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根據圖圖提供的信息,快速給陸銘做了個檢查,去倉庫一通翻找,給他服用了針對性的拮抗劑,陸銘稍微清醒了些,“……你怎麽樣?”


    林薇低著頭,幾乎要慶幸陸銘昏迷過一陣子,沒看見他們被怎樣對待過。


    幸好,王娉婷那些惡心的舉動、念頭,沒有被他知道。她覺得,光是讓陸銘知道王娉婷對他動過什麽念頭,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褻瀆。


    “我沒事,”林薇喂他喝水,目的是加快代謝、排出藥物,“都過去了,基地安全。”


    聽了她這句話,陸銘眼中的擔心才散去。


    昏迷之前,他和林薇完全受製於人,他隻來得及提醒她圖圖的存在,從那之後到現在,短短時間內,能重新奪回掌控權,讓基地恢複秩序,得到平靜,顯然其中可能的凶險並不如林薇說的那麽輕描淡寫。他不知道這個女孩經過了什麽,但肯定不輕鬆。


    “辛苦了。”


    林薇讓他躺好,本來要離開,忽然忍不住轉身,緊緊抱住他,後怕無比。


    好險啊,差一點就——


    她簡直不敢想象【差一點就】的畫麵。


    她抱緊了身邊這個男人,“我們進空間呆一會兒吧?”


    “好。”


    林薇把十三留在房內,這樣有什麽動靜它可以叫醒他們,自己則和陸銘進入空間,在那世外桃源一般的屋子裏睡著了。


    她知道此刻外麵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叛亂者要處理,民心要安頓,人員要調整,布防要加強——但忽然覺得很累,累到不行。以至於必須要暫時離開,去一個沒有喪屍、沒有爭鬥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跟陸銘在一起。


    ——不然她真的會崩潰。


    葬禮是第二天舉行的。


    除了要安葬亡靈,還要跟基地眾人說明情況。畢竟昨天發生了那麽大件事,人人自危,不可能打混過去。


    汪莉莉大概是受刺激最深的人,畢竟對祝濤有感情,再加上被衛樑提著頭發用槍指了那麽久,盡管她自己就是心理醫師,但此時此刻,完全體會到醫者不自醫的道理。她幹脆離開了核心區,在平民區隨便找了個鋪位住下,說什麽也不回去了。


    核心組一下子少了好幾個人,隻剩下肖非、陸銘、林薇、唐棠、卓然。林薇提議,將任毅和關越也吸納進來,其他人都同意——當然,鑒於之前這件事,大家都知道核心區也不是純享福的地方,也要承擔相當的責任和風險,於是私下問過兩人的意見,二人倒是沒有退縮,表示當仁不讓,願意盡一份力。核心組總算得到了補充,大家召開了一次災後重建會議,由肖非主持。


    本來,對於祝濤和季傑的死,陸銘有些自責,甚至覺得是把不該他們擔的責任強加到了他們身上。林薇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卻也隻能勸慰,“世無定事,哪裏能提前知道這些?無非是以後多加小心罷了。”


    肖非跟祝濤的風格不同,他一來就說,“我知道陸銘你對基地最熟悉,但是沒關係,需要我出來說話的時候盡管開口,你還是留在暗處比較好。”


    他往日行動低調,亮點不多,想不到卻把這些事看的通透。


    大家都是明白人,很快也就攤開來講。由肖非作為一把手出麵坐鎮基地,私下裏,陸銘對各項工作總負責,任毅主要負責警衛組,關越負責技術組,卓然負責科研組,唐棠主管生活及女生事務。


    “那我呢?”林薇提問。


    卓然說,“你就是革命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大家都笑了。這是發生內亂之後難得的輕鬆時刻。畢竟,不管是喪屍襲擊,還是自己人內訌,付出多少代價,造成多少犧牲,生活還是得一天一天過下去,有些東西該放下的還是要放下。


    幾乎是基地全員都參加了葬禮,盡管物資短缺,大家還是盡量穿上了黑色或深色的服飾,不苟言笑,表達對這位前校長的哀思。


    喪禮上,林薇看著祝濤的遺容,不敢相信他就真的這麽走了。


    自己上輩子的怨念,這輩子的心結,幾乎都跟這個人有關,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成為他的學生,沒享受幾天師門待遇就進入末世,卻在基地裏和他朝夕相處,近距離感受他的人格魅力。也許他有缺點,畢竟人無完人,但這樣一位領導、師長,這樣一條漢子的逝去,林薇會用很長的時間去追憶。


    汪莉莉戴著墨鏡,也許背後是一雙紅腫的眼睛。她拉著林薇的手,絮絮的說,“你不知道,我最初當小藥代的時候,第一次去找他送禮,卻不巧他剛去做手術,我打電話給經理,經理讓我守在手術室外麵等,什麽時候等到了,把禮送出去了才能回家。我等啊等,等啊等,在手術室外麵睡著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叫醒,我當時傻傻的,都不知道要說什麽,正要把禮物拿給他,他卻說‘有點餓,你陪我去吃飯吧’——”


    林薇沒有打斷她。她本來隻當這兩人是尋常的醫生x藥代模式,想不到也有一段屬於他們的故事。


    “……我跟他走出外科樓,才發現已經半夜兩點了,我們找了半天,沒有一家鋪子是開著的,他卻說‘等一下,還有一個地方’,便帶我東拐西拐的找到一條小巷子,果然裏麵還有一家店亮著燈,那個老板跟他很熟,問他吃什麽。他說想吃麵,要加荷包蛋,老板就去燒水,問他要幾兩麵,他說三兩,再問他要幾個蛋,你猜他要幾個?”


    林薇忽然被問到,隻得說,“——兩個?”


    “四個!”汪莉莉說完自己就笑了,“當時我就是你這種表情,結果我吃的二兩麵一個蛋,都沒他吃的快,那簡直就是——風卷殘雲!”


    林薇腦補了一下祝大帥哥化身饕餮的畫麵,不禁也笑了。


    “後來我看他吃的差不多,就把禮物拿給他,你知道的,我們這種藥代剛開始跟醫生打交道,少不得這些事——”


    林薇點點頭,真是各有各的難處。


    “但是他沒有收。他問我那幾種藥的性質,機理,副作用,和其他傳統藥的區別,我當時剛找到工作,還沒背熟就出來跑業務,以為就是送禮加聊天,哪裏記的清楚,一問三不知,他就笑了,說等我記清楚了,下次他問我能回答清楚,再考慮要不要收。我回去拿出高考的勁來背,總算把那些東西背熟了,第二次找他,他居然沒考我那些問題!反而問我那些藥針對的疾病的情況,什麽症狀什麽病理,適應症,甚至手術方式、術前術後!”


    林薇瞠目,祝濤這也太凶殘了吧,何必這樣為難人呢?


    “我還不服氣了,幹脆申請去他們科當了一周實習生,跟著上手術,看他們醫生怎麽開藥,這一周下來總算知道的七七八八,但我沒有去找他問問題,而是去辭職了。”


    林薇聽的入迷,“為什麽?”


    “我發現之前那家小公司讓我推銷的藥確實存在問題,副作用比較難以忽視,我實在沒臉在他麵前推那種藥,”汪莉莉的語氣竟然顯出幾分小姑娘的羞澀,“三年之後,我再去找他,當時我已經是500強外資藥企的中層,基本不用親自去跑醫院,但我想……再看看他——”


    她原本雀躍的語氣變得有些黯然,林薇有所預知,不敢追問。


    果然,汪莉莉歎息一聲,“那個時候,他已經結婚兩年,女兒也半歲了。”


    林薇想一想,祝濤最初若是對她無意,一句話打發了也很簡單,斷不會花那麽多時間在她身上,至少也是對那個小藥代有幾分好感吧?可惜……造化弄人。


    林薇原以為她會接著說下去,畢竟之後還有不少年,祝濤的夫人中途離世,兩人在此前此後應該都有故事……但汪莉莉卻戛然而止。


    “想不到我這樣子的人,當初也有過不那麽俗氣的故事吧?”她仿佛也並不需要林薇的回答,拍拍她的手,“謝謝你聽我的故事,作為過來人,我還是給你一句老生常談——不要等到失去才後悔。”


    林薇百感交集。不管汪莉莉這個人如何,至少她也有過一段真摯的感情。


    林薇忽然調皮起來,“謝謝,汪……師母。”


    汪莉莉一臉哀容也被她逗笑了,“看來我那句話是多餘的,你應該不會不幸福。”


    林薇忍不住問,“你真的不回來?”雖然汪莉莉對於很多學科上的討論插不上嘴,但她的諧趣活潑還是給核心區增添了不少歡樂。現在想想,她本來是喜好熱鬧的人,勉強呆在核心區,其中對祝濤的感情占了相當大的比例吧。


    汪莉莉搖頭,“我不想睹物思人,呆在那裏也起不到什麽貢獻——還是讓我去聽課、工作、勞動來衝淡一下吧。”


    林薇沒有再勸,心裏想,不管怎樣,作為祝濤的“遺孀”,生活的方麵多照顧她一點是肯定要的。


    這時唐棠本來要找林薇,看到汪莉莉,有些卻步。


    汪莉莉忽然說,“我知道你為什麽看我不順眼。”


    唐棠有些尷尬,還來不及辯白,就聽她說,“因為你也喜歡祝濤,但祝濤隻把你當學生。”


    唐棠難得的紅了臉,“亂說!”


    汪莉莉笑著走開,“反正你以後生我的氣也沒用了。”


    林薇想不到兩人那些不合不光是職業歧視,還摻雜了情敵的成分,這信息量略大,她不敢直視。


    唐棠被汪莉莉激的花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對林薇說,“這邊差不多了吧?電台好像又收到消息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林薇最後看了一眼祝濤的遺容,在心中默默說了句“老師,安息”,便匆匆回到了核心區。


    以前這個電台主要是季傑在負責,現在他一走,暫時便沒人管,陸銘也是心血來潮想要調試一下,結果剛好就收到了訊號。


    看到屏幕上出現的rob和他的夥伴,林薇想起上一次打擊速屍的成功,覺得物是人非。


    rob沒跟他們寒暄太多,直接進入了正題,他表情嚴肅,“關於喪屍,好像有了新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配角也有他/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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