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的腳步慢了下來,他停在了小報亭前,要了一杯熱飲料,他站在報亭前捧著杯子站在跟賣報的老人聊天,守著報亭聊了會天,他摸了摸手機似乎是想要打個電話,但是蕭寒今天並沒有帶手機出來,他借老人的手機發了條短信出去,又快速的刪了。


    雪似乎又大了些,蕭寒付了熱飲料的錢,又多給了五塊錢,把飲料杯子扔進老人盛垃圾的紙箱子裏,又繼續朝前跑,雪越來越大了,撲在臉上,讓人睜不開眼睛,蕭寒停在公用電話亭旁,這個公用電話亭已經很久沒有人用了,集了一層塵土。蕭寒推門進去,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巾來,拿出一張,然後把那包紙巾放在了電話亭上。蕭寒用紙巾擦幹臉上的雪水,等著雪小一點,再往回跑。


    他在報亭裏慢慢的等待著,眼神似乎看向了漫天茫茫的白雪,似乎又沒有看去。他安靜的等在那裏,無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在下一場賭注。雪慢慢的小了一些,在風雪中一個人影隱隱綽綽的出現了。


    眯著眼,蕭寒看著那個人影慢慢的走近,慢慢的顯現出熟悉的輪廓來。他輕輕的推開報亭的玻璃門,站在風雪裏呼出一口白氣。白氣模糊了蕭寒的視線,他抬手擋住了迎麵而來的小雪,回頭去看後麵漸漸被雪淹沒的路途,宛若他的前塵後路。


    那包紙巾似乎是被蕭寒遺忘了。


    蕭寒慢跑著朝著來路回去。他的嘴角掛著笑。命運就是個婊,子,不是你玩了它,就是塔完了你。他是不願意被個婊。子玩的。


    蕭寒慢跑回去,洗了個熱水澡,他的心境就像是一個剛剛跨過高山險峰的旅人,即便是前麵的路途在艱辛,回望自己方才走過的路竟然覺得在前麵的根本不值一提。


    心境愉悅,中午吃飯的時候也就給了王明其一點好臉色,和顏悅色的給王明其夾了根青菜過去。王明其有些受寵若驚了,繼而又得寸進尺,帶著哀怨的語氣責問了蕭寒這幾天對他的冷淡,進而要求蕭寒對他進行精神上補償。


    蕭寒從兜裏掏出綠色的珠子,這是他從沈嘉寧的屋子裏翻出來的,不知道是玻璃還是什麽玉質的,碧綠碧綠,握在手裏就跟握住一窪水似的,冰涼柔和的舒服。


    遞給王明其幾顆,蕭寒朝著王明其勾勾手:“來,哥教你什麽叫彈珠。”王明其的大眼一忽閃,顯然不知道什麽叫做彈珠。


    王明其顯然沒玩過這麽智商低的遊戲,手裏拿著個小珠子去彈別人的小珠子,可是架不住玩的高興。倆人把屋子裏的地毯給掀了,跪著爬著的玩了一下午彈珠。蕭寒也不願意拉低自己的智商,跟個小孩子玩這個,但是看著王明其額頭沁出薄薄的汗,黑眼仁全神貫注的盯著不遠的小珠子。蕭寒就覺得跟孩子玩兩把也算是顯示自己長輩的度量了。


    外麵的雪稀稀落落的下了一天,院子裏落滿了雪,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一層。屋子裏卻覺不出一點寒冷來,溫暖好像是能開出花的春天來。


    王道申打開門的時候,正看見蕭寒跪在地上,手裏拿著一個碧綠的玉珠子聚精會神的彈出去。他穿著居家的藍色天鵝絨睡褲,跪在地上,露出腳踝來,腳踝下是微微翹起的腳掌,腳掌的弧度美妙。蕭寒認真的盯著前麵,鼻尖濕濕的,王明其趴在蕭寒的對麵閃著眼睛,抿著嘴,捏著手裏的小珠子,輕輕一彈。打中了,王明其彎起眼睛笑起來,蕭寒跟著他也輕輕的笑了。


    在這溫暖如三月的房間裏,王道申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的心中竟然也像是恍然回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那麽一瞬,王道申甚至覺得是春天來了。


    王道申輕輕的解開領帶,朝著向他走過來的愛麗斯擺了擺手,示意不用過來了。他站在不遠處的門口前的沙發旁,靜靜的看著。他的手裏拎著電腦,把大衣搭在臂彎裏,腳上還穿著皮靴,皮靴上的雪在室溫裏融化了,地板上有小小的一灘水漬。王道申的嘴角輕輕的揚了揚,又落下去。


    蕭寒聽見了開門聲,知道是王道申回來了。王道申並沒有過來,他也就瀟灑的把手裏的珠子彈出去了。珠子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王道申心中的春天隨著那聲清脆的響聲,就這麽過去了,這樣的春天並不能改變什麽,王道申還是王道申,蕭寒還是蕭寒,該走的路途還是要走下去,並不能因為春天來了,就不經曆秋天冬天。


    王道申咳嗽了一聲,愛麗斯識相的走過來接過王道申臂彎裏的大衣,把拖鞋放到了王道申的腳下。王道申放下電腦,掃視了一圈,他望向王明其,王明其緊張的握住了手中的珠子,抬起頭看著王道申。他迅速的站在起來,連爸爸都忘記叫了。


    王道申揮揮手,對愛麗斯說:“把地上收拾了,成什麽體統。”然後朝著浴室走去。蕭寒看著王道申的背影,站起來,伸手捏住王明其的下巴,一個用力,捏在王明其的嘴,怪不得緊張的叫不出爸爸,嘴裏的肉都被他自己咬出了口子,微微的沁出血來。蕭寒叫他:“王明其。”


    王明其緊張的盯著浴室的門口,問蕭寒:“你說爸爸怎麽沒有理會我,他是不是不願意理我了,蕭哥,我爸是不是不要我了?”


    蕭寒對這對詭異的父子是徹底沒轍了,他心裏那是哭笑不得,你說這個王明其,他爹訓斥他一頓他擔心,他爹不訓斥他,他心裏還是擔心。蕭寒給了王明其腦袋一下:“好啊,你個王明其,你是個受虐狂吧,沒看見王道申忙著洗澡去了嗎,你還非得挨兩下子才過癮啊。”


    王明其撇撇嘴,跟祥林嫂似的,又開始嘮叨他那點破事兒:“你是不知道我爸,想給他生兒子的多了去了,他要是樂意,要幾個兒子那就是鬧著玩的,到時候,我可去哪兒啊。”


    蕭寒笑了:“聽你這語調,合著養兒子還能跟開養殖場是的,批量生產啊,得了,別胡思亂想了。”


    王明其歎了口氣,幽幽的說:“我們這種家庭,你這個小門小戶是不明白的,哪怕我爸不成打的生產,多少個親戚指著給我爸送兒子養,我要是不爭氣了,倒是你可真的去垃圾堆刨我去了,哪個肯給我好日子過。”


    蕭寒被王明其這種純正怨婦的口氣給逗樂,他順順王明其的毛:“等著你爸不要你,跟哥過去,白撿一大兒子,多樂嗬。”


    王明其哀怨的看了眼蕭寒,默默的遁了。


    王道申洗完澡裹著浴袍出來,愛麗斯已經走了。王道申坐在沙發上擦著頭發,蕭寒坐在他的對麵,安靜的按著手裏遙控器。


    王道申擦著頭發,突然抬頭直視蕭寒。


    蕭寒按著手裏的遙控器,電視裏正演著抗日劇。電視劇中淪陷地裏的槍聲夾雜著喊叫聲,時起時伏。蕭寒盯著電視劇混亂的場景,王道申也聽見了電視劇裏這一片混亂。他皺了皺,心中對蕭寒看著這種漏洞百出的抗日神劇頗有些不恥。


    然而許是方進門的那個刹那春天的餘溫還在,王道申也隻是皺了皺,他問:“今天去哪兒?”


    蕭寒握著遙控器的手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但是他的麵色如常:“早上出去跑了個步。”


    王道盯著蕭寒,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輕輕的問:“隻是去跑步?”


    蕭寒的心呼上挑,他按著遙控器的音量鍵,漸漸的電視劇裏的槍炮聲越來越響。在這一片槍炮聲裏蕭寒慢慢的扭過頭來,他反問道:“我不去跑個步,還能去做個什麽。”他把手裏的遙控器扔到沙發上,站起來,指著窗戶:“我不是去跑了個步,我要能幹別的,我早就離這兒遠遠的,王道申,我不是你的犯人,我不願意被這麽監視著。”


    蕭寒麵帶慍色,臉龐因為溫暖透出紅暈來。他認為自己的在義正言辭,是的,他的語氣,他的眼神都是在義正言辭的指責王道申對他的不公正。可是,現在落在王道申的眼裏,蕭寒的表現隻可以無理取鬧四個字才形容。


    無理取鬧的迷人。


    王道申笑了笑,他說:“聽話,我並沒有限製你的自由,你需要保護。”


    蕭寒否認:“我不需要。”


    王道申正色:“你需要。”


    蕭寒簡直覺得他無可理喻:“誰說我需要,我不需要。”


    王道申的語氣不可辨駁:“我說的。”


    像所有與王道申的交鋒一樣,蕭寒知道跟王道申講不通任何道理,王道申就像是一個獨斷專行的君王,你在他的麵前學會的隻有兩個字,聽話。蕭寒連生氣都懶得生,他越過王道申,朝著王道申比了個中指,轉身就走。


    王道申盯著蕭寒露出來的腳踝,心裏泛起了癢,忍不住的撓一撓:“不吃飯?”


    蕭寒背對著王道申,邊走邊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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