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林啟偉又是幕後主謀又是親自動手殺害羅有餘的凶手,那吳琦有在這中間扮演著什麽角色呢?她跟林啟偉之間的關係又到底是什麽呢?”陳夢把話岔開,問道。


    “無論吳琦在這裏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都不重要,現在抓住林啟偉才是最重要的,到時候一問就什麽都清楚了”李亭答道,“小肥,你現在在哪?”


    “我?我在之前查到的那家gay吧附近,怎麽了?”唐刑四周打量了一下,正巧看到一個顯眼的燈牌。


    “那正好,我們還沒吃飯,你先找一家飯店點好菜,等我們過去找你匯合,然後咱們去那家gay吧看看,我想如果我們運氣夠好的話,今天說不定還會有意外收獲。”李亭說罷,拿出手機聯係好薇薇安,幾人驅車向唐刑發來的地址駛去。


    q市的夜生活算不上花樣繁多,但這個gay吧所在的街道卻是為數不多的幾個越是夜深越是熱鬧的地方之一。李亭三人將車停在另一條街道,一方麵因為這條街上實在已經沒有車位,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幾人不想太過招搖,雖然開的不是警車,但經常出入警局的車輛哪一個牌照,不是被那些有心人背的滾瓜爛熟。


    幾人走在霓虹耀眼的街道上,前一後兩的四處打量著,許是因為下午的關係,平時負責活躍氣氛的薇薇安難得沒有找李亭搭話,而是跟陳夢在後麵嘰嘰喳喳個不停。


    “你說,她有沒有可能把錢已經轉移了?”李亭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對薇薇安說道。


    “什麽啊?她,錢,你說什麽呢?”薇薇安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心中抱怨李亭幹嘛冷不丁停下,還跟自己說話,害自己又撞到腦袋。


    “我是說,那個報警說自己被強奸的小芳有沒有可能已經把錢轉移了。”李亭一手按著薇薇安的手揉著她的頭,一手指著路邊的一個atm機。


    “你的意思是,她把錢存起來了?”薇薇安驚喜道,看的旁邊的陳夢心裏一陣吐槽,說好的生氣呢……說好的不理人家呢……說好的讓人家給你道歉呢……怎麽人家一句話,你這畫風就變得這麽快呢……


    “恩,也有可能在去報警的路上或者在她家附近的某個店鋪就花掉了。不過,無論是哪種結果,我相信都不會有人去努力的,因為這範圍實在是太大了,而且案件性質也完全不足以調動那麽大的警力,所以我們還是先填飽肚子吧!”


    幾人說著已經到了小肥所在的飯店,李亭率先走進去,後麵跟著一臉失望的薇薇安和感覺永遠置身事外的陳夢。


    唐刑看見一臉無精打采的薇薇安,靠到李亭身邊,問他是不是又欺負人家了,李亭聳聳肩表示沒有,回答隻是說了一些實話。


    唐刑不再追問,他明白,世上最傷人的是裹著蜜的情話和帶著刺的實話,前者千方百計想讓你相信,後者讓你不得不信。他想現在的薇薇安應該和剛才的自己一樣,恨不得把眼前的李亭罵的狗血淋頭,但一個人跟你說,你不信,兩個人呢?三個人呢?三人成虎,說到底還是自己信了,所以才有了虎。


    “如果我自己去查呢?”薇薇安小聲道,聲音裏帶著執拗,不知道是自語還是跟誰說。


    “你不是法官。現在這個社會很穩定,所以隻有法治和德治兩條路,誰也沒有權利做這個社會的私人法官。”李亭自然而然的回答道。


    “可是……”薇薇安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被李亭打斷。


    “社會是從原始野性社會,到能力人性社會,再到法製平等社會,最後才會是道德明禮社會。你一個人的努力改變不了這個社會,因為當前的這個社會是穩固的,當權者樂意聽取社會群眾的輿論意見,社會群眾也樂意被當權者管束調配,這是相對平穩的。”李亭說道,看著薇薇安不服輸的眼神,語氣放緩繼續道:“你應該也活了很多年,應該知道自古亂世出英豪,因為亂世的社會是不穩固或者說局部穩固的,亂世屬於能力人性社會,在那種社會裏,人人都希望當法官,人人都希望定規矩,人人都拚著命的想做一個人,甚至人上人。所以那種社會的人會被曆史記住,因為他們是真正的聖人,也是真正的屠夫,他們用不服他們管束的人的血來為自己塑造那些以為可以流傳千古的泥塑,也用那些服從他們的人的血來擴張自己永遠不能被滿足的私欲。你也想成為那樣的人嗎?一個被世人歌頌的英雄。小芳這件事說根到底隻是一件小事,對孟青來說,多不過是賠償一些錢財,但對你來說,如果這一次讓你暢快的舒發了你的正義感,下一次呢?你準備永遠做一個黑暗裏獨行的決裁者嗎?你的規則又是什麽呢?由你自己製定嗎?”


    “那就放任孟青這麽被誣陷嗎?我的規則我自己知道,我隻是想靠我自己的能力去幫助一個無辜的人,這有錯嗎?!”薇薇安的聲音更低,抬起來恨恨的盯著李亭。


    “孟青?無辜嗎?或許隻是這件事比較無辜罷了”李亭笑道。


    “你什麽意思?”


    “我欣賞你的善良卻不敢苟同,這世上哪有什麽無辜的人,有的人生下來就沒有別人健康,有的的人生下來就注定會一生榮華富貴,我不信佛,但我信命,我信因果,我信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所以我也不信這世上會真的有無辜的人。再說,如果孟青都能算是無辜的話,那麽範沉呢?劉錫呢?”李亭說道。


    “那你呢?”薇薇安問道,“你也不是無辜的,對嗎?”


    “我吃好了,你們兩位女士繼續,我和小肥去那個gay吧看看,畢竟那種地方,你們不太合適,走吧,小肥。”李亭沒有回道薇薇安的問話,用濕紙巾擦了擦手,說著,起身離去。


    “你說話是不是太直了。”唐刑跟在李亭後麵,說道。


    “直來直去比較省時間,含蓄和委婉隻適合出現了在小說裏,我們進去吧。”李亭回道,先一步走進酒吧。


    兩人走進酒吧,一瞬間被裏麵震耳欲聾的音樂包圍,費力的穿過舞池,來到吧台前,點了兩杯飲料,才覺得好些。


    “你說我們今晚會有的意外收獲是什麽啊?”唐刑貼在李亭耳邊說道,裝作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那要看咱們的運氣,我覺得他一定會來,因為對於他來說,現在是最放鬆的,”李亭學著唐刑的摸樣回答。


    “誰啊?”


    “林啟偉,你見過他的照片嗎?”


    “過目不忘!”


    “好,那我們分頭去找,如果方便的話,二樓的包間也不要放過。”李亭看著樓上一個一個單獨間隔的落地玻璃說道。


    “放心吧”唐刑說罷,換了一杯雞尾酒就要向舞池走去。


    就在這時,酒吧裏嘈雜的音樂聲詭異的戛然而止,一個被紫色藤蔓裝飾的巨大鳥籠從酒吧的一側被緩緩推到舞池中央,舞池中的裝扮各樣的人群默契地在鳥籠周圍留出空地。


    嘎,鳥籠鐵門的打開,一條白皙修長的小腿伸了出來,音樂乍起,卻不再是之前那種衝撞力極強的重金屬搖滾,而是一種令人舒服的宛轉悠揚,好像江南春天小雨過後的心曠神怡,接著一個身著修身旗袍,帶著麵紗的人仿似的真的金絲雀一般從鳥籠中緩緩走出。


    “你覺得像不像?”唐刑看著舞池中間突如其來的表演,問道。


    “像!”李亭說著,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但卻不能成為別人為你買單的借口。


    …………


    “我真的錯了嗎?”飯店裏,薇薇安看著李亭兩人走出大門的背影,向陳夢問道。


    “我不知道,因為我也不清楚你們所說的那件事的經過,但我想我可以幫你知道。比如你為什麽想要做這件事?出於什麽樣的心理?做成之後你會得到一個什麽樣的結果,如果這個結果與你預想的結果不同的時候,你再遇見類似的事情,還會不會堅持去做?像以上這些問題,我都可以幫你分析。”陳夢假裝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道。


    “噗,你裝什麽正經啊你!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想要幫孟青,可能隻是覺得如果真的對他判刑的話,對他很不公平吧,畢竟。”


    “安安,你要相信法律是公平的,雖然它還存在著或這樣或那樣,或大或小的漏洞和可操作餘地,可相比於道德,他真的已經算是很公平了。在道德的世界裏,所有人都渴望成為聖人,他們相互尊敬,相互友愛,他們就像是一群沒有私欲的蠟燭,隨時準備為別人奉獻自己,所以如果一旦在這樣的世界裏犯錯,那將是真正的千夫所指,因為在道德的世界裏人們隻相信那些比自己更偉大的人說的話,那是一個完全充斥著盲目崇拜的幻想世界,所有的異類的罪犯都該被清除。可法律的世界裏不一樣,法律的底線是人人平等,也就是說這樣的世界中允許有異類的存在,沒有人會因為你的不一樣而去夥同全世界消滅你,因為在這個世界中,法律才是人們所有行為的底線和規範,法律會去權衡你犯下的錯到底要付出什麽代價,而不是單單聽從某一個人的一個想法。”


    “你說的什麽意思啊?”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孟青真的沒有做,他完全可以在審判之後繼續上訴,這才是他正常應該走的途徑,而不是你想的,靠你一個人去給他證明清白,你要相信法律和法治,當然他不盡完美,但要是每一個人都覺得法律在真正的正義麵前隻是一個擺設的話,那社會又到底要靠什麽來維護呢?更何況你自己也是一個執法者,如果你也不相信他的話,那法律的尊嚴又還剩下多少呢?”陳夢看著薇薇安說道,她不知道自己說的到底對不對,但她還是選擇說出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結,薇薇安現在的心結是在她看來現有的法律和她眼裏真正的正義越走越遠,幾乎快要背道而馳。陳夢對此表示理解,畢竟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簡單的看起來那麽簡單,很多案子的主觀性遠遠大於客觀性,很多案子的調查難度遠遠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很多案子背後的故事讓人幾乎分不清對錯。可無論有再多的原因,法律這杆稱都會擺在每一個人的頭上。社會的穩定需要法律的不斷完善和法治的不斷推廣,而這一點是我們常掛在嘴邊的道德很難做到的。正如人們常說的,道德永遠無法代替法律,而法律永遠不能高於道德。


    “呦,都夢遊呢?”李亭從酒吧回來正看見薇薇安和陳夢兩人愣神,打趣道。


    “啊,你們這麽快,裏麵好玩嗎?人抓到了嗎?”薇薇安首先緩過神來,幫孟青隻是一時的心思,經過陳夢的一番開解想明白了也就過去了,此刻看見李亭風塵仆仆的回來,立馬來了精神。


    “裏麵可沒有什麽好玩的,不過人確實是抓到的了,而且都招了。”唐刑正好走進飯店,聽到薇薇安的問話,隨口回答。


    “那現在人呢?”薇薇安繼續問道。


    “對啊,人呢?”李亭轉頭跟著問道。


    “你回來了,人呢?”陳夢接著問道。


    “你們猜呢?”唐刑笑道,將背後的右手用力的在後麵桌子的深色桌布上抹了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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