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夢中醒來,看到何副院長坐在我的身邊,他微笑著看著我,說:“你看到了什麽?”


    “一切。”我說。


    “好吧,你去吧。”何副院長說,疲憊的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我走到他辦公室門口,回頭說:“謝謝。”


    何副院長說:“不用謝,你應該放鬆一下自己,而不是時時刻刻把自己繃緊。”


    “也許是處理屍體多了,讓我有一點……”我皺著眉,“有一點點變態。”


    “所以你才更需要我對你催眠,所以你在夢中沒有了遺憾。”何副院長笑著說。


    我點點頭,轉身關好門,一個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拍著我的胳膊說:“師傅,今天你去哪了?”


    “小艾,你怎麽在這兒?”我問。


    何小艾等著烏溜溜的眼睛說:“請假,我要準備我的畢業論文嘛,感謝師傅你三個月的照顧,如果我將來有機會做護士的話,我……絕不會找你做助手,太嚇人了。”


    我哈哈一笑說:“好吧,好吧,我也不喜歡有人突然在我做手術的時候啊呀媽呀的叫喊,嚇得我還以為詐屍了呢。”


    何小艾很不好意思地說:“師傅,我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堪吧,不過就是幾次而已嘛。”


    “你統共也沒有幫過我幾回。”我認真地說,“就那麽幾次還在幫倒忙。”


    何小艾紅著臉說:“我錯了師傅。”


    我拍了拍她的頭,說:“希望你的畢業論文通過,順利畢業。”


    我和何小艾就這樣擦肩而過,她走進了何副院長的辦公室,我走向太平間。過了一會兒,陸醫生帶著一些人推著一具屍體來了,蓋著白布的屍體被風一吹,露出了她的麵貌,是盧丹。


    我吃了一驚,盧丹?


    “陸醫生……”我猶豫地問道。


    陸醫生說:“這麽晚了,快下班了打擾了,一個女孩,得了抑鬱症自殺了,搶救來在重症監護室三天,終於還是沒有救得回來。”


    “自殺?”


    “現在的女孩,真是……怎麽說呢,稍微有一點不順就這樣,聽說是失戀了自殺。”陸醫生搖著頭說,“現在的孩子啊……他的爸爸媽媽都在國外,聯係上之後都三天了還沒有回來,也怪可憐的。”


    我點了點頭,為盧丹登記好後,放在屍櫃中,調整好了溫度後,問:“陸醫生,她的家長什麽時候能來領取屍體?”


    “說是明天。”


    “明天。”我笑了,“明天是哪一天,明天就是未來,她的爸媽還真是……”


    陸醫生看了看表,說:“待會兒下班去喝一杯。”


    “好。”


    到了下班時間,我交代好後,坐在陸醫生的車裏來到西安街的酒吧,這個酒吧的名字叫做夢工廠酒吧,很有意思的名字,因為酒吧的主題是美國夢工廠電影,我和陸醫生坐在《鬼入侵》電影主題座位上,看著座位上誇張的鬼怪座椅造型,我忍不住說:“陸醫生,你知道催眠嗎?”


    陸醫生和我碰了杯,我們喝了一口酒,他認真地說:“關於催眠我不知道太多,何副院長是全國有名的心理教授,他的深度醉眠很厲害,能夠讓人看清楚內心之中最真實的自己。”


    “挺有意思。”我又喝了一口酒。


    陸醫生不願意回家,如果我是他這樣入贅的人,我也不願意回家,當然我得先有家才行。


    “你看那個人,你猜一下她的身份吧。”陸醫生指著舞池裏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孩問道。


    我笑著說:“怎麽?又考我?”


    “你的專業嘛,你不是能夠從一具屍體來推測一個人嗎?”陸醫生喝了一口又酒笑著說。


    我看著那個女孩,推測說道:“她身高一米六五,畫著濃妝,還穿著高跟鞋,跳舞很賣力但顯然她並不熟悉音律,隻是單純地扭動身體,所以我推測她是一個很渴望出軌的已婚少婦,也許她的丈夫長期不在家,或者遭受家庭冷暴力,讓她非常想尋求刺激。另外在她不遠的地方由兩個人在看著她,這兩個人的目光裏沒有任何想要占有她的意思,我推測他們是她的保鏢。所以她是一個有錢人的老婆,這個有錢人年紀大概在五十幾歲到六十幾歲之間,她嫁給有錢的老頭是為了錢,可是當她發現有錢之後的生活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麽快樂,她沒有愛情,她渴望愛情,甚至她渴望通過偷情來刺激自己,麻木自己。但顯然她是這裏的名人,其他男人看她的目光充滿著貪戀和害怕。”


    陸醫生哈哈一笑,我倆碰了一杯,喝了一口酒後,陸醫生說:“精彩,還能不能分析出其他的情報了?”


    “情報?”我驚訝地看著他。


    “對啊,”陸醫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站了起來,說:“我想去征服她?”


    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說:“你瘋了老陸?”


    陸醫生哈哈一笑,說:“我心裏也有疾病,和你一樣。”


    “你才有病。”我笑罵道。


    陸醫生不顧一切地走了過去,居然和那位少婦跳了起來,我饒有興致地準備看他挨揍,可是那兩個保鏢沒有動,這讓我很失望。


    “師傅,你在這裏?”我聽到聲音之後轉過頭,見到何小艾帶著一個女伴出現在我的身邊。


    “你們……”


    “我同學,我們同學來玩,師傅,你自己?”


    “和朋友。”


    “男的女的?”


    “你見過我身邊有女人嗎?”我笑道,“隻有女屍。”


    何小艾氣道:“喂喂喂,難道我不是嗎?”


    我伸出手在她的頭上揉了一下,“屁,好好上你的學,準備什麽時候回家?”


    “什麽意思?”


    “你玩到幾點?”


    何小艾笑著說:“師傅,怎麽?約我啊?好害羞哦,有男生約我。”


    “是大叔。”何小艾的同學說。


    我苦笑著搖搖頭,說:“作為你師傅,我決定送你回家,所以你什麽時候結束,我什麽時候走,送你走。”


    “哇!”何小艾氣道,“是我大伯讓你控製我嗎?”


    我聳了聳肩。


    何小艾伸出手說:“師傅,走吧,其實我們已經玩完了,再不回去宿舍就不讓進了。師傅你用什麽送我?”


    “車。”


    “你酒駕?”何小艾驚喜道,“買車了?”


    “你想多了。”


    我帶著她和她的同學走出酒吧,打了計程車,將她們送到西中醫科大學,一直送到女生宿舍樓下,才說:“好好寫論文。”


    我們揮揮手,就此告別。


    我再一次醒來,何副院長還坐在我的對麵,微笑著看著我,問:“沒有遺憾了?”


    “沒有了。”我說。


    他打了一個手響,我的身體忍不住激靈了一下,就像是睡覺前的痙攣一般,搖了搖頭,伸伸胳膊站了起來說:“謝謝你,師傅,我能坦然麵對了。”


    何副院長衝我點了點頭,說:“別在意,一切都過去了。”


    “一切都過去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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