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世上的每個人身上發生什麽事,這個世界仍舊會持續不停地轉動。身處的環境若是無法改變,人生也不會這麽輕易地產生變化。


    太陽一旦升起,新的一天同時到來;日落西山,夜晚也一如往常地降臨。不論人們是喜是悲、是笑是怒地看待每一天,時光都會依同樣的速度不斷流逝。


    這就是所謂的日常。不論人們對於這樣的事實感到沮喪而不再對它有所期望,或者是對它始終如一的模式感到親切,它永遠都是如此。


    「不好啦!克緹!我們快走!」


    佛隆拉著克緹卡兒蒂的手,拚了命在走廊上向前奔跑。被牽著的那個,手中還拿著學生餐廳賣的煎蛋三明治。


    「你別急嘛。反正上課鍾已經響了,早去晚去都是遲到,沒什麽不一樣啦。」


    「怎麽會一樣!表現出來的誠意不一樣啊!我說你呀,我們都是因為你忘記買煎蛋三明治才不得不跑回餐廳一趟,拜托你也緊張一點嘛!」


    「哦,好啦。」


    克緹卡兒蒂嘴上這麽說,表現出來的模樣卻絲毫沒有改變,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任由佛隆拉著,不情不願地跟著他跑。看來她大概——或者說是絕對沒有把佛隆的話聽進去。


    「是說外麵賣的煎蛋三明治,果然是食之無味呢。佛隆,明天開始你連午餐的份也一起做吧。」


    「我做、我做,拜托你快點啦!啊啊,討厭,接下來是家族教學的課,又要遲到啦!」


    「嗯?接下來是家族教學呀,那就更沒有問題了。」


    她說完又咬了一口手上的煎蛋三明治。


    「就是這樣才有問題!」佛隆聽了揚起一陣哀號。


    這是佛隆補考之後的第三天,他一如往常地維持著同樣的校園生活。之前召喚出百餘柱精靈的考試成果,完全沒有反應在他的生活當中。


    監考的講師隻在評分表上注記「合格」的字樣。


    從精靈們把神曲視為食糧這件事情,可以了解到精靈這種存在的本質,精神層麵遠遠大於物質意義。因此,盡管他們的存在會對人類帶來影響,不過這種影響通常是小到可以忽視。


    然而,日前超過百柱的精靈同時出現在實習教室這般受限的空間中,又會造成什麽結果呢?監考的講師和參加補考的學生們,在有限的空間中和大量精靈相處之下,其實當時的記憶全都出現空白或混亂的現象。所以,佛隆召喚出如此大量精靈的事實,形同不曾存在一樣。


    對此,即便人在當場卻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尤吉莉姊妹極力主張確有其事,依然無法得到眾人的信任。連藍伯特也因為自己當時的記憶有些模糊不清,所以沒有為她們的說法背書。


    大家會有這樣的反應並不奇怪。畢竟佛隆日前還是個拿不出成績而差點要被退學的學生,今天卻能夠召喚出連學校講師們也不可能喚得出的大量精靈,這怎麽說都沒有說服力。


    除此之外,既然得到這樣的結果,佛隆卻連一柱精靈都沒有換約,而讓他們全部離開,這也造成事實認知上的困難,更不會留下具有公信力的記錄。不然,若是有當場和佛隆換約的精靈跟在佛隆身邊,或是他們聽命於佛隆並獻上自己的勞役,那都可以作為證實這件事的直接證據。


    最後,克緹卡兒蒂的外型也是個問題。


    這柱紅發精靈聽了佛隆的神曲後,雖然一度恢複成原本的成熟女性形貌,卻在不久之後又變回一個月前出現時那般稚嫩的少女形象。


    關於這點,不知道是否因為她長期維持這種形象,因此要呈現另一種樣貌的外在已經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或者她自己就喜歡維持現在這種外型。總之佛隆不知道原因,克緹卡兒蒂也沒有多說,所以他就沒問了。


    「大家好!抱歉,我遲到了!」


    佛隆在衝進教室的同時,大聲向他的直屬學弟妹們道歉。接著,便看到丹奎斯不懷好意地笑著朝他走來。


    「嗨,佛隆,你今天還是遲到啦。是怎樣?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嗎?」


    「嗚,不好意思……」他反射性地又道了歉。


    丹奎斯日前才在眾人麵前出糗,在教室裏大鬧一場,不得已隻能惱羞成怒地衝出教室,現在卻又不知羞恥地來找碴。這種程度的厚臉皮讓佛隆覺得非常羨慕。


    看來那天下午發生的事,早已從丹奎斯的腦子裏抹除得一乾二淨。這家夥真是永遠都學不乖。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所謂神曲就是用音樂表現出演奏者的靈魂。從這個角度來看,如果丹奎斯不要太過執著於技巧,而將他的性格充分反應在音樂中形成神曲,那麽,也許真會有一些品味較為特殊的精靈被他吸引過來吧?不過對佛隆來說,若是丹奎斯真的跟哪一柱品味獨特的精靈搭檔,這種自以為是、任性至極的配對發起瘋來,究竟會搞出什麽樣的紕漏,佛隆光想就覺得頭疼。


    「看來你補考總算是考過了嘛。不過,那畢竟是一階段一般學科教育程度的考試,要考不過也很難呢。」丹奎斯說。


    看來,他就連自己沒在同等程度的考試中留下足以讓校方認同的成績,導致他最後被學校退學,必須重新從一年級讀起的這件糗事,也從他的腦中消失得一乾二淨。擁有這種腦袋,丹奎斯的人生真是太輕鬆了。


    「但你補考過了,到頭來還是連一柱象樣的精靈都召喚不出來,身旁還是隻能跟著這麽一柱莫名其妙的小鬼頭精靈呀?你還真是半吊子呢。」


    他說完撥了撥自己的瀏海。對於他這個舉動,也許該有人提醒他「這個動作實在惡心」,不過以他的個性來說,最後大概也是不了了之吧。


    「丹奎斯!你在胡說什麽東西!快點收回你剛才的話!佛隆學長他——」


    貝爾莎妮朵在一旁再也無法容忍丹奎斯繼續找佛隆麻煩,上前來欲代替佛隆說話。但她話沒說完,普利妮希卡便急忙摀住她的嘴,將她從身後拉下去。


    現在丹奎斯和貝爾莎妮朵拌嘴的情況已是這堂課中的常態。對此,其他學生忍不住私下跟普利妮希卡抱怨:「拜托至少別讓你姊姊跟那個人一般見識,讓大家的耳根子清靜一點吧。」


    「鳴~~鳴~~嗚~~」


    「好、好了,姊姊你如果出馬,事情就會鬧得沒完沒了。」


    佛隆看著她們兩人纏在一起的模樣,臉上露出笑容。然而,這般從容的態度卻使丹奎斯更加不快。


    「佛隆!別人說話你有沒有在聽呀!」


    「啊,抱歉……你是在說克緹卡兒蒂的事嗎?」


    「可不是嗎?」丹奎斯大大地點了頭,「我說你呀,真是條可憐蟲呢!被那莫名其妙的小鬼頭精靈纏上。不過,你們兩人算是半斤八兩吧。」


    丹奎斯得意地說,全然沒有察覺到在自己爽朗的笑容身後,被批評的當事人克緹卡兒蒂已經氣得冒出青筋,將一把椅子高舉在他後腦杓上方。


    「你這麽說是指她很怪嗎?」


    對此,佛隆不慌不忙地笑著回了話。


    此時佛隆心裏所想的是,要說克緹卡兒蒂是個生性古怪的家夥,確實也是。畢竟過去學到跟精靈相關的知識裏,有許多部分都在克緹卡兒蒂身上出現矛盾。這樣的情況究竟是因為精靈間的個體差異,還是克緹卡兒蒂身上真有什麽特殊原因,他目前尚無法得知。若是從這個角度來看,他對克緹卡兒蒂根本完全不了解。


    但是唯獨一點,若是要他脫口而出,他卻擁有十足的把握——


    「是啦,她是怪呀,畢竟我的克緹是與眾不同的!」


    佛隆說話的同時,視線從丹奎斯身上移向站在他身後的紅發精靈,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


    看到佛隆的表情,克緹卡兒蒂瞪大了眼睛,然後一股洶湧的紅潮襲上她的雙頰,同時,高舉在頭頂上的椅子也不經意地自她手中滑落——砰的一聲,椅子重重摔在地上,丹奎斯這才驚訝地發現這隻凶器的存在。


    「所以我也得好好加油,這樣才配得上她。」


    佛隆說完,臉上開朗的表情坦然得讓所有人全都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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