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走到床邊,坐到陳淮陽身旁,側著臉看他,“你怎麽一點也不擔心?你有鑰匙嗎?”


    “沒有。”陳淮陽答得很坦然,濃眉微挑,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麽說我們今晚真的要睡同一個房間?”


    陳淮陽沒有回答,而是問她:“你要去洗澡嗎?”


    孟棠站了起來,像隻被困住的螞蟻,在門邊徘徊了一會,然後又走到窗邊,剛打開窗子就引進一陣狂風驟雨,她隻好又把窗子關上。


    “那我先去洗澡了,你要是覺得悶可以開我的電腦。”


    他拿起毛巾走向浴室,在關門之前深深看了孟棠一眼,如果她開了電腦就會發現他一直在找mt,甚至還留著幾年前那個除夕夜的郵件記錄。


    在陳淮陽的認知裏,即使是天定的緣分也需要人為的因素來維持。他錯過一次因為太不把緣分當回事,隨緣的態度讓他遺憾了好久,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允許悲劇重演。


    孟棠還真的有點悶,走到書桌旁正想開電腦卻被書架上的一本老相冊吸引了注意。隨手翻開一頁,裏麵記錄著陳淮陽的成長過程。


    白白胖胖的小男娃穿著一身喜慶的大紅色唐裝,戴了個小紅帽,小嘴樂得很歡暢。相冊翻到中間時他逐漸長大,少年被曬得很黑,在院子裏蹲馬步,身上臉上全是汗,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站在他身後,手裏還攥著一條黑色的短鞭。


    再後來少年長成大人,褪去一些青澀的模樣,一身特種兵製服,臉上畫了深綠色的油彩,眉眼間已經有了迷人的英氣。


    陳淮陽洗完澡出來時就看到孟棠坐在書桌前,她用一隻手支著頭,唇角微微勾起,另一隻手正在翻閱著他的相冊。


    孟棠越翻越感興趣,不自覺就翻了下去,看得太入神都沒注意到身後多了一個人。直到鼻間嗅到空氣裏沐浴乳的味道,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轉頭才發現陳淮陽已經坐在床上了。


    他換了一件白色的棉質t恤,下身穿了一條黑色長褲,頭發很短,看起來還不到一厘米長,這種發型讓他顯得十分精神,整體形象帥氣逼人。


    孟棠從上學時就不怎麽犯花癡,除了出於本能在遇到好看的男人時多看兩眼之外,她從沒像現在這樣失態地盯著對方看個不停。她感覺臉上微微有些發燙,轉頭過去掩飾道:“我也去洗。”


    陳淮陽走到衣櫃旁,在拿起一件t恤時猶豫了一下,這件的材質很舒服,他經常穿,雖然洗過了,但上麵難免留有他的味道。於是他將手伸向另一個方向,從一個塑料袋裏拿出一件全新的衣服,還有一條毛巾,遞給孟棠,“這些都是新的,洗了之後還沒穿過。浴室裏也有一次性的新牙刷。”


    孟棠謝了接過,其實她一點都不介意他是否穿過,雖然照片裏他多是大汗淋漓的樣子,但她卻覺得他是個很幹淨的男人。


    沒過多久就有“嘩嘩”的水聲從浴室裏傳出。陳淮陽已經在控製自己不能去想那些引人遐想的畫麵,但到底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此時手心裏隱隱有些冒汗。


    孟棠洗完澡換上了陳淮陽給她準備的深藍色t恤,她穿他的衣服顯得又大又長,蓋到大腿下麵一點的位置。在開門之前她從掛架上拽下剛才那條毛巾,圍在腰上。


    陳淮陽聽到開門聲也沒有往這邊看。


    雖然孟棠捂得嚴嚴實實,但她還是覺得這個男人的品性不錯,夠正直。從最初見到他的照片到現在,好像每次見他一次,了解多一些,就會對他的印象更加分。孟棠內心深處也覺得有點可惜,這麽完美的對象,可惜隻是假的。他找到她也不過是要滿足爺爺的心願。


    其實他這麽多年一直單身,她猜測不過有幾個原因,一是他的工作的特殊性,二是他眼光太高,三大概是他早就有了心上人吧。


    無論哪個原因都好,她都要調整好自己的心緒,千萬可不要陷進去。想想別的期待,比如和他離婚之後去美國陪伴父親,比如去c市和舊同學死黨相聚。


    孟棠深吸一口氣,對著他的後背問:“那我們……怎麽睡?”


    陳淮陽這才回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這隻是第一晚,以後這樣的戲份少不了,那就先實踐一下,一起睡唄。”


    孟棠想想也是。大學時期她經常和幾個關係要好的同學去登山野營,也沒這麽多講究,一起睡也沒什麽。


    於是她也沒堅持,讚同道:“那好吧。”


    陳淮陽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錯愕,他隻是開玩笑想逗逗她,看她激烈反對的模樣。而她就答了“那好吧”三個字?


    孟棠脫了鞋上床,躺在了唯一的枕頭上,笑著說:“以前我們幾個同學一起出去野營也這樣睡過,你不用太介意。”


    陳淮陽略顯僵硬地應了一句,“幾個同學……都是女的?”


    “男女都有啊。”孟棠想起好友姚瑤還在那次還把鞋子弄沒了一隻,大家在深山老林中幫她找鞋的情景到現在還會覺得很好笑。


    陳淮陽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可偏偏她還像是在想美好回憶似的,讓他惱火。


    他好半天沒說話,孟棠意識到自己話又多了,和他提什麽以前的事。他大概也不感興趣吧?


    而她一回頭就看到陳淮陽側著身子躺在了地上。


    孟棠愣了好一會,然後坐了起來,“你躺在地上做什麽?”


    “你睡床我睡地。剛才隻是開玩笑,我沒有和女人同睡一起的經曆,也不習慣。”


    “……”孟棠一時之間不知該接什麽好,這個男人真是別扭又驕傲。既然他喜歡睡地上那就由他睡好了。


    時間還沒過五分鍾,孟棠率先打破了沉默,小聲道:“其實我也隻有一次。因為那次我們迷路了,被困在深山裏,周圍怕有野獸出沒,所以大家睡在一起比較安全。”


    陳淮陽沒有說話,隻是臉上緊繃的線條已經緩和了下來,唇角勾起一個陽光的弧度。


    過一會孟棠又坐了起來,把枕頭放在大床的中間,然後趴到床邊低頭看他,“我用個枕頭擋在我們中間,你也上來睡吧。今天天氣這麽涼,而且這怎麽說是也是你的床。”


    陳淮陽也坐了起來,有些好笑地看著那個枕頭,“我要真想對你做什麽,別說一個枕頭,就是十個枕頭疊在一起也沒用。”


    “……”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孟棠的頭發,眼角眉梢間都是陽光般的暖意,“好好睡吧,別擔心我,在部隊裏參加特訓時比這艱苦百倍的環境我都試過了,一個大男人沒這麽嬌氣。”


    孟棠以前有個同班十多年的男生,從小學到大學,每次跟她打招呼的方式都是踢她椅子或是揪她頭發,吊兒郎當的,她的耐心全在他身上消磨光了,所以她尤其反感別人碰她頭發。


    現在陳淮陽也碰了她的頭發,可她卻一點也生不起氣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她在陳淮陽身上已經開了太多先例,這是淪陷的前奏,不是個好現象。


    後來陳淮陽就真的睡在了地上,孟棠對他有些鳩占鵲巢的於心不忍,也有些對這樁契約婚姻的愧疚。


    直至入夜,窗外的大雨從沒停過,房頂上一直都有被傾盆大雨捶打的聲音,窗簷上也滴滴答答地響著。室內的鍾擺有規律的擺動著,循環不息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很平和。


    “你並不喜歡我,甚至不了解我。為什麽還要嫁給我?”


    陳淮陽在黑暗中看向大床的方向,平靜地問出了這句話。晚上在客廳裏發生的一幕他看得很清楚,父親追問時她明顯有些避重就輕,還有那些讓他不能理解的破綻。


    孟棠微怔,他怎麽發現自己沒睡著?不管了,裝睡到底。


    陳淮陽知道她在裝睡,也不點破,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呢喃道:“雖然我們現在還隻是假結婚,但我會給你一切婚姻裏該有的坦誠和信任,希望你也一樣。”


    孟棠在聽到這句話後眼眶有些濕潤了,她曾經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呢?如果陳清遠讓她嫁給他侄子,隻是單純的為了讓老爺子開心,那該多好?


    可想嫁給陳淮陽的女孩不計其數,他何苦大費周章地找上她?必定還有其他事要交給她做,用這麽隱蔽的方式,怎麽可能是好事?


    一想到注定要在某一天傷害陳淮陽,孟棠就覺得很愧疚,她必須和陳清遠談清楚,報恩有很多種方式不是嗎?


    趁她和陳淮陽兩個人還沒結婚,趁事情還沒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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