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梅爾托爾。我想擁有如此高度的塔倒塌的話是件十分緩慢的事情。塔在倒塌的同時,根據自身的重量折斷成幾節,外牆剝落,暴露出扭曲的鋼筋。


    我從那座塔中逃了出來。


    為了什麽而逃走,連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在飛奔出來的瞬間,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在我的腦海中浮現了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念威操縱者的臉。無人的塔頂,被黑夜和機械材料包圍著的孤身一人的女子的身姿浮現出來。在我離開的時候注意到了。


    是個不錯的女人。


    從外壁開始緩緩傾斜,靠近地麵的建築物。背後傳來壓倒其他建築物發出的轟隆聲。我的背後也感到了壓力。周圍的連鎖反應,外壁碎裂的聲音,鋼筋扭曲的悲鳴,以及壓碎玻璃的聲音。


    在倒塌的過程中沒有能被支撐的部分便被折斷,錯位。腳下的感覺變得奇怪。奔跑無法停止。我又處於危險萬分的境地。交錯下落,並且倒塌還在繼續。奔跑著的我的腳下並沒有可以支撐自己重量的東西,(著落點)都折斷了。連接點也斷成了幾截,沒有可以脫逃的地方。


    在毀滅前逃走。


    先發生了地裂。我跳了過去。再次奔跑。


    奔跑。


    摸索著前進。


    屋頂上,那個女人還在。在傾斜的屋頂上,抓住那根綁在機械材料上的纜繩,隨著震動激烈地搖擺著。暴亂的纜繩打到了女人。女人鬆開了手,身體被拋向了天空。紮進了崩潰的大海中。


    跳起來,抓住了女人的手。踩著曾在屋頂上的東西,再次跳起,壓碎的連鎖反應追逼著我們。我們的腳下是未能逃脫命運的建築。女子瞪大雙眼看著我。


    被擠壓破碎的聲音,在建築爆裂粉碎的暴風中,我們著陸了。


    “你……”


    “沒事”


    剛出聲,我再次跳起,從狂亂的破壞之波中退避開。


    粉塵飛揚的朦朧之中產生了一個漩渦,一個巨大的生物出現,向我們襲來,衝擊波震動了周圍。玻璃破碎的聲音穿破轟鳴聲,尖銳而連續。發生連鎖爆炸,湧起大量的火焰和煙塵,因此吸入了那些粉塵。


    “得救了”


    這種時候,女子還是麵無表情。


    “但是,幹的漂亮”


    抱著女子纖細的身體跳躍,我看著腳下。破壞的衝擊波並沒有停止。


    加快速度。


    在粉塵中看到火勢似乎變大了。


    倒塌的衝擊波沒有吹滅火焰。為了更快的燃燒,火焰瘋狂地吞噬著可燃物。


    “好像是塔裏液化超硒礦的管道破裂了。”


    原來如此。那確實燃燒的很厲害。


    “倒塌的原因也是那個”


    “這樣啊。都市下方被敵人侵入了。”


    “死角嗎?”


    “不是。但是,無法用念威完全穿過地麵。好像要穿透這裏。”


    “要回頭麽?”


    “不知道。不過,目的實現了一半了。”


    女人看著天空。


    七色的光幕逐漸消失。


    然後是黑色的圓點。


    待黑色圓點完全消失,七色的光幕也完全不見了。被撕碎的布在夜中胡亂飛舞。


    好像沒有目的的馬賽克,看著讓人眼暈。


    如果除開那些所殘留的,就隻有早就存在的敵人了。


    我還沒有發現那些家夥。


    “但是,隻能厲害一會的樣子?”


    女人並沒有回答我的自言自語。感覺我被在背後的手被緊緊地握住。


    中央的火災範圍還在擴大。從基礎部分開始產生無數巨大的火柱。也許是都市的動力源液化超硒礦噴了出來。


    這個都市並不大。


    盡管和塔隔著相當遠的距離,火焰燃燒產生的粉塵還是落到我的身上。


    那麽,現在開始該怎麽辦呢?


    朝著安全的地方地洞,我放下了女子。女子的煉金鋼已經恢複了,飛出了端子。蝴蝶形狀的念威端子一麵散發著微弱的光,一麵向都市的各個角落散播。


    不過,沒有打聽到她的名字。


    雖然沒有表情,但周圍散發著緊張的氣氛。沒有打聽名字的心情。


    這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被置於也許會失去出生和成長的場所的情況中。(這裏)是構成自己存在的(地方),(現在處於)有著過去氣息的場所是否會消失的時刻。


    我想我能理解那些已經失去的東西。


    但是,我無法理解。失去都市的時候,我真的既不生氣也不悲傷。不,有時還是會(有這樣的感覺),但那並不是自尋麻煩。


    有的是被搶奪的憤怒。然而那是因為被他人搶奪而憤怒。


    不,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


    因為比起都市毀滅,比起被奪取殺死他們的機會,更加重要的東西被奪走了。


    到底被奪走了什麽?是關於這個的記憶 被奪走了。


    那雙手,女人的手,是在我麵前讓人憎惡的手。


    因為被奪走了關於那雙手的主人的記憶。


    正是因為那感覺太強烈了,所以對失去霍爾因海姆這樣的事情也沒有什麽感覺。


    無法理解女人的心情。


    無法理解想要守護這個都市的心情。


    到了這裏,也不會明白想守護這個世界上某些東西的念頭。


    佳妮斯曾經說過。


    說我在活著的時候不會產生那種想法。


    我什麽都不必做。無論在哪個都市,我都能夠再次讓自己沉溺於自己的貪婪之中。


    也許因為什麽都忘記了,造出第二個霍爾因海姆也是有可能的。


    “喂”


    我叫住了那個女子。


    “有哪裏不對麽?”


    “是在幫我對嗎?”


    在女子的話中,隱藏了一些意外的文字。


    到目前為止,果然還是不能理解女人的思考方式。


    但是,如果可以選擇忘記那些至今為止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也許不會重來第二次吧。


    也許不能取回我的手。


    已經被奪走了,我的欲望不會允許的。


    相信與我本性相同的佳妮斯的話,在這裏的一群人都是我的敵人。


    “在塔附近沒有出現能夠匹敵的人。”


    “明白了”


    我跳著走向之前退出來的地方。


    火柱如噴泉般向上噴發,由於火柱產生的上升氣流,火焰也停留在空中向上漂浮著。一部分受到了極光領域的氣流影響向整個都市擴散去。


    火焰的紅,以及粉塵的灰。斑駁的視野中,巨大的紅色影像中滲透著黑色。


    是巨人。


    一個比我大了兩倍以上的龐然大物。臉上沒有任何隆起的部分,那隻有一張巨大的嘴。劃破火紅的白色肌膚,我想是雷芳。


    但是那個機械人形的樣子並不美。隻有令人不快的畸形。仿佛被戲劇化誇張的巨大的嘴巴令人不快地歪著。從那裏可以看到巨大的牙齒也是肮髒的沒有一顆是白色的。


    這個樣子完全不像汙染獸。


    在那之中渾身是煤黑,也有上升的煙霧。但是,手部瞬間被氣泡包圍,那些消失之後,傷痕也消失了。真是驚人的再生力的證明。


    不對,還是把他當成與汙染獸相同的(東西)好了。


    雷芳也是那樣,汙染獸也是那樣,也許人類也是那樣。


    然後,巨人也是那樣。


    全部的,將站在我麵前的都當作敵人。隻有這個事實。


    使用煉金鋼。


    原本空手的巨人的手中出現了武器。雖然外形像劍,但並不鋒利。和切比起來,更像是為了剜和削而製作的。


    全部的巨人手中都握著那樣的武器,向我走來。沒有別的武器。這是當然的。似乎有五個巨人來到我麵前。持續爆發的火焰當中,那些身影更加若隱若現。


    時間流逝,沒有空閑了。


    不,改變作戰方法並不好。


    “如果一個一個地考慮這些的話,我也還差得遠”


    苦笑的同時,暴漲的剄脈鼓動著,充滿了剄。


    向著巨人衝去。


    我大叫著。


    叫聲震動了空氣,將周圍的火焰壓了下去。


    驅趕著。


    鐵鞭劃破空氣。


    光伴隨著我,爆裂聲從更後方追趕上來。


    衝向成群逼近的巨人們的中心,直到最後的一個巨人被鐵鞭擊中。


    沒時間感受打擊的觸感,巨人的身體上出現一個洞,刹那間向四周爆散。背後的巨人們也從打擊點爆發了。隨著奔跑被衝擊波吹飛。很多人從那之後停止了動作。


    甩開剄的殘渣。剄脈被新的熱量填充。


    我能夠感覺到自己周圍帶著電。


    我憑借快速釋放出的剄與空氣摩擦而發熱,而後產生了電流。雖然時常感覺到這個,但終究也隻是產生的物理現象。


    道理什麽的怎樣都好。


    現在,我的力量同在霍爾因海姆的時候相比,不用想也知道是上升了。不隻是那樣,覺得同登塔,與雷瓦忒作戰時相比也增加了。現在一擊的效果比與雷瓦忒作戰時更厲害。雖然是這樣,那時也沒有流血流汗的樣子。


    第一次那麽清晰地感覺到力量在增加。


    但是並不是錯覺。我現在的力量激增。


    沒有時間確定是否適應這種效果。沒有被成功打倒的家夥們在站起來時大部分的傷口都愈合了。沒能被打倒的家夥們站了起來,大部分傷口都愈合了給那些家夥致命的一擊。等待下一次攻擊。


    火焰那邊的身影不斷增加。


    火勢並沒有停止,火災範圍在擴大。街道上的自動滅火裝置啟動了,向熱源噴撒滅火劑。雖然部分蔓延的火勢有所抑製。但由於火源在此,這種都市的滅火劑似乎完全沒有意義。


    熱量灼燒著空氣。但我無法想像那會是多熱。隻是有點呼吸困難即使不滿也沒有辦法。(2剄脈的活動與呼吸相聯係。如果無法呼吸也無法煉成好的剄。


    從體內沸騰的剄,比這火焰還炙熱。


    到底上升到多熱?想要看看。


    再度爆發。


    像被從膨脹的深紅的熱炎中噴湧出來一般,出現了巨人。


    獵物,我想。


    而且,似乎有點理解林丹斯無論在何處都保持著戰鬥的心態。感受到剄的疾走,燃燒下的身體沉浸在歡愉中。


    並非對戰鬥感興趣。這剄的疾走到底達到怎樣的境界?能達到哪裏?難道不想知道嗎~?


    在不同的地方,一無所知。


    確定的是,我現在就是所謂的那種心情。


    我向著出現的巨人衝去。


    橫掃,擊潰。


    這樣反複幾次,敵人的數量與每一擊出現的頻率都沒有改變。開始疑惑從塔裏發出的攻擊是否是毫無意義的。


    並不疲勞。令人吃驚的體力充滿著身體。從前在塔中戰鬥所受的傷,痛苦,及疲勞全部恢複了。


    無論怎樣都要戰鬥。


    雖然數不清倒下的敵人有多少,但數量應該超過一百了。火勢現在仍在繼續。被汙染的空氣在空中滯留,與之前的粉塵混合在一起,讓視線更加地惡劣。


    (沒事)


    片刻的戰鬥,巨人們停止從火焰中湧出。停止攻擊嗎?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說道。


    沒有預示。但是,靠近了會發現是蝶形的端子漂浮在空中。


    聲音是來自那個念威操縱者的女人。


    “現在.身體狀況也好了.說起來(那些)已經不在這裏了. 是消失了嗎?”


    (不,從地下內部產生了爆炸,到了現在通道被阻塞了。)


    “那麽,不再到這裏來了嗎?”


    “反正通道並不是完全的斷絕了。比起那個的話……”


    女人的聲音停了一下。對麵在發生著什麽?呀,什麽都沒發生的地方是不存在的。


    這個都市也許要終結了。


    都市的動力在地下。驅動都市足的動力,以及為了這個城市活動的全部(能源)都在這地下。就如同是人類的內髒一般。那是到此為止被破壞的。雖然驅動部分是人手直接控製的,但在中樞存在電子精靈的機關部是不用依靠人類技術的。如果那裏被破壞了,即使盡快使用手動也沒用。


    這個地方的守備周密嗎?


    疑問被接下來的話語解答了。


    (機關部的守備隊已經全軍覆沒了)


    “已經破壞了嗎?”


    (是的)


    在無法看到臉的情況下,我不知道女人到底抱著怎樣的想法。


    (如果是向你走去。就是我的判斷錯誤)


    “呀,沒有想要靠近無關者呢”


    我也是想不出,在眼前這場如夢一般的戰鬥中,敵人究竟是哪裏冒出來的。如果想起那裏存在著機關部,也許行動就會不同了。


    沒有辦法將責任全部推卸給這個女人。


    (不,是我對於這個都市的都市長判斷錯誤)


    最初登塔的動機,在我不知不覺中已經滿足了。即使現在小心,也已經無所謂了吧。


    (無論是從父親那裏繼承的都市還是使命,我都沒有守護好)


    不打算將剩下的話說出。


    至此,這個女人失望了嗎?還是……我在等待這個女人接下來的話。


    (接下來的使命是即使一個人也要從眾多人的都市逃離,願意幫助我嗎?)


    “要做些什麽好呢?”


    (確保能夠安全的從防空洞到地下格納庫巴士停放處去。)


    “明白了”


    我遵照女人的指示開始移動。


    我感覺到之前無法與那女人達到心靈共鳴的情況正在改變。


    但是的確到了現在,我對於霍爾因海姆的毀滅的認識,我並沒有抱多大感慨。也就是說不會為那些曾在那個都市生活過的,連麵孔都變得曖昧不清的同伴們感到悲傷。


    那是由於我的貪婪,或者隻是作為人類的墮落吧。


    死者的願望最終所形成的隻有扭曲人形嗎?


    進入地下,沿著通道前進。那裏充滿了熱氣。即使開了空調,也沒有任何用處。也許是為了盡量防止煙霧流入。


    (有與之前敵人侵入通道匯合的地方)


    曾想過直接保護都市民眾以及先導事態。隻是稍微考慮一下這些就覺得厭煩,這也是事實。


    隻要戰鬥就好,也是快樂的事情。


    “但是,有想過外麵也淨是敵人嗎?”


    (關於那點,聽從林丹斯大人的)


    原來如此,隻有那家夥可以。雖然並不知道那根線能夠連接到多遠的距離,但也許可以逃脫包圍網。


    在那之前隻有先靠運氣了。


    都市民們的命運什麽的對我來說怎樣都好。總之現在想集中經曆作戰。想要身體沉浸在剄的疾走中。在那之前,感覺到會發生什麽。並非所謂的武藝者的最高境界。也許即便隻是好不容易到了那裏,也能感覺到除那之外的東西.


    感覺像是抓到了什麽。


    在塔裏也好,在和雷芳戰鬥中也好,都是那樣。


    如果提高剄的話,我會強烈感受到這技能的存在。


    一時被解放後,從隔壁傳來的熱氣就會噴出。我進入後再次關上了隔壁的通道。


    隔壁的聲音再一次被阻斷。燃燒的聲音,破碎的聲音,由於熱量變化大氣翻騰的聲音。那裏充滿了聲音。


    然後,是巨人們前進的聲音。


    從拐角能窺視到巨人的樣子。揚起煉金鋼,我一口氣縮短了距離。隻有嘴巴的巨人的頭被擠壓著,鐵鞭深深嵌入身體。接著強烈的痙攣無法活動,被甩飛。在那之後,通道被擁入的巨人們擠滿。散開的衝擊波,連巨人的通道也被破壞了。背後的天井崩塌,一半被掩埋了。沒有退路。


    雖然操心,但能突破就好了。


    揮動鐵鞭抽打到下一個敵人,接著又是一個。躲避著揮下的巨大武器,又或是反複打擊破壞。或者徒手抵擋,捏碎。


    剄脈的鼓動震撼全身。


    完全變迅速了。


    體內充滿剄的熱量。向體外溢出。我的手所能碰觸到的巨人的皮膚燒了起來。即使看到這樣本來不能發生的場景,也絲毫不覺得驚慌失措。


    我的頭腦中浮現了獸的樣子。由於戒備而被鎖住的巨大四足獸。露出滿嘴的獠牙。在伸出的前肢上張開的爪子。發出威脅的吼叫,站了起來。惱人的鎖鏈摩擦著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再一點。


    那個鎖鏈隻差一點就能掙開了。


    如果裂開以後又如何呢?如果被解放了又如何呢?對我來說難以理解。但即使不了解,也要解開。


    剄的熱量仍在增加。手中的煉金鋼散發出煙霧,腳下的地麵也騰起煙。


    我的周圍在燃燒。


    加速,加熱的剄脈鼓動,從我體內爆發。撼動了周圍的一切事物。


    我現在正撼動著世界。


    連如此傲慢的想法都能得到容許,我鬥誌高昂。


    剄的熱度並沒有燃燒灼傷我。


    但是,腦中的感觸十分清晰。在都市地下這樣位置的意義,從月亮延伸下來的假麵柱毫無意義。與腦中的恨意無關。


    越來越強,勒緊了我。


    如果停止呼吸,就不會勒緊我的手指。


    我的剄不會拒絕那技能,我也不會拒接。


    我的升溫,加速了賦予技能的力量,如果在這技能存在的力量上再賦予更多,那就能掌握這個技能了。


    奔跑,奔跑,奔跑


    橫掃巨人們,我大吼著。看不到剩下的巨人們。隻有巨人和我,然後,我隻有鐵鞭。不久,煉金鋼也消失了,我隻有技能了。


    身體擅長活動。不知道正在做什麽。也許是什麽自動的感覺,然後剄的鼓動撞擊著世界。


    能夠看見在那鼓動下的假麵柱的反應。雖然是像虛像一般缺少現實感的東西,感覺慢慢地有了現實的樣子。


    隻刻有三維形象表現出來在假麵上,一個一個隆起。


    變換形狀,出現色彩。


    不是人,而是獸麵。


    我大吼。


    覺醒地呐喊。


    是在那之中,在那之中。


    我的獸。


    然後,我的……什麽呢?


    假麵柱對我的叫聲產生了反應。獸麵上的口打開了,震動著,震動大氣。


    在那內部響應著。


    我的野獸,從束縛的鎖鏈中解放了,汲取力量。


    在吼叫。


    作為回應,我也吼叫著


    遙遠的吼叫產生共鳴,震撼著世界。


    假麵柱上產生裂紋。獸麵搖擺晃動,皸裂的數目不斷擴大。


    破裂了。


    假麵在空中散開,那個出現了。


    野獸出現了。


    霍爾因海姆。披著讓人感到冷漠的黑色皮毛的巨大四足獸出現了。失去都市的電子精靈向著黑夜,如黑點般零散。殘渣餘留的光幕,以及向著月亮狂叫。比假麵上描繪的獸更加有力的樣子向著天空(狂叫)。張開大嘴,銳利的牙白森森的。長長的爪子伸向天空,站了起來。


    我之前所看到的還是人的姿態。但是現在,完全獸化了.


    我自身在梅魯尼斯克的地下。但是,我仍能清楚看見那光景。與位置無關。所有的一切與我無關。因為我與霍爾因海姆是靈魂相連的,才能看到這些。


    可以聽到佳妮斯的聲音。


    “我曾經說過吧。沒有聯係的話,就能像那樣平靜的生活了。所以,做出這樣選擇的是你。選擇這條路的是你。你已經不能再過普通的生活了。普通不是死亡。對這個世界,構成這個世界的力量,這個世界的夙願來說,你的出現攪亂了一切。”


    和那個女人的聲音一同出現的霍爾因海姆的樣子消失了。


    這並不意味著滅亡。


    我和霍爾因海姆是靈魂相連的。想起來了。到了最後和電子精靈的戰鬥。麵對那假麵,和都市民們戰鬥。共同的戰鬥。而且,我們是一體的。繼續橫掃著成群的假麵們。


    然後是被信任著。電子精靈和我分開了,被幽禁在假麵群眾。然後我在流浪巴士中醒來。


    取回了一點記憶。盡管還有無法解釋的空白和殘留的疑問,但是也在這樣一點一點的取回記憶。


    回憶著。會有怎樣的形態,我回憶起一些被馬斯肯支配的霍爾因海姆的事情。


    那是很重要的。


    “有關係嗎?”


    看不見佳妮斯的樣子。從哪裏傳來的這個聲音呢?她現在在哪裏?還有,能聽見我的話嗎?舍去與這些怎樣都好,我隻要回答。


    “奪走之後要怎樣生活?我無法接受那樣的生活方式。從強奪者手中搶奪又能怎樣?抱著怎麽樣的想法去從被欲望吞噬的人手中搶奪?了解這些,銘記於心,奪走那家夥的所有,我第一次做著我自己。 ”


    因為這樣,怎樣的生活方式都是容許的。而且在那之中,能夠隨心所欲消耗自己的貪婪的就好了。


    佳妮斯沒有回答。


    我的臉上戴上了假麵。


    模仿獸的假麵。和我的靈魂緊緊相連的野獸。


    霍爾因海姆


    那樣,擠入假麵之中。在凝結著。


    剄加速疾走。向前奔跑著。


    全都燃燒殆盡。


    在我眼前已經不存在活著的事物了。巨人們倒下了,被沉睡的墓標群化了。


    我的身體,被藍色的火焰包圍著。


    碰觸到那藍色火焰的事物全部都被燃燒了。周圍都被火掩蓋。我的剄放出的熱量在燃燒。


    我前進。


    從念威操縱者的女人那裏沒有得到任何聯絡。因為剄的熱量,端子無法靠近。那個女人的想要守護這個都市,這個熱量已經抑製不了。


    尋求著敵人,我繼續前進。


    如果要從裏麵進入,巨人們阻塞了通道。他們潰敗著前進,巨人們已經無法阻擋我了。


    我在尋求著不同的敵人。


    不是這些家夥們。不是巨人。


    是假麵們。


    束縛了霍爾因海姆,並掠奪了我記憶的東西。


    剛一取回野獸,那個手臂的觸感就消失了。瘦削幹枯的手指咬絞住脖子的觸感消失了。


    那個被什麽推得遠遠的。那是為了取回野獸嗎?假麵柱不僅僅是包圍獸的柵欄,我的記憶也還停留在那裏吧。


    那麽,那個手臂。那個手臂的主人,我怎麽也想不出來是誰,他消失在哪裏了呢?


    我一直在尋找那個(手臂)。


    也許與假麵柱崩潰的同時,那個(手臂)落在了這個都市的某個地方。


    那麽,在


    哪裏呢?


    將地下的巨人們驅逐到地麵上。


    在地麵上,朝著崩壞的道路專注地步行著。


    火災蔓延到整個都市,巨人的吼聲響徹各地。敏銳的感覺器官捕捉到了戰鬥的聲音,而且連很微弱的抵抗的呐喊聲都察覺到了。無法躲避的毀滅在眼前釀成了一出出悲劇。


    我漫步在與我無關,迎來了毀滅的都市。為了尋找散落在某處的假麵而漫步。


    解放霍爾因海姆的時候,我還有一種感覺,就是有什麽東西在接近飛散的假麵。感覺是被吸過去的。從粉碎了的塔的殘骸那裏,從成為廢墟的山那裏,那個現形了。


    明明是在地下的,可我感覺到了。


    是暗暗的,黑黑的,不穩的塊狀物體。


    我記得它的觸感。而且,從塔那裏出現了。


    是我棄置在塔那裏的東西。在疾馳的盡頭丟棄的東西。


    存在於我體中的腐臭。死者的妄念。寄居在假麵裏了。


    七色的光在空中到處閃耀,宛如水窪鋪著油膜一般。無秩序的光輝群,即使是其本身,也隻給人留下了汙濁的印象。在無際的天空中,描繪出扭曲的曲線,綻放出滯澀的光芒。


    我默默駐足,眺望天空。如同野獸回來了那樣,如同手臂的觸感失去了那樣,梅魯尼斯庫除毀滅以外,也好像發生了其他的大變化。


    時不時遇到巨人。不準備踩踏他們前進。


    在走向毀滅的空氣中,我感覺到了林丹斯的剄。與毀滅無關,剄的震動很強。刹那的速度可以在都市奔走,將巨人們撒向毀滅。


    那裏是激戰區嗎?我的腳步改變方向,去尋找林丹斯的剄。那時,在巴士裏醒了之後,我覺得必須殺了那家夥。而理由,我至今尚未清晰地回想起來。


    我不明白,為什麽操縱我的人們,想要林丹斯死。


    而且,想讓我登上塔。想讓我登上去幹什麽呢?塔頂上的是操縱念威的女人。想與天外來客作戰的女人。並且因此,現在,這個都市變成了這個模樣。


    倘若想殺了這個女的,有些事也就會明白。對敵對勢力的抹殺。理由是知道的。但是,林丹斯的想法並不一樣。那個男人,隻追求充滿戰鬥的地點。聽說(追求的)是敵人,並且如果是可以與自己能力相抗衡的敵人的話,無論怎樣都行。


    不……我認為沒有那樣的戰鬥,會讓那個男人滿足。要是那樣,作為目的地的地方,會是像現在這裏的戰鬥嗎?是與異世界的戰鬥嗎?


    由佳妮斯指引,正向著某處的都市。


    那個都市有什麽嗎?對那些家夥來說,那裏有有趣的東西嗎?


    那個都市……叫什麽來著?


    好像被林丹斯的剄牽引著那樣前進,突然一個人擋在了我的麵前。


    戴著和我一樣的假麵。但,相同的隻是外形。那裏沒有靈魂。沒有沸騰的藍色的複仇火炎。沒有幻化為幽靈的電子精靈的憎惡。但,和我一樣,受到了霍爾因海姆的憎惡,無機質的假麵變成了這樣的形狀。與那個有什麽關係嗎?


    對於戴著假麵的人的裝扮,我有印象。


    沒有藍色的火炎。取而代之的是,從男人全身冒起的仿佛黑霧一樣的東西。


    是印象中的身影,連霧都有印象。


    是我在塔那裏棄置的東西。馬斯肯的腐臭。


    “是父親嗎?”


    看不清臉。但,那站姿確實是父親本人。


    “好久不見呢”


    那聲音,果然是父親的啊。


    “是嗎?在我看來,沒過那麽長的時間吧”


    要是和以前佳妮斯所說的一樣的話,霍爾因海姆在三十年前就毀滅了。就像時間的流逝一樣,父親存在著的話,那句話就是正確的吧。


    “不說那個了,為什麽模仿我?不覺得無恥嗎?”


    “沒有模仿。是因為我們被吞噬了。被一種巨大的力量”


    “哈!那麽說,父親您被那個巨大的力量吞噬了,所以被人牽著鼻子走。不要讓我看到這麽丟人現眼的事。我想殺了你。”


    “原本,我們隻是木偶。你已經注意到了吧”


    “那個啊、是父親拿來的東西”


    “對了。正是那個將死者的妄念傳達到了這個世界,而在這個世界出現更早以前他們就死了。而且,獲得實體的東西就是我們。我等隻不過是給死者的妄念賦予了各自的實體。暴力、女人、支配、物欲、還有年輕。那些欲望混雜在一起而孕育出了我們。”


    “就這樣?”


    事到如今才說。那個端末機有這樣的意義,那個時候理解了。


    現在,獲得了新的理解。


    “我們那個時候就注意到某地某人的願望了。所以?那怎麽了?爺爺、父親和哥哥什麽時候知道的,知道了無人知曉的死者的願望後並陪伴(死者),那種事怎麽樣都行。”


    我擁有潛藏在這三個人中的厭惡感。我也真的考慮過總有一天會殺了他們。沒有親近感,不存在父子、家人的感情,也沒有對這些抱有疑問。


    那是為什麽呢,現在明白了。


    “不滿的是,要是注意到是被操縱的話,為什麽沒有無視那些願望呢?是什麽呢?打算說本來不想和那樣的東西幹的?打算說反正是受人擺布的人生,所以現在你擺著一張蠢臉站在我麵前也是沒有辦法的?你就想無理由地接受注入給我們的憎惡?不要說些沒出息的話!”


    這些家夥沒有覺悟啊。欲望浸淫全身,蹂躪別人,踐踏別人,隻想享用甘美的果實。打算隻吃可口的部分,無視苦澀的部分,最後突然正色說被操縱了所以沒辦法嗎?


    “財富、權力、女人、美酒,全部是從別人那裏搶來的。那麽將他們的憎惡一起吞食掉,那才是我的欲望”


    比起腐敗至極的這些家夥,倒是那個向


    受傷的我憎惡地扔小石頭的不知道名字的小鬼更可愛。手抓住我脖子,想不起來那個手臂的主人是誰,那個主人更可愛。


    “雖然不知道你站在我麵前有什麽打算,但再敢說些沒出息的話,就去死吧”


    “你什麽都不知道”


    父親搖了搖頭。假麵深處異樣感在顫抖。


    “終端機被帶走後,製造出的我們的幻想崩潰了。盡管那樣,為什麽我們現在還存在著呢,考慮那個意義……”


    沒出息。


    那樣判斷了。


    在一瞬間看準時機,抓住後頸。父親無法抵抗,被提了起來。我的剄燃燒著父親。炙烤著我與霍爾因海姆的憎惡的火炎,父親手忙腳亂。


    “為什麽存在著呢?是說活著嗎?剛剛應該說了。明白嗎?”


    “等下”


    沒有等。


    從手臂釋放的剄爆發了。強烈的藍光吞沒了父親的身影。


    這張假麵支配我,讓我存在了?這家夥讓本該在強欲都市消失的我生存下來了?


    而且操縱了我。


    想讓我殺了林丹斯,並讓我轉向塔那裏。


    這個假麵脫不了幹係。與從終端機中出現,並支配霍爾因海姆都市市民的這張假麵有關聯。


    那樣的話,那個對現在戴的這張假麵也會產生影響的吧。


    我尚未被操縱嗎?


    不……


    那樣的話,被操縱的話,父親就應該不會出來了。雖然想到不會完全不受影響,但是到操縱我之前應該是沒有的。


    不說那個了,現在是父親。


    就那樣死了呢?還是沒死呢?感到在霍爾因海姆都沒能見麵,就消失了。這次在我的眼前,我親手,殺了。


    那麽就是死了吧。


    父親的話本


    身不值得思考。甘心做人偶,竟能坦然地說出口,令人討厭到作嘔。


    於是我又一個人在都市中前行。


    追趕林丹斯的剄。激戰地在那裏。並沒有覺得能戰鬥的話怎麽都無所謂,但為了尋找敵人隻好去那裏。


    我的敵人在那裏嗎,我並不知道。


    沒有可看的東西,我看著天空。無序零散的七色之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汙濁。


    戰鬥開始後過了多久呢?還沒到早晨嗎?


    好奇怪的感覺。在異常的事態中,我沒有考慮時間的流逝。登上塔頂的時候已是深夜。然後在塔上挑戰,湧向更多的戰鬥。


    即使太陽露臉了也不該奇怪。


    但是,天空仍舊黑暗。


    這個都市現在在哪裏?


    存在於正確的時間流逝當中嗎?


    繼續步行,我就發現了那個。


    地麵裂開了一個大大的洞。路麵破碎了支撐地上的鋼筋彎曲了,纜繩之類的噴射著火花。


    那下麵巨大的空間被黑暗包圍著。


    有東西向上噴。儲存在地下的熱氣找到了出口,蜂擁而至。混雜在其中的臭味撲鼻。


    是血的臭味。被熱氣炙烤的濃密的血的臭味從那裏升上來。


    避難所的都市市民們被幹掉了嗎?


    聽說機關部也被破壞了。但,都市的腳步雖然不靈活,卻也在移動著。也就是說不是完全的破壞。


    但是,即使失去了住在那裏的人們,對都市來說,還是有意義的吧。


    並不一定是全軍覆沒。但是,鐵質與油脂混在一起的濃烈的臭味,應該不是十個二十個人就能產生的。抱有一絲希望,乘上流浪巴士逃亡的人們變成虛無的肉塊,應該是那萬念俱灰的臭味。殺了此地居民的巨人們,還在裏麵嗎?


    我打探著洞穴深處的氣息。從這個洞穴來看,巨人們應該先破壞了這裏,接著侵入了地下。雖然不知道保護都市市民們的武藝者在不在,但肯定是全軍覆沒了。


    巨人們在的話,要去追那個嗎?有幸存者的話就可能給予救助。覺得不太像是思考後的行動,但對方的地點也不是很清楚。


    不久,迷茫之中感覺手伸向了洞穴的深處。在密閉空間的各個角落都聽得到熱氣流動的聲音。是因為能量纜繩斷線了吧,人工照明燈滅了。月光隻照到洞穴的淺部。偶爾,從地下吐出的火舌蓋過了月光,隻有真正的一瞬我目睹了慘狀。


    那個瞬間瞬間的間隙。我覺得那是連續劇裏真正的一出戲。


    看到了什麽。接著,懷疑看到的東西。


    “喂”


    我呼喚。沒有回音。確認沒有東西,我跳下了洞穴。著地的聲音混雜著濕氣。


    再次呼喚,仍沒反應。


    應該不在。我收斂了剄。藍色的剄現在仍披覆全身,但不激烈。至少,沒有猛烈到可以將熱布散到周圍。但,剄是強有力的。改變了質地本身那樣強力地守護著我。腳下堆積的血流不斷地凝固、蒸發,冒泡。蛋白質燃燒的臭味彌漫在空氣中。


    在那中間,站著一個平安無事的少女,那是不可能的。


    總之,隻是因為錯覺,在仿佛被抹殺的刹那間,看到了那個身影。那麽短的時間裏,並不能如此清晰地記得那張臉。


    即使是沉魚落雁的美貌般令人難忘,也不可能詳細地記住。


    光線歪曲。記憶的捏造。隻是錯覺。反正是那樣的東西。


    我跳出洞穴,麵向外緣部,林丹斯或許在那,再次前進。


    不應該在。


    應該沒有人能平安無事地在那樣的熱氣中。


    即使是武藝者,童真未泯那樣年齡的少女應該沒有那樣的實力。


    總之,不該有那麽美的少女。


    黑發黑瞳。融入黑暗的外表。白皙的肌膚泛著從洞穴裏射出的寒光,並且反射著淫靡。仰視著我的瞳孔映射出妖豔的犀利,光是看看就被吸引而無法撇開視線。


    隻是,幻覺啊。


    不應該在這裏。


    那麽,會在哪裏?


    那個,以及存在著的那群家夥,曾經存在過的事,我不是都不知道麽?什麽時候在霍爾因海姆的,我不是不知道麽?


    獨眼的男人,和如影隨形的少女的存在,我到那個時候不是都不知道麽?明明是那麽顯眼的二人組。而且隻有那兩個人沒被假麵支配了,不是理所當然地與他們為敵了麽?


    也就是說,那些家夥是那樣的存在。


    和佳妮斯一樣,和霍爾因海姆一樣,是啊,不就是存在於我無法理解的地方麽?


    那麽,即使在這裏也不奇怪吧?


    能看見洞穴深處的少女,真的是獨眼男人隨身帶著的少女麽?


    看上去一樣。但,我想那是不同的。跟隨獨眼男人的少女有著月光浸染的魅力。但,剛剛一瞬間看見的,隻是一瞬間強烈地俘獲了我,是毒液般的蠱惑。


    明明是一樣的,可是感覺相差甚遠。在那一瞬間,很明顯地感覺到了。


    被想返回來確認的衝動驅使。但是,我想已經不在那裏了吧,但為何占據了我的心呢?腳步不停。朝向外緣部。


    前進的時候,我內心湧上一種預感。


    從強欲都市毀滅至今,發生了各種事。在流浪巴士裏睜開眼睛,想要殺了林丹斯。親眼目睹了都市古蓮丹的毀滅,現在,目睹著這個都市的毀滅。


    我彷徨在三個都市的毀滅中。


    無論在哪個都市的毀滅中,我都沒有幫到什麽忙,也沒想幫上忙,隻顧著自己的欲望。


    不管是被操縱的結局也好,不管是已經為時已晚也好,不管是為了擺脫操縱也好,(我)無視居住在那裏的數萬的人們的願望,隻考慮取回我被奪的東西,前進。


    現在,收回了霍爾因海姆。將被奪走的憎惡銘記心中,與強欲都市一起戰鬥到最後的同伴回來了。和我感覺到霍爾因海姆被奪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吧。但,那憎惡和對敵人的憎惡是一樣的。正因為這樣,才一起在這裏。


    是啊,收回來了。


    要是相信佳妮斯所說的話,我是脫不了關係的。強欲都市的毀滅應該隻不過是唯一的命運,或者說,也許正是像父親一樣被假麵操縱而落魄了,為了欲望這樣做,為了收回而企圖加害別人。


    我終於感到站上了舞台。為什麽而生的舞台呢?是世界的命運呢,還是純粹的複仇劇呢?


    哎!我今後怎麽辦?


    敵人明確了,是與我帶著同樣假麵的一群人。


    下一步是與他們的作戰方法。


    必要的是,要有追上他們的技術。嗅其臭味的鼻子,尋求其足跡的眼睛,還有跟上他們的雙腳。執著地追回選定獵物的本能。


    必須掌握那些。


    應該在最後。詛咒我,憎恨我,對我抱有殺意。存在的隻對我注入感情的愛。


    應該是那個手臂的主人。


    “真狂妄”


    是誰,對我那樣低語。


    環視了四周,也沒發現身邊有人。幻聽麽?覺得那個少女就在身邊的不遠處。但是沒有身影。路燈保持沉默,周圍敷上了黑暗。


    即使意識到了也毫無辦法。這裏已不再是尋常的場所。太陽不再升起,夜空被七色玷汙。


    一切皆有可能發生。


    (終於,發現了)


    這次的聲音不是幻覺。蝶形的端子從建築物的陰暗處出現,來到我的身邊。


    (是你啊?)


    也帶著假麵吧。但更讓我在意的是變質的剄。


    “啊啊。抱歉。沒能守住”


    (不,沒關係。你已經盡了很大的力


    了)


    女人的聲音沒有絲毫動搖。


    那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很難想象出什麽。很難考慮出女人如何捕捉到這個現狀。能夠想象。無論何處都會有類似那樣的物語。但是,也許就像我對故鄉毀滅本身沒什麽感覺一樣,這個女人也沒什麽感覺。


    “利用流浪巴士逃離是不可能的嗎?”


    (大概兩百人成功逃離了。林丹斯大人隻是守護了到達了格納庫的人們。但是從那裏出去的人就下落不明了。)


    我沒守護,林丹斯守護了。我陶醉於力量的時候,那家夥不動聲色地繼續使用了那個力量。已經到達的人與未到達的人之間的差距麽?


    僅是從這裏感覺到的那家夥的剄就知道了。我終於到達了那家夥的境界。得到了電子精靈並且成為同伴,還是第一次。


    也就是說,我個人的話還不能與那家夥抗衡。那家夥渴望戰場的欲望,是我們無法企及的嗎?


    “……那麽,接下去怎麽辦?還有幸存者嗎?”


    (不,除我們以外已經沒了)


    “是麽”


    沒能說出感想。在這樣廣闊的都市裏,除了我們以外沒有幸存者。在數萬人的都市裏,能逃離的隻有兩百人左右。而且不知道他們是否安全逃離了。


    在霍爾因海姆沒有閑暇去感受。這是百無聊賴的感受麽?


    “那麽,接下來策劃我們逃離嗎?”


    (是的。多虧了林丹斯大人,流浪巴士還完好。請迪克大人就這樣和林丹斯大人朝著格納庫逃離)


    “佳妮斯呢?”


    (沒能發現她的反應)


    死了嗎?不,是那個女人的話,不會死吧。一副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的態度。那樣的話,是知道自己逃出去的方法的吧。


    能遇到她的話,我好想問她。


    “話說,你打算怎麽辦?”


    我停下腳步,問道。


    應該沒有聽錯。女人催促我和林丹斯逃跑。確實是說,就我們兩人乘上流浪巴士。


    (我要留下來。因為這個都市的毀滅是我的責任。)


    “沒有意義啊”


    我立即斷言。


    “無論是誰的責任,死是無法解決問題的。那些滿臉困惑的家夥們隻不過稍稍爽了一把。那些家夥,也已經在腹中,或者散落在路上,或者坐上流浪巴士去了哪裏。你是死是活,他們才不在乎”


    (可是……)


    “我所在的都市裏沒有念威操縱者。我不喜歡爺爺。(因為他)殺了大家。盡管那樣,還是清楚你的能力是很強大的。那樣的力量在這種地方毀壞的話太可惜了。抱著橫豎是死的態度的話,和林丹斯一起戰鬥闖蕩如何?”


    這個女人會有怎樣的命運,本來是無所謂的。


    但是,幫了她一次。


    既然幫助了,那就是我的命運。


    這也是複仇。操縱我的東西如果希望這個女人死的話,就和希望讓我殺死林丹斯一樣,那麽這個女人的存活就應該有某種意義。不僅是我令他們計劃落空的快感,還有更高的意義。


    “要怎樣才和我一起來呢?我現在也想要需要嗅覺靈敏的家夥啊”


    那樣的話,是不允許隨隨便便死的。


    (明白了。我也前往)


    “不要緊嗎?”


    (都市內已經沒有敵人了。移動沒有問題麽)


    “是嗎”


    端子從我麵前離開。我默然目送。


    隻能相信那句話了嗎?相信那句說“去”的話。


    但是,已經有一方說謊了。不,該不會是女人有意圖地撒了謊吧。


    敵人在我的麵前。


    手腳都短,像木桶一樣的體型,但是全身的肌肉卻像鋼鐵一般。即使不看也知道。噴出的剄震懾著我,令人驚駭。


    握在手裏的煉金鋼和我持有的一樣,是鐵鞭。與普通的規格不同,是已經不能用巨大的鐵塊來形容的打擊武器。


    是爺爺。


    即使戴著假麵我也知道。


    黏著在放出的剄上的腐臭,我清晰地感覺到那是爺爺,而不是父親。


    “喲,爺爺。連你都悲慘到降為跑腿的了嗎”


    “別胡扯,小鬼”


    爺爺仿佛在假麵的深處笑著。


    “不要覺得這個世界沒有孽緣,連老朽一幹的存在也隻是萬古不易長流中的一個分支,逆其道而行的你才是愚蠢的人喲”


    “你所說的是敗將狂言”


    我跨出了一步。


    已經不害怕放出的震懾。剄在瞬間向高處疾馳。鐵鞭轟然作響。


    煉金鋼碰撞。


    “你小子做的事,把責任推向別人的時候,我們就結束了!”


    “廢話連篇”


    還擊的話中注入了剄。大氣爆炸,我們之間拉開了距離。


    不是耍小聰明的交手。剄立刻朝向頂點,引起了怒濤狂瀾的衝擊。周圍炸碎,地麵淹沒。我們一躍而起。


    從一建築物跳到另一建築物,不斷重複同樣的動作。碰撞,彈開。剄爆破的強光將周圍埋沒,殘存的建築物一個接一個倒塌。


    “沒有實體的老朽等,沒有那個端末機的話就無法生存下去。對生存的執著才是根源的欲望。挖掘出欲望的愚者,放棄欲望的愚者,將其全部根除”


    “哈。終於,說了句像樣的話嗎”


    放棄的愚者,是說的我嗎?


    “要是吞了你,老朽就得到了完全的生。對愚者的懲罰。然後作為老朽生存的食物吧!”


    “最初,那麽說不就得了!”


    衝擊繼續。藍色的剄繼續奔騰,仿佛不知道界限一樣。剄脈的震動飛出我的體外。憎惡的火炎向周圍伸出破壞之手。


    曾經達到過頂點。但是,和爺爺的交手勢均力敵。


    食物。完全的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但是,爺爺確實是帶著殺意的。餓獸貪婪的獠牙露出了本性。


    煉金鋼放聲悲鳴。光強度就是別人的一倍的鐵鞭,沒有帶到我們的戰鬥中。爺爺的鐵鞭怎麽了?同樣向上冒著煙。


    但是,剄沒有停止疾馳。已經不是想停都停得了的。霍爾因海姆的嚎叫強行地提升了我的身體。活化體內,加速剄脈。被迫吐出的剄加熱了,透明度增加了。


    感覺到了危險。但是,無法停止。停不下來。不僅僅是我的憎惡,還有存在於假麵裏的電子精靈的憎惡。


    我們是同伴,但目標不是完全一樣。我們並不是步調一致的同伴。隻是目的相似罷了。隻是不得不打倒的東西是一樣的罷了。


    打倒將這假麵散落在強欲都市的家夥,這樣的目的是一致的。


    對霍爾因海姆來說,也許我是為了達到目的的一顆棄子。即使這樣也無可厚非。我也利用了這家夥的力量。隻是,我沒能追上的時候,沒能追上這個速度的時候,這家夥不顧我的死活,去了哪裏吧。


    同一走向的直線,因角度一點點的偏差而分開了距離。我感覺到了。而且現在在那個間隙裏有煉金鋼的存在。那個粉碎的時候,我這根線該不會也再次消失吧。


    但是,停不下來。停下來的話就會死。爺爺沒有停下來。與我要停下來無關,猛烈地敲打著開始毀壞的煉金鋼。


    短時間內進行了數百次交手。周圍被卷入激戰的餘波中,已經殘破不堪。


    隻有七色汙染的天空,凝視著我們。


    危險的預感高漲。爺爺沒有停止。剄釋放出激烈的威壓,變成一個炮彈襲來。躊躇招來死亡。被吞沒的話,就會被死亡的獠牙咬住。不允許停下。即使是對方也是一樣的條件處境。


    不要被吞


    。打敗他。


    吠。


    我是野獸。


    讓剄奔騰,利用加速來呼喚果斷,利用加熱來煮沸癲狂。


    揚起煉金鋼,猛烈敲打獠牙。


    和那家夥的獠牙碰撞。


    傳到手臂的手感和先前的不同。鐵共鳴產生的持續振動消散了,重量改變。輕得令人不安。鐵鞭從本到末都消失了。


    傳來吠聲。那吠聲粗獷,仿佛被酒精點燃而發出的。


    爺爺的假麵就在不遠處。沒有變化的假麵的對側,浮現出一張露出獠牙的臉。獠牙向我襲來。爺爺的右手裏,鐵鞭的裂痕在蔓延,因受熱而變了形,本該衝向我的力量被蓄積起來,向下揮去。


    轉身。頭避開了。


    刺到胸。衝擊遍及全身,我的思想被手腳趕走。


    骨頭碎裂的聲音。金屬破碎的共鳴聲。


    衝擊貫穿了我的思緒,將一切染成了白色。


    暗轉的黑暗正要進入化為空白的思考中。我下意識咬緊牙關,(擔心)失去知覺。白與黑相衝撞。也沒有混合成灰色,它們緊密相接,接觸點迸射出火花。


    那個從火花中出現了。


    是我的記憶。


    在哪裏?是沉睡在我體內的嗎?還是存在於爺爺體內的呢?它能隨著活動的剄流入我的體內嗎?


    記憶再現。


    手臂、勒緊我脖子的手指。沒有幹枯,沒有失去光澤。我的全身浸在稍熱的水中。我被硬塞進熱水中,而手臂的主人在水麵的對側。勒著我的脖子。想要殺了我。對我注入了瘋狂的憎惡。我失去了力氣。和現在的我一樣無法動彈。


    手指鬆開了。那家夥的臉映入熱水中,湊近我的麵前。觸碰到鼻尖。瞳孔在我眼前。


    那家夥的臉在我的麵前。


    啊啊,是她。


    我失去了她。


    名字也能說出來。


    梅琳。那就是你。


    梅琳。梅琳梅琳梅琳梅琳梅琳梅琳梅琳梅琳梅琳梅琳……無論多少遍都能說。無論多少次都能呼喚。那就是你的名字。那就是你的存在。那就是我想要的東西。


    那個幹枯的手臂。也回憶起將不屬於我的東西全部削掉的樣子。抓住我的手臂,不想逃跑的我那可憐的憎惡。


    記憶恢複了。


    但是,實體還沒有。


    現實,想以我的死落幕。


    我的身體失去力氣,落在了地麵上。


    感覺到體內的所有節律脫離了齒輪。在體內錯過了,碰撞的能量發生衝突,令人不快的壓迫感揪緊心髒。同樣感覺到手腳失去了什麽。全身麻痹。麻痹感消失的時候,我死了嗎?


    “遲鈍的是哪個?”


    我的上麵,站著爺爺。


    “老朽嗎?你嗎?受傷的野獸歸根結底還是受傷的喲。背離生存的根本,能做什麽。”


    爺爺在嘲諷我。無法動彈的我,在麻痹中向剄脈注入了意誌。狂吠讓它奔騰。但是,身體沒有反應。剄脈沒有反應。之前的疾馳感不知消失到哪裏去了,隻剩下焦急感重重地壓在我腦海中。


    意識到假麵破碎了。感覺到左眼的周圍的風。不僅如此,憑感覺還知道全體都裂開了。


    霍爾因海姆又和我一樣受了傷。


    爺爺靠近了我。


    他的身體彌散著薄薄的黑霧。明明全身都麻痹了,還是能感覺到那股臭味。


    腐臭是濃密的黑霧凝結而成的。它沒能向四周發散出去,而是停留在這裏。


    (那是)被丟棄在塔內部的東西。


    然後真切的感覺到,腐臭在慢慢的接近散開的假麵。


    難道說,爺爺他們在我的身體裏?霍爾因海姆滅亡的東西在我的體內以腐臭的形式存在著?


    操縱我的,是爺爺他們?還是假麵他們?


    “如果能吃了你,老朽就能得到存在於此的主導權。受傷的電子精靈廢貴族的力量,以及您的存在能力。從終端器,極光粒子發生器到出現的那個戴假麵具的異族都能夠得到我將能夠再一次開始統治,在混沌的戰爭中。”


    不允許有反駁與抵抗。身體無法動彈,連想動下指尖都不能。


    存在的主導權?爺爺他們僅僅是在我的體內嗎?還是在塔裏麵就被我丟棄,還是追求體麵,想利用假麵?


    爺爺他們,是不是與假麵沒有關係呢?


    想要操縱我的果真是假麵他們嗎?


    “這裏的電子精靈也吞噬人。失去了人的電子精靈,價值也隻有那麽點了。”


    爺爺的假麵發生變化了。確切的說是假麵與爺爺正要成一體化。這就是被假麵支配吧。從頜處突出了牙。張開血盆大嘴口,長長舌頭在蠕動。


    假麵是無機物,與爺爺融合後就要變為有機物。


    要變成為一頭野獸。


    能吞食其他東西。


    如果那樣的話,受得了嗎?


    “要助一臂之力嗎?”


    聲音如鈴鐺般響起,向著我這邊傳來。有人影在窺視倒下的我。


    我忘卻了身邊的狀況,看著那個人影入迷。


    是一個少女。


    真的存在嗎?


    而另一邊,爺爺的變化在繼續著。爺爺的舉止沒有發生變化。難道是沒有注意到?


    又或者是隻有我才能看到?


    眼神無法離開那個美麗少女。而她也在俯視著我。


    俯視著我,淫靡的眼睛裏流露出嘲笑。


    “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淒慘狀,十分淒慘的你,要幫忙嗎?”


    爺爺仍舊在變化著,與假麵在融合,膨脹的身體把衣服都撐破了。原本被濃密體毛所覆蓋的肌肉,現在被更加油光發亮的硬毛所包圍。


    在朝著野獸的方向變化。


    在那個過程中,少女並沒有看爺爺那裏,而是在盯著我。


    感覺時間過的有點奇怪。爺爺的變化有點慢。


    變形好可以活動的身體部分給人感到有種不相容的遲緩感覺。


    在那期間,少女把長長的頭發梳到耳朵後麵,在深紅的嘴唇邊悄悄露出了笑容。她開始說話了。


    “傀儡戲就是用線前端來控製人偶,如果那樣你也能接受的話我就借給你力量”


    又重複了一遍。


    “這個蠢貨所說的,連一麵的事實都不知道的可悲的你,無論你變為什麽野獸我還是對你有點興趣。如果不願意的話也沒什麽,隻是就這樣的死去罷了。(或者)能夠被我毀滅也不錯。”


    話語轉變的同時,問題也接踵而來。


    屈辱強行的朝我而來,即使將會敗北,也不會讓別人支配。


    “如果你什麽都不想得到而隻想死去的話,那麽再見。我不怕被飼養的狗反咬。”


    比同為人類的手,稍微細長的手指柔軟的揮動著。充滿惡作劇的眼神在笑著。


    挑釁地要咬下去。


    死了的話就結束了。不想死的話就答應。可憐這個少女是什麽人都不知道,就要答應了嗎?與獨眼男子如影隨形的身邊的少女,雖然外貌相同但其他顯然不同,答應這樣的少女,到底好嗎?


    不想什麽都沒得到就去死。


    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在猶豫嗎?是活著還是去死,僅僅在這個問題嗎?”選擇吧。


    我選擇眼前給出的選項。是爺爺還是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選好了,發麻的口已經無法說話,但我的選擇已經傳到了少女那兒。


    屈辱的選擇。


    但不吞下這個屈辱,我將會死在這兒。不止如此,連梅琳也無法奪回。從假麵所在的柱子裏伸出的手,就是梅琳。梅琳被


    假麵他們抓住了。


    如果會被殺的話,我一定會被梅琳殺死。


    正因為憎惡,所以想殺死我。


    所以為了這,我不得不將自己交付給少女。


    我選擇了屈辱。


    對於我能感受到屈辱,少女十分滿足的展現笑容。


    “啊,如果那樣的話請牢記。我的狗。妮露菲莉婭是你主人的名字。”


    她的右手水平的伸向我胸口上方。


    她的手指,從最長的中指指尖處流出黑色液體。起初由於表麵的張力在指尖停留,後來終於抵抗不住自身受到的重力作用而掉下了。


    黑色的一滴,掉在我胸口上,流向心髒。


    總有一天,吃了你。


    “如果可以的話,請吧”


    少女笑著消失了。


    時間回到之前,耳朵裏的鼓膜被巨大的氣流聲音包圍著,變為野獸的爺爺的吼叫使得全身顫抖。


    開始動了。


    變為獸人的爺爺,下顎接近我,我一瞬間右臂在震動。


    手握著應該已經損壞的煉金鋼,鋒利的牙齒咬住鐵鞭。變為獸人的爺爺,臉上長出讓人不舒服的皺紋,揮舞被咬著的鐵鞭。爺爺的身體浮上了,跑了。


    “您,怎麽……”


    由於獸人的下顎而無法像人類那樣發音吧。聽到這個含糊不清的聲音感到吃驚。


    斬釘截鐵的說“誰知道”,對於身體的疼痛,麻木,不耐煩都沒感覺了。又回到了假麵狀態,剄氣在遊走。青色憎惡的火焰,有燃起了我報仇的怒火。


    實際上我什麽都不明白。


    以為好不容易上了舞台,戲卻還未上演。就是這種感覺。


    然後與那個少女訂了契約。


    為了生存,選擇了被誰的支配。


    “你可不能笑啊”


    是妮露菲莉婭,那個自報姓名的少女讓我活著。受自己貪婪的欲望所驅使,想要奪得所有東西,為了這個連死都不怕。這才應該是我的作風。


    然後,身體應該沒有改變。


    是不死之身,這樣認為的。


    我原本以為在複仇沒完成之前是不會死的。從我那裏奪得東西所付出的代價是,無論怎樣死都得不到。


    被梅琳殺死,那個幹巴巴身體裏所有的都是我的東西,而那個憎惡是源於想要我死。


    那就是我的貪欲。


    因為這個所以接受了選擇。是至今為止對自己的否定,苦惱的選擇。


    如果要說這是我的貪欲的話,竭盡全力達成那個的話,多好啊……


    什麽時候咆哮。那些話,隻是嘴硬罷了。


    雖然我是知道的,那個少女也笑了。


    “那麽,為了殺你而墮落,最後終於與你聯合了。”


    燃起的青色火焰,愈來愈透明。得到活力的霍爾因海姆吼叫聲,經脈的鼓動把空氣都震開了。


    爺爺正在失去煉金鋼,但他手上有爪子,長長的下顎處有獠牙,是因為假麵而變成那樣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總有一天與假麵的霍爾因海姆,隨著戰鬥最後也會變成那樣子嗎?


    僅淪為一頭真正的野獸嗎?


    爺爺朝這邊來了。還沒有進攻,看著他野獸的樣子,聯想起自己的樣子,那就是我以後的樣子嗎?僅僅淪落為一頭那樣子的野獸嗎?看著爺爺走過來的樣子,伸展的前臂,突出的爪子。張開了大大的下顎,從腦袋開始就想要咬住的樣子。


    我也終究會這樣嗎?


    在眼前想象著。被變成野獸的我壓在身下的女人,眼神。


    梅琳,想起了她的眼神。被強欲所壓在身下她的眼神。在還屬於我的時候,她的眼神。


    她看著我。冷靜的在注視著,想要蹂躪她的我。


    僅僅把我看作一頭野獸。


    那也不錯。


    馬上在邊上出現了獸人的樣子。


    它的爪子將要襲擊的時候,我踏入了。右肩被爪子抓住。渾身發熱。


    巨大的下顎張開,並排的獠牙出現在眼前。


    野獸伸出左臂,把我的手臂放入它喉嚨深處。閉上嘴,獠牙要開始撕咬肉。可沒關係,我的手在它的嘴中可自由活動,並抓住了它的獠牙。因為唾液而抓壞它滑滑的舌頭。拽著那舌頭,身體也動了。背摔把它扔向地麵。


    舉起煉金鋼,從收起的剄氣處流出白色的光芒。


    “見鬼”。


    打下去,轟鳴及閃光。鐵鞭打碎了獸人的胸膛。餘波爆炸,周圍的地麵都崩潰了。眼看要被卷入,獸人的身體將變成粉塵。在右手處,野獸探出舌頭,無力的張著嘴,一副驚愕的樣子。


    並且,已經沒有抵抗力,被剄氣的火焰燒著消失了。


    開始崩潰了,我掉了下去。


    都市裏全都是吱吱嘎嘎作響。地麵上塌陷導致地下重要部分的受損,而且地下自身也變成荒蕪。


    (都市)還在運作,恐怕那是奇跡吧


    各處的管道在爆裂,溢出熱氣。到地下去避難,結果被殺死的數萬屍體的腐爛味包圍了我,然後要感染我。


    在地下著陸的我,十分危險的用膝蓋著地。


    自我感覺到非常的疲勞,剄氣遊走全身的感覺沒有了,經脈的鼓動也變弱了,剩餘的力氣也十分微弱。


    假麵從我的臉開始脫落,明白了。像水滴那樣彈開,變為光的粒子消失了。並非是消滅,但霍爾因海姆也感覺到了非常的疲勞。


    精力回到疲勞的身體,恢複了。


    跳起,從塌陷的洞中逃出去。到處是淒慘的樣子,但地麵上死臭味不那麽濃,因能夠自由呼吸而感到安心。


    目標外緣部。林丹斯他們還在嗎?


    越是接近,越是可以發現(更多)武藝者的屍體。屍體被人用的巨大武器直接豎直削落,砍倒,還有的屍體被巨大的嘴咬爛,扔在地上。


    有的被手攥壞了,有的被扔在牆壁附近,還有的被踩爛了。但哪兒都沒有巨人的屍體,武藝者不可能連一個巨人都沒能殺死吧。統治著霍爾因海姆市民的那些人,也一起同都市毀滅了嗎?


    這裏已經不會再發生其他事了吧?


    我連跑的力氣都沒有,目標是外緣部。感覺從坍塌處爬出來已經用盡了我所剩的力氣。然後要在如此寬廣的都市裏前行,依目前狀況的我來說,太慢了。連在建築物中作跳躍的力氣也沒有,隻有在散落著瓦礫的地上如烏龜那樣慢慢前進。


    周圍沒有任何可以對照的東西,天空也沒有任何變化,隻有憑借微弱的七色光來確保視野。都市也處於瀕臨死亡斷氣的狀態。即使這樣還有巨大的交通設施在開動。


    到處都是金屬發出吱吱嘎嘎的令人討厭的聲音,笨重的前進著。


    這就是都市的樣子,為了能夠完成使命而全身心的投入,都市的樣子。


    但守衛的人都不在,那個女的說“沒有幸存下來的人”


    到現在天還沒亮,我想這可能是時間混亂的緣故吧。天空中黑色太陽變大的時候,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經同正常時間隔離開了。這裏已經是不知道離我們本來的世界多遠的地方。


    不對,或許從以前開始就踏出了原本的世界?稱為馬斯肯的異族存在,強欲都市最終毀滅了,注意到了這個世界的邊緣,從建起那個高塔開始,這個世界已經混亂了。


    所以才在這裏嗎?


    我與佳妮斯都在。


    然後自稱妮露菲莉婭的女人出現了。


    “很明確,是敵人。是敵人。”


    我一邊嘟噥著,一邊前進著。


    可是,敵人假麵他們在那裏消失的?得到野獸的體形,又在那裏消失


    的。他們在這世界想做什麽?


    由於疲勞感覺身體很重,思考也在同一地方不斷打轉。無法拋棄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哪兒有舞台?我戰鬥的地方在那裏?我如林丹斯那樣在猶豫想得到,我還在猶豫嗎?但那家夥的旅行已經結束了。最終是流浪。佳妮斯是這麽說的。還不僅僅這樣,“古蓮丹”這個詞吸引著他。即使那是佳妮斯的想法,估計那家夥還是會去。


    那裏的東西,真能令那家夥滿足嗎?


    古蓮丹。


    我也去嗎?


    如果那裏存在的東西要戰鬥才可以得到的話,否定自律型移動都市的本能,同汙染獸戰鬥的那樣的都市的話,或許除了(戰場)還能得到別的東西。


    那裏的話,可能能找到關於假麵的東西。


    終於到了外緣部。


    進入了無人的區域。住宿地方都毀壞了。好像斜著切下去那樣的傷痕,有點像林丹斯幹的。


    外緣部的毀壞更加厲害,被汙染獸侵入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空曠的地帶。還不僅如此,這裏是都市間戰爭的主戰場,這裏是接受外來者的區域,除去流浪汽車站點的話,什麽都不能做。


    所以說最重要的是,堅固的建造。麵對武藝者的武術,剄技等,無論他們怎麽施展都紋絲不動那樣;麵對汙染獸他們,無論他們多麽狂暴,連灰塵都不動搖那樣。


    但卻被毀壞了。在那中間如果刻有破壞的痕跡的話還算可以,地麵在飛速的裂開,成了塌陷的地方。


    都市的地麵所發出的嘎吱嘎吱聲音十分清楚,使我顫抖。金屬相互之間摩擦的聲音好像被切割發出的悲嚎,讓我感到像是電子精靈悲鳴的念頭。


    而且背被壓著前進,連流浪巴士的站點都被破壞了,牽引鎖無力的垂下,支撐這個的起重機也彎曲了,僅剩引導的金屬板。目標是流浪汽車的地下倉庫。


    除去都市的交通設施有發動的聲音以外,然後變的靜悄悄。沒有敵人,也沒有朋友。倉庫裏還有流浪汽車嗎?林丹斯在等著嗎?連這個我也不清楚。念力操縱的那個女的,沒有一點聯係。在沒有到達之前什麽都不知道。去向不明的佳妮斯到底怎麽樣了也不知道。


    倉庫的地下,隻剩下電梯。


    但卻沒有電,無論怎麽按按鈕,都沒有反應。


    電梯壞了,隻有跳下去了。隻能這麽辦了,但是跳下去所需要的力氣我已經沒有了。


    用膝蓋著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至今積蓄的疲勞好像一次性全部襲來那樣。從爬上塔開始到後來的戰鬥,這已經超出了我的極限了嗎?


    從外緣部出來,到地下的防空洞再回到倉庫。腦袋中在考慮,確實應該這樣做。如果死在這裏的話就沒有意義了,至今所做的一切,所有的意義都失去了。奪回霍爾因海姆,還有難看的咬住,與爺爺戰鬥的勝利也將全部沒意義。


    所受妮露菲莉婭的屈辱,不得不趕走那個念頭。梅琳,一定要奪回她。


    被假麵一夥所剝奪的記憶,以及那個的主人也要一並奪回來。


    看著跪在地上的膝蓋,沒有任何的意義。為了做有意義的事的精力也沒有。不站起來的話,什麽都是空談。


    陽光照射的那個時候,深深的人影出現在我視野中,連背後都發光。強烈的光照射在人影的外側,明暗可以很清楚的分辨。


    我回頭看,確實在那裏。


    我馬上意識到放出耀眼光芒是名為電子精靈的存在。與林丹斯一起看見的長毛的四足野獸,在霍爾因海姆。而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是黃金色的牧山羊。


    我回頭發愣的看著它。


    為什麽它會出現在這?


    那個時候,感到背後有動靜,如緩慢上升音量那樣開始是很低的聲音。然後是什麽被提升的聲音。


    是拉起金網狀百葉窗的聲音。


    電梯開著,裏麵的微弱照明亮光,在移動。


    是電子精靈嗎?是為我把電流注入到電梯裏嗎?


    再一次回頭看。變為牧山羊形態的電子精靈在我的頭上跳過,回到了都市的中央。在沒有立足點的地方放開蹄子,跑了。


    那東西,為了什麽而幫我呢?


    “這些東西,無法簡單的說清楚”


    又是這樣,突然出現。


    比起吃驚,剛才我已經被壓著背了。忍耐的力氣都沒了,我進入了電梯裏麵,然後,聲音的主人也進來了。


    然後電梯門關閉,開始下降了。


    “想讓生還者從這個都市逃離出去。不論出身貴賤與否,壞人好人也沒關係,無論誰都想讓他們逃離,因為自己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電子精靈也不行了,隻是在做最後能做的事吧”


    “你……”


    佳妮斯在那裏。


    “還活著嗎?”


    “可惜,這麽點程度是不會死的。雖然沒有戰鬥的力氣,但生存下去的力量還是比誰都擁有。”


    她像太陽一樣的笑容,與現在我的心情完全相反。


    “那麽,這次有什麽事?那個借口該不會是沒來得及逃出吧?”


    “也是啊。來是告別的吧。還是忠告?”


    “告別,可是”


    “如果坐汽車,我與你大概沒有遇見過吧。如果遇見的話,也罷,雖然這些是不會發生的”


    “什麽,想說什麽?”


    “好吧,總之是告別。如果離開這個都市,就告別。所以在離開之前,想好好的談一次。即使拋棄了安穩的人生也要深究奇怪的東西的你”


    “安穩的東西存在嗎?連我也不明白。重要的是卷入那個奇怪的東西的是你自己。”


    進入梅魯尼斯庫,最初說話的是佳妮斯。


    “這是不對的,不如說我們是被卷入的人。不知道是否注意到了,但是你是為了破壞這個塔而被送來的。與林丹斯戰鬥確實是偶然,是遇見的。早晚也會遇到。我把他引導到那裏,這是早已經知道的。”


    “然後被殺了,不夠意思”


    回想起了與那家夥戰鬥的事情。腦袋被砍這事,我沒感覺。但令那家夥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腦袋掉落,十分簡單吧


    “多虧了那個,才讓他背離了原有的想法,十分感謝啊”


    “被殺了嗎?”


    “不是沒有死嗎?”


    “是的”


    為什麽沒有死我也不知道,腦袋被割我也不知道,但做好了去死的覺悟。趨勢隻有死。


    “為什麽沒有死到現在都無法說明。即使是我,也完全不知道你是如何存在的。”


    “這個,隻是說了我知道的東西。”


    “僅說了我知道的東西。我知道你與那個假麵的關係。利用你的存在,展現世界。然後就是與霍爾因海姆的滅亡相同,對他來說這已經是被拿走的東西,本來你是應該死了的。但卻沒有死,恐怕是他做了什麽,連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有無意識的行為。”


    “那個他,是指誰?”


    “已經見過麵了吧,黑暗的家夥”


    想起的是獨眼的用槍人。能夠想起的適當的人也隻有他了。


    “那家夥啊”


    他對我做了什麽?


    “利用你的存在而出現在這世界的假麵,如果出現的話那麽你們將沒有用了,應該是這樣的。可你們還活著,所以你們是互相重疊的存在。他們的計劃遲早把你完全奪過來。”


    “所以,他們總說在我死前什麽都沒發生。”


    “是的。但你選擇了與你有關的東西。更加深入,在那裏存在的。而且雖然不知道你是否注意,限定的是與他們同一化。為了這他們也需要力量,所以分散了。這和雷芳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聖戰的雷吉歐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雨木秀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雨木秀介並收藏聖戰的雷吉歐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