我真想給你在包裏揣兩隻回來,可人家嫌我丟人,不讓揣,老子新買了一堆衣服,連化妝品也換了一套,我跟你說,我猜我在巴黎遇見誰了,遇見王道申那個孫子了,他還領著一女的,真他媽不是玩意啊,我聽說他帶那女的是過去用美人計,迷得巴黎那群黃毛孫子似的,據說十多億的大生意啊,草。”


    蕭寒聽見王道申這三字就腦門疼:“你閉嘴。”說完,又覺得自己太嚴肅了:“別說了,我腦袋疼。”


    施遊這才覺出這沈家哥哥不對勁來。他小心的問蕭寒:“喲,哥哥哎,你這是怎麽了,誰惹你了?”


    蕭寒擺擺手:“沒事。”


    施遊還覺得倍委屈了:“你真不拿我當哥們。”


    蕭寒:“我那你當哥們。”


    施遊照舊委屈:“你拿我當哥們你倒是說啊。”


    蕭寒笑笑:“不知道怎麽說。”


    施遊扯了臉上的麵膜:“說啊,誰欺負你揍丫的。”


    蕭寒搖頭:“說不出來。”


    施遊顛顛的跑去衛生間衝了把臉,又跑出冰箱裏拖出一捆啤酒來,:“來喝,喝多就都忘了,那什麽,不是說抄刀砍水,水還流嘛,舉杯醉了,就不愁啊。”


    施遊拿著酒起子起了兩瓶,遞給蕭寒一瓶,自己咕咕的喝了半瓶進去。施遊這個喝酒特聒噪,簡直就是拿話下酒,滴滴嘟嘟的說個不停。


    蕭寒坐在床上,聽著施遊說個不停。他平日裏的酒量要好些,隻是今天也許是心裏不好受,喝了四五瓶就覺得頭暈了些。人喝了酒,膽子總是比平時大一些,話也是比平時多一些。他並沒有太醉,隻是有些酒精上頭。


    蕭寒打了個酒嗝,打斷施遊:“你要是突然多出個媽來,這個媽一天不住院也不行,醫藥費要貴的要死,你會不會跑了?”


    施遊嘩嘩的兩行淚,他拉住蕭寒的手,說:“哥喲,你這不是說我呢嘛,我知道他們罵我*,不要臉,花著我的錢,不說我的好,我那媽我從小也沒見過幾麵,可是她得了這病,就是燒錢,我也恨她。可我見不得他死,我是沒本事,我要是有本事我願意做這麽個活計,我見不得他死,我要是不管她,誰都管不了她了,我要是不管她,她就死了,她死了,我就覺得少了個奔頭,我就是*,我就是不要臉,可是我讓她活著啊,哥喲,你說,她怎麽也罵我?”施遊是真喝多了,他抱著個酒瓶子叫哥,叫了好幾聲哥,才嘿嘿的笑:“我就是個*。”


    蕭寒看著施遊的兩行淚,也覺得自己想要哭了。他也跟著嘿嘿笑了:“我媽,我媽死了,都死了,我還不如死了,我又多了個媽,哪兒來的,奇怪,我閨女特好看,我給你看照片。”蕭寒渾身摸著照片,摸了半天沒有:“沒了,都沒了。”他終於哭嚎了出來,在酒精下,在半醉半醒中,真真假假的哭了起來。


    施遊嘿嘿的看著蕭寒笑話,他指著蕭寒說:“哭了,真難看,你快去有錢啊,有錢啊。”施遊拎著酒瓶子就爬過去給蕭寒擦臉:“快別哭了,媽媽給你擦擦,擦擦,你是媽媽身上掉下的肉,不疼不疼。”


    蕭寒哭笑不得,他推開施遊,施遊哎喲了一聲,倒在了地上:“你看媽媽多好,沒媽的孩子就是根草,我是花兒,你看,我開花兒了。“


    施遊嘟囔著我開的好不好看,我是喇叭花,我是牡丹花,我是芍藥花。蕭寒閉著眼,施遊的嘟囔聲越來越小,抱著個酒瓶子睡覺了。蕭寒心中翻江倒海,腦中漿糊一團,他攤平四肢倒在了地板上。


    蕭寒醒來,四肢無力,酸疼酸疼,有點惡心,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他捂著腦袋從地板上爬起來,看見施遊已經坐在桌子前照鏡子了。


    施遊一聽見蕭寒醒了,扭頭一臉痛心疾首對蕭寒說:“喝的老子人比黃花瘦,憔悴死。”


    蕭寒爬到床上,問施遊:“幾點了?”


    施遊顫巍巍的也跟著爬到床上:“十一點半了。”


    蕭寒嗯了一聲說:“睡吧。”


    施遊也嗯了一聲。


    蕭寒閉上眼,猛地又睜開了,他拿過施遊的電話給白胖子打了電話過去:“張哥,我想請幾天假,我這邊家裏有點事兒要忙,實在走不開。”蕭寒的嗓子因為宿醉沙啞難聽,那邊張哥哎喲一聲:“小蕭,你這是怎麽了,破鑼嗓子,家裏事兒愁得,沒事有事跟哥說,請什麽假,放你一個星期的假,事兒完了再回來。”


    蕭寒心中是真的感激,他極誠懇,極認真的說:“謝謝,張哥。”蕭寒掛了電話,他躺在床上不願意動了。


    他躺著,對身邊的施遊唉了一聲:“我明天就走了,我回王道申那兒。”


    施遊指著蕭寒說:“賤貨,沈嘉寧你當之無愧。”


    蕭寒把施遊的手指拍下去:“你說的有媽的孩子能開出花兒來,我這是去開花了。”


    施遊大方的說:“我是不知道你怎麽又多出個媽來,不過你去開花吧,沈嘉寧,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看看見你就可憐你,我覺得這世上有比我還可憐的人,我看著你墮落敗壞,看著癡迷不悟,自甘下賤,王道申還跟逗你玩似的,我心裏是痛快又痛心,覺得你可憐又可恨,你簡直就是活該啊,活該別人玩,可是,沈嘉寧,我終於覺得你不需要我可憐了,所以,你也別,別可憐我,我們是哥們,是不是,昨晚,你就當我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施遊第一次如此認真:“你別再死扒著王道申了,他是真正的瘋子。”


    施遊閉上眼:“睡吧,一會兒醒來,老子多姿多彩的夜生活要開始了,沒準今晚老子金主還要傳幸,老子要養精蓄銳,你明天走,我就不送你了。”


    蕭寒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他心中想,他怎麽會死扒著一個瘋子,除非他也瘋了,瘋子跟瘋子才是絕配。他腦中昏沉沉的,他前麵是一條古怪的道路,前途未卜,撲朔迷離,也許稍有差池,就會關乎生死存亡。然而,他卻無法逃開,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哪怕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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