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弗離開地下室,是在食物所剩無幾,僅夠他生存三天時做的決定。


    彼時,地下室的天然保護——尿騷味——已經隨著人類的活動減少而越發稀薄,他自己的氣味大概已經被喪屍察覺了,通過監視器,他也能發現,越來越多的喪屍朝他藏身之處移動,隻是多少還有所懷疑,沒有立刻襲擊。如果再這麽龜縮下去,不但食物終會耗盡,而且敵人也會累積到自己難以想象的數量。


    自他n天前從奪冠後的沉睡中醒來,古弗就沒見著一個活人,無論是通過自己的肉眼還是通過監視器——他不得不做了最壞的打算,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寄希望於外麵還有天使在等著拯救自己。他隻有自救。


    甚至,他能運氣爆棚聯係上a國h大學的電台,獲得寶貴的坐標,已經是上天恩賜。


    古弗統計了剩下的食物:一袋未拆封的麵包,幾包玉米片,一打礦泉水。


    他顧不得苦笑,迅速思考起來:水是最重要的。身為運動員,他平時沒少接受相關營養知識,他知道健康成年人一天應該喝水2000毫升——但這是有前提的,前提還不隻一個:溫和天氣,輕體力勞動者,除了直接喝水還能通過食物中的水果、湯羹獲取水分。


    而首先,現在是酷暑。汗水會帶走相當一部分體內水分。


    其次,他沒有水果,沒有湯羹,惟一的食物就是那些幹糧。


    最後但最重要的,他是足球運動員,肌肉比例高,對水分的需求大;他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是睡覺、也不是在辦公樓複印資料。


    他要逃生。


    他要衝破重重喪屍的圍追堵截,找到飛機,將它開上天,帶自己離開這裏,去到庇護所——可想而知,他要流多少汗,或許還有血,這些都需要額外的水分補充。


    食欲可以盡量控製,但水分至少要保持一個能夠維持生理機能的程度。


    一打礦泉水,500毫升一瓶,那就是6000毫升。就按最低的2000毫升一天來算,也僅夠維持三天。


    古弗心想,他固然可以再對自己狠一點,把2000毫升的定量再減半,維生時間增加到6天,但這樣下來,整個人的狀態以及能夠呈現的逃生狀態也會相應打折。


    他必須要爭分奪秒,迅速擺脫喪屍,找到飛機。


    至於飛機,他首先想到的是國家隊隨隊的那架飛機,b國世界杯決賽月開始之後,那架飛機就跟著他們來到b國。


    它主要是為了應付突發事件,平時用的時候比較少,在古弗印象中好像就一次——還是幾個月前,輪到他們去e國打世界杯分區預選賽的時候,不巧遇上機場工人罷工,航班停飛,而那一輪的所有國際賽事都安排好了,無法改期,如果他們不去參加比賽,就是放棄,國際慣例直接被判0:3告負,等於給對手送分。


    f國隊當時出線局勢不明朗,為了後麵一輪的比賽有優勢,還想爭小組頭名,當然不願意白白讓出三分,於是不得不動用那架飛機。古弗記得,那架飛機不算小,當時機上至少坐了16名隊員、1名教練及3名工作人員,尚有空位。


    這架飛機,目前停在b國靠北方的機場,離酒店尚有不短的距離。而古弗隻有小型飛機的駕照,他自問不一定能駕馭這一台——他有些後悔,早知如此,當時在飛機上就不該隻顧著補眠,很應該鑽進駕駛室向飛行員偷師了。


    現在後悔無用,古弗迅速總結了這架飛機的劣勢:機體大,距離遠——並非上策。


    那麽還有沒有備選呢?


    有沒有更小的方便駕駛的、離目前他所處位置更近的飛機?


    古弗忽然想起一個聲音,那是決賽開場不久,他聽到的來自頭頂上方的轟鳴聲——


    對了!那也是f國的飛機,與運送隊員的目的不同,這架飛機的主要任務是航拍,畢竟決賽這麽大件事,除了主辦國官方資料,f國相關部門也希望獲得更多第一手寶貴畫麵。


    古弗印象很深,當時那架飛機甚至表演過幾次超低飛行,幾乎貼著他們頭皮掠過,連正在進行航拍的攝像師手中的鏡頭都能看清楚,他們都不免擔心它是不是馬上要在球場降落……


    他記起來,這架飛機就停在不遠處!


    就在……離酒店大約三條街之外的b國廣播電視公司樓頂!


    古弗一下子激動起來,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確定了行動目標,他全身充滿幹勁——距離這麽近,他可以省下不少口糧!再來是確認武器,他自己的槍,監控室的鐵棍,球棒,汽油彈等,他都放在車上自己趁手的位置。


    來不及多想了,suv的後照鏡能看見有幾個喪屍朝這邊過來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古弗拍了拍方向盤,心想這台suv當了這麽久的房車,終於也要回複本色了。


    他發動了車子,衝出地下車庫。


    車庫裏停放的其他車子從兩旁掠過,一瞬間他甚至想到了“墓碑”這個名詞,還沒來得及嘲笑自己不合時宜的文藝感,就看見正前方出現了喪屍,不是一隻,而是一群。


    古弗沒有閑心去分辨那些喪屍是完全喪屍化了,還是正在喪屍化過程中,也顧不得辨認那些喪屍的原形是不是他前隊友,他認不認得……隻知道它們都是自己逃生路上的障礙!


    他將車子調個方向,從最稀疏的方向穿過,經過喪屍的時候,似乎就連防彈玻璃也無法阻隔他的氣味,本來行動遲緩、表情麻木的喪屍仿佛有所感覺,齊刷刷朝他的方向圍攏,追了上來。


    他嚇了一跳,因為這些喪屍比他想象中的還跑得快——


    ——說到這裏的時候,核心組對視了一眼。這個場景就發生在幾天前,想必他看到的就是速屍了。


    聽說曾為自己帶來大麻煩的速屍也在另外的地方肆虐,他們心情複雜。看來離開b國去其他地方搞破壞的喪屍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至今仍困在b國……


    古弗感到有喪屍追上了車,甚至跳上了車,攀著車蓋,從車窗、從引擎蓋那裏,姿勢扭曲詭異的朝他齜牙咧嘴,仿佛無聲的笑。


    但它們不隻是笑,它們的拳頭能夠擊碎防彈玻璃——


    一隻手差點抓上他的肩膀,這時古弗平生看過的所有好萊塢槍戰車戰片都出現在腦海,他立刻將這車作為武器,急停急轉彎、原地繞圈、漂移、堪堪擦過電線杆、從旁邊靜止的高底座車下鑽過……使盡各種能使上的方法,將那些喪屍一一從車上甩下去,或被障礙物擠開……


    當然,這個過程中,他的suv也會相應受損,照後鏡折了,車門凹進去一塊,幾乎沒剩下一塊完整玻璃。


    車子開到大路上,又引來新一批喪屍的追逐,他頑強的拖著那台同樣頑強的suv,一路跌跌撞撞的甩開敵人,終於停到了b國廣播電視公司樓下。他掏出望遠鏡望了,那台直升機果然就在樓頂。


    但他接下來需要麵對更大的困難——失去車子的保護,憑肉身衝到十層高的樓頂,將飛機開走。


    電視公司顯然不是空樓,光是樓下台階前麵的空地,就有不少喪屍在遊蕩,此刻都警惕的關注著他的行動。


    沒有辦法了——


    古弗拿出那瓶珍藏的龍舌蘭,小心咂了一口,壯了壯膽,檢查一遍自己的衣著、背包,踢開勉強還算正常的一扇車門,衝了出去。


    當然,他立刻就陷入了喪屍的包圍中。


    沒辦法,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槍聲對喪屍的影響了,直接不客氣的對喪屍招呼起來。中槍倒地的喪屍對同類有一定震懾作用,趁著這個機會他迅速閃入大樓,找到樓梯往上跑。


    感謝他運動員的體質,即使在地下車庫疏於鍛煉,也能在關鍵時刻充分調用肌肉儲備力量,給他提供足夠的速度和耐量。


    大樓裏麵也被喪屍占據了,他一邊上樓,一邊跟喪屍打鬥,比起平地打鬥、邊開車邊打鬥,又困難了許多。上到五樓,子彈打完了,來不及裝,他直接用鐵鍬往最近的喪屍頭上招呼。


    到七樓的時候,他終於體力不支,冷不防被一隻喪屍偷襲得手,右肩一陣刺痛,他轉身,看見那喪屍活生生撕下自己的一塊肉,正朝他獰笑。


    肩頭固然痛不可當,但更痛的是他的心。


    ——被喪屍咬了被喪屍咬了被喪屍咬了……


    一時間他腦內全是這個信息。


    根據他的看片經驗,這就等於一個信號:【你已經掛了】。


    ——他所有的努力,一切的計劃,n日藏在那臭氣衝天地下車庫的隱忍,都白費了。


    ——圖蘭的期望,他也辜負了。


    幾乎滅頂的憤怒讓他荷爾蒙爆發,撐著欄杆一個飛踢,將那隻喪屍直接踢得滾落兩層樓梯,口裏含的肉也吐了出來。


    他趁著餘勇,將靠近自己的喪屍統統踢落。


    ——這些喪屍如果有記憶,他們會記住:千萬不要惹怒一個足球運動員。尤其是一個穿了釘鞋的球員。


    他腦中一片白茫,顧不得思考自己已經掛掉這件事,隻是憑著本能往樓上衝,又被喪屍包圍住,傷口在增加,他幾乎感覺不到痛,隻是麻木的將喪屍一隻又一隻趕出自己的視野……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來到了頂樓,看到了那架飛機。


    此時的古弗,感覺自己身上破了無數的傷口,但他沒有低頭去看、去數。喪屍還在前仆後繼的追來,他不願放棄,不願將自己讓給那群喪屍。


    ——就如那次,他們不願放棄比賽,自認0:3,送對手三分一樣。


    他知道b國靠海,他寧願主動葬身大海,也不願淪落到被喪屍分食的下場。


    就在喪屍們碰到他之前,古弗鑽進直升機,關門,拉動了操縱杆。


    他迅速被強烈的超重感包圍,看著直升機外麵的喪屍變得越來越小,他甚至想,自己被咬了那麽多口,目前或許正處於喪屍化初期吧?所以各項體能有個短暫的提升?


    希望自己能堅持到海洋上空。


    最好能在徹底變異之前,成功讓自己溺斃——


    作者有話要說:yy無考據……


    防吞,放最後一部分:


    ————————————————————


    希望自己能堅持到海洋上空。


    最好能在徹底變異之前,成功讓自己溺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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